佳礼资讯网

 找回密码
 注册

ADVERTISEMENT

楼主: 心碎天使

步步惊心-桐华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0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默了会,叹道:“慢慢来吧!十三爷被监禁十年,吃了那么多苦,一出来就面对这么多变故,一时只怕还缓不过劲来。”他道:“我也如此想,不管他表面怎样,内里却依旧是这满朝堂我唯一可信赖的人。”
  
  两人彼此靠着对方,静静而坐。帘外高无庸回道:“皇上,何太医已经传到,正在西暖阁候着。”我一惊,忙直起身问:“你不舒服吗?”他一面站起,一面道:“是来看你的。”我随在他身后出去,“我一切安好,有什么好看的?”
  
  说着两人已经出了帘子,我不再多话,跟在他身后,进了我的屋子。胤禛走到屏风后道:“朕就在这里听着,你去传他进来。”高无庸忙先给他搬了椅子服侍他坐好,转身匆匆出去。
  
  胤禛在屏风后笑道:“此人医术极为了得,我当年去江南时,民间已有盛名。可是有些个呆,脾气又急,进太医院三四年,却一直不受重用。”我道:“很多事情唯呆痴者才能耐得住寂寞钻研,不呆只怕医术反倒不能这么好了,所幸他现在已经遇上了伯乐。”胤禛轻敲了下屏风未语。
  
  高无庸领着何太医进来,踌躇着不敢拿凳子,我起身欠了欠身子道:“太医请坐!”高无庸这才取了凳子放在榻旁。
  
  太医凝神把脉,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一面问着日常有无不适,半晌后,刚欲张口,我忙道:“别和我说什么阴阳精气的,按我能听懂的说。”他沉吟了下道:“从脉象看,是陈年旧疾,到如今已有积重难返之势。”屏风后轻微的几声响动。
  
  高无庸忙问:“此话怎讲?”何太医道:“常年忧思在内,气结于心,五脏不通达,以至五脏皆损。体内更有寒毒之气。”我道:“前面的多年前李太医已经说过,确如你所说是多年旧疾。只是这后一句如何说?”太医道:“看你的手,应是常年浸泡于冷水中,起居之处也湿气过重,本就内弱,气血不足,五脏已有损,经年累月下来,自然寒毒侵体。”
  
  我笑道:“倒也没那么弱,我自己幷无不适的感觉。”他道:“是否近两三年月事不准?要么多月不来,一来又长时不净。”碍着胤禛在,我有些不好意思,微一颔首。他叹道:“为何不及早请人医治?”浣衣局中,如不是大病到卧床不起,怎么可能请得动大夫?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0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无庸忙问:“如今如何医治是好?”何太医沉吟不语,大半晌后道:“当年李太医乃太医院翘楚,晚生来得晚竟没有机会求教一二。李太医既然诊过脉,不知可有方子?容我看过后,也好知道前因,更好下药。”我起身从箱子里取出当年李太医所列的长单子。
  
  他如获至宝,忙接过细看,边看边点头,最后长叹一声道:“这么多年,你若能遵医嘱,病早就好了!再好的大夫,碰上不肯听劝的病人,也无法下药。”说着竟有收拾东西要走之意。
  
  高无庸忙拦住道:“怎能看完病连方子都不开呢?”何太医道:“开了等于没开,何必多此一举?”两人相持不下,我暗叹,真是有些个呆痴。高无庸如今的身份,都有人当面和他拗着干。
  
  胤禛从屏风后走出道:“朕保证她这次一定遵医嘱。”何太医呆了一瞬,忙跪倒请安。
  
  何太医又细细替我把了一次脉,提笔开方子,一面道:“当年李太医所列照旧,我再补一点就可。身子怯弱,不能下重药,体内寒毒,只能慢慢引导疏通。回头合好丸药,每日服用。” 胤禛问:“若一切都遵嘱咐,病可能全好?”
  
  何太医踌躇不语,胤禛道:“就如刚才朕在屏风后一样,有话实说。”何太医低头道:“确如臣先前所说,已是积重难返。如今只能是细心调理,不至严重。若一切遵照臣所列,臣可保十年无虞。”
  
  胤禛冷冷问:“那以后呢?” 何太医垂头不语,半晌后道:“现在推测十年后尚早,要看这十年医治调理如何。”
  
  胤禛静默无语,何太医和高无庸大气也不敢喘,垂头僵站着。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紧拽着我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两人忙静静退出。
  
  他起身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复紧紧地搂住,很久后低低说:“都是我的错。”我摇头道:“你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个身上揽,如今一切安好,就发愁十年后,那日子还要不要过呢?”
  
  两人相拥半晌后,他放开我问:“你累吗?要先歇息吗?”我问:“你呢?你什么时候歇息?”他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我道:“我不想睡,想和你在一起。”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点点头,握着我手向东暖阁行去。天已经黑透,高无庸看我们出来,忙打了灯笼侧走在前面。
  
  胤禛坐于桌前查阅文件,我随手抽了本书,靠躺在躺椅上随意翻看。寂静的屋中,只有他和我翻阅纸张的声音,熏炉缭缭青烟上浮,淡淡香气中,我不禁轻扯嘴角笑起来,觉得这就是幸福。我们彼此做伴,彼此相守。
  
  侧头看向他,他撑头,眉头紧蹙地盯着眼前的文件。我盯了半晌,他依旧是这个姿势,心中纳闷,轻轻起身,走到他身侧,探头看去。
  
  胤禛往一旁挪了挪,我挤坐在他身旁。他揉了揉眼睛道:“眼睛都看花了,却还是一笔糊涂帐。”我翻阅了下道:“这么明细的帐薄,你也要细看吗?”他靠在椅背上叹道:“太穷了!没办法!不细看,如何知道从哪里把银子省出来?把被人拿走的的要回来?满朝上下,干净的没几个,朕如果心里不一清二楚,只能被他们糊弄!”
  
  我道:“十三爷呢?为何不交给他?” 胤禛摇头道:“他要看的不会比我少,现在肯定也在灯下头疼呢!”说完,他又低头看起来。
  
  我从旁边抽了一本帐簿也细看起来,此时还没有复式记帐法,都是单式记帐法,看半天后才能大致明白一项收支的来龙去脉,而且没有好的报表格式,不能有效汇总分类分析,看得人头晕沉沉,还把握不到重点。不禁叹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他道:“帐簿可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朕当年也是花了些功夫才学会。”我凝视着满桌帐簿问:“这些能让我翻阅吗?”他诧异地问:“你看这些做什么?”我笑说:“我看看,看能不能看懂。”
  
  他微一摇头道:“要看就看吧!不过千万不可弄不见了,有些没有复本的。”我点头应是,又问:“就这些吗?”他道:“多着呢!就搬了这些出来。”
  
  听着外面敲了三更,我道:“先歇息吧!五更就要上朝呢!”他道:“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你自个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就去睡。”说着已经低头看起来。
  
  我手覆在帐簿上说:“自从搬进养心殿,你可曾真正睡过一觉?今日不许看了!”他皱眉看向我,我软声道:“我也会担心你身体的呀!今日太医可刚说了,不要我忧虑担心的。”
  
  他眉头展开,合拢帐簿,牵我起来,守在帘子外的高无庸忙挑起帘子。西暖阁内当值的宫女太监听见声响忙开始准备洗漱用品。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侧头道:“你不用伺候我了,自个去洗漱吧!”我点头欲走,他又一把拽住低声道:“收拾完了悄悄过来。”我脸腾得一下滚烫,看着他身后的龙床,忽生酸楚,摇摇头,抽出手,快步而出。
  
  我刚准备关门熄灯,胤禛身着中衣,披着外袍推门而进。我一下全身僵直,呆呆站着。他走近,轻抚了下我的脸道:“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一块躺着。”我静立未动,他拉着我走到床边道:“我们蹉跎了多少时间?从我答应娶你到现在已经十年,我如今只想尽可能多在一起,我怕……”他扶我在床上坐好,轻抚着我头发道:“我们还能有几个十年呢?”我眼眶一酸,忙忍住眼泪,点点头。他随手搁了外袍,起身吹熄灯。
  
  两人脸对脸躺着,他笑道:“你怕什么呢?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累得慌,什么都干不了。放心!”我不禁笑起来。他笑在我额头弹了下道:“现在听着乐,以后只怕会为此怨我。”我气掐了他一下道:“美得你!”他低笑未语。
  
  两人静默了会,我央求道:“你别把玉檀送出宫可好?留给我做伴。”他‘嗯’了一声,转眼已沉入梦乡。我撑头看他,不禁叹了口气,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躺下睡觉。
  
  
  高无庸在外低低叫道:“皇上!”我忙起身披好衣服,胤禛却沉睡未醒,犹豫了下,还是推了推他,“快要五更了!”他蹙着眉头低低‘嗯’了一声,又微眯了会,一下翻身坐起。
  我起身洗漱,用完早膳后,匆匆去了东暖阁。当值的恰是王喜,看我进去,过来笑着请安。我道:“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说着走到桌旁要翻阅帐簿。王喜忙拦住我,支支吾吾地陪笑说:“姐姐,未经皇上许可,任何人不得随意进来的。”我抬头看着他道:“你看我是那不知规矩的人吗?皇上准了我看的。”他为难地说:“可……可皇上幷未……”我笑说:“不为难你了,回头让皇上给了你吩咐,我再来看。”他忙喜应是。
  
  王喜陪我到厢房坐下,忙着给我冲茶,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左右无人,慢声道:“你是什么时候跟了皇上的?”王喜把茶在桌上放好,道:“知道瞒不了姐姐,是五十二年间的事情。”我轻叹口气:“李谙达肯定很伤心!”他脸有些发白,我道:“不只是你,还有我。”他低头搓手不语。
  
  我道:“你一直对我很维护,在浣衣局暗中帮我打点,也是受皇上嘱托吧?”王喜道:“皇上当年不方便出面,想着我好歹在宫内还说得上话,就命我找张千英,银子都是皇上所出,我不过担个名义罢了!但我自个也愿意,和姐姐一向要好,也不愿姐姐受苦。”
  
  我问:“你是李谙达一手调教的人,权利钱财只怕都买不动你,为什么?”他低低道:“我是南边人,家里本就穷,入宫那年又遭了涝,眼看着都要饿死,爹娘无奈,只好托了相熟的人把我送进宫,想着总是条活路。兄弟总共六人,可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后来只剩下我和五弟。幸得师傅提拔,我大时,家里已经吃穿不愁。五弟是个急脾气,为了知县的儿子调戏弟妹,一怒之下失手把对方打死。对方要五弟偿命,判了死刑。我虽在宫里当差,可姐姐知道我师傅的脾气,管束很严,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况且山高水远的我就是有心都插不上手,可爹娘就指着五弟养老送终,传递香火了。后来幸亏李大人听闻此事,重审了案子,道‘调戏良家妇在先,失手打死人在后,虽有过,不至于死罪。’。杖打了五弟,又判了八年刑狱,一条命却是保住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问:“李大人是李卫吗?”王喜点头应是。我心下叹道,李谙达当日还派王喜带人封锁畅春园消息。外有隆科多,内有王喜,胤禛也算天时地利都占尽了
  
  胤禛下朝后,和八爷、十三爷等人在殿内议事。高无庸立在外面侍侯,看我向他招手,忙侧头向身旁太监吩咐了下,匆匆过来。我道:“公公什么时候把玉檀调过来?”他陪笑道:“姑姑,养心殿的人虽名义上归我调配,可实际全都要皇上点头。这事……”我截道:“皇上已经答应了。”
  
  他笑说:“那就好!如今养心殿服侍的人本就不够,可御前侍奉又要手脚麻利,又要心眼实,还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能说,宁缺勿滥,奴才正在犯愁。玉檀能来最好。”我道:“多谢公公!”他一面笑道:“该我谢姑姑才是。”一面打千退走。
  
  一直熬到晚膳时间早过,天色黑透,殿内议事的人才散。
  
  胤禛伸手由我帮他挽袖,“怎么不自个先用膳?”我笑而未语,正在水盆里帮他洗手,他忽地紧握住我的手,我抽了几下未抽脱,一旁捧盆的菊韵早装做不经意撇过了头。我两颊滚烫,瞪向他,他看我急了,方暖暖一笑,松了手。
  
  用完膳,正在喝茶,高无庸进来回道:“玉檀已经来了,奴才来问问皇上的意思,具体让她做什么好?” 胤禛一皱眉头,看向我,我也皱眉看向他。他不会是根本不知道昨夜答应我什么了吧?
  
  他看了我一会,转头淡淡吩咐:“命她负责奉茶。”高无庸磕头应是后退出。我道:“此事怪我,你昨夜迷迷糊糊时答应了声‘好’,我却以为你当时心里还清楚的。”他表情缓和,道:“算了!”
  
  我低头不语,他问:“不高兴了?”我摇头道:“你有你的考虑,本就是我簪越了。”他问:“那你在想什么?”我默了会,抬头看着他道:“我感叹‘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胤禛脸色忽变,两人默默坐了半晌后,他道:“我以为你如今能不把紫禁城当樊笼!”我道:“我只是怕,我很怕这个地方。”他释然一笑,定声道:“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朕绝不会再让你受半丝委屈,再吃半点苦!”他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笑握了握他的手,未再多言。
  
  “对了!今日我去看帐簿被王喜挡了回来。养心殿如今的规矩可比圣祖爷的乾清宫立得还要好。”他想了想道:“白日寝宫都是空的,我命人把你要看的帐簿搬到那里,你在那边看吧!此事不要声张。”我点头答应。虽只是查阅帐簿,可也有干预政事的嫌疑。若非看他实在累,我绝不愿招惹这些事情。
  
  胤禛低头翻阅折子,忽抬头看着歪靠在榻上的我淡淡道:“朕命十四弟回来奔丧,诏书这两三日应该就到他手里了。”
  
  我手握帐簿未动,眼睛盯着看,心却已乱。这几日我一直回避着去想十四,京城早已改了天下,他却还不知康熙已逝,也许仍然喝着酒遥祝康熙身体安康。
  
  我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胤禛头未抬,依旧看着奏折道:“问吧!”“那两只将死的鹰是你弄的,对吗?”他正在蘸墨的手微滞了下,又一切恢复如常,在墨砚边顺了顺毛笔,一面写字,一面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闭着眼睛道:“那日我要起身求情时,王喜拉住了我,当时以为只是恰巧,可如今想来,王喜虽聪明,可那两句话句句击中要害,不是知我甚深者只怕一瞬时说不出来,他没那急智。”
  
  胤禛道:“你虽聪明,可心软,冲动时又全凭感情行事。老八是你姐夫,你一冲动肯定会做傻事,所以只能让王喜在一旁看着你。”我拿帐簿盖着脸道:“当初我以为是十四爷做的。我猜八爷只怕也怀疑是十四爷做的。”
  
  我问:“你是如何打动八爷身边的奴才?” 胤禛边写字边淡淡道:“是人就会有弱点,不外乎贪、喜、嗔、痴、怒、恨、怨,只要细察其心意,慢慢诱导入觳,总会为人所用。朕只命人花了功夫在那个年老太监身上,常人以为年青人易受诱惑,却不知年老者心中的暗鬼更多。”
  
  我问:“那为何都自尽了?” 胤禛道:“若曦,我不想你知道这些。”我道:“这是我心中多年的一个谜团,告诉我。”他道:“侍卫是被太监下的药,象是服毒自尽,其实只有老太监是悬梁自尽,落在外人眼里,就以为都是畏罪自尽。”人命是如此轻贱,我不敢再深想。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Follow Us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幽幽问道:“你就不怕圣祖爷当年并非糊涂了结,而是一意追查吗?” 胤禛停笔,瞟了眼我道:“你以为皇阿玛暗中没有追查吗?设计陷害需要人证物证的确不容易,可弄一段无头公案并不难。我的确未料到皇阿玛会那么决绝地处置。当时的情况,局势越乱对我越有利,只想着几个兄弟谁都免不了被怀疑,老八内部也免不了彼此猜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胤禛默默出了会子神又道:“当年看到皇阿玛那么做,微感吃惊之外,倒也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他低头静阅着奏折,我默默发呆。两只鹰就扭转了当时‘八爷党’占上风的局面。利用康熙厌恶八爷的心思打击八爷。又给八爷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虽因忌惮胤禛,不得不支持十四爷,心底的那丝怀疑却让他总是有所保留,不可能全心全力支持十四爷。我在浣衣局不能具体知道胤禛自五十四年后和十四暗中相争的过程,但十四爷和八爷之间的那道裂隙肯定对胤禛有利。也许胤禛唯一算漏的地方就是康熙对八爷那么决绝,竟然最后让十四大占了上风。
  
  好半晌后,他道:“别再想了!太医嘱咐的话又忘了吗?你可是答应了我,要遵照医嘱的。”我忙敛了心绪,搁下帐簿,在室内随意走动散步。
  
  三更鼓响时,他劝道:“你先回去歇息,今日我必须把这些折子看完。待看完就睡。”我立着未动,他道:“我如今刚登基,很多事情都还未理出头绪,待一切理顺了,就不会如此了。”我叹口气,知道今晚肯定劝不动他,自己在这里只能让他心急。遂转身回房休息。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躲在他的寝宫中,细看帐簿,越看头越大,把这些东西归纳整理出来还真不是简单活。没有电脑,我又多年未做过,所幸毕竟是当年赖以谋生的本事,慢慢回想着倒也渐渐熟悉起来。
  
  先设计简单清楚的表格,画好小图样,吩咐太监拿大纸依样找人绘制妥当。然后就是整理手头的初始资料、填制报表。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份外快,经常是觉得脖子酸疼,背脊刺痛时起身休息,发现大半天早已过去。胤禛召我吃晚膳时,我就过去一块用一些。若不召时,就自己随便吃几口,继续埋头干活。
  
  晚上经常是他在东暖阁忙,我在他寝宫忙,有时候累极了,昏沉沉爬到床上躺倒就睡,反正他很少回来。自己感觉象回到当年每年的会计忙季,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通宵通宵的加班。全靠着咖啡和烟提神,如今只能靠茶。有时候嘴里无限怀念咖啡和香烟的味道。
  
  “姑姑,皇上要见你。”高无庸在帘外低声道。我忙扔了笔,站起展了展腰随他而去。一路除侍卫外,再无其他人。心中暗自纳闷却未多想。
  
  “你在折腾什么?搞得比朕还忙?” 胤禛见我进来,搁下毛笔示意我坐过去。我靠在他肩头道:“回头你就知道了。”
  
  随手拿起他正在写的折子,勒令在早已去世的阿灵阿和揆叙墓碑上分别镌刻“不臣不弟暴悍贪庸阿灵阿之墓”、“不忠不孝柔奸阴险揆叙之墓”等字样。只为了当年阿灵阿和揆叙伙同八爷设计陷害他,十年过去,人都已死,胤禛却仍不能放下他的恨。我轻叹口气,放下了折子。
  
  他轻拍下我背道:“折腾什么我不管,不过饭总要好好吃,觉总要好好睡。”我道:“彼此,彼此!别光拿话说我,自个也惦记着。”他气笑道:“朕要管整个天下,怎么能相提并论?”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笑道:“你要摆皇上的架子时,就‘朕,朕’的。放心!我时刻惦记着你是皇上呢!不敢忘的。”他默了会,叹气道:“十三弟如今时刻记着我是皇上,也就你还不往心里去。我要你往后也这样。”
  
  我看着他柔声道:“你私下里老说‘我’,刻意不用‘朕’时,我就明白了。所以你如今虽已不是四阿哥、四王爷,可我只愿意把你看作胤禛。”心中早就叫过千百遍的名字第一次从唇齿间吐出。他表情微怔,唇角慢慢逸出笑,暖暖地凝视着我。
  
  我忽觉得酸楚,抱住他喃喃道:“我一点都不想把你看作皇上,那是称孤道寡者,可你就是皇上,你握着生杀大权!”说着心里越发难受,怕他听出异样,忙收了声,只是静静抱着他。
  
  他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拥有我想要的,保护我所爱的!没有权利我只能眼看着你们受伤,却无能为力。”两人默默相拥半晌,他在我额头轻吻了下道:“我还要看折子。”我起身笑道:“我也要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笑摇摇头,目送我出了帘子。
  
  我出门慢行,顺便舒展一下筋骨,玉檀、梅香、菊韵等养心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陆续从外面进来,个个神色间带着几丝惊怕。我拉着玉檀进屋问:“怎么了?”玉檀垂头盯了地面好一会道:“刚才高公公命我们去看喜鹊受罚。”喜鹊也是养心殿内侍奉的宫女,我问:“什么罚?为何事?”玉檀道:“她私下向齐妃娘娘说了皇上在养心殿内的起居事宜。除养心殿内侍奉的人,皇上还命齐妃娘娘宫中的太监宫女来观看。”玉檀顿了顿道:“杖毙!”
  
  我倒吸口冷气,活活打死!这下应该再无任何人敢暗中通传消息,也无哪个娘娘再敢私自打听胤禛起居了。紧握着玉檀的冰冷双手,半晌后方问:“你还好吗?”玉檀点点头。
   
  十二月十七日,在康熙驾崩后一个月零四天,十四奉诏从西北赶回奔丧抵京。人未到,先上奏折问:“谒梓宫、贺登极孰先?” 胤禛当时面色如常,淡淡下旨道:“先谒梓宫!”。
  十四去寿皇殿拜谒康熙灵柩时,胤禛随后而到。一众大臣早已呼拉拉跪了一地,十四却站立不跪。两兄弟遥遥站立目视对方,身旁大臣都惊惶不已,个个头贴着地面不敢多言。血一般的夕阳下,两个直挺挺立着的兄弟身影被拖的无限长。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最后也未给胤禛行君臣之礼,对着康熙灵柩连磕了九个响头后,长歌当哭,悲笑而走。一旁侍卫上前阻挡,十四踹开侍卫,大步离去,留给众人一个凄伤的背影,慢慢没入夕阳。众人俯贴在地上,一动不动,胤禛静立在血色余辉中,在寿皇殿的台阶上投下一道曲曲折折墨沉沉的影子,直没入廊柱的黑暗中。
  
  胤禛脸色清冷,目注十四离去后,自己也向康熙灵柩磕了九个响头,淡淡下令革去十四的王爵,降为固山贝子,摆架回了养心殿。回养心殿后摒退众人,独自静坐。不言不动,一坐就是一下午。
  
  高无庸立在我身边细细告诉我始末,愁问如何是好。我撑头想了会道:“皇上只想独自一人静静,没什么事情。”
  
  过了晚膳时间很久,我问玉檀:“皇上传膳了吗?”玉檀回道:“已经传了,皇上心情甚好,点了不少菜。”
  
  胤禛摒退众人后,端碗吃饭,一面笑给我夹菜。我叹道:“心里气闷,何必还要强做这个样子?更是心苦!”他搁下碗筷,默看着我。半晌后,冷声道:“朕总不能如了他们的意!老九他们等着看朕笑话,朕还偏不生气。”
  
  我走到他身旁,握住他手道:“已经是最大赢家,有些事情真的可以不计较的。”他猛地把我拽进怀里,我惊呼声未出口,已经被他唇舌挡住。
  
  半晌后,他一面轻吻着我耳垂,一面低语道:“朕江山美人都有,的确不必和他计较。”我脑袋晕乎乎中,透出一丝清醒,忙推开他。
  
  他揽我坐直,拇指轻抚着我的唇柔声说:“刚才我……,有些肿,弄疼你了吗?”我刚欲摇头,高无庸在帘外道:“十三爷求见!”
  
  我忙从他怀里站起,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这么晚所为何事?他道:“快宣!”十三大步而进,满脸彷徨不安,焦灼担心。
  
  胤禛问:“什么事?”十三跪倒就磕头,连磕了三个头道:“臣弟是来求圣旨的。无皇上圣旨,任何王公阿哥不得随意进出九门,不得私自调遣兵士。臣弟求皇上恩准臣带人寻找绿芜。”
  
  我惊问:“绿芜怎么了?”十三双手紧握着拳道:“她留信说不喜欢王府生活,性本爱丘山,回江南了,让我莫再寻她。”我不能置信地摇头道:“怎么会这样?她不可能舍得你的!承欢呢?”
  
  十三惨笑道:“她说有皇兄和你,还有我,承欢绝不会受委屈。”
  
  十三又向胤禛磕头,胤禛忙蹲下扶起他道:“朕立即下旨派人去追。”说完扬声叫高无庸,吩咐传隆科多。
  
  十三急急地往外冲,我忙拉住他道:“找人也要样子呀!你可有绿芜的画像,拿来让画师照样绘制,好让人拿着寻。”十三如梦初醒,连声道:“对,对!我幽禁时,画了不少,这就去拿。”说完就冲了出去。
  
  我看着十三的背影这才惊觉,他对绿芜已经用情至深,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十三,方寸大乱,焦急彷徨。就是当年面对八阿哥的精心圈套、漫长无期的幽禁生涯时,他依然是从容不迫的。
  
  胤禛冷声吩咐高无庸:“派人查清楚,绿芜为何突然离开怡亲王府。另外不管有任何发现都先来禀告朕。”高无庸立即转身而出。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急得在地上走来走去,胤禛叹道:“你就是把地板踩破,也不能把绿芜变出来。先吃些东西!”我摇头道:“吃不下!”他举筷欲吃,叹口气,搁下筷子,命人进来撤掉。
  
  已是半夜,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我对胤禛道:“你睡吧!明日还要上朝。”他搁下手中奏折,静默了半晌后道:“我现在很担心。从未见过十三弟这样,当年他以一人之力搏杀猛虎时,都还懒洋洋地笑着。可今日你也看到了,失态至此。”
  
  我强笑道:“找到绿芜就好了,他们十年相依为命,绿芜本身又才貌双全,情思深种幷不奇怪。”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手覆在额头上叹道:“我担心的就是找不回绿芜!”我摆手道:“不会的!肯定能找到!”他长叹口气道:“希望我想错了!”
  
  胤禛早朝刚归,我就冲上去问:“找到了吗?”他疲惫地摇摇头,我忙服侍他坐下,又拧了帕子替他擦脸。他闭着眼睛道:“十三弟未来上朝!你不知道,我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立着的人,每个人都各怀鬼胎,没一个人可信赖,我总在想他们面具背后的真正心思。面上的敬畏忠诚有几分是真?我这才真明白为什么天子都是孤家寡人。以前看到十三弟站在那里时,我从没有这种感觉,孤零零的感觉。”
  
  我强忍着泪道:“等找到绿芜就好了。”他眼未睁道:“若曦,抱着我!”我坐到他身侧,用尽我全身力气紧紧抱着他。
  
  “皇上,王大人求见!”他睁开眼睛道:“绿芜有消息了。”我忙起身走进里屋,放下帘幕。
  
  我扶着柱子,一点点软坐在地上。“……臣照着画像打探,有人见过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在河边迎风而站。见到的人说,因有大雾,具体容貌看不分明,可就是觉得极美,当时他们想近前看视一番,却怕唐突而迟疑不前。因为女子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雾起时已立在河边,雾未散人已不知去向。甚至有无知民妇说是河神。臣又沿河上下打听,却一无所获。后来,后来……突然听闻有渔民从河中打捞起女尸,臣立即前去查看。形貌已不可辨,但腕上所带玉镯却恰好与画像中一模一样。”
  
  不,这不是真的,绿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让十三情何以堪?这不是真的!还有承欢,我们当年取名时,就是为了能让她承欢于双亲膝下。你让她以后承欢于谁膝下?
  
  “此事还有谁知道?”“回皇上,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惊动任何人,就连底下士兵,臣都只吩咐继续寻找。尸身臣已经派完全不知此事的人看管好。”
  
  “办得好!此事不许再告诉任何人,你们继续寻找,退下吧!”
  
  “若曦!若曦!抬头!”我头埋在膝上,怔怔出神。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放到榻上,轻拍着我的背道:“最痛苦的会是十三弟,我们该想想怎么办。”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眼泪汩汩而出,仰面道:“肯定是恰巧有人带同样的镯子?”他静默无语,半晌后问:“如果是绿芜,你打算怎么办?”我摇头道:“不会的!即使因为十三爷的福晋嘲讽为难了绿芜,她也不至于自卑心冷到投河。”他扳着我头道:“我会让人去查清楚究竟是不是绿芜。可你不能这样,你再难过,能比得上十三弟之万一吗?现在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
  
  我抹着眼泪点点头。他问:“如果是绿芜怎么办?”我垂泪想了会道:“不能让十三爷知道!十三爷刚刚得释,还未从圣祖爷驾崩的悲痛中缓过来,若让他见到尸身肯定会发疯的。”我哭着道:“面目难辨!怎么受的了?”他道:“我也如此想。眼前断然不能让他知道。”
  
  未到晚膳时分,收到确定消息,尸身肯定是绿芜的。我自己硬塞给自己的一点希望彻底破灭。胤禛沉吟半晌后,吩咐收敛好尸身,拣一块好地方厚葬。又派人寻人假扮亲人去认尸,编好故事,让沿河渔民知道,务必要天衣无缝。
  
  我坐在里屋榻上,木然地听着,心下一片凄然,十三爷,你现在还在四处寻找吗?我们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十天过去,十三仍然坚持不懈地找着。胤禛和我都是愁思百结,他面上还好,清冷惯了,看不出太大的不同。我却是藏也藏不住。
  十三早朝不上,满朝文武都猜不透原因,琢磨不透新登基的胤禛在玩什么花样,举止越发谨小慎微。
  
  “若曦,你去看看十三弟吧!”我呆了半晌,摇摇头。胤禛道:“总不能永远这么找下去,十三弟如今在府中日日烂醉如泥,据闻只说四个字‘找到了吗?’。我不方便过去,你去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我想了会,点点头。
  
  他吩咐人准备车马侍卫,唤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叮嘱再叮嘱,我道:“派一人相随就可以了。”他未语,依旧派了八人相护。我心下凄惶,如今朝堂上究竟是个什么局面?他不愿我知道,我也不愿知道,可这些细小琐事却露了端倪。至少他是时刻警惕的。
  
  “爷就在屋内,因不许奴才们打扰,奴才……”我点头表示明白,挥手示意他下去。定了定心神,缓缓推开门。
  
  满室酒味烟味,虽门窗紧闭,帘子密拉,因点着无数蜡烛,十分亮堂。四壁满是绿芜的画像。十三散着头发,拎着酒壶,正对着其中一副画像喝酒。听到门响,漠然回头。见是我,淡淡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又漠然地转回头。
  
  我掩上门,一副副画像细看过去,或坐,或立,或笑,或颦,四时节气俱有,看落款日期都是幽禁十年间所作。绿芜,你泉下有知,是否是含笑的?十三对你一如你对他!
  
  其中一副是十三和绿芜两人一起的画像,细看笔触,绿芜应是十三所画,而十三是绿芜所绘。一轮如钩弯月挂在柳梢头,绿芜坐于树下抚筝,十三立在不远处吹笛,两人眉眼含情,绿芜带着几分娇羞,十三满面欣悦。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我们成婚之日所绘。我什么都不能给她,只能以天地为媒,柳树为证。”十三立在我身后,凝视着画,语气沉痛。我盯着画中的绿芜道:“绿芜是快乐的。这就是你给她的最好东西。我虽只见过她一面,但觉得她眉头总是紧锁着无限愁思,可你看看这些画,她即使含嗔薄怒,却是喜悦的。”
  
  “她为什么要走?只言片语就把十年统统抹去?为什么?就算我有不是,可承欢呢?”十三把手中酒壶狠狠砸到地上。为什么?霎时间恨怨悲怒溢满了我心。走到桌边随手拿了瓶酒,灌了几口。
  
  我一面喝酒一面一根根吹熄蜡烛道:“我有个故事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可以明白一二。”
  
  十三随意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拿起桌上烟斗凑到最后一根蜡烛上点燃,默默吸着。我道:“给我些烟丝!”他解下烟袋子扔给我。我随手裁了方纸,卷了根烟卷,也凑到烛上点燃,深吸了口,久违的味道,缓缓吐出。吹熄了屋中最后一根蜡烛。
  
  我靠着桌子坐在地面上,吸着烟,漆黑的屋子中,只有我和他手中的烟一明一灭。“在讲故事前,我还有几句题外话说。你和绿芜固然是夫妻情深,可你别的福晋这么多年也是苦守着,孩子她们一手带大,好不容易盼到你出来,你就如此对她们吗?”十三面前的一点红花开了又灭了。
  
  我吸了口烟问:“绿芜祖籍是浙江乌程,你可知道?”黑暗中,十三声音幽幽传来:“只听她说是江南人,因她身世漂泊,自己不愿多说,我不愿引她伤心,也从未多问。”
  
  “绿芜在很多年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贱妾绿芜,浙江乌程人氏。本系闺阁幼质,生于良家,长于淑室;每学圣贤,常伴馨香。祖上亦曾高楼连苑,金玉为堂;绿柳拂槛,红渠生池。然人生无常,命由乃衍;一朝风雨,大厦忽倾!’”十三手中的一点火红骤然一抖,我轻吸口气,稳着声音道:“浙江乌程在圣祖康熙爷登基之初曾发生过一件举国轰动的大案,因为庄氏修订明史时沿用了明朝旧称和年号,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参加庄氏《明史辑略》整理、润色、作序的人,及其姻亲,无不被捕,每逮捕一人,全家老小男女全部锒铛入狱。与此书相关的写字、刻板、校对、印刷、装订、购书者、藏书者、甚至读过此书者,莫不株连。当时被杀的有七十二人,其中凌迟处死的十八人,充军远方的有数百人,受牵连入狱的两千多人。因此而家破人亡,骨肉飘零者不计其数。”十三静默未语,黑暗中只有手中的那点火星上下簌簌颤动。
  
  “她随你赴难陪你共渡十年这是她对你的情,如今她只身远走,却是全她的孝。你若真待她好,就不要再逼她。让她在江南水乡间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吧!”
  
  我烟吸尽,三瓶酒喝完,带着六分醉意半吟半唱道:“‘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胤祥,让她去吧!”
  
  起身从怀里掏出当年绿芜给我的信,放在桌上道:“这个留给你。”说完,踉跄着出了屋子。我问一旁的仆人:“承欢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姑姑带你入宫可好?”快五岁的承欢缩在床角只是摇头。唯一一次见她,她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十三的嫡福晋兆佳氏叹道:“本就刚从皇上身边接回,才刚和阿玛额娘熟悉一些,可绿芜却走了,爷又一直关在屋中喝酒,她就这样了。”我上前笑说:“进宫可以见到弘历哥哥,还有四伯父!”她瞪着我,小手掩着鼻子,脆声道:“你也喝酒!”
  
  我忙退后几步,尴尬地看着承欢,她皱眉问:“何时伯父和哥哥搬到宫里住的?你莫要骗我。”我头本就晕沉,被她搞得越发晕。这小丫头长得和绿芜是五分象,可性格实在难缠。“我骗你就是小狗。”
  
  她皱眉又研判了我一会,从床上一蹭一蹭地下地,“我们走吧!不过如果见不到,我可会让伯父打你板子的。” 兆佳氏好笑同情地看着我,我无奈地揉着额头。
  
  我牵着承欢而行,兆佳氏在旁相送,我恭辞,她却执意如此,道:“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我看着她心中微酸,她算是古代典型的贤妻良母了,“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她微微而笑道:“比起爷和绿芜,我还是养尊处优的,也就是操些心罢了!”
  
  两人正说话,十三的侧福晋富察氏上前向兆佳氏请安。我一看到她,眼内冒火,牵着承欢的手猛地一紧,承欢‘呼呼’喊痛,摔脱了我的手。
  
  富察氏笑看着承欢问:“承欢这是去哪呀?”我再难忍耐,笑对兆佳氏道:“奴婢有些话要单独和侧福晋说。” 兆佳氏微一踌躇,挥了挥手,让相陪的人都退下。自己牵着承欢退到一边。
  
  我对几个侍卫吩咐:“一边候着!”他们也忙退离几步。富察氏笑问:“不知有什么话,我们要私下说?”我问:“你究竟和绿芜说了什么?”她脸色微变,强笑道:“我每日和她说的话可多着呢!不知你指的是哪句?”
  
  激怒之下,酒气上头,我上前揪着她领口低声喝道:“你以后最后收敛着点,若还敢对承欢耍花招,我不会饶了你。”
  
  兆佳氏冲上前紧紧拉住我手道“若曦!她确有错,可此事现在不能闹大,让爷知道可了不得,会出人命的。”我心下一叹,放了手。我们总是顾忌来顾忌去,无论恨怨都要强忍着,再无当年一声断喝大打出手的无所顾忌,爱憎分明。
  
  松开手,牵着承欢就走,承欢虽有些脾气,却极是聪明,看我脸色不善,立即乖乖随行。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承欢一见胤禛立即扑了上去,胤禛忙搁下笔,抱起承欢。我笑看着承欢在胤禛身上缠来扭去。胤禛自己的孩子见到他都是必恭必敬的,看来承欢在胤禛府中是受尽呵护疼宠。
  
  承欢嘀嘀咕咕地说着那个王府中的阿玛只喝酒不理她。又指着我道:“她也喝得醉醺醺,还差点打架。” 胤禛皱眉看了我一眼,哄了承欢一会,吩咐太监带承欢去乌喇那拉氏处。
  
  他走到我身边,叹道:“酒没少喝,这烟味总该是十三弟所吸吧?”我道:“我也抽了一点。”他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又是烟又是酒的,人劝的如何?”
  
  我点点头:“他应该会放弃寻找绿芜,过不多久就会好的。”他惊道:“我只想着让你去开导一下他,不至于伤身体,你怎么劝的?”
  
  我叹气道:“我撒了个弥天大谎。”他问:“什么谎?”我看着他犹豫未语,他拉我坐到榻上道:“不管是什么,我不会怪你的。”我道:“我暗示十三爷,绿芜是在‘明史案’中家破人亡者的后人。”说完心里还是没底,文字狱一直都是清朝的禁忌。
  
  他表情清淡地问:“你如何让十三弟相信?”
  
  我心放下道:“一则我从未对十三爷说过假话,他绝对不会想到我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说谎。当时怕他从我脸上看出破绽,我还特地把屋中的蜡烛都吹熄了。二则当年绿芜求我帮她时,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提到自己祖籍浙江乌程,家世好似也非富即贵。我早就忘了这个茬的,带着信本想是给十三爷留纪念,可去怡亲王府的路上细读信时,恰好前几日看到过当年案子的记录,突然就萌生了这个念头,想着反正已经骗了,也不在乎骗大点,……”我忽地掩嘴惊看着胤禛。
  
  胤禛立即叫人进来,细细吩咐了会,叮嘱道:“一切暗中进行,务必查清楚。”我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的假话竟然是实情。”他淡淡道:“应该很快就知道是否属实了。”
  
  我支头默想了会道:“我一直觉得纳闷,富察氏就算用言语侮辱绿芜,又耍了些手腕,可绿芜怎能如此冲动,以至萌生死念?可又想着情到深处越发患得患失,恨不一夜能白头的都有。绿芜以前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十三爷,十三爷如今地位更是尊贵,还要面对十三爷众多出身显贵的福晋,她又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一时受不了这份气想离开也是可能,可离开十三爷对她而言,和死又有何别?所以一切也可理解。但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十三弟一出来就上折子请求册封绿芜,我还未及细查绿芜的身世,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以她这样的出身,不要说册封,如果传扬出去,被老九他们抓住把柄,肯定要大做文章,而十三弟的脾气又肯定不会让绿芜再受委屈,到那一日局面只怕难以收拾。绿芜……”胤禛轻叹一声,“真正奇女子,十三弟没有错爱她。只是她行事太过刚烈,竟然没有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原来不只我所编造的忠孝,绿芜还有这层顾虑,十三他只怕心中也明白几分吧!绿芜……
  
  胤禛坐到我身侧,揽着我道:“别想了,这段时间,你心够累的了,不管真话也好,假话也好,既然已经让十三弟死心,你就先顾好自个身子吧!”
  
  
  看着眼前的报表,不禁展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个多月的辛苦,总算有点成果。兴冲冲地卷好报表,快跑着去东暖阁。看小太监看我,又忙放慢了脚步,强压着兴奋,轻轻而入。
  珠帘内,高无庸正跪在胤禎身侧,双手捧着红漆雕凤盘,举过头顶。胤禎瞟了一眼翻了一面牌子,又转头继续看着奏折。
  
  彷若寒冬腊月天,突然坠入冰窖,全身骤寒,我捂着胸口,快步退了出来。抱着怀中的报表,茫茫然出了养心殿。这一幕终于在我眼前发生。准备再充分,还是心酸。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玉檀从身后跑着赶上来问:“姐姐,这么冷的天,怎么连斗篷也不披就出来了?”说着扯着我回养心殿。我缩了下身子道:“我不想回去。”她想了下道:“那去我那边吧!我如今仍旧住在以前的院子中。”我忙点点头。
  
  一直到晚间,玉檀看我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寻出被褥安置我与她同睡。敲门声忽响,玉檀忙去开门,梅香带笑而进,向我请安道:“高公公吩咐奴婢给姑姑送暖袋来,让奴婢转告姑姑务必暖着膝盖。”我扭头不语,玉檀接过,梅香做福退出。
  
  玉檀将暖袋塞进我被中,我踢出去道:“我不用这个。”玉檀笑着强塞到我膝盖旁道:“这几日天冷,若不护着点,遭罪的可是自己。就是有气,也犯不着和自个身子过不去。”我问:“是谁?”玉檀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所问何意,“年妃娘娘。”
  
  玉檀替我塞好被子,静静躺下睡去。我心下难受,一夜胡思乱想,未有半丝睡意。
  
  第二日直到过了晌午,才磨磨蹭蹭地向养心殿行去。坐在屋中发了半晌呆,想着报表还有些未做。起身向寝宫行去,走到门口步子越发沉重,犹疑了半晌,一咬牙进了寝宫。却不看一旁几案上的帐簿,自虐似的只是盯着床铺。
  
  身后一声低低叹息,一双有力的手环保住我,他俯在我耳旁问“我是该喜你为我吃醋嫉妒呢?还是气你如此小气,和自己过不去呢?”我静默无语。他牵着我出了寝宫道:“十三弟上朝来了。”我点点头,他又说:“绿芜的事情确如你所说。”
  
  我脚步微滞,静了会问:“十三爷面色如何?”他道:“带着几丝憔悴,眼里满是伤痛无奈,不过不细看看不出来。”
  
  经过自己房间时,我道:“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着拿了报表出来。两人走到桌前,我道:“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能看。”他道:“我答应。”我道:“你不问问什么事情就答应?不怕做不到吗?”他轻抚了下我脸道:“今日凡事都一定顺着你,做不到也要努力做到。”我咬唇未语,静默半晌后说:“待会我给你讲解时,只许问和数字相关的问题,看不懂的问题,别的一概不许问,因为我不会回答的。”他纳闷地点点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摊开报表给他看,先细细讲解了何为复式记帐,借方代表什么,贷方又代表什么,然后开始仔细讲如何看这张图表,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他越听越惊讶,几次看着我嘴唇微动,都被我摇头制止。

  待一页图表看完时,天已黑透,他叹道:"这样看帐,清楚明了不说,而且想要什么立即可以找到,又容易发现问题。"我笑道:"你才开始学着看,所以慢,等看习惯了,以后会很快。这个只要做表格的人做的好,看的人是很省功夫的。"

  他看着我,脸带疑惑,我忙道:"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不问,只用!"他盯了我一小会,收起表格笑问:"你这段日子天天忙的就是这个?"我点点头。他道:"回头给你找两个识字的太监,你教会他们如何添制,吩咐他们做。自个看着就可以了。"

  "我想把那些帐簿搬到自个屋做,或你在东暖阁给我间屋子。"他叹口气道:"把东暖阁放字画的房间整理出来你用,不过对外你只说自己在学画。"我点头道:"我省的,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看这些的。"


  ――――――――――――――


  今日是康熙六十一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雍正元年。胤禛特意召十四入宫陪额娘过年。临去前叮嘱我,就在养心殿呆着,哪里也不许去。要不然回来看不见我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我笑应是。他一走,我脸上笑容立即垮掉,他是一点也不愿我见到十四。

  我在东暖阁字画室中看帐簿,听闻外面响动,忙起身迎出去,一面纳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胤禛面色清淡,嘴角甚至还含着丝笑,可眼神却冷如寒冰。我忙向高无庸打了个眼色,他立即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胤禛盘腿坐于炕上,静静出神。我走到帘外吩咐高无庸简单备置一些酒菜。给他斟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他默默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我随即又给他添满,他连饮了三杯后,才停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本帖最后由 心碎天使 于 13-10-2013 06:46 AM 编辑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ADVERTISEMENT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康熙去世后,他就一直憋着。我有意灌醉他,想让他借着醉意发泄一下。胤禛酒量比我差很多,默默陪他连喝了三壶酒后,他已经颇带着醉意。胤禛猛然把杯子摔到地上,拿起酒壶直接灌了几口,“你知道现在紫禁城外都在说什么吗?说朕篡改了圣旨,抢了老十四的位置。这些人就算了,有心人散布谣言,他们就跟着混说。可额娘今日居然当着老十四的面质问朕!她居然质问朕!” 胤禛似笑似哭。
  
  “她当着朕的面对允禵说皇阿玛是属意于他的。说只要朕当一天皇上,她就绝不做太后。朕不必封她,省的她将来地下无颜见皇阿玛!为什么?难道只有允禵是她亲生的吗?”
  
  说着把酒壶又扔到了地上,拉着我问:“若曦,皇阿玛将来会不愿见我吗?”我坐到他身边,搂着他道:“不会!”他搡开我道:“你骗我!别人也许糊涂!可你心里是明白的。皇阿玛不会原谅我的!不会!”
  
  “你知道皇阿玛临去那日私下召见我时说什么?皇阿玛说自从康熙四十七年起就一直在细察十四弟,夸十四弟重兄弟情意,为人有担待,处事赏罚分明,文武全才,若立十四弟为太子将来必不会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 胤禛笑着趴倒在桌上。我想起当日他的眼神,十分心痛,他当日在十分绝望中是如何云淡风轻地听这番话的?
  
  胤禛道:“不过也幸亏皇阿玛的这番话让我事先和隆科多商量过,彼此心理有了准备,后来才不至于太仓促。”我心中一凉,准备?他们原本准备什么?立即打消各种念头,不愿意再去深想。胤禛笑道:“皇阿玛不会原谅我的!”
  
  我定声道:“我没有骗你!圣祖爷肯定会的!圣祖爷关心的是大清江山的长治久安,只要你能把江山治理好,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胤禛趴于桌上,喃喃自语道:“皇阿玛会原谅我的,会原谅的,朕没做错, 朕一定做的比老十四好!”我脸贴在他背上道:“会的!一定会的!”
  
  悄声唤高无庸进来收拾,他看着醉睡在炕上的胤禛问:“要送皇上回寝宫吗?”我道:“就在这里歇着吧!”“那奴才叫人过来服侍!”我叫住他道:“不用!你我就可以了,帮我在地上搭个地铺,要茶水我自会伺候的。你在外进歇着,有事我叫你。” 胤禛如今还在醉中,万一再说出什么话来,听见的人只怕大祸临头。
  
  听着胤禛轻微的鼾声,我心中凄然,当年去清东陵游览时,导游曾经讲解说:“清代的皇帝墓葬实行的是‘子随父葬’、‘祖辈衍继’的‘昭穆之制’。东陵葬着顺治、康熙、乾隆,可雍正却极其令后人不解,独自葬在了清西陵。”如此看来他对康熙的心结最终也还是没有尽释,即使他拼尽全力将大清治理得很好,却依旧不敢面对康熙。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若曦!” 胤禛伸手握住我的手。我笑看着他问:“睡醒了?头疼吗?”他笑说:“十三弟以前总夸你酒量好,我一直不以为然。昨夜居然被你灌醉了。”我笑说:“是你酒量差,才是真的。”
  
  胤禛笑而不语,看了我半晌,忽道:“昨夜谁伺候我的?”我道:“我服侍的,当中只叫高无庸进来收拾了下地面。”他轻捏了下我的手,翻身坐起。服侍他洗漱用完早膳。他笑着从抽屉内取出一个狭长小盒给我,我笑道:“新年礼物?”说着打开盒子,触目所及,心情激荡。当日他问我为何不戴簪子,我说不小心摔碎了,他一笑而过,却不料竟然命人雕琢了一只一模一样的。
  
  胤禛拿起簪子替我插好,笑问:“可喜欢?”我用力点点头,这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今日得以弥补。
  
  两人静静相拥了会,他犹豫了下道:“今日是新年第一天,我要去看一下年……”我强笑道:“我正好有些累了,回去再补一觉。”转身欲走。他拽着我道:“若曦,体谅下我。”我头未回,抽手出来道:“我已经尽力,难道你还要我笑脸送你过去吗?”说完,快步而出。
  
  回屋枯坐着发呆,忽听得外面一片请安之声,忙匆匆拉开门向皇后请安,心下却是极为不舒服,皇后一向行事谨慎稳妥,无缘无故到我这里来干吗?皇后紧走了几步搀扶起我笑道:“听闻你腿不方便,以后就不必跪了。”我低头道:“奴婢不敢!”
  
  皇后笑牵着我手进了屋子,挥手摒退众人,强拉着我坐于她身旁道:“你看着比早些年可瘦多了,平日多留神身子。”我浅笑着微一颔首。她笑说:“还记得那年皇阿玛临幸圆明园吗?”我笑点点头,她叹道:“十年了!那是我第二次仔细打量你。”我微笑一下,低头静坐着。
  
  皇后笑说:“你不纳闷为什么吗?”我抬头看向她,她道:“五十一年的时候,你在宫中罚跪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纷纷揣测究竟所为何事。后来又下起瓢泼大雨,皇上匆匆进了宫,回来时全身湿透,我服侍着皇上沐浴换衣后,皇上晚膳不用,也不睡觉,一直站在窗前看雨,最后竟然走进雨中,站了一宿,我当时哭跪着求他进屋,皇上只淡淡吩咐人把我拖开。”
  
  我震惊地看着皇后,“是皇上让你来告诉我这些的?”皇后摇头道:“皇上过来时只说你心情不好,让我来陪你说说话,不要让你一个人闷在屋中胡思乱想。这些话是我自个在心中憋了多年,今天实在忍不住才说了出来。当年我只是惊疑不定,猜不透究竟是为你还是为十三弟,或其它事情。后来除夕夜,看到皇上刻意一眼都不看你时,我才明白几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当年的痛苦绝非笔墨能形容,十三囚禁,我罚跪,他却只能眼看着,他有尊贵的身份却无力保护自己关心的人,也许唯有那冰冷的雨方能缓和心中的痛。早晨积聚在心中的丝丝不快渐渐化去,心里只剩心疼怜惜。
  
  皇后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能让你心情好些,皇上也就不必忧心忡忡了。”说完起身道:“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们,我这就回去了。”
  
  我愣了一下,叫道:“皇后娘娘。”她回头看着我,我道:“我没有与你们争的心,也不是刻意耍性子想要排挤谁,我只是有些事情,我……我自己也很煎熬和矛盾。”她笑点点头:“我明白,我留意了你将近十一年,若非清楚知道你为人,今日不会说这番话的。”说完仪态端庄地离去。
  
  
  还有两日元宵节,往年此时宫中诸人都忙着挂花灯,准备欢庆佳节,今年却因仍在丧中,花灯烟花都没得赏。
  承欢这段日子与我亲昵了很多,大概是我比较娇纵她。不守规矩出格的事情,在我这里都是一笑而过。她爬树,侍侯她的宫女太监急得蹦蹦跳,我却在一旁看着乐,只嘱咐她当心别摔下来。她撩起裙子追狗玩,一旁的老嬷嬷喝着命她站住,我却赶忙支使人把老嬷嬷哄走,由着她和狗抱在一起滚爬。打碎了皇后宫中胤禛新赐的玉如意,吓得躲在树上不肯下来,我教她先把自己掐哭,再去抱着皇后的腿求皇后责打,皇后当然是不可能打她的,承欢又立即去胤禛面前说皇后待她有多好,把皇后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皇后暗有的一丝不快也立即烟消云散,见了承欢越发心肝宝贝的。三番四次下来,她个鬼精灵也知道惹麻烦时找谁最管用,谁会花心思替她遮掩,帮她说谎话。
  
  胤禛说了我两次,说我不能这么由着承欢胡来,再这么下去,她哪天都敢把养心殿的瓦揭下来。我道:“那就让人再放回去!”他盯了我一会,摇摇头,未再多言。
  
  承欢和我在一旁看着小太监帮我们扎灯笼,究竟扎个什么式样的灯笼,承欢却一直拿不定主意,一会说要荷花样的,一会又说要孙猴子,两人正嘀嘀咕咕商量,玉檀面色难看地匆匆跑来道:“姐姐,皇上要见你!”我嘱咐了承欢几句,忙随玉檀而去。
  
  “什么事?”玉檀道:“姐姐去了就知道。”我心下纳闷,忙加快了脚步。
  
  进了养心殿,看见下方居然坐着的是八爷,心中大惊。胤禛虽未明说,但心里却不愿让我见八阿哥、十阿哥等人,所以一直刻意地隔开我们。可现在为何叫我来?
  
  胤禛让我起身后,踌躇了下,看着八阿哥道:“还是你直接和她说吧!”八阿哥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平常总是含笑的嘴唇紧紧抿着,全无往日一贯的从容优雅,竟然透着几丝慌乱伤痛。
  
  我紧咬着唇,双手握拳,心里万分惧怕地盯着他。他深吸口气道:“若兰要见你!”我泪水立即狂涌而出,转身就往宫外奔去。胤禛在身后叫道:“你能跑得过马吗?”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9-6-2012 07:2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停住脚步,回身看向胤禛,八阿哥上前道:“已经备好车马,我们这就走。”说着领头跨步而去。我忙小跑着跟上。
  
  我跟在八阿哥身后跳上马车,车前车后俱是侍卫。八阿哥垂目静默而坐。我捂着脸哭了一会,抬头问:“多久了?”他道:“就三天前,之前一切正常,突然就病倒了。”我抹着眼泪问:“太医怎么说?”他弯身,手半捂着脸,半晌后,语气沉痛地道:“当年小产后身体就再未恢复过来,又终年抑郁,内里早已是油尽灯枯,现在熬一天是一天。”
  
  我再也忍不住,侧身靠在壁板上放声大哭起来。行了一路,哭了一路,马车停在府门前时,他道:“不要再哭了,她如今只是放心不下你,不要再让她担心。”我强抑着悲痛,擦干眼泪,“我知道。”
  
  人未到姐姐屋子,巧慧已扑了出来,跪在我脚下只是无声地落泪。我扶起她,眼泪又要出来,十八年未见,再相逢却是如此情景。八阿哥在一旁吩咐丫头道:“去打水来服侍姑娘擦把脸。”
  
  我擦完脸,又扑了些胭脂,对自己说,不要让姐姐走得不安心,让她放心离去!强挤出丝笑,问八阿哥:“这样可好?”他点头道:“还好。”
  
  我深吸几口气,进了姐姐屋子。挥手让一旁服侍的丫头都退出去,跪在姐姐床前,低低叫道:“姐姐!”叫了几声后,姐姐才缓缓睁开眼睛,看是我,嫣然一笑道:“我是在做梦吗?”我凑近,脸贴在她脸上道:“不是。”
  
  姐姐低低一叹道:“我刚才梦见额娘了。”我顺着她问:“额娘说什么了?”她道:“额娘只是笑,笑得极美,她未生病前就常常那么笑的。”我头靠着姐姐道:“是极美。”
  
  姐姐道:“又开始说胡话,额娘去时你才出生未久,哪里能记得额娘相貌?”我蹭着她脸道:“额娘又不会偏心,你能梦到,我自然也能梦到。”姐姐笑道:“上来陪我一起躺着,我有好多话给你说。”
  
  我忙脱了鞋,躺到姐姐身边。姐姐轻叹道:“我知道我很快就能见着额娘了。”我抱着她沉声叫道:“姐姐。”姐姐喃喃问:“你还记得西北吗?”我道:“记得呢!怎么可能忘得了?”
  
  姐姐闭上眼睛道:“我一直不喜欢北京城,一点也不喜欢。每次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西北的茫茫戈壁,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雪山融水,还有长长的红柳,经常划破我裙子的骆驼刺。”我道:“还有吃着难吃,但却又总想吃的沙枣。”姐姐笑说:“是啊!闻着那香味扑鼻的诱人,忍不住地想吃,可一吃进嘴里就后悔,腻在嘴里什么味道也没有。”我道:“我还想念那边的葡萄。”
  
  姐姐笑说:“北京的葡萄也能算葡萄?皮厚不说,还不够甜。”我道:“就是呀!我们那边的葡萄,往嘴里一丢,轻轻一抿,只有满口的甘甜。皮早就化了。”说着两姐妹轻声笑起来。
  
  “我当年离开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还能有机会回去,却不料竟是永别。”姐姐说着语声转悲,“二十多年了。”我紧紧抱着她,强忍着泪。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所属分类: 人文空间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版权所有 © 1996-2023 Cari Internet Sdn Bhd (483575-W)|IPSERVERONE 提供云主机|广告刊登|关于我们|私隐权|免控|投诉|联络|脸书|佳礼资讯网

GMT+8, 28-4-2024 05:11 PM , Processed in 0.067347 second(s), 21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