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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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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8-2013 10: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序)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Silent Hill、鬼船?Well,我有……只是沒想過,這些電影是改編至真人真事的。

首先要說一下自己的背景。簡單來說,我是一名富家子,即是「二世祖」。雖然家底不錯,但沒有地產系列那麼強大,僅僅是足以讓我有空去外國旅行等等。

我沒甚麼嗜好,就是喜歡周遊列國。五六年前第一次孤身出國,問父母拿了一筆Budget,然後自己計劃路線、住宿、三餐等等……在旅行方面來說,我也算是專家。

單獨出國這麼多年,當然遇過不少突發事件,所以我對於危機處理都相當在行。

至於我父母,在我弟弟出世之前,管得我十分之嚴。上了小學以後,父母見我根本不成材,所以便懶得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也樂得自己從網上研究五花八門的東西,由外星人研究至動物生態,我都有所涉獵,典型的「多學少成」的類型。

回歸正傳,這次其實是想體驗一下郵輪到底是怎樣,畢竟我從一開始出國就習慣乘飛機,從未以水路去過旅行。

由於不是旅行季節,所以一些大郵輪的船票也相當容易買得到。不是我讚自己,雖然我出生於富裕之家,可是我對於金錢的管理是相當節制。

為了取得廉價的船票,我打算上網找一些旅行套票。通常套票的價錢會比較廉價。在此之前,我當然查過一些大旅行社的價錢格過價。很快我就找了心目中的套票,然後信用卡過數,Print出E-Ticket,準備好出發。

我拿住E-Ticket,那時卻沒發現,這是一張通往地獄的單程票。

上船當日,我手執一個旅行袋,一個我很喜歡的啡色手提袋,懷舊款式。外遊的時候我都會把一切行李放到袋中,除了方便管理之外,我覺得這樣手執旅行袋出國十分「有型」。

我根據E-Ticket上的時間準時到達碼頭,去到客運碼頭後,那些客服人員已經在當眼位置有一個工作站,幫助所有乘客登記。登記過後,我便跟隨著人龍準備登船。放眼看去,這幾天的天氣不錯,於黃昏時份從碼頭看出海岸線,不禁嘆一句:「夕陽無限好。」

這艘船既然叫作「豪華郵輪」,當然設備齊全,應有盡有。略過一些不重要的登記手續之類,我在預訂的單人房間安置下來,更換衣服,便打算去看看甲板上的大型泳池。

我看一看手腕上的鋼錶,從上船到現在時間過得很快,感覺像是回過神來,時間已經是七點左右,距離我上船那時已經兩小時。船隻早已開動,我們正從維多利亞港駛出。

穿著從房間裡取得的浴袍,從甲板上的二樓看下去,原來也有不少人與我一樣,打算先往泳池享受一下。

夜風有點涼,但由於郵輪上的是暖水池,所以一些水著女士還是義無反顧地跳進水裡,當然,還有一些雄性動物在池邊或池裡一同戲水。

我走到下層,隨便坐上了一張太陽椅上,放鬆身心。看「風景」,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恍神之間,我留意到甲板上有兩名衣著奇異的人影在甲板上鬼鬼崇崇,不知道想幹甚麼。我沒作行動,畢竟以我多年遊歷的經驗,每一個地方都總會有些人做鬼祟事情,而大部份時間那些人都不是我們這些普通市民能夠招惹的。

環境有點昏暗,我隱約見到他們身穿的衣服像是二戰時期那些歐洲軍服,我當下只是以為有人在玩Cos-play。

後來才知道我很錯,錯得離譜。

那兩個穿軍服的人很快離開甲板,像是隱入黑暗之中一樣,我心裡有點莫名的慌張,難道是會劫船?茫茫大海中還真是無處可逃。

忽然,船上的中央廣播響起一段奇妙的音樂。

由於我的音樂知識少得可憐,難以音樂用詞來確切描述那首音樂。要形容的話,就像一些潛艇在海裡不時錄到的怪聲,聽起來沒有關聯的音節,但卻被拼湊起來,造成一曲有奇異節奏的音樂。

廣播的音量實在有點大得過份。過了十數秒,當音樂停下之後,那種感覺就像在充滿著勁爆舞曲的Night Club中離開一樣,有種莫名的舒適感。

同在泳池中的幾個人也是受不了,我們交換目光,似乎沒有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咩料啊……」隱約能聽到他們的疑惑。

可能是被這首樂曲影響了心情,泳池開始有人離開,慢慢的逐漸少人。最後,我也離開,準備去船上的宴會廳醫肚。

選這艘郵輪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在網上買票時,一些留言(不知道是否打手)說船上的Buffet可以媲美君悅酒店等香港五星級酒店,先不說那些五星級酒店本身好不好吃,但我認為以這張船票的價錢,能夠享受船上設備外加一餐應該不錯的自助餐,超值也。

我回去房間打算更換一套Casual outfit,一路上我跟平時一樣在胡思亂想。

去旅行選擇酒店的朋友,多數會遇過一種情況:一群人去旅行,風風火火約好要去哪吃晚飯之類,然後大家都住在同一層酒店房間,一起去乘電梯,到了大堂打算離開的時候,誰知道有人忘了隨身物品在房間要回頭去拿。

回頭去房間拿東西的人,通常都是自己一個。

這一路上通常都不會遇到任何人,需要自己一個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但即使是膽小的人也不會太害怕,因為酒店的走廊通常都會燈火通明。

可是卻難掩一種莫名的悽涼感。

我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

我住過大部份酒店,限制於一般摩天大樓的結構,每一個樓層都會是獨立的。而我留意到,郵輪的住房結構不一樣,每個樓層都是U字形,而U字的中間則是住客大堂,那裡通常都會有一兩個接待員在待命。

我發現,在所有樓層的走廊上,都空無一人。

當時我沒想太多,只把它當作巧合,我回到房間,更換衣服,過程花了大約五分鐘,便離開房間打算乘電梯去到宴客廳那一層。

電梯的設計是以透明落地玻璃作為外罩,可以往外看到大堂以及樓層的情況。

這次我終於看到人,心裡突然有點安樂。

那是一名身形臃腫的中年婦人,走路有點困難。我承認是有想看笑話的心情去盯著她的背後,不過當時也沒甚麼特別想法。

下一刻,那名婦人頸項以下紋風不動,可是頭顱卻——一百八十度轉過來盯著我!

我全身冰涼,陷入震驚當中,一聲巨響把我拉回現實,我轉過頭看向聲源,原來是電梯到達目的樓層。

再回頭看向那女人的位置……

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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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8-2013 10:3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一)
回想起那一幕,我依然心有餘悸,那胖婦的詭異扭頭到底是幻覺,還是我碰上靈異事件?我曾經也有閱讀過有關一些郵輪上的靈異事件,例如在客房走廊上有怪聲絕不要探頭去望。這些其實跟陸上的酒店禁忌差不多,甚麼總會有一本聖經之類,純屬怪談,並無根據。

我本人從未遇過靈異事件,這是頭一回。電梯到了,我向外望,人們交談的聲音傳過來,就似假日去酒樓飲茶時能聽到的差不多。我不信邪的再次向住宿樓層望過去……

還是沒人。

我摸了一下眉毛,想把剛才的幻覺忘記,然後深吸一口氣。

嗯,很香。

想不到距離餐廳相當遠的距離,還可以嗅到一些羊架、牛排、鵝肝的香氣。肚子頓時傳來訊號,口水分泌劇增,那一刻,我暫時忘記了自上船至此發生過的怪事,快步往餐廳走去。

進了餐廳,我很快便拿起碟子,挑選我喜歡的食物。

郵輪餐廳的設計相當古典,餐椅都是用木椅,而不是金屬。餐桌布則是長至地面的白色布,設計用料接近一些高級法國餐廳,我暗自點頭,認為這趟旅行相當物超所值。

「你哋都聽到個首歌啊?其實係咩嚟,點解我以前未聽過?」

我甫坐下,便聽到後方的幾人正在談話。

「不過首歌聽落都幾古怪,而家諗返又唔記得個旋律係咩。」

「咪鬼理啦,一陣食完野,我哋去唱K定打機好?」

「下,唱K會唔會得『相思風雨中』呢啲舊歌啊,哈哈……」

接下來的對話便是一些閒聊,我較感興趣的是他們也有聽到那首海中音樂,也就是說不是我一人的幻覺。

我一邊用銀叉把生蠔從殼中勾出,一邊又在胡思亂想,到底我以前接觸過的資料,有沒有提過相似的故事呢?

我放下蠔殼,忽然背後被人一撞,令到我的餐刀跌了在地下。我先是彎身打算撿起小刀,然後凝聚一個責怪的眼神,打算略略教訓一下那個撞到我的人。

我四十五度角從下至上望過去,見到的,是一副寫滿驚愕的面容。

撞到我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我循他的目光望過去,這下,連我也嚇呆了。

餐廳除了電梯的出入口外,還有一些通往其他娛樂設施的通道,而現在,這些通常都無聲無色地塞滿了人。

一些衣著外形有點奇怪的人。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要仔細形容的話,男的,外表年齡大概四至五十歲,體形略胖,地中海或禿頭,身穿白色破爛背心,短褲,人字拖;女的,年齡與男的差不多,體形更為肥胖,髮型各異,身穿八十年代大紅花大碼連身裙,赤腳。

是的,餐廳往外的幾個通道,這一刻都被這些人塞滿。

或許我說得很混亂,你也看不出為甚麼在場的所有食客都陷入愕然之中。

因為,這些「人」都手執利器,神情恍惚。最怪異的是,他們的外表,幾乎都是他媽的一模一樣!

而且,那些女人,正是我十幾分鐘前在走廊看到的中年婦人!

現場鴉雀無聲,其中一名肥胖婦人(下稱「肥婆」)笨拙地向前走,她手裡有一柄與身形不合比例的小銀刀,樣式正是桌上的切肉銀刀。

她一步,一步上前,走近了一名略為年老的西裝男人面前。那男人還未來得及有甚麼反應……

原來真實殺人的片段,跟電影的一點都不一樣。

那柄銀刀看起來這麼平凡,卻輕鬆地刺進那西裝老人的頸動脈。

這是真的嗎?

我無法移動身體,目光也無法離開,不知道是好奇心,還是不信邪。

那肥婆把刀捅完後也懶得拔出來,扭頭就往下一個目標撲過去。那龐大的身形輕易就把一名青年按倒在地上,從我的位置無法看到肥婆在做甚麼,只知道兩秒後,她從地上起來,一躍,雙腳離地——轟!原地落下……那青年應該凶多吉少。

接下來,當然就是女人的尖叫聲。

「啊——」

血肉橫飛四字到底是形容怎樣的場面呢?即使是電影也難以好好體現,當你親身經歷過之後,便會明瞭,身處於一場屠殺之中,是多麼恐怖的一個處境。

在我眼前飛過的盡是腥血、斷肢、頭顱、屍塊等等……面對這種場面,我瞬間就躲進枱底。我之前提過,餐桌布的設計是長至地面,剛好就能形成一個「帳篷」讓我躲在裡面,難以被發現,希望那些怪物不會發現我,能夠逃過一劫。

那時的我實在沒有產生絲毫的反抗之心,先不說我手無寸鐵,就算我有,也沒有這樣的勇氣去對抗,那裡大大話話都有二三十個瘋子啊!

過了一會兒,外面依然是哭喊聲不斷,我把雙手掩住耳朵,不敢去聽;把頭埋進地面,不敢去望。

忘了時間流去多久,當我感覺到外面一片死寂之後,我輕輕用手指勾起搭在地面的桌布,想查看外面的情況。

不掀還好,當我把白布拉起一點,外面有一對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嚇到後腦勺撞上了餐桌,產生了巨響!

f*ck!

那時我知道,要是這一下引來那些怪人的話,我再躲在下面只有死路一條,我頓時連爬帶滾衝出枱底,環顧四周——

沒人。

全部消失了。

剩下的,只是一大片以屍塊集合而成的血腥圖畫。

牆上、桌上、地上全是鮮血;眼球、臉骨、斷手、腳掌飛濺到食物長桌上!

一股反胃的感覺直湧上胸口。

我不爭氣地吐了。

我用力嘔吐,想把難受的感覺從體內吐出,經過好一會,我才停下。

仔細留意現場,發現剛才看到的眼睛只是一具死屍,差點害死我。除此之外,我看到竟然有一名怪人倒坐在地上。她眼神空洞,動也不動,腹部有一道前臂長度的開口,肚裡的腸子都流了出來,散落在地上。

也就是說,有人竟然生了反抗之心,反過來幹掉了那些殺人魔?

我忽發奇想,於是便輕聲叫喚:「有冇人啊?」

我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

該怎麼做呢?

我走向那死去的肥婆,看見她手中有一柄西式主廚刀,上面沾滿血跡。

當下我沒想太多,只是想找一個防身的武器,所以我鼓起勇氣,打算從肥婆手裡把短刀奪過來。

我把手伸向肥婆,她突然一動!整副身軀頓時向前傾,我閃電般縮手,身體也向後彈至幾尺遠。

她還未死?

我作好逃跑的準備,才發現原來只是我動了她的死屍,所以向前傾倒。

再次回到那肥婆屍旁邊,從她手上拿走那柄短刀,然後緊緊握著。

此時,其中一張餐桌有所動靜。

我把刀刃壓下,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全神貫注地盯住白布背後的東西。

從枱底,探出了一個人頭。

是活人。

我心裡產生了兩個想法,慶幸又難過。慶幸是認為終於有人,心理負擔減輕不少;難過是因為有其他人,代表我不是在作夢或是產生幻覺。

爬出來的人是一名與我年齡相約的男子,戴了一副眼鏡,看起來一副自閉相。

「你、你係咪……」他是一名結結巴巴的問我。

「唔駛咁驚,」我望一望自己手上的刀,「我同你一樣都係匿咗入枱底所以冇事。」

他吞了一下口水,然後正式從「帳篷」中爬出,站在我面前。

「你叫咩名?」我問。

「阿賢,你叫我阿賢得架啦。」他似乎不善辭令,又或許是驚嚇過度。

我們相視一眼,都想從對方眼裡得到一句說話:「這些都是假的。」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嗯,阿賢,你知唔知仲有冇其他人生還?」

他搖頭:「唔知。」

正當我打算向他說出我的計劃時,原本燈火通明的宴會廳突然一暗,使那幾條通往不同設施的走廊變得明亮。

怎麼回事?難道是電力出現問題?

此時,阿賢開口說:「不如我哋去船長室,我諗如果有其他生還者,佢地一定會去船長室求救。」

這個阿賢,想法竟然跟我不謀而合。

我點頭,但提出疑問:「但係我唔知道駕駛倉究竟係邊。」

他說:「我都唔肯定,但係我估要上多幾層。」他指一指天花的方向。

我想一想,覺得他所說不錯。我領在前頭,指示他跟我去電梯那處,先去乘客住房樓層再作決定。

我們走到電梯間,按了兩三次電梯掣也沒反應,應該跟宴會廳停電有關係。

「睇嚟要慢慢行上去。」

阿賢沒說甚麼,我也只好繼續帶路。

眼前有三條路:健身室、卡拉OK、戲院。

哪個設施會比較接近駕駛倉?

我選擇了健身室,原因只是單純應該健身室會有比較多重型器械,就算不能直通船長室也能找到更好的武器。

我們沿著走廊行走,暗暗握緊手中刀子,準備迎接任何突發情況。

究竟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先是奇怪的軍服男人,然後就是詭異的海中音樂再來就是像恐怖電影中的瘋癲殺人魔!

它們之間有甚麼關聯?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逃出這艘船!要是連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真相甚麼的根本不重要。

由於有指示牌,而且郵輪本身的設計就是為了方便乘客,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健身房的位置。

我扭頭向身後的阿賢說:「我哋入去睇下有冇咩有用嘅野防身,就算再遇到一兩個嗰啲痴線佬都可以頂住。」

阿賢「嗯」了一聲,我們便步入健身室裡。

進了健身室,我第一時間便留意到地上有大灘血跡——我立即把警覺提起,手裡的主廚刀蓄勢待發。

單手探路推門,我們到了健身室的主房間,沿住地上的血跡望過去,一條血路貫通了整個健身房,直達遠方的更衣室。

阿賢從一旁撿了一個啞鈴當作武器,與我並肩行走到更衣室門口。當我們距離更衣室還有五步左右時,裡面傳來一聲沉響,應該是物件碰撞的聲音。

阿賢靠近了門口,雙手把啞鈴高舉,準備把任何瘋子的腦袋一記轟成肉醬。

忽然,更衣室的大門猛然打開,把阿賢撞倒。一道身影狂奔而出,正好撞見我們兩個。

定睛一看,那是一男一女,看樣子像是年輕情侶,男的手臂開了一道巴掌大的傷口,血如泉湧;門口的血跡應該就是屬於他的了。

他見我們還在發呆,立即吼道:「走啊!」

沒有等我們反應,那男子已經拖著女伴往外狂奔。電光火石之間,我看到在更衣室裡面的是甚麼——

我以為只是單純的肥婆或許「阿叔」。

Nope。

那東西是我無法想像的存在。

那還是人類嗎?

不,那是一頭人形的惡魔。

被血液染滿面容的頭顱,往下望去有兩支白骨刺從雙胸刺出,絲絲血肉掛在上面,似地獄犬的獠牙般向外張牙舞爪,再下方的肚子則是有一連串已變成觸手的腸子正在亂舞!

要是我夠冷靜的話,相信當時依稀能夠認出那怪物的本體是那群衝進餐廳的其中一員,但試問在那一刻,我怎可能會冷靜?

THIS IS NOT A f*ckING GAME!

於是,我起跑了。

眼前還能見到剛才逃跑的兩人,身後是無間地獄,使我發力狂奔,然而,一聲叫喊使我停了下來。

「喂……等埋我……」

被更衣室門撞倒在地上的阿賢,原來剛好一頭撞上了健身儀器,滿臉都是血,一時還無法起來,伸手向我求救。

我心底暗罵,但也無法見死不救,正打算回頭救人的那一刻——

我看到那頭人形異獸畢直地站在阿賢旁邊。

於是,我利用手上的主廚刀在一秒之間斬出二百六十七刀,漫天刀影,在危急關頭堪堪救下了阿賢,把異獸斬成肉碎。

開玩笑。

在這個關頭,我竟然還能胡思亂想。

其實我很清楚知道,我只有一個選擇。但我依然問了自己這個問題。

救,還是不救?

如果,我手上的不是一柄三十厘米長的主廚刀,而是一根威力絕倫的火箭炮;我會救。

如果,我手上的不是一柄三十厘米長的主廚刀,而是一支火力強大的自動步槍;我也會救。

如果……我留下了,阿賢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我不知道。

「對唔住。」

我不是超人,也不是電影主角,沒有他們的超級氣運、究極戰力,有的,只是一對能夠逃跑的雙腿。

我是懦夫,一個不折不扣的懦夫。

轉念一想,阿賢的死並非沒有價值的,他為我爭取了更多逃跑的時間!

真是嘔心的想法。

這些思緒都在一瞬間掠過我的腦海,那時的我,早就頭也不回逃跑了。

我忘記當時阿賢向逃走的我喊甚麼,也許是救命、也許是衷心地祝福我全家都做地產業、也許只是無助的哭喊。

我不知道。

或是應該說,我不敢去聽。

聽了的話,我怕在這滿船的危險殺死我之前,我的良心已經將我處決。

回到走廊上,我一直跑,不知道到底是想逃避良心的責備還是遠離背後會把我撕成碎片的異獸,我動了全身每一條肌肉去奔跑,不敢停下,一直跟住地上的點點血跡,想跟上那對情侶。

踏踏踏……

我驚恐地向後張望——

竟然追上了!

那頭異形一邊將觸手亂晃,一邊將身體左傾右擺用力跑步,看起來十分滑稽,但此刻我並無任何笑意。

我的步速保守估計也有百米十二秒,這頭怪物竟然能保持在同一個跑速,還漸漸追上我?

是不是應該反擊?

有玩過捉迷藏的人都知道,只要一被發現,當鬼的跑得快就是有絕對優勢,假若兩者的跑速相當,而領在前頭的人突然停下,後面追趕的一定會閃避不及,慣性撞上。

我只要利用這一點,就可以順勢把刀子插進那頭怪物的體內,即使不能擊殺也可以重創它吧?

我吞一吞口水。

不,還是太冒險。

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即使我要進行反擊,也應該先改變方向,在轉角盲點刺殺比較適合,這樣我的身體便不會暴露在那頭怪物面前。

我瞬間轉彎,走進十字路口,背靠牆壁,聽著那串急速的腳步聲,反握手中的武器,準備從上至下把刀刃刺進他的正額裡。

腳步愈來愈近,心跳愈來愈快。

來了!

它就像一部失控的跑車一樣,幾乎化成了一道血影,無視我而繼續向前直奔,幾個呼吸間便消失於我眼前,絕塵走廊之中。

沒有停下?

為甚麼,竟然不是追我的?

等等……它這麼快就追上來,那是不是代表阿賢也沒有受害?難道說那隻怪物從頭開始的目標都不是我們?

我看著地面的血跡,思索了一會。

不對,得快點回頭看看阿賢是否安全。

回頭路不難走,特別是當那頭怪物跑了以後,心情也放鬆不少,只是單獨在這船倉中,還是有一點無形的恐懼。

當我回到健身房門前,發現了一些新的血跡,應該是屬於阿賢的。

阿賢沒事!

看來那頭怪物真的只針對那對情侶,而無視其他人。

為了確認阿賢真的在生,我再次走進健身房裡;果然,在更衣室門口有一小灘鮮血,但沒有發現阿賢的屍體,那代表他依然在生。

我回到門口,看到分別兩個方向的血路,思索應該怎樣做。

去追阿賢?我這樣丟棄他,只怕就算找到他也不會接受我吧?

去追那一對情侶?先不說他們跟我根本毫無交集,就算找到他們,也恐怕已經被那頭異獸殺死,我去到也只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我反覆思量,決定去找阿賢。

阿賢當時應該沒有其他選擇,沒有理由跟住那頭怪物去追我。所以他也只能回頭去到宴會廳那邊,試著往其他設施的通道走,看看有沒有出路。

依然是那一個通道,我一路走著,慣性看了一眼手上的鋼錶。

停了。

我搖了幾下,它還是不動——時間停留在七時十四分。

是磁場影響,還是有別的原因?

我沒有深究,只能專注於所有潛在的危險。

我回到那個連接宴會廳的門口。

那裡漆黑一片。

我向宴會廳的天花打量,所有主燈都熄滅,之前才變暗,現在竟然完全關掉。

牆腳散發出微弱的綠光,我只能靠從通道射出的燈光看路,目的地是走到對面,通往戲院的走廊。

我選戲院也有理由。首先,我知道上船的乘客肯定不止在宴客廳的百餘人,眼前死去的只是一部份乘客。在事件發生時,肯定還有一些人在不同的娛樂設施,如果有生還者的話,他們當中一定有不少人躲了起來。依我估計,在戲院的人比較集中,遇到其他生還者的機率會比較大。

我小心翼翼走進那個慘不忍睹的屠宰場,陣陣血腥味撲鼻,不斷刺激我的神經。

先前把吃過的晚餐全都吐了出來,這次再走進「地獄」裡面也沒甚麼可以嘔出來,盡量忍住呼吸走過去。

在我穿過宴會廳之間,我也不忘望一下那死去的肥婆,屍體仍在。到底是甚麼人能夠在第一時間就想到反抗,還要成功殺死了一名變態瘋魔。

是軍人?武術家?只是普通人?

或許我該勇敢點,我應該也能做到的。

我在心裡開始幻想遇上了那些魔鬼該怎樣自衛,撿了一柄刀卻得物無所用,實在不妥。

走進通往戲院的走廊,我開始加緊步速。正當我專注於前路有沒有敵人會出現之際,一滴濕潤落在我的頭頂,那種感覺就像走在街上被冷氣機水滴中一樣難受。

我伸手往頭頂一摸,f*ck!一陣粘附物的感覺傳來,不像漿糊,更像是鼻涕那樣的質感。

一邊將手裡的嘔心液體抹在牆上,一邊望向上方,看看是甚麼東西。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主動去看一些結果不想看到的東西。

一張醜陋的臉孔依附在天花上,臉皮連結住壁面。我腦內瞬間便回想起曾經在網上看過的影片,仔細看去,在臉皮的邊緣它有著無數小腳,像蜈蚣般緩慢地移動。

那張臉的嘴巴一吞一吐,不斷吐出令人作嘔的粘液。

我看向剛才被我抹到牆上的液體,它竟然也開始緩慢地蠕動!

我忍住連胃汁也要吐出的衝動,頭也不回的向前衝刺,這實在太嘔心了,多留一秒我也怕要跳進焚化爐消毒!

我不斷檢查到底有沒有抹清頭頂的粘體,不斷拔足狂奔,跑了一段路程,我便停了下來。

我彎腰雙手按在膝蓋上支撐喘息,然後抬頭看到一個指示牌。

「戲院 Cinema」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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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8-2013 12:4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下一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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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8-2013 02:20 PM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碰到Al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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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6-8-2013 04:3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了吗??期待。。

看末日僵尸多了。。这灾难的题材也不错看。。。追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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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13 01: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意思,之前很忙没时间开佳礼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二)
我走進戲院的接待處,這裡與預想一樣沒人。

要是有生還者的,應該都會躲在影院裡頭。

這艘郵輪上分有電影院以及歌劇院,這兩個戲院都建築在同一個地方,門口互對。

我先往電影院的方向走去,直覺告訴我,要是有生還者的話都會在電影院裡面。

通道上靜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跳,我舔了有點乾燥的口唇,走到那道大門前。

抓緊門柄,用力一拉——咦,竟然拉不開?我再三運盡全身力量拉門,還是拉不動,難道說鎖上了?要是鎖上的話,那是不是代表裡面有人,或者曾經有人躲了在裡面?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踏。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應該是從在外面接待處傳進來,因為外面是雲石地面,所以才會產生響亮的踏步聲。

踏。

又一步,心跳有點加快,到底來者是敵是友?

踏。

這次,我終於看到了。

不幸之中的萬幸。

是阿賢?不。

是肥婆!

該高興的是她並沒有化為那些詭異的魔獸模樣,但遇上這種瘋狂生物根本不是應該高興的事!

我再次試著拉門,還是沒有反應。

那肥婆還是以龜速向我畢直地前進,這次應該是瞄準我而來,因為我身後根本沒有其他人。

我焦急地拍門,希望裡面有人會來救我。

還是沒反應。

不行,要退了。

那名肥婆神情呆滯,身上的黑色大碼衣服隨著她的步伐搖擺,但手上的兇器卻不容忽視,盡管那只是一柄晚餐用的切肉刀而已。

她已經逼近,我不得不離開那道大門,一直往走廊深處退過去。

已經走投無路。

以前在電影、劇集中看見殺人場景,從來不感到恐懼,也許是那些導演為了減低觀眾的不安,所以拍攝手法故意為殺人場面染上寧靜。

切身經歷,又是另一回事。

我知道,接下來,我要殺人了。

沒有吶喊、沒有戰吼。

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第一次殺人,跟喝苦藥差不多。任你的不安感如何在肚裡繁殖發展,要從食道不斷爬出,佔據全身。只要含著一口氣,把腦袋放空,任由肌肉記憶帶領你去目的地。

刀鋒沒有挑選降落點,自然而然地往面積最大的肚皮刺了過去,手掌不斷傳來反作用力,質感是未曾感受過的新奇。

影像閃過,我記起在宴會廳那個被殺死的肥婆,也是從肚皮開了一刀。

不錯的主意。

手臂帶動主廚刀破開這肥豬的肚皮,一抹血箭射到我的臉上,我沒有理會,繼續用力切開她的肌膚。刀刃卡在血肉裡面,難以推動,於是我便開始用鋸刀的方式一上一下拉動刀片,鮮血染滿了我的前臂,大量腥紅滴跌在地上。

最後,收刀。

肥婆正面倒地,由始至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也沒有發動任何攻擊。

大概是被我先發制人了吧。

殺人,原來這麼簡單。

我看著自己赤色的雙手,無窮無盡的力量憑空湧現——原來我,可以掌握別人的生死!我拿起那柄主廚刀,往空氣揮動,然而在肥婆的屍體身上試刀,繼續感受那種新奇的質感。

直到我已經無法分辦出肥婆原本的模樣,我才冷靜下來。

不,我一直也很冷靜。

我可是能夠掌握他人生死的男人,這點小事根本無法撼動我。

對,就是這樣。

從肥婆身上濺出的體液自刀尖緩緩滴到地毯上,我以手背抹走臉上的腥臭。大概是因為那一道「勇氣」洩了,所以我全身都不自禁地發抖,就連每一副內臟都跟著一起共鳴。

此時,一直鎖上的大門打開了。

果然裡面有人!我頓時大喜過望,加緊腳步,可以說是衝過去。

開打的是一個約莫三十至四十的女人(Range是比較大,我從來都無法準確猜到女性的年齡),她手上沒有武器,見到我衝過來顯然是大驚,連續退了幾步。

啊,差點忘了我全身都沾滿肥婆的血,難怪她會被嚇倒。

「唔駛驚,我唔係怪物……」語畢,女人身後出現了幾個人。

三個男人,一眼看去已經能夠看出三人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一個文弱書生、一個陽光少年、一個健身壯男。

文弱書生身穿一件格仔恤衫,與牛仔褲的配合感覺頗好,相當有品味,看樣子年齡與我相約,在十八至廿二歲之間,三人之間他顯得最為矮小。

陽光少年身材最高,比起健身猛男還要高上半個頭,可是身形瘦削,服裝也是休閒渡假裝,開胸恤衫配短褲。

健身猛男穿背心短褲人字拖,一身橫練的肌肉。頸上掛有一雙銀光閃閃的Dog Tag,令我注意的是他的面相,有一陣無法形容的煞氣,不知道是否接受過軍事訓練。

猛男率先開口:「就係你啱啱喺門口殺咗個肥婆?」

我點頭。

他看了我手上的刀一下,然後說:「入咗嚟先講。」

進了戲院裡面,我見到地上有兩支手臂粗幼的鐵管,應該就是用來封住大門。果然,隨著我們進了戲院裡頭,陽光男孩跟肌肉壯男都分別拿起一支鐵管把門柄栓起鎖死。

戲院裡燈光昏暗,在第一排椅子與銀幕之間有幾具屍體。看來,從事件發生到現在,這些人一直躲在這裡。不然不至於連主燈都沒有打開,幾個人還要在這對住死屍。

我環顧四周,發現除了進門時見到那四個人,在觀眾席上還有一名衣著新潮的女孩,她拿著手裡的平板電話,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此時,肌肉男再次走到我面前。

「你係邊度過嚟?仲有冇其他人?」

我搖頭:「我本身係餐廳食緊晚飯,點知突然間就有一堆拎哂武器嘅阿叔大嬸衝咗入嚟,開始亂咁殺人。」

「咁你點解冇事?」陽光男孩問。

「我……」實在有點不好意思說,「匿埋咗係枱底,一直都冇出聲。」

眾人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為了轉移話題,我趕快說出阿賢的事:「其實除咗我之外,仲有另外一個人都喺餐廳度生還,我哋一路行到去健身室嗰面,之後因為有一隻怪物突然出現所以失散咗。」

幾人聽後都沒有太大反應。

「你哋呢?」我問。

猛男搶答:「我同我條女(他指了一下玩電話的那位港女)仲有在場咁多位一直都係度睇戲,後尾有個癲佬衝咗入嚟,殺咗坐係最前嗰條友,我哋咪夾手夾腳隊冧咗個癲佬。」

陽光男孩接了他的話:「本來我哋都想睇吓出面究竟發生咩事,但係當我地出到Reception個度發現冇哂人個陣,都感覺到有啲嘢唔對路,之後就嚟多三條癲佬,都係由強哥一手搞掂。」

強哥?應該就是那肌肉男的名字,那肌肉男有點自豪的向我揚一揚頭。

依目前情況看來,強哥(肌肉男)就是這裡表面領袖,而暗地裡自然每人都不想受人操控。我稍為打量了一下,這裡只有強哥、陽光男孩和我有武器……不對,那裡明明就有三具殺人魔屍體,難道其中有一名殺人魔沒帶武器?

強哥手中的武器是一支老舊木槌,從外表看來應該是木工或是廚房會用到的工具,在戲院裡不會找到,也就是說,它是從擊殺瘋子之後取得的。

陽光男孩的防身工具只是一支Rolling Pin(擀麵杖或麵粉轆),但木質的表面只有少量血跡,似乎真的如他所說一樣,所有來襲都是由強哥解決。

「你哋冇遇過其他怪物?」我忽然問道。

強哥沒有太大反應,只是指一指地面:「你係咪講緊呢啲?」

他所指的,正是剛才我遇到的人面爬蟲。

強哥抬起一腿,然後以千斤之勢一腳跺向那人面爬蟲,綠色的汁液往外濺了少些,像踏死了一隻蟑螂一樣。

中年婦人見到這一幕掩嘴離開,回到坐位上面。而我則是故作冷靜,向陽光男孩伸手。

「我叫Kenny。」

「Patrick。」他握了一下我的手。

正當我想走去那名文弱書生作同一樣的事之前,他已經離開,選了一個偏僻的角落獨自坐下。

這傢伙,裝甚麼。

「強哥,」我說,「你哋有咩計劃?就咁留係呢度?」

強哥面有難色地說:「我地每個人都有各自嘅意見。我同Patrick就話出去甲板個邊,搵一隻逃生艇,咁樣就可以同隻船所有怪物隔絕。而阿哲(他指了一下文弱書生)就話我哋應該去駕駛倉,因為個度好可能係所有嘢既關鍵。」

「既然係咁,應該少數服從多數,去救生艇啊?」

不等強哥回應,那名電話港女目光依然望著電話,但開口說:「係我嘅主意,既然冇共識嘅話,不如留係呢度夠哂安全,有決定先好行出去。」

沒想到這個強哥外表兇狠,原來怕女人的。

那麼,該怎麼做呢?

我的原本計劃是跟那個阿哲一樣去駕駛倉,不過經強哥一說,似乎去逃生艇也是一個好主意。

至於阿賢……他應該會沒事的。

為了說服阿哲,我厚著臉皮爬樓梯往他所在的後排坐位走去。

他跟那港女一樣,在看平板電話。

視線沒有離開過電話的他,說了一聲:「坐。」

是裝甚麼帥?

我依他的意思坐了在他旁邊的一個位置,還未等我開口,他開口,以只有我們聽到的聲量說:「由而家開始,我會KEEP住呢個姿勢同你講野。你唔好表現得太過出格畀佢地知道。」

為甚麼?難道有甚麼秘密跟我說嗎?

我還是應了一聲:「嗯。」

「我知你過嚟想講乜,我可以應承你,不過,係有條件嘅。」

「咩條件?」

「你知唔知點解我唔主張去逃生艇?」

我不作聲,示意不知道。

他把電話稍微偏向我的方位,讓我可以看到電話裡的內容。他正在看一個,只有一堆文字,我還未來得及看內容他已經把電話轉回去。

「估唔到咁多人入面淨係得個港女發現到。」他搖頭,「呢度收唔到任何訊號。」

收不到訊號?大哥,我們出了海自然收不到訊號啊,這有甚麼好奇怪的?

阿哲似是看出我的疑惑於是說:「第一,如果我哋距離香港郵輪碼頭已經係『收唔到訊號』嘅距離,上救生艇唔會咁輕易返到埋岸。第二,你有冇發現所有嘅時鐘都停咗喺七點十四分?就連我電話個鐘都一樣。假設所有野都係七點十四分發生,而係七點十四分呢個時間點上,其實開左船無耐,我哋應該仲可以見到碼頭,仲會接收到訊號。咁即係話,事情發生到而家,架船根本就冇停過……既然係咁,到底係乜嘢揸緊架船?定抑或,船長室入面嘅人係完全冇事?」

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查看,果然,也是停了在七點十四分。

阿哲說得沒錯,可是——

「就算係咁,即使我哋返唔到岸,依然可以上逃生艇避開啲怪物,起碼多啲生存既機會。」

阿哲輕輕搖頭,但卻說:「你都有道理,其實,坐我哋前面個位小姐其實都係同我想法一致,所以人數上我哋都唔輸蝕。不過我都講咗,只要你應承我嘅條件,我就肯同你哋去逃生艇。」

「究竟係咩條件?」

「交換條件就係,畀你把刀我。」

一句很簡單的說話。

阿哲說完,我才發現握刀的右手一直都沒有放開過,它好像早已經跟我融合了一樣,形影不離。

放開。

主廚刀就這樣安放在我的大腿上,我提起右手作了些放鬆動作,然後便把刀子交給了阿哲。

他對我的舉止似乎感到很驚訝。

沒錯,那刀的確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武器,可是對我來說,接下來就要上救生艇離開了,那武器對我來說用處不大。

阿哲把刀接過來,然後把牛仔褲上穿著皮帶的位置當作刀鞘,從椅子上起來,向眾人說——

「我同意去救生艇度睇。」

港女有點驚訝地看向阿哲,似乎真的如阿哲所說一樣,他們的想法一致。不管如何,港女在我們一致通過的情況下也沒有反抗能力,只好默不作聲跟在後面。

有這麼多人一起前進,的確會產生一種安心的感覺。

我站在隊伍的中央,強哥自然在最前,Patrick在副手位置,港女中女在我身後,阿哲負責斷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原來港女也有一柄武器,那就是一對剪刀。

為甚麼港女會有武器,而阿哲在從我身上拿到主廚刀之前,卻手無寸鐵呢?看來,這群人比我想像中更加複雜。

穿過接待處,我們再次回到走廊。

阿哲說:「我認得條路點行,向前行一陣轉彎就可以出到甲板。」

強哥「嗯」了一聲,手裡的木槌輕輕舉起,將任何出現在視野中的敵人都敲碎。

只希望不要遇到任何敵人就能到達甲板,麻煩愈少愈好。

希望實現了!

我們一路走到通往甲板的門口都沒有任何動靜,那是一道落地玻璃門,能夠看到外面的景況。

而現在的景況卻是有點不好。

外面正在下暴風雨。

我想,總比遇到那一頭人形惡魔好。

強哥跟我、陽光男孩相視一眼,一同苦笑。

「到目的地就安全架啦,少少雨阻唔到我哋。」強哥說。

然後,他便打開了門。

那一道我以為是通往救贖的大門。

風雨比想像中還要大。

強哥開門之後,再次望向我們,便一步跨了出去。

隊伍跟隨著強哥而行,因為暴雨打在身上實在不好受,所以我們也加緊腳步,想早點到達救生艇上。

郵輪的體積的確很大,但救生艇的位置是非常顯而易見的。只要上了甲板,便可以分辨到方向以及高度。而救生艇通常都必定會放置在郵輪的左右兩側,所以強哥也不需要阿哲指示方向,便一直向前跑。

雖然如此,我還是不時留意甲板牆壁上的指示牌,看看到底有沒有走錯。

很快,隊伍就走到了轉角位,眼前五十多米的距離就是救生船。

此時,在救生船面前,有兩名身穿白色服裝的人影在進行工作,應該是在解開吊欖,放下小船,強哥眼見逃生機會就要流失,一邊大叫,一邊向前奔跑。

在這種大型暴雨當中,在強哥身後的我也難以聽到他在吼甚麼,更何況是那兩名水手?我們反應都很快,一瞬間已經爆發出生平最高速度,為求阻止那兩名水手跑掉。

可是,為甚麼只剩一艘艇?我依稀記得上船前,我從外面看到船身應該每邊都有三隻救生艇。

在飛奔的過程,我眼尾的餘光看見郵輪底部,有兩部小船正在水面上。每隻裡面密密麻麻裝了不下五十人,兩艘加起來已經有百多人,看來那兩名水手也是逼不得已才要動用這第三隻小船。

忽然,領在最前的強哥猛然停下,幸好他跑得不慢,每個人相隔兩秒距離,不至於連環相撞。

我那一刻沒有第一時間留意到強哥為何而停下,我只看到在同一條通道上的末端,有另一個人影站在風雨之中,難以看清面目;但是服飾以及臉上的眼鏡還我能夠認出——

阿賢?

在我還未肯定是誰之前,他已經轉身離開;原因應該是知道坐上救生船的可能性接近零。

為甚麼?那很簡單,因為那兩名水手在埋頭苦幹之間,沒有發現他們頭頂多了一隻異形。

容我略為描述一下這隻異形。

牠的整體外表像一隻蜘蛛,但八隻「腳」都是人類的手臂,中樞身軀是以人類頭顱組合而成,每位的面相都相當扭曲、痛苦,而在眾多頭顱之間,獨獨有一條像是大腸的條狀物伸展了出來,尖端上有一部份是特別腫脹,像一顆黑色的芒果。

那到底腫脹的部份是用來幹甚麼的呢?兩位水手很快便會為我們演示。

黑色的芒果在水手不知情的情況下靠近了他的頭頂,在一瞬之間漲大至一顆足球的大小,然後自尖端部份開始往根部伸延了一道裂痕,漸漸變成了一張嘴巴。

卡嚓。

大概是這樣的聲響。

黑色芒果嘴一口吞下其中一名水手的頭顱,然後那節姆指般粗幼的大腸開始把人頭吞下,像巨蟒吞食獵物一樣。

然而另一名水手已經覺醒過來,口袋中抽出一柄軍刀,寒光破開雨水,刀鋒欲要穿透那段大腸——

卻被一隻大手阻止了。

「八腳」任由軍刀斬裂牠的一隻「手掌」(到底是牠的手還是腳我已經分不清楚),單手阻止了水手的攻勢,然後另外動用兩隻手臂狠狠掐住他的頸項。

那顆黑色的芒果轉向,一口吞噬餘下那名水手的大腦。

整個隊伍幾乎都靜止了。

我想,隊伍中的各位腦裡應該充滿不同想法,可是應該會有這個:「到底放棄,還是不顧一切衝過去?」

大概是上天見我們猶豫不決,所以衪替我們決定了。

由於水手們在臨終之前剛好解開了大半繩索,救生船亦因此承受不住八腳的重量,往下墜落。

HOLY SHIT……

阿哲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隊尾頓時變了領隊,他大喊一句:「走啦,仲企喺度!」

就是這一下喊叫,讓我們驚醒。本以為與救生船一起墜海的八腳竟然從欄杆處爬了回來,八隻腳(手?)竟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向我們追殺而來!

首當其衝的強哥瞬間就判斷到以我們的速度,是不可能擺脫八腳的,所以他大喊了一句髒話:「走唔撚到啊!殺撚咗隻怪物先啦仆街!」

然而,阿哲並沒有停下……我、中女,就連身為女朋友的港女也沒有停下!只有Patrick一個真的聽強哥所講,停下了腳步。

八腳利用慣性的力量把強哥撞向鐵欄,然後一口把他的頭顱吞噬。

那兩個白痴!

我邊跑邊往後望,兩人都沒有發現我們已經拋離他們一段距離,Patrick用手上的Pin Roller不斷向罩住強哥頭部的黑色肉膜轟擊,好幾下才解放了強哥,可是解脫了的肌肉男跪在地上,斷氣了,還是救不活。

「你哋——啊啊啊啊啊啊!」

悲壯的Patrick這一刻才見到我們已經接近通往船倉的門口,雙重打擊之下,他竟然選擇拿起強哥手裡的木槌,雙手不斷輪流往八腳的身體殺去,每一擊都似乎帶著雷霆萬鈞之勢,似是真的能把八腳打死一樣。

不行,我已經拋棄過阿賢,這種情況要是我也助Patrick一臂之力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打死八腳!

事情卻超乎我所想像,在我轉身之後,八腳的大腸食道不再像蛔蟲一樣於空中游動,它猶如枯萎了一樣慢慢往地面降下。

Patrick竟然以一人之力打死了八腳!

我往前踏了一步。

僅僅是踏了一步,上方甲板忽然崩坍,穿了一個大洞。從大洞中降下的,是一名手執兇器的——大.肥.婆。

「小心啊!」我身後的中女忽然一叫,Patrick頓時回身查看,但為時已晚,大肥婆已經揮刀橫切!

Patrick反應已是極快,但肥婆手中的刀鋒已經劃過Patrick的臉。

鮮血濺起,Patrick跌坐在地上,雙手掩眼並且慘叫:「啊——好撚痛啊!」

中女把在原地發呆的我撞開,不顧一切的向肥婆施展野蠻衝撞,然而大肥婆的身軀比她還要大一個圈,只能使肥婆踉蹌向前踏了一步。

機不可失!

我見肥婆正努力調整她的步姿,立即施展兩步橫移、背靠牆壁,然後抬腳一蹬!失衡的肥婆頓時跌向甲板的白色欄杆上。

只差一點——

我猛烈撞向搖搖欲墜的肥婆,她終於支撐不住,從後墮向下層,引發一陣沉響。

「搞、搞掂啦……」

我大口喘息,中女正在解開頸上的絲巾打算替Patrick包紮,我馬上阻止了她:「你係咪傻架?你條絲巾上面咁多細菌,用嚟包住佢對眼,到時佢唔止盲,仲會細菌感染死啊!」

Patrick沒再亂叫,中女雙手懸在空中有點不知所措。

「唔駛幫佢包紮住,」我上前查看Patrick的傷口,「刀傷唔算太深,唔會失血過多而死。由佢傷口暴露係空氣都好過我哋而家搵啲唔適合嘅嘢同佢包傷口。」

「你係咪當咗自己係大佬?」Patrick突如其來的一句。

哼,我看了一下強哥的屍首。

「我係唔係大佬我就唔知,但係我知道你而家係一條死盲佬,所以如果你唔想死嘅話,最好咪咁多嗲。」我從Patrick手上拿走兩件武器,他也沒多作反抗,Rolling Pin交給港女,然後轉身走進船倉。

就算你能殺死八腳又如何?現在只是盲人一個,根本無法跟上我們的腳步。

他是一個拖累啊。

一直不作聲的阿哲此時開口說:「救生艇呢條路行唔通,你有咩打算?」

「依我睇,一係就去另一面睇下嗰啲船仲係唔係度,一係跟你嘅計劃,去船長室睇。不過無論邊樣都好,我哋需要去返住客區換衫,如果唔會咁樣全身濕哂好容易會病,到時就麻煩。」

中女扶著盲男從甲板中進來。

阿哲點頭,表示同意。

接過武器的港女走到我的身旁,與我一起在最前線,阿哲居中,剩下兩名負累就在隊伍最後不緊不慢跟著。

我發現,自己還未知道港女的名字。

扭頭望向港女,她也好奇地望住我。

「我叫Kenny。」

破冰一笑:「Ma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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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13 01: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三)(上)
原來戲院距離住客房間不遠。當初我們離開戲院往甲板的時候,我已經認出通往房間的道路,可是那時我們一心去找救生船,自然懶得理會行李之類。

「我哋幾時搵野幫Patrick包紮啊?」在後方的中女問道。

「得啦,搵到咪幫囉。」我不耐煩地答,眼角卻不時瞄向Macy濕透的胸口。

這個大小,應該是C?還是D?嗯,是比較接近C,大小剛剛好。

她似乎發現了我正在看她,手肘頂向了我的腰間一下。

「望乜啫?」

「冇嘢啊。」我別過頭。

Macy的樣子不是甚麼絕色美女,但也不是街上隨便可見的程度。之前在戲院看她還沒感覺到甚麼,因為所有港女都會化妝,而一些技術出神入化的絕對可以達到「偽裝」的程度。可是經過一場寒雨,她臉上的各種多少溶化了點,露出部份素顏,讓我大感驚訝。

要是讓我評分,以十分滿分來說,她應該有七分半。此外,還有一把濕漉漉的頭髮,加上身上的透視裝,造成了一種半裸的錯覺,值得再加一分。

「不知所謂。」聲音很輕,但顯然是故意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到。

我停下腳步。

「你講乜嘢?」我對著中女說。

「哼。」她別過面,望著盲人Patrick。

「四十幾歲人學人養小白臉,仲夠膽講不知所謂?我信唔信我而家就掉低你哋係度?」

她顯然一呆,沒想到我會知道,但很快就回復過來:「我費事同你講,你自己小心啲嗰個女人啦,啱啱強哥死個陣佢一眼都冇望過啊!」

的確,不過我也沒望。

Macy沒有反駁,只是臉色無可避免是有點難看。

「多管閒事。」

我們邊說邊走,已經走到住房大堂。

中女在盲男耳邊說了一句,然後便跑到Reception的櫃檯找東西,估計是找醫療箱。

我也懶得理會她,環顧四周,不似會有甚麼危險,而且這些視野廣闊,支援也十分方便,所以我拋下一句:「三十分鐘之後返嚟呢個大堂集合,遲到嘅話唔等。提一提你哋,部𨋢用唔到,所以要行樓梯。仲有,記得有咩事就大叫。」

阿哲依然往電梯走去,而我也自顧自回房更衣,身上染了各種奇怪的東西,不得不洗澡。

此時,我感覺到衣角被拉了一下。

「我有啲驚,可唔可以跟你行?」

我看著Macy,聳一聳肩,說:「好,冇所謂。」

她報以一笑。

我住在六樓,原本打算快點回房,但Macy突然主動拉住我的手臂,讓我不得不放慢速度。

「其實我同阿強識咗幾日架咋,所以我同佢其實未有任何感情……佢今次約我上船我都知佢諗咩,不過我同佢都未發生任何野,就已經……」說到這裡,她神色有點黯然。

原來如此。

我拍一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冇事嘅。」

這一路上我都沒再說話,心裡有點忐忑,不知道Macy在盤算甚麼,接下來又會發生甚麼,難道她真的想獻身,想到這裡,我心跳開始加速。

我打開房間,裡面所有東西都很整齊,行李袋靜靜放在床上。

Macy衝進房間中,甚麼都沒說,進了洗手間鎖門。很快,陣陣淋浴聲便從裡面傳出來,我坐在床尾,打開電視。

那是一片雪花。

我走到單人套房的窗外,外面雨勢稍弱,但依然是下過不停。玻璃上產生了我的倒影……到底在走廊末端的人是不是阿賢,他到底跑到哪裡去?

雖然說我碰沒有虧欠他,那時只是為勢所逼,但好歹他也是我遇到第一個同伴,要是能力所及的話,我還是想找上他一起同行。

很快,水聲停了。

Macy從浴室走出來,以白色的大毛巾包住玉軀,不知是否故意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隻雪白的肩膀。

「咸濕仔,入去沖涼啦。」

我尷尬一笑,從行李袋了拿了衣服,便走進浴室。

進去第一時間留意到的是地上的衣服,黑色的內褲和胸罩就這樣躺在地上,在旁邊還有兩件濕透的外衣。我俯身把它們撿起來,放到雲石洗手盤旁邊。

肚裡有一陣類似痕癢的感覺,使我有點難受,同時喉嚨有點乾涸。

我趕緊打開水喉,任由暖水洗滌我的身體,然後用力把血跡從手上、背上擦走,不留一點痕跡。

我花了數分鐘把身體擦乾淨,然後抹乾身子,思索了一會,還是穿了一條四角褲。

把門打開,困在浴室裡的蒸氣頓時一哄而散。

Macy站在玻璃窗前。

電視關了,而在不遠處的Macy不知何時把燈光調暗,在迷霧當中的她顯得更加迷人。

她身上依然圍了白毛巾,可是卻換了方法,像一襲露背白長裙那般,微弱光線打在她的鎖骨上面,使其顯化了一層光暈。

她向我甜美一笑,輕輕咬唇。

我向前踏步,體內有一股力量更是蠢蠢欲動。

Macy轉身,面向了我。

我緩緩走向她,準備伸手把她拉過來,然後推倒在床上時……

鈴鐺。

門鈴打斷了我,使我回頭一望。

誰這麼不知趣竟然在這種時候打斷我!

我回頭看向Macy。

一支白骨從她的正額穿了出來,距離我的眉心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離,要不是剛才我回頭望去門口,那支骨刺絕對會把我跟Macy同時刺穿。

WHAT THE f*ck?

我打了個哆嗦,同時後退幾步,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一隻獵犬(之前在健身房遇到的怪物)利用四散觸手的在窗外固定了自身,然後再以胸前的一支骨刺打算同時將我跟Macy殺死。

Macy的口還一開一合,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NO!NO!NO!

我轉身,抓起床上的行李袋便拔足而逃,打開房門,阿哲猝不及防被我撞開,我見他手上還有武器,相信一時之間還安全,立即在不遠處把行李袋打開,急忙地穿上衣服和褲子,前後不到三秒,阿哲面對這個情況竟然發愣。

「走啦!」

我從樓層邊緣往大堂看下去,見到中女替Patrick包紮完,兩人正靜靜坐在大堂的沙發,一語不發。

行李袋不重,我以跳級的方式狂奔,直達大堂,中女見我們急忙下來,知道有事不妥,半個身子已經站了起來。阿哲跟在後面,正想招呼兩個累贅離開,卻發現在遠處走廊,在中女的背後,有一名讓人感到戰慄的存在。

肥婆(或阿叔)是一開始出現的「敵人」,他們會襲擊任何最接近的人類,不講求任何技巧,行動笨拙遲緩,是最容易應付的怪物。

獵犬,就是殺死Macy以及我在健身房遇到的那頭人形惡魔,牠胸前有兩支尖銳白骨,其鋒利程度可以無聲無色的穿透窗戶和Macy的頭顱。還有,牠肚裡的觸手可以讓牠固定在各種不可能的位置。

八腳,擁有八隻人類手臂代步,看似詭異,但能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極速,攻擊力不算強,只靠詭異的大嘴吞下別人的頭顱,但防禦力驚人,能夠運用眾多手臂去阻擋以及制止對手。

在走廊暗處的,光看外表,就知道他凌駕於上面提到的任何一隻異形之上。

我稱牠為——獨眼。

與獵犬一樣,牠擁有類人外表。

臉部上密密麻麻長滿一個個硬化的肉瘤,掩蓋了大半邊臉,只剩一隻眼球,就連嘴巴都沒有。

往下看去,牠上半身全都是角質化的皮膚,而下半身就像人馬一樣在腰背長出了一節身軀,比人類多了兩條腿——腿部短小粗壯,看起來充滿了爆發性的力量。

獨眼獨臂,沒有人類的手掌,置換成無數尾指粗的觸手……獨眼在接近兩名獵物的同時,那些觸手以螺旋形的方式絞成了一支尖刺,不,那是一支——騎槍。

中女依然沒有發現獨眼的存在,她見我們急忙逃走嘗試扶起Patrick;此時,獵犬從我的房間出來,骨刺上還掛住Macy的頭顱,與赤裸的玉軀首身分離,這下,中女也有點發愣。

God damn it!還不跑!

獨眼走過中女的背後,把騎槍高舉,刺進Patrick的腦裡。

這一槍比我想像中不一樣,我以為衝擊力之大,會讓Patrick的頭顱炸開。然而獨眼的騎槍只是像刀削牛油般輕易刺進,半秒過後,覆蓋在Patrick雙眼的白布之間蔓延出一些肉藤(外形像植物蔓藤卻是人類血肉),漸漸爬滿他的體表。
「啊啊啊——」

高亢的尖叫自Patrick的口中噴發。

這一刻,中女終於都發現了獨眼的存在。

大概是獨眼帶來的震撼性太強,又或者中女本身就是腦筋不錯的人,她果斷地拋下Patrick,往我們跑來。

早就應該這樣做!

獨眼正在慢慢玩弄Patrick的身體,盲男連慘叫的機會也沒有,無數肉藤從他的喉嚨爬出,讓他無法擠出任何的音節。

趁在這個機會,我、阿哲和跟在後面大概十餘米的中女已經逃離大堂,在一條直線走廊的末端,回身一看,大概離開大堂有一段距離,只能依稀見到獨眼的身影。

然而,我低估了獨眼的速度。

我以前曾經在英國嘗試過騎馬,馬匹奔跑的速度確實是很快,牠們的力道之大,能在泥土中踏出一個小坑。而遠處的獨眼,恐怕比一般馬匹還要有力、還要快。

我跟阿哲都在走廊的末端,各據一方,這裡分別左右兩邊有樓梯通往下方,應該是職員專用通道。

就在我們思索應該走哪一邊時,獨眼已經玩膩了Patrick的屍體;牠把觸手自騎槍形態解除,留下千瘡百孔的屍身,面向我們。

中女見我們一直盯著她的身後,她好奇地回頭。

看見的,是死神。

獨眼沒有「出手」,牠只是前腳提起,像馬一樣發出嘶吼聲,然後起步。

後發先至,中女站了在「賽道」的正中央,首當其衝,被獨眼衝刺所夾帶的力量直接撞飛,身體不受控就像一隻破爛的洋娃娃一樣,落在我腳前。中女雙目無神,艱難地向我舉起一隻求援的手。

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幾秒之間。

我沒有再停留,單手按住樓梯的扶手往下跳躍,務求在最快的速度逃離獨眼的魔掌。背後傳來軟物破裂的聲音,那應該是中女的頭顱被獨眼一腳跺爆。

樓梯不長,很快我就到了下層。回頭看向上方,不見獨眼追來,但也放不下心,所以急步沿著前方的通道走去。

走了一會兒,我便遇到一道大門,我看一看在牆壁上的指示牌,讓我大喜過望。

「廚房重地。非請勿進。」

這麼短時間內經歷了這麼多,我早已身心疲憊。這樣被我誤打誤撞找到廚房,絕對是運氣爆發到極致的體現,我需要食物和武器都可以在裡面找到,說不定可以拼湊出一些護身防具。

慢慢推開木門,生怕突然會有怪物出現。

這絕對不是杞人憂天,至目前為止,怪物的出現是毫無徵兆的。

雖然暫時未有根據,但我隱約覺得牠們的出現和行為是遵循某種規則。至少我發現了一點,那就是怪物會因某些原因針對某一些(個)人;例如我第一次遇上獵犬的時候,牠只追殺那一對情侶,對我或者阿賢不屑一顧。後來,我也留意到獨眼雖然先經過中女的身後,但牠還是先向Patrick下手。

從門縫間偷窺裡面的情況,眼珠左轉右滾,想要把裡面的一切看出個究竟。

忽然,我從上方梯間聽到腳步聲。

回頭一看,那腳步聲的主人正拿住一柄主廚刀,已經到了我眼前。

阿哲!

他沒有開口說話,臉色平淡,向我點了點頭。在看過牆上的警示牌後,他也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我啱啱睇咗,入面應該冇嘢。」

阿哲點了點頭,示意我們一起推門進去。

好。

三、二、一。

同時推門,欺身而進,眼睛掃瞄每一個有潛在危險的角落。

廚房裡有數張大型金屬廚桌,當然少不了那些大型煮食爐,基本上跟飲食節目中展示給觀眾的廚房差不多。

阿哲突然伸手,把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我們噤聲,然後在耳朵旁邊輕輕敲動空氣。

於是我細心鈴聽。

嚼、嚼、嚼。

是咀嚼食物的聲音。

聽到咀嚼之後,我們才看到對面有一個雪櫃。它兩層都被打開,映出燈光,在這個寂靜非常的廚房顯得有點詭異。

咀嚼聲停下,換成了抽泣聲;聲音不大,但音節之間能感到暗藏悽涼。

我與阿哲相隔了一坐鐵桌子,成兩翼之形一步步向前欲要探個究竟,音源很明顯是從雪櫃前、金屬廚桌之下的盲點。由於我目前還是手無寸鐵,所以我故意放慢腳步,讓阿哲在左邊先一步接觸音源。

映入眼簾的不是怪物,是一道長髮的倩影,正曲腿坐在地上,身前有一座崩塌的雪山。我故意咳嗽一聲,長髮的主人停下了哭泣,扭頭看向我。

嘴角仍殘留蛋糕上的忌廉,淚痕劃過白晢的臉龐,一雙大眼睛好奇之中又帶點驚慌。白襯衣上有幾滴滲進布裡的水漬,確切來說,是滴在被白布包住的雙峰之上。隨著她頸項的移動,那些在嘴角的忌廉墜落了在那雙雪白的大腿之上。

我吞了一下口水。

看到我以後,她柳眉一抬,緊忙把嘴邊的蛋糕殘渣抹走,像一隻嘴饞的小貓一樣不知所措。

她很美,美得讓我不敢相信。看清楚一點,她並不像香港人,反而有點像韓國人。

難道是南韓人造人?

阿哲看著我,我也看回去。

是要我開口嗎?

我早年還去過首爾,努力在腦裡思索著打招呼的韓語:「卡沙咪打?」

韓妹側一側頭,臉上露出更多的疑惑。

我說錯了嗎?

急忙再補充,一邊指手劃腳,一邊努力的裝出韓語的腔調:「我叫Kenny寵,佢係阿哲寵,我哋無惡意寵。」

其實我連自己在說甚麼都不知道,可是韓妹卻忍俊不禁,就連旁邊的阿哲都嘴角往上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你講咩啊?」

好吧,你們笑吧,真是被這艘郵輪弄到我神智不清。

韓妹從地上起來,身高大約一六五左右,她拍一拍臀部的灰塵,然後跟我們說:「你哋係由邊度嚟架?點解冇事嘅?」

我說:「我都唔知點解釋,總之我哋而家去緊睇下啲救生船仲喺唔喺度,你想唔想跟埋一齊嚟?」

她搖頭,我以為她不想跟我們一起,不禁有點失望。

「我嚟呢度之前,跟過一班人去救生船,但係個度有隻好恐怖嘅蜘蛛怪物,所有救生船都已經放落哂海。」原來她的搖頭並非拒絕跟我同行。

我看向阿哲,說:「咁我哋而家就淨返去駕駛倉一個選擇。」

他點頭,然後徑自走去搜索廚房。

「我哋睇下呢度有冇留低啲咩可以用嚟應付緊急情況,你留係度等陣,有咩事記住大叫。」

韓妹重重點了一下頭,恍惚之間我好像看到她張一張口,想要說些甚麼,但最後沒有作聲。

我沒有理會,相信她若是有事想說的話,終究會說的。

廚房不算太大,我逐個抽屜搜索,只是一些基本廚具,沒甚麼特別。我順手拿起了一柄切魚刀、一把主廚刀,它們均有刀鞘,我撕開找到的圍裙圍當作布條,並且將兩柄刀分別綁在雙腿外側。

我看到洗手盤旁邊有一塊小型木質砧板,忽發奇想,看向韓妹,想到一個好主意。

把三四段白布放在桌面,然後將砧板放在布條之上,再對她說:「放隻手落嚟。」

她有點疑惑,可是看我好似沒甚麼不良企圖,還是把手放在上面。我將布條交疊在她的臂上,然後說:「用另外一隻手拎一拎起塊板。」

把在砧板另一邊的布條再綁成繩結,一面盾牌便這樣形成。

她看著盾牌,一時間還未說得出話來。

最後,她微笑著對我說:「唔該哂。」

看著她的笑容,不知為何,心裡就是有一股難受的感覺。

「唔駛客氣。」我別過頭,那種感覺終於消散。

她真的很美,該怎麼形容呢?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但韓妹給我的感覺就是,不論你的口味如何,就算你只喜歡百斤大肥婆,你也不得不客觀地給她一個九分。

心頭忽然閃過一幕——使我無力的獨眼用長槍在我面前把韓妹刺死,而我只能逃跑,一直跑著……

「你冇事啊嘛?」韓妹拍我肩膀,使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

我回避她的目光:「冇嘢,」然後向遠處的阿哲喊:「阿哲,你準備好未?差唔多要行架啦!」

聞言的阿哲回來,只見他跟我一樣準備了刀鞘,綁在小腿上,但他的皮帶上卻多了十數把銳利小刀。

「有冇搵到地圖?」我問。

阿哲搖頭。

那麼,我們該怎樣去船長室?

「如果係地圖嘅話,我知道邊度有,不過……」韓妹突如其來一句。

「不過咩?」

「我去個陣被隻怪物追咗出嚟,所以如果回頭嘅話有機會遇返佢……」

「嗰隻嘢咩樣架?」阿哲忽然問道。

「同我係救生艇個度遇到嘅怪物一樣,佢好似一隻蜘蛛咁,有好多個頭同八隻手,……」

「係八腳。」我打斷了她,向阿哲說。

「如果只係八腳嘅話,我有把握應付,不過,如果嗰隻人馬再出現的話就麻煩。」

「哼……」我低吟,「如果我哋盲鐘鐘咁去搵船長室嘅話,風險似乎比去搵地圖更加大。如果遇到獨眼的話,你估我哋走唔走得甩?」

「一半一半,」阿哲平放手掌,左右抖動,「視乎地形環境。」

「啊……」我望著韓妹,忘了問她的名字。

她點頭說:「我姓韓,朋友都叫我做小韓。至於地形……嗰度比較多走廊同彎位,所以我先可以走得甩。」

我與阿哲相視一眼,這正好可以剋制獨眼的直線爆發速度,確實可以一戰!

「咁小韓,靠你帶路喇。」我依然是迴避她的目光。

「嗯。」她應了一聲,便領在前頭。

「等陣。」阿哲忽然叫道,「你係房拎個袋呢?」

袋?他要我的旅行袋幹嘛?這種情況當然是愈輕便愈好,所以我說:「我掉咗佢係門口,做咩,你想要?」

阿哲皺眉,徑自走向我們進來的門口走過去,低身執起在地上的袋子。忽然,木門打開,但甚麼都沒有——不,在天花上,有一隻八手的異形正倒吊,在八腳身上的所有面孔都一致地盯緊俯身拾袋的阿哲。

「f*ck!」我大喊一聲,立刻動身過去援助阿哲。

但是太遲了。

八腳張開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阿哲的後腦激射而去!

八腳出擊的速度太快,我才剛踏出兩步,牠的大嘴距離阿哲的後腦只有半臂的距離。

一直未動的阿哲作出反應!他單膝跪下,另一隻腳則是發力蹬出——肩膀撞上了儲物櫃的小門,也讓八腳的血盆大口撲了個空。

此時,我終於到了!

用右手從左邊大腿抽出切魚刀,從下至上的刀鋒剛好呼嘯切向迎面而來的八腳大口;黑血濺起,八腳的嘴已經分成兩半,倒吊在天花上的身軀轟然跌下,所有面孔的緩緩合上眼睛。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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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8-2013 01: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三)(下)
真是危險,幸好我能趕上,不然阿哲說不定就這樣死了。

說到底,他們的性命就是靠我去保護,要是我沒良知的話,把他們丟下自己一個應該能生存更久吧。不過,我不會這樣想,因為他們是我的同伴,我不可能拋下他們的。

阿哲向我點頭,我把刀收起,過去把他扶了一把。

韓妹也從驚嚇中回復過來,說:「你哋竟然可以殺得死呢隻嘢,好犀利……」

雖然確切來說是「我」殺死牠,不過我也不好意思這樣說出口,所以我只是笑笑沒有回應。

阿哲也沒有說話,應該是懶得糾正,沒辦法啊,他的性格就是有點孤癖的那種。

我去打開水喉,把濺到臉上的一點黑血洗去,而阿哲則是把我袋中的衣服清走,放了一些食油、食用酒精之類的東西進去。

最後,他還將一支火槍放了進去。

原來如此,阿哲這傢伙還挺聰明的。剛才那些加起來,可以形成一次威力絕倫的襲擊,說不定,可以重創甚至擊殺獨眼。

我跟身後的兩人交換眼神。

「出發,就睇下呢艘船究竟有咩秘密!」

阿哲臨走之前,從廚房中拿了一個地拖,把它的地拖頭一腳跺斷,變成了一支標槍,拿了在手上。

由於他堅持身上帶著這麼多東西,所以我就決定斷後,讓小韓在前面領路。廚房總共有兩邊可以進入,我們從一邊進入,小韓就是從另一邊躲進來的,我們穿過另一道木門,往小韓逃過來的方向走。

郵輪的整體設計是所有設施共通的,廚房這些地方其實已經並不是供乘客使用的設施,所以我們繼續走下去,是一些雜物房之類的東西。

根據小韓所說,我們先要從樓梯上去兩層,才會到了放置郵輪內部地圖的地方(下稱地圖室),在裡面應該能夠發現更多資訊。廚房距離地圖室實際距離不遠,離開廚房以後,走了一段小走廊,拐了兩三個彎,便來到通往上層的樓梯。

隊伍走上樓梯,看見了在走廊另一端,有另一道往上的樓梯。

韓妹說:「上埋前面條樓梯就會到嗰間房,我記得裡面有地圖。」

事情很順利。

我們走上那道樓梯,四周寂靜無聲,踏上木質樓梯的「吱呀」聲音有點刺耳,也讓人神經有點緊張。

樓梯並不寬,而且有點陡峭,導致我們的行走速度不快。

終於爬上了另一層,面前是一個十字形的走廊,正面走廊的盡頭有一道鐵門,應該是通往船外的門口,而往兩側展開的通道就依然是內部。

小韓沒多作停留,立即往左側走去。

然後,她頓了一頓。

我在後面也看到她為何而停下;在一個房間門前,伏了一具無頭屍體,地上染了一灘暗紅色的血跡,已經風乾了許久。

「我唔記得同你哋講,間地圖房入面有好多……」

「死屍?」

「嗯。」

「冇嘢嘅,我哋入去啦。」

轉了左以後第一間房間便是地圖室,小韓甫開門,一陣血腥味便撲鼻而來。雖然遠沒有宴會廳的讓人作嘔(又或許我已經開始習慣),但依然讓我別過臉。裡面有五具無頭屍體,應該跟小韓說的一樣,曾經有過一頭八腳在這裡肆虐。

阿哲很誇張,在小韓還未適應氣味之前已經闖進了房間。

我家裡的地板是雲石製的,所以在深夜時份若是有蟑螂走過我定能聽到,那些聲響非常特殊,讓人難以忘懷。為甚麼我會突然提起?因為在這裡,我竟然能聽到同一樣的聲音。

我抬頭看去,在地圖室的天花有著密密麻麻數十張人面爬蟲在來回走動。

我沒有驚動其餘兩人,因為依我觀察,人面蟲除了嘔心之外,沒有任何攻擊性,於是說了一句:「阿哲你慢慢搵,我係出面睇水。」

他有點奇怪的看向我,然後自顧自的找;小韓也一樣,但她因為受不到裡面的氣味跟我一樣走了出來。

「係喎,你都未講我知你個名。」小韓見氣氛有點尷尬,便主動打開話匣,她卻不知道我根本不能跟她說話。

只要跟她四目交投,我就有一種難受的感覺憋在胸口,到了現在我還是不知道那是甚麼感覺。

「Kenny,你叫我Kenny得架啦。」雖然如此無法直視她,但這樣的一個美人,我實在無法抗拒與她結交。

我開始轉身,嘗試背對著她聊天。

「Kenny,係呢,你……」

問到一半,她的語音停下。

我回頭一看,只見一抹銀光從她的腹部穿出,在小韓身後,站了一個禿頭,身穿小背心的老頭。

他媽的——

「啊……啊……」小韓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不斷挑動我的神經,那一刻,每一根血管內的血液都瘋狂奔騰,沒有理智思考,只有瘋狂殺戮!

高速拔刀,一手抓住那中年男子的耳朵,同時將刀鋒準確無誤地捅進他的眼窩,然後用力翻動刀柄,像搗破蜂巢一樣,只是從巢中飛散而出的並非工蜂,而是腦漿!

插在小韓體內的小刀被老頭倒下的慣性力量抽出,而小韓亦無力用跪在地上。我把主廚刀扔在地上,接住小韓,並且一手按住她的傷口。

「唔好……」我不斷搖頭。

搖頭。搖頭。搖頭。搖頭。搖頭。

為甚麼我這麼疏忽、大意、無知、愚蠢、無能——

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

別這樣我不想小韓死你明不明白為甚麼我保護不了她難道我誰都保護不了嗎我只能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

恨.欲.狂!

小韓的手像盆冷水一樣貼在我的臉上,使我冷靜了一下。

「我冇事。」她說。

「你點會冇事!你——」

有些不對。手掌傳來的感覺沒有濕潤,我拿開一看,沒有血跡,沒有傷口,連衣服上也沒有開口。

怎麼可能!

我趕緊看向那老頭的死屍——

仍在。

這、這……

無法理解這是甚麼一回事,小韓是超人?還是X-MEN?被刀從後捅完還能沒事嗎?

聽到聲響的阿哲,從房間裡出來。

「你哋有冇事?」看到現場環境,他很快就判斷出我們受到襲擊。

「冇、冇事,嚇一嚇啫。」小韓起來,趕緊向阿哲解釋。

沒事?大哥,你從後被銀刀刺了一下,刀鋒還從後穿透到前面,正常人還能沒事嗎?你在開玩笑?難道由始至終整個事件都是開玩笑?攝影機在哪裡?

我拾回主廚刀,試圖冷靜下來。

「我都唔知點解。」韓妹劈頭一句,「我自己都好混亂,所有發生嘅嘢我都唔明白,好多人係我身邊死,但係唯獨我就冇事,所以我就一直走,一直走。被刀插中,被怪物打中我依然會痛,但係只要睇清楚,我就發現自己乜嘢損傷都冇。」

她說話的聲音不高,似乎是不想被阿哲聽到。

「咁點解你唔同我講,等我仲——」

「因為我唔想做人肉盾牌,被刀捅嘅感覺真係好痛。」

我怎會捨得讓你當肉盾!

「但係,你由細到大都已經有呢種能力?」我問。

她搖頭:「細個嗰陣我都曾經受過傷,冇呢種情況出現,其實一直到大個咗我都似乎冇呢種能力。我好似係……」

「好似係上船之後先有?」我立即想通。

「嗯。」

意思就是,小韓其實只是一名普通的美女。不過,上船以後(或許在海上音樂播放之後)就獲得了這種能力;能力一直都沒有被發現,直到第一次襲擊,所以能力獲得的時間點相當模糊……

七點十四分的海中音樂……廣播的控制在船長室,那到底是誰播放那一章樂曲,還有誰在控制船隻呢?

想通了這一點,我終於明白阿哲為何一直堅持要闖船長室,原來如此。

整理好身上的武器和裝束,我跟韓妹說了一句話。

那是一句令我非常後悔的說話:「放心,我應承你,無論如何,我都唔會逼你做肉盾。」

說罷,我摸了一下她的頭頂。

她呆了。

然後有些忿怒地撥開我的手:「唔好亂咁應承人嘢。」

呃……我只是想哄你高興,為甚麼要這樣說?難道她就不相信我嗎?

「搵到喇。」房間中,阿哲的聲音替我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點,近唔近?」

「如果有𨋢嘅話好近,」阿哲走了出來,把地圖塞進了長褲後袋,「但係連住客大堂個邊都冇,我唔係好樂觀。」

「咁行路呢?」

「由呢度出去船倉外面,之後兜個大圈入返嚟內部,再行三層樓梯,個度有個窗可以爆出去船倉出面,再爆另一個窗入返去,就會到船長室。」

「聽落好似好遠。」

「以我哋嘅速度,半個鐘應該會到——如果冇怪物嘅話。」

「既然係咁,我哋係咪由嗰度門開始?」我指向走廊末端的鐵門,門上有一個鐵輪。

阿哲點頭,然後自發地帶路,我讓小韓跟在他後面,而我依舊斷後。

阿哲放下標槍,用力扭動門上的鐵輪,轉了幾圈,門便打開。外面依然下著雨,可是雨勢比起我們當初去救生船時已經小了很多,現在幾乎可以說是毛毛雨。

拾回標槍, 阿哲一步跨出門口。

「阿哲,你覺唔覺得好奇怪?」我忽發奇想。

「呢度所有嘢都算係『奇怪』,唔知你講緊邊樣。」他頭也不回地答我。

「呢架船保守估計可以上到千幾個人,工作人員有幾百個。如果一艘救生艇上到五十人,加加埋埋差唔多三百人可以逃生,淨返就係好似我哋呢啲錯失咗先機,或者死咗嘅人。」我續道,「就算計埋宴會廳個度死咗差唔多百幾個人,成條數加埋,總人數根本加唔埋,有好多人憑空消失咗?」

這不合理。

「即係話,船上面有一半乘客同工作人員係『唔知死左去邊』,而我哋連屍都見唔到。當然,架郵輪咁大,我哋搵過嘅地方都係冰山一角,可能有啲跳海,但係總唔會有千幾人跳海我哋都完全冇發現啩?」

「你講得啱,」阿哲回應,「但係呢個問題我到而家都未想得通,最合理嘅解釋就係佢哋喺船尾方向嘅設施,亦即係郵輪嘅動力、引擎所在。恐怕,大部份嘅人已經死咗。」

一千人,到底這一千人跑到哪裡去?現在轉念一想,生還者說不定比我想像中還要多,但在海中音樂響起時,他們到底會在哪裡?

「你哋係咪都聽過嗰一首海中音樂?」

兩人都同時回頭。

「海中音樂,你係咪講緊全船廣播嗰首?如果係,我有。」阿哲。

「阿哲聽到個陣,就喺戲院。咁小韓呢?個首音樂響起嘅時候,你喺邊?」

「我都有聽到,當時我喺桌球室裡面,同兩個朋友玩緊,不過佢哋而家……」

死了。

我拍一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隊伍走到轉角,原來我們到了郵輪的最高一層,可以俯瞰全艘郵輪的情況,也可以嘗試看到遠處的風景,但由於烏雲蔽月,郵輪的探燈也沒打開,所以根本甚麼都看不見。

我把上身探出欄杆,查探一下到底還有沒有其他生還者在這邊——竟然被我發現幾個!

由於能見度很低,我只能隱約看到兩名大漢身後跟兩三名女姓,正在往船頭跑去,兩人的手上都有一柄長型武器,形狀似乎是斧頭。

果然還有很多生還者!

「你哋睇吓下面!」我招呼其餘兩人。

他們跟我一樣,探頭往下看。

兩隻八腳緊隨著他們的隊伍,斷後的大漢身形幾下晃動,由於太遠了,無法看清他做了甚麼,只知道最後兩隻八腳在原地,動也不動,應該是死了。那大漢殺了兩隻八腳之後頭也不回地奔跑,不知道他在怕甚麼。

當他們無路可退,「主角」,終於出現了。

半人半馬,獨眼獨臂。

牠沒有奔馳,只是輕描淡寫的往前移動。兩名大漢無路可退,護在其餘三位女性面前,鼓足了勇氣,殺了過去!

只見獨眼的手臂化成了無數觸手,不斷嘗試束縛二人,然而兩人手中的消防斧也不是放著好看的,每一次揮動都斬落不少觸手,最終獨眼邊戰邊退,與五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好猛!竟然正面跟獨眼打得不相上下!

不過,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是獵犬。

可能你會想,獵犬有甚麼可怕?比牠更快的八腳我也殺過,在獨眼手下也逃走過。

問題是,不是一隻獵犬。

而是十數隻同時出現,將你重重包圍。

無處可逃。

兩名大漢果斷地向前擲出斧頭,試圖減慢獵犬衝刺的速度,然後一邊招呼身後的女性,一邊以身作法,跳下海。

有一名女性果斷地跟下去,但是其餘兩名因為膽怯,望著大海猶豫的同時,被獵犬們從背後刺穿胸口,直接死亡。

我看著這一幕,全身的毛引都急劇收縮,「毛管棟」。

我的結局,會不會跟他們一樣?

不,我要避免這種情況!

小韓看向我,露出悲傷的表情,在一旁的阿哲,只是眼神變得暗淡,面色依然如一。他到底是在裝,還是真的這麼冷血?

萬籟皆寂。

沒有蟬聲、鳥聲、慘叫聲。

更沒人說話。

看到了那一幕,大家心情都應該很沉重。

這些怪物,竟然還會群體出現。

在這艘船上生存得愈久,才發現我們生還的機會變得愈來愈微。

只剩下一種聲音,是我們踏在鐵板上的回音。

走過轉角,來到一個分岔口;一邊是通往遠處的吊橋,一邊是進入船倉的門口。

此時,我發現從遠處吊橋那邊,有兩個人影逐漸變大,變得清晰。

我們停下腳步,想要看清楚來者何人。

其中一名走在前頭的青年,臉上戴了一副眼鏡,頭髮蓋過眼眉,手裡拿著一束黑色的繩索,兩頭都綁住重物,一邊是一枚啞鈴、另一邊是一個卡啦OK裡頭的米高峰。

那名青年也看過來,在看到我的時候,竟然勾起一絲笑容。

一個讓我感到心寒的笑容。

慘然的一笑。

「估唔到會撞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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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8-2013 03: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真人真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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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8-2013 03:1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精彩!赞!快点PO 下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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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8-2013 05:38 PM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文!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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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9-8-2013 05:39 PM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下文!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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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8-2013 01:3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的文章,催稿催稿~
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看着这篇故事加上脑中不断在自我组织当时的情景
竟然会一路看一路怕
好像自己也在里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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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13 02: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催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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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2-8-2013 05: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鬼邮轮!!!真的很恐怖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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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3-8-2013 11:4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留脚印先,催稿催稿催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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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5-8-2013 10:23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几时出新的?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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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6-8-2013 09: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怎么没加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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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四)(上)
阿賢。

沒想到,他還活著。

救生船那一幕,真的是他?

沿著吊橋而來的還有一個年約五十的男人,身穿了一件漁夫背心,腰間有一柄放在牛皮刀鞘的軍刀。

阿賢看了我一眼,然後眼神停留了在小韓身上。

我擋在韓妹身前。

這個阿賢……

「我自我介紹一次先,我叫阿賢。」說罷,他向阿哲伸手。

阿哲點一點頭,沒有理會他。

「你哋可以叫我奇哥,」那漁夫男上前說道,「你就係同阿賢失散咗嗰個男仔?我仲未知你叫咩名。」

「係囉,我仲未知你叫咩名,第時尋仇都唔知搵邊個。」阿賢追加一句。

我根本沒欠你甚麼,就看你能抱持這個態度到甚麼時候。

「我叫Kenny,呢個係阿哲而呢個係小韓,我哋而家準備去船長室搵通訊設備求救,你哋要一齊行就跟住嚟。」說畢,我示意讓阿哲繼續帶路。

我留在隊伍的最尾,讓阿賢跟奇哥跟在阿哲身後,好讓我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絕對不是過於敏感。

剛才阿賢看向小韓的眼神,絕對是不懷好意,而以他對我的恨意,恐怕他還有很多小動作,想置我於死地。

一定是這樣!

我知道,那次我丟下他是我沒有道義!不過,我也是為勢所逼,我不想的!那時的我根本沒有試過面對那種威脅,要是換成現在的我,我一定會留下來,事情的發展亦不會一樣!

阿賢,你不仁我不義,你最好給我安安份份!不然我要你好看!

這段小插曲完結後,我們繼續上路。我們本來就距離鐵門不遠,只有幾步之遙,所以很快就到了。

在前面的阿哲再次放下標槍,用力把門把扭開,但是手把似乎卡住,難以扭開。

就在這一刻,我看見阿賢把手裡的啞鈴舉起——竟然這麼快就想出手!果然是回來報復的!

我一個箭步把小韓撞開,然後一手拔刀,但卻被擋了下來!

那名叫奇哥的大叔眼疾手快,在我能拔出主廚刀之前把我按下,他的力氣可真大,竟然就這樣把我生生壓制!

我目眦盡裂,眼睜睜看著阿賢把……手放在門把之上?他是想幫阿哲開門?

「你想做咩?」奇哥口中吐出嚴厲的責怪,不怒而威。

正在開門的兩人也看向我。

「冇嘢。」我退後,把奇哥放在我身上的手甩開,然後重歸隊尾。

是我多慮了。

低頭回去時看見小韓擔心的眼神,我一撇嘴角,對她說:「Sorry。」

她搖頭,然後用手掃一掃我的手臂。

「冇事嘛?」

換我搖頭。

我是這個團隊中最強的,怎會可能有事,這次是我多疑所以才會出醜。

阿賢肯定是有陰謀,我不會讓他有任何機會!

我才是這個團隊的首領!

吱呀——

門被打開了。

一陣詭異的氣味瀰漫,似是警告著我們面前將會有更多危險。我看著眼前的小韓,心裡下了決定,一定要把她保護好。
我開始靜下心來。

到底阿賢會有甚麼計劃來對付我?他身邊那個奇哥身手不錯,要是他們兩人聯手,我們三人有機會擋不住。不行,我一定要找機會把奇哥解決,這樣阿賢就如斷了一臂,對我再無威脅。

更何況,只要奇哥再展現實力,他們很快就會發現奇哥比我還要強,這樣會讓他們取得主導權,絕不能讓那種事情發生!

再次回到船倉,身體暖和了許多。

我看了四周的環境。

不妙。

一個大型的空間,面前是樓梯以及電梯,背後是緊急逃生出口。左右兩邊都有兩道曲型的牆壁,每邊都有三個門口;這麼寬大的地形並不適合我們與怪物交戰。

「呢度係咩地方?」我朗聲問最前的阿哲。

「呢度係VIP專屬嘅住客樓層,呢度係成艘船最高嘅地方,可以睇到最靚嘅風景。」

「呢度咁高,你估會唔會有人未死,匿咗喺啲房入面?」阿賢說。

我的心裡猛然響起警號。

「如果你係想分開搜索嘅話,你同你個奇哥一隊,我哋三個一隊。」我斬釘截鐵地說。

他有點愕然,然後一臉不屑地說:「是但你。」

沒人有異議。

於是我們便分開行動,逐個房間去搜。隨便挑了一道房門,我先在門上連敲幾下,向裡面的人發個訊號,好讓他們知道我們亦非敵人。

我跟其餘兩人相視一眼,然後推門進去。

鎖上了。

阿賢那邊也遇到同樣的問題。

「開唔到。」我冷冷的向阿賢兩人說。

「呢邊一樣。」

我用力拍向木門,假若有人在內的話絕對可以聽到。

「有冇人啊?如果有嘅話就應下我哋啦!我哋喺嚟幫你哋手架。」

沒有回應。

此時,阿賢從另一邊走過來,說:「幫手?你會幫手架咩?我真係唔知喎。」

這傢伙……

「其實……就算你們之間發生過咩事都好,我覺得都好應該放低,我哋而家嘅情況實在唔適合再搞內訌。」小韓說。

小韓果然是站在我這邊的,心裡暖洋洋的。沒錯,我才是這個團隊的首領,像阿賢這些下位者就只會抓住我的一兩個小錯誤來攻擊我,更何況,我的決定沒有錯!

放棄阿賢沒錯、放棄強哥沒錯、放棄Patrick也沒錯,他們一個個都是礙事的廢物,連跑也不會嗎?簡直是浪費我的時間。

基於風度,我沒有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先前在船倉外面我的衝動已經很出格的了,要是我再不冷靜,就會破壞在小韓跟阿哲心目中的形象,那樣很不妙。

懶得再看阿賢多一眼,我轉身徑自往下層走去。

在停電的升降機旁邊,有一道緊急樓梯通往下層。由於阿哲之前已經告訴我路線,所以我瞬間便判斷了這是正確的路徑,當我踏在下層的地板上,迎面而來的是震撼。

這種情況是我上船以來首次遇到。

絕對的破壞力。

這是第一個在我腦裡蹦出的想法。

牆壁上有一個巨大的撞擊印記,除此之外,各處都有不大的蜘蛛網紋裂痕,像是有一頭上古兇獸曾經在這裡廝殺——不,說不定真的有!

這裡應該原本是VIP的休閒室,我是從散落在地面的各類食物判斷出來。原本是二十四小時的小型自助餐,有佳餚美酒,比起我在宴會廳吃的不知高檔多少。地上的巴拿馬火腿,各種海鮮,都因為這裡曾經發生過的大規模戰鬥而掉落到地上。

而地面上有幾具屍體,死狀悽慘,似是被巨型生物硬生生跺爆胸膛,我走過去那具屍體旁邊,仔細地觀察,那腳印……不是吧?這裡能容納一頭大象?

不,不可能是那種巨型野獸。那麼,究竟是甚麼東西體積能夠進入這房間,而有巨象那樣的力量?先不說別的,肯定不是一般機器,因為很明顯,那些死屍是被踩爆胸骨,每個都是,普通機器就算擁有力量也無法輕易做到那種精準度。

而且,我都遇過活生生的異形了,還有甚麼是不可能的?要是我遇上了那種東西,我會有任何機會嗎?恐怕連逃走的能力也沒有了吧。

我留意到遠處有一具背靠牆角的屍體,手裡有一柄黑色手槍,應該是Glock系列,是保鑣特工之類常見的防身武器。我心裡大喜,走到近前才發現彈匣已經空了,得物無所用。

腳步聲從我後方傳來,其他人在我下來十多秒後也陸續下來。

看這一片狼藉的現場,他們都目瞪口呆。

「發、發生咩事……」小韓是第一個開口的。

相對於她,那個奇哥跟阿哲卻非常冷靜,阿哲跟我之前一樣去檢查那些屍體的傷口,而奇哥則是去檢視那牆上的巨大裂痕。我走到房間最後方(距離上層樓梯最近,門口最遠)的酒吧,看看有沒有留下甚麼武器。

走到一半時,地面忽然傳來微妙的震動,我能感應到震央是不遠處的一個點,而那個點正是——奇哥的所在。

在我們眼前,那名頭頂白髮,身穿釣魚背心的中年男人突兀地直線往下墜落,引發了一陣沉響。反應最快的是阿賢,他走到那個直徑約有一米多的地洞旁邊,往下呼喚:「奇哥,有冇事啊?」

下面很快有所回應:「冇事……但係睇嚟我上唔返嚟。」

低處未算低,對於阿賢來說,這句話應該是最佳寫照。

在這個處於不信任的團隊當中,他的好戰友奇哥竟然就此掉下深淵,無法保護他,而同時,VIP大廳的門口被粗暴地轟開。

無數觸手從門框伸展進來,隨後,一副面容探出頭來。正確來說——

是一隻眼睛。

比起先前很多次的襲擊,獨眼這次的出現算是給了我們充裕的時間。

牠以高大的身軀封住了門口,那一束觸手重新回歸到牠的手裡,再次絞成一支長槍。牠輕輕舉起獨臂,那支長槍猛然暴漲,竟然越過了我面前的阿哲,以一個曲線形式繞向我的所在。那一刻,我瞬間就判斷出——

牠是衝著我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我驚險地閃過了頭波攻擊。然而牠沒有給我踹息的機會,尖刺一次又一次欲要刺穿我的身體,我邊躲邊逃,卻無法閃過所有攻擊,身上難免出了幾道傷口。

再這樣下去,我會死!

我當時應該真的瘋了,因此一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

跳下去。

沒錯,既然奇哥墮下那個崩坍洞穴沒危險,那我跳下去應該也不會出意外的。

以獨眼的身軀,絕對不可能跟我下去。

「你哋自己執生啦!」留下這一句,我收緊腿上每一條肌肉,像子彈一樣奔向地板上的洞。獨眼似乎沒想到我這一著,尖刺追不上我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跳進那深淵。

一股離心力作用在我身上,肺部有一種吶喊的欲望,然而我硬生生把它壓了下去,因為我知道要是我現在尖叫的話,上面的人會聽到,那樣就顯得我過份懦弱。

我以前曾經玩過跳傘,那種在空中自由落體的感覺有點相像。不一樣的,是我沒有時間去習慣那種重力加速,一貶眼便降落了在下方。

噗——

難怪奇哥沒事,原來這裡是洗衣房,剛好就落在衣服堆上。

我爬起來,看見門口已經被打開,在走廊盡頭奇哥發現我也掉了下來,好奇地看著我。

他從背心中的口袋裡抽出了一支煙,輕輕點起。

「喂,仲發呆?行喇,細路。」

我伸手向奇哥示意等等,隨後往上喊道:「喂!你哋有冇事啊!」

從上面望下來的時候不高,但這裡望回去,目測有四至五米高度。這樣的話走回去應該不是問題,可以跟他們會合,又或者讓他們跳下來一起走。

小韓是第一個探頭出來的,隨後,阿哲跟阿賢也出現。

「我哋冇事,隻怪物轉身走咗。」小韓,「你哋知唔知自己喺邊?」

「應該跌咗兩三層,你哋不如跳落嚟一齊行啦!」

阿賢:「我唔知你哋點諗,但係我好明顯見到隻怪物係追殺你,跟你一齊行咪即係叫我哋送死?睬你都傻。」

這個混蛋……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阿哲接下來的說話:「佢講得啱,既然某種原因令到獨眼追殺你,你應該幫我哋引走佢,我地先可以順利到去船長室。你目前嘅方位唔係偏離咗好遠,你向前出返間洗衣房,搵路上一層,應該就會見到我哋。」

他說得對?對個屁!沒有了我誰保護你們?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決定了,我再留在這裡只會丟架。

我望著小韓的雙眼,跟她說:「小心啲!」

她用力點頭,然後跟隨那兩人離開。

走出洗衣房,那奇哥還在走廊上等我,他深吸了一口煙,把煙蒂丟到地上踩熄:「傾完啦嘛?」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細心留意牆壁上有沒有指示圖,可以快速讓我回去會合他們。

當然,「他們」是不包括阿賢。

至於這個奇哥……對了,趁著這個機會,說不定我可以先弄死他。

現在這裡只有我跟他兩人,正面對決的話我恐怕不如他,剛才他能在我拔刀之前一手將我壓制,證明他不止有鍛鍊過身體,而且反應亦相當之快。面對突發事情反應能夠這麼快,而且還有軍刀隨身……這個奇哥不簡單。

還欠一個好機會。

先把這個想法放下,這層應該是員工休息室,竟然直接設置在VIP區域下方。不過想一想,也是理所當然,這樣就可以率先照顧到VIP的需要。

必需早點找到往上層的樓梯,不過不急,上面那三人還要向下走兩層,還有點時間。

在此之前,到底是甚麼原因導致獨眼只針對我一人來殺?

得要先搞清楚這一點,不然我的處境會變得非常危險。

首先,先前在健身房時我明明不是首要目標,一直到後面也沒有怪物主動追殺我,只有剛才獨眼那一次。為甚麼不是阿賢、阿哲跟甚至是小韓呢?我比他們多了甚麼嗎?

我比他們更強?這是當然,可是獨眼又是以甚麼基準來判斷呢?不,應該是別的原因……

換一個角度看,現在的我比起健身房的我多了甚麼呢?

難道是……

「奇哥。」我忽然問道,他似乎有點訝異,我沒作理會,「由出事到而家,你……殺過幾多隻怪物?」

他摸一摸下巴,說:「做咩咁問?」

「我想知。」

他沒所謂的聳肩並說:「怪物我就冇殺過,癲佬就殺咗一個,我同阿賢一路上都冇正面遇過怪物,每次都遠距離望到,只要一見到我哋都避開。」

Oh no……

「咁阿賢呢?佢由始至終都冇出過手?」我追問。

「呢樣我唔可以確實咁答你,但係由我哋一齊行開始佢都冇郁過手,佢手上嗰抽嘢基本上係未用過嘅。」

不妙……實在不妙。

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但以目前的線索看來,這個可能性太高了,要是讓阿賢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他會利用這一點來趕絕我,逼我離隊。

不,要是真的那樣,我更需要隊友的存在,不然要我單獨面對不斷來襲的怪物,我……

我能抵擋得住嗎?

呼吸開始有點沉重,手臂隱隱作用,像宿醉過後身體各處都會陣痛一樣。

「喂,細路,仲企响度做咩?你再唔行我走架啦!」

奇哥的聲音把我驚醒,原來他在我發呆之時已經探了路,離我有一段距離。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寬敞的大廳,中心有一座木桌,旁邊地上有一大片瓷瓦碎片。這裡應該是貴賓區的中樞,也是連接到普通乘客區的交通位置。

我們從員工後台的細小通道出來,可以見到這裡跟VIP休息室一樣都是曾經有一頭巨獸在肆虐,地上還有一段血路,通往甲板的方向。

我很想去跟隨血路去調查究竟是甚麼人從貴賓房一直被追殺,那個(或那群)身邊應該有身手很好的保鑣,應該不至於被獨眼之類的怪物殺得落荒而逃,到底追殺他們的是甚麼怪物?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會合小韓他們,找出船長室的秘密。

在我們對面,是一道長樓梯,看樣子應該就是阿哲所說,通往會合點的樓梯了。

不過,在那樓梯之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阻礙……其實也不小,牠也有接近兩米的身軀。

我忍不住喊:「又係你!」

「喂,細路,你就係被呢隻嘢追到跳落個窿度?」

「冇錯……冤魂不散。」

「咁睇嚟我哋走唔甩架啦,認命啦。」

奇哥邊說邊活動身體,竟然開始熱起身來。

「你唔係諗住……」

他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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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3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四)(下)
「後生仔,你唔撚係驚吓話?」

這個奇哥,原來是瘋子嗎?

不,我們的景況,確實是走投無路。我們有三個選擇,一、沿著那條血路逃走,看看能否撞上其他人以及擺脫獨眼,當然,要是碰上大直路,擺脫不了就要死;二、向後逃走,但那應該是死胡同,我們終究要死;三、與牠一戰。

不是他傻,是他早已經想通了這一點。

他到底有沒有聽到阿賢說,獨眼只會狙擊我一人呢?

如果有的話,他竟然這麼爽快就下決定……實在……

這個中年老頭,擁有我沒有的勇氣、擁有我沒有的氣魄、擁有我沒有的鐵血——

我……我自慚形穢。

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很巨大,甚至比獨眼還要魁梧。我剛才竟然還要想殺掉他,像我這樣人,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跟他並肩,說不定真的幹掉這頭萬惡的怪物!

於是,我抽出主廚刀,正視獨眼、大喊一句——

「唔撚驚!」

來了!

在我發出戰吼的同時,獨眼亦同時嘶吼,抬起一雙前腳,直線往我們奔來。

龐大的身軀形成壓力,迎面而來的巨大怪物不斷打擊我的信心,我真的能把它幹掉?不,我不能這樣想,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可以拋下阿賢、強哥、Patrick逃走,可是現在獨眼的目標是我,我怎麼也跑不掉!更何況,奇哥還留下來跟我協力,我不能再退縮!

沒錯,既然我能夠幹掉八腳!我也能幹掉獨眼!

一咬牙,我往右邊跑去,打算帶領衝刺的獨眼偏離原來的路線。果然,他仍是針對我的,隨著牠的加速,方向也不斷調整往我的所在。

「奇哥,隻怪物係針對我架!我負責引開佢,你喺後面偷襲!」

奇哥見獨眼故意偏離路線去撞擊我,就知道我所說非虛,抽出那柄軍刀往那張大型木桌跑去!

我頓時明白奇哥的計劃,我繼續把獨眼引向木桌附近,然後在距離還有數米之時,用力向旁邊撲去,讓獨眼急步停下,沒有衝擊成功。

不過,我也進入了他的騎槍攻擊範圍。

扭頭一看,獨眼舉起他的騎槍,正打算一擊刺進我正額時,突然身影一滯,奇哥撲到了他的背上。

「你仆街死啦!」手裡的軍刀從後捅進獨眼的面部,沒有刺中眼睛,只是插進了那些肉瘤當中,頓時噴灑出一片乳白色的膿血雨。

受到傷害的獨眼發出痛苦的叫喊,然後擺動身體,打算把背上的奇哥甩下來。奇哥抵受不住那股蠻力,重重跌到地上,軍刀仍插在獨眼的臉上。

我早就起身,急忙把切魚刀拋到奇哥身邊,然後隨便從地上執起一片瓷器碎片,往獨眼丟去。

這當然不是攻擊,只是用來引開他的注意,好讓奇哥有時間從地上起來。

沒有奏效。

奇哥執起地上的切魚刀的同時,獨眼也把手裡的長槍解開,再次形成一束觸手,以觸手將臉上的軍刀拔下,用力把它扔開,獨眼無情盯著奇哥。

「仆街!我係呢度啊!」我反握主廚刀,向背著我的獨眼強襲!

然而獨眼輕輕回眸,一雙有力的後腳破空蹬出,狠狠地轟中了我的胸口,讓我倒飛出好幾米。

痛!這種感覺佔據了我每一個細胞,幸好牠並沒有馬蹄,只是人類的腳掌,不然恐怕我現在已經骨折重傷了。

不過,我也替奇哥爭取了那微不足道的時間,足以讓他從地上爬起來。

第二回合!

胸口把劇痛的訊號傳給大腦,然而大腦選擇以大量滾燙的血液把劇痛壓制。腎上腺素在血管中以狂暴的姿態穿梭,直達心臟;我雙腳著地,滿腔熱血包覆全身。

你要戰,便來戰!

我再次衝向獨眼的背後,牠重施故技,以後腳蹬出雷霆一擊,然而此刻,那一腳在我眼中已經無比緩慢,我側身閃過,以左臂箍緊那隻後腳,然後主廚刀猶如死神的鐮刀一樣往那隻小腿劃下去。

鮮血四濺。

獨眼吃痛怒吼,手裡的觸手在貶眼之間形成了一支長棍,沒有一刻停留,扭曲上半身並且以長棍往我橫掃而來。

那一刻,死神離我很近。

因為我知道,到了這一刻,不死不休!

我絲毫無懼,將刀背穩穩放在臂骨上,整隻前臂就如一柄劈刀一樣跟獨眼的長棍——

硬.碰.硬!

以觸手形成的長棍被刀鋒破開,黑血如一口噴泉射向天花,我被強橫的衝擊力直接轟飛到牆壁上,背脊傳來痛楚,但我沒有理會,單膝著地,雙眼死死盯著獨眼!

只見有十數節不斷在地上痛苦掙扎的肉色觸手,而連接在獨眼身上的觸手也像失控的花園水喉胡亂向四周射出黑血。

此時,奇哥動了!

「搞掂佢!」

他手握我給他的切魚刀,高高躍起,把刀尖刺進獨眼的肩膀,想把他唯一的獨臂卸下來!戰至瘋狂,奇哥雙腿猶如一對大蟒蛇死死鉗住獨眼的腰間,欲要借力收割獨眼的手臂——

嚓——

血肉的撕裂聲,獨眼把奇哥甩飛到半空,但同時也失去了一臂,獨眼失去了騎槍,威脅銳減!我大喜過望,正要動身過去支援奇哥!

怪物的作出了一個詭異的動作。

牠把前腿高舉,腳掌對準了奇哥的頭顱。

然後無情的落下。

那一秒,時間恍惚停下一樣,奇哥驚恐的表情盡收眼底,我的意識跟不上動作,因為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把主廚刀畢直地投向獨眼的頭顱。

首先著地的是奇哥,然後主廚刀宣告達陣,刺向獨眼臉上的肉瘤,使痛楚神經影響了他的一雙前腳,原本踏向奇哥頭骨,現在偏離到奇哥雙腳。

我「看見」了骨頭的碎裂聲,奇哥痛苦長嘯,獨眼棄我而去,拖著一條黑血路逃走。

一切都在混亂之中。

過了好十幾秒,我才回歸現實。

奇哥躺在紅色地毯上,咬牙切齒地想要摸向雙腳,可是因為痛楚無法運勁。

我急忙跑到他身旁,把他扶起來。

「奇哥,」我一時語塞,「我……你……」

我還未來得及跟他交流,他已經痛得昏了過去。

我們打跑了獨眼。

可是,奇哥卻意外地失去雙腳,那一對腳雖然沒有變成肉泥,可是被那樣的怪物踏過,左腳骨變形,右腳骨甚至從皮肉之中穿了出來,沒有正確的醫療設備實在沒辦法處理這種程度的傷勢!

這樣的奇哥已經不止失去戰力,已經為團隊帶來負擔,他連行走的能力都沒有。

我看到不遠處的切魚刀。

該怎麼做?

這裡只有我一人,即使我把他送至長眠,也沒有人會知道。不!奇哥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可能了結他的生命!

但要是把他帶上的話,最後結果可能會導致我們全軍覆滅……

我……

我將奇哥安放在地上,先從地上收了切魚刀,然後從牆上拔出被獨眼扔開的軍刀,繼而從奇哥身上解下軍刀刀鞘,把軍刀收進裡頭並綁在自己身上。

漸漸的,我回復冷靜。

不能殺奇哥。

這是我得出的結論。

對於我來說,從來就沒有「善」跟「惡」的概念。沒錯,從小到大我就已經接觸很多界定模糊的資訊、新聞,對於我來說,善跟惡的概念只是道德枷鎖上的一個零件。

我不殺奇哥的原因,只是因為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的確,我現在替他解脫的話,他不會再受到任何痛苦,也不會再有怪物把他撕成碎片。那我呢?我就會落得一個殺人犯的罪名,即使這裡已經沒有法律限制,我也得要兼顧小韓他們的想法。

所以,殺不得。

不為他解脫,也不代表我要帶上這個潛在的禍害。

我拿出電話,替昏迷的奇哥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必需包括奇哥的斷腿,好讓我可以解釋為甚麼只有我存活,反正從相片中是看不到奇哥死了沒有,就跟他們說死了。

搞定了一切,我吃力地把奇哥拖到牆角處。

抓住奇哥腋窩處拖行,我才發現先前想揹他到會合點是多麼天真的行為,一個昏迷的人就好比喝得爛醉的人;當你要扶(或揹)他的時候他並不會主動用力靠向你的身體好讓你能借力,正好相反,他們會無定向受地心吸力影響而將重心左移右擺,你承受的重量是無限接近那人的實際體重。

我看著那個對我有大恩的男人。

「對唔住。」我衷心地向他道歉。

然後打算轉身離去。

我站前奇哥身前,看到樓梯之上有三道人影。

為甚麼他們會在這裡?不是說好在上面等的嗎……這……

他們四周打量,似乎是在搜索怪物的存在,然後小心翼翼地步下,生怕有怪物會出現似的。

他們,沒看到我剛才的動作?

好一會兒,他們才從樓梯走到我的面前,不約而同地望向地上的奇哥,表情各異。

小韓有點驚慌失惜、阿賢臉色冷冽陰沉、阿哲依然臉色平和。

「究竟發生咩事?」阿賢以凌厲的目光直視我。

雖然有點心虛,可是我思緒電轉,很快就編出了一個故事,他們應該沒看到我想拋棄奇哥在此,於是我指一指地面的獨眼斷臂,然後說:「我哋打走咗隻獨眼,但係過程中奇哥受咗好嚴重嘅傷,我啱啱打算孭佢上嚟搵你哋個陣,你哋就出現喇。係喎,唔係講好咗喺上面等架咩?做咩你哋落哂嚟?」

「係我話要落嚟架!因為我哋係上面等咗一陣,聽到你哋樓下好嘈,好耐都未上嚟,又聽到奇哥嘅慘叫聲,我哋傾咗一輪,最後決定落嚟睇下究竟發生咩事,我哋唔想沊低你哋走咗去。」小韓解釋道。

「如果我知道奇哥會為咗你而受傷,我就早應該落嚟叫佢沊低你!」阿賢怒道,跪在奇哥旁邊查看他的傷勢。

「我都冇諗過佢會受傷,係,奇哥受傷或多或少都係因為我,但係意外發生係冇人想架!」我反駁,同時看向他們的表情。

開過口的兩人都沒有特別反應,應該是已經相信了我的說詞,可是唯獨阿哲,他的眼神變了。

是懷疑的眼神。

這傢伙,他發現了嗎?

不,他應該沒有發現,即使發現了,也沒有證據去支持他的說法,更何況,阿哲從來都不是多話的人,應該不會多管閒事。

「我哋唔好再留喺度喇,隨時會再有怪物嚟,」我說,「過嚟幫手,一齊孭奇哥去……」

「你講撚夠未啊?我係唔會再同你一齊行架啦!」阿賢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

他又想玩甚麼花樣?

「你又發咩癲啊?」我不滿道。

「發癲?你條仆街一開始遇到怪物就沊低我,好彩我大命,隻怪物無理到我走咗去,如果唔係我而家死撚咗啦!根本而家所有怪物都係追鳩住你,你點解仲要痴埋我哋度?呢度得你一個人係殺過怪物架咋!」

SHIT!他真的發現了!

沒錯,這船上的怪物是會追殺「最強者」!亦即是擊殺怪物最多的人,我們的團隊裡面每個人都沒有殺過怪物,只有奇哥殺過一名瘋子,唯獨是我曾經殺過八腳!

我推斷出這個理論之後,回想當初Macy在房間被獵犬所殺,那頭獵犬肯定是衝著我而來,因為在上一場戰鬥當中我曾經殺過肥婆。

我也有發現規律,那就是這種針對型的怪物出現時並不會有預警,拿救生船那一場戰鬥作例,八腳在兩名水手頭頂出現時並沒有預警,從出現至攻擊之間只有兩三秒之隔,還有施展偷襲,根本就是防不勝防!

我咬牙,一時間無法反駁。

他說得沒錯,知道了這一點的他們大可以從始不再動手殺怪物,而我就要一直被更強大的怪物追殺,誰知道獨眼以上還會出現甚麼?追殺VIP房客的那頭巨力怪物到底是甚麼,我根本不敢想像!

我需要他們,而他們不需要我!

「既然你哋知道啲怪物淨係追住我殺,咁又做咩落嚟?阿賢!係,我之前係沊低過你,但係我唔到最後一刻我都唔會走!你大可以問下阿哲,小韓你都見到,係廚房有八腳出現個陣我有冇縮沙!」我開始有點歇斯底里,「而你呢?你一見到獨眼係間房度淨係針對我一個嚟殺嘅時候,就即刻已經想查清楚我有冇殺過怪,想知道點解我會被怪追殺啫?你呢種心態,擺明就係想踢我走,自私到仆街!如果你哋想我走既話,我冇所謂,講一句說得!」

「講得好啱,」阿哲此時終於開口,「而且,阿賢你又點證明你自己冇殺過怪物,你又唔係下一個Kenny呢?係你反問我之前,我順便講明一點,Kenny可以證明我未殺過任何人同怪物。」

阿賢怒瞪阿哲:「奇哥可以證明我嘅清白!」

「好,但係奇哥而家昏迷緊,亦即係話,你隨時都可以講大話。」

沒錯!阿哲,站在我這邊!我才是領袖,那個阿賢不值一提!

「阿哲,」我搖頭,「奇哥確實說過阿賢從未試過出手。」

他們奇怪地看著我。

「我未講完,但係佢亦都話,佢唔清楚阿賢係遇到佢之前有冇殺過任何怪物。」

「我冇!」

我冷笑了一聲:「邊個知啊?」

小韓說:「唔好再嘈喇!呢一切都只係推斷,無論係Kenny定係奇哥,我哋都唔可以沊低,更何況,我哋仲爭少少就去到船長室,可能去到我哋就會搵到出路呢?而家講定放棄邊個實在太早喇!」

韓妹說完之後,現場都寂靜了好幾秒。

她說得對,我們的目的是找出生路,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只是推測,可能只是碰巧而已——雖然我不相信,只要是稍為有常識的人都看出,獨眼是針對我一人,我不相信小韓沒有看見,她只是不想我們繼續在這裡耗費時間。

接下來,阿賢默不作聲,用力地揹起了奇哥,徑自向樓梯走去。

我懶得自討沒趣,沒有過去幫忙,只是向小韓點頭,然後也步向樓梯。

小韓見阿賢每步都相當沉重,於是過去替他扶住奇哥的身體,可是奇哥差不多有一米七的身高,體重豈會少到哪裡去,多一個女孩幫手也是無補於事。

我看不過眼,想過去幫忙時,阿哲拉住了我,然後他上前幫忙。

「繼續向前行,好快就到。」哲說,讓我在前頭帶路和護航。

經過這一輪的爭執之後,我才發現這艘船上有很多發生的事情都是遵循某種潛規則,只是我們身在其中,難以察覺而已。我相信,殺戮愈多,怪物愈強,而且每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些(或一批)怪物去攻擊某一個殺戮較多的生還者,就像我們在甲板上看到,在船頭被十數隻獵犬圍攻的那些人一樣,那兩名手持斧頭的大漢能夠在獨眼面前纏鬥,恐怕一路上殺死了不少怪物。

不知道是否因為我跟奇哥重創了獨眼的關係,一路上竟然再沒有怪物來襲,我們來到了上層,這是一個貴賓娛樂區域,有各種小型娛樂設施,彈球台等等。

這裡有一個兩米乘兩米的大玻璃窗,應該就是阿哲所說要穿過的窗戶,我隨手拿起了一張木椅,對他們說:「你哋褪後少少。」

我用力一扔,木椅砸碎玻璃窗,碎片紛飛,露出一個很大的出口。

從窗戶爬出船倉外面,這裡有一條隱秘的小徑,長約十數米,在盡頭有另一個窗戶,跟我們穿越的那一個同一式樣,而窗戶外面的鐵地板更有一個通往下方的垂直爬梯。

這段小徑應該是用作緊急逃生用,要不是阿哲找到內部圖,我們還真的找不到路。

十數米不是很長,唯獨是奇哥依然昏迷不醒,搬運他方面需要花費一點功夫。

要是遇上緊急情況,到底應該如何處置奇哥……

我沒再想下去,只是趕緊走向那個窗戶,仔細一看,那片平面玻璃最上方竟然有一個緊急開關,果然是逃生用的。

我掂起腳尖,僅僅碰到那個開關,然後用力一按,整片玻璃頓時向內傾倒,落在地上成為了一片碎花。

跨步而進,同時招呼他們內進。

「到咗喇。」

不知為何,我直覺認為,我們可以在這裡找到答案。

但不會找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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