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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iptipz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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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五)(上)
船長室。

從事件一開始至現在,我一直都想去的地方。

不為別的,這裡是整艘郵輪的大腦,肯定是逃離這個怪物與瘋魔之地的關鍵。

我進了船長室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搬來幾張椅子形成一個平台讓奇哥躺在上方,他們合力將奇哥安放好之後,開始打量駕駛倉。

「呢度睇嚟冇受過任何怪物襲擊,」我說,「我哋周圍搵下睇下有冇咩重要嘢。」

「我去睇吓通訊設施點。」阿哲。

「咁……我去搵下有冇啲有用嘅物資。」小韓。

阿賢沒有跟我說話,徑自扭頭離開,應該也是去搜索強力武器之類的東西。

我想起阿哲先前跟我說的疑團——到底是甚麼東西仍在駕駛這艘船?我多次從甲板上往外看,外面一片迷霧,別說星辰,就連月光都沒有,實在無法辨認方位。

船長大的面積不小,阿哲在距離窗口附近的地方研究船上的通訊設備,小韓跟阿賢都在搜索,打開不同的抽屜,希望能夠找到武器。

這裡空無一人。

我走過去阿哲身邊,跟他說:「睇嚟你一開始嘅推理錯咗,呢度乜人都冇,就連怪物都唔見,架船除非係自動導航,但我睇都冇乜可能。」

我指向那一排控制面板,上面有大小一樣的微型燈泡,上面大部份燈光都已經熄滅,證明大部份郵輪上的設備都已經關上了。

「的確,睇嚟我一開始諗嘅方向已經錯咗……而家呢種情況,比較似劫船。」

劫船?我忽然回想我聽到海中音樂之前,曾經見過兩名身穿軍裝的男人在船上鬼鬼祟祟,那時我還有一刻想過是不是劫船……難道——

「哇!」小韓的尖叫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反射性地從腋下的牛皮刀鞘裡抽出軍刀,全身一涼,準備好應付任何情況。

不見有任何怪物,韓妹一面尷尬地回望我們:「有、有好多甴曱……」

我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抽屜裡面有一窩蟑螂,當小韓打開的時候驚動了它們。

「Sorry……」韓妹小聲道歉。

過了一會兒,我們繼續想在船長室尋找重要的線索或是聯絡外界的線索之類,可是依然一無所獲。

「而家點算,嚟到船長室,乜都冇,你個通訊設施又冇反應,點算啊!」阿賢停下手裡的動作,急躁之下,一腳踢向鐵櫃,引發一陣碰撞聲。

「你咁急都冇用架啦,而家咪諗緊辦法囉。」我勸道。

「你收聲啦仆街!」他含怒而吼。

我一忍再忍,這次真的不能忍了,這傢伙處處相逼,而家我們在困境他就一直發放負面情緒,這種垃圾……

「你再出多句聲我就即刻收你皮!」我低聲說,我拿起手中的軍刀指向他。

他不甘示弱,手中那束繩索型武器也散了開來。

「夠喇。」阿哲打斷了我們,他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份文書,一張張A4紙被釘裝在一起,「我諗我有少少頭緒。」

「快啲講啦!」阿賢依然焦躁,能夠想像他的心情就像在追看連載小說的讀者一樣。

阿哲摸一摸下巴並說:「你哋有冇聽過『The Bermuda Triangle』,中文應該係……」

「『百慕達三角』。」我下意識地說了出來,有關百慕達三角的傳說我當然有聽說過,我本來就是喜歡研究這類的資料,這種著名的傳聞我自然也有深入研究一番,我瞬間就明白了阿哲的推測,「我明白你想講咩,但係我有做呢方面嘅研究,百慕達三角嘅傳聞大部份都係假野。」

「但係我哋目前嘅情況,正好符合嗰啲傳聞嘅描述。」阿哲說,「指南針失靈、通訊失敗、無法以肉眼分辨方向……最重要嘅一點係,連時間都停埋。」

看向船長室的時鐘——停在七點十四分。

我下意識吞了一下口水。

他說得對。

阿哲望向小韓跟阿賢兩人,他們顯然不清楚百慕達三角的由來和傳聞,所以他說:「我諗你哋兩個唔係好清楚百慕達三角嘅事,呢方面嘅資料太多,正如Kenny所講,唔知幾多真定假。不過重點係百慕達三角主要出產船隻同飛機嘅失蹤事件,甚至後來有傳聞話喺三角海域入面失蹤嘅人係五十年後出現返,但係個樣一啲都冇老過。只要你仔細諗一諗,好可能佢哋係誤打誤撞入咗異空間。」

阿賢和小韓兩人的口微微張開,聽得有點目瞪口呆。

「不過點解會有各種怪物出現呢?到底佢哋係呢個空間嘅原住民,定抑或怪物嘅出現係有原因?我哋唔知,不過,有一件事我覺得比較巧合嘅。」阿哲繼續說,然後抓住手裡的文件,首頁分為了兩欄,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細看去,似乎是一些人名和日期,「呢份係乘客資料,你哋睇吓VIP名單入面,有冇咩特別?」

我們很可能,真的誤進了異空間,用以測量時間和空間的儀器都失靈——所謂的時空紊亂!

看著那份乘客名單,我們三人都沒有頭緒。

「呢個名幾特別,『黃敏文』?」我脫口而出。

「哈,」阿賢冷笑一聲,「你字都唔識啊?係黃毓文啊,讀做郁字啊!傻仔!」

一陣冷嘲使我無名火起,我盯緊阿賢的頸子。

等著瞧,看我何時一刀刺進去!

「冇錯,係黃毓文,你睇吓下面,仲有『梁國洪』同埋『湯鎮葉』!你知唔知佢哋係咩人?」阿哲的呼吸變得有點沉重,「佢哋都係立法會議員,更加係『社民連』嘅成員——咁究竟佢哋點解會同我哋一樣上埋同一條船?」

阿哲見我們聽得一頭霧水,便多作解釋:「社民連,即係政府口中所講嘅反對派,佢哋三個係反對派入面舉足輕重嘅人物。假設我哋真係撞入異空間嘅話,同呢三個人同船,會唔會太巧合?如果要有個合理解釋嘅話,呢件事,恐怕就係針對呢三個人而發生嘅。」

一下子這麼多資訊,這麼複雜的論調讓我有點頭昏腦漲。

這裡真的是異空間?我們不是巧合地進入?船上大部份乘客只是陪葬品?這是一個政治陰謀?

我還未有時間消化,阿哲再次開口:「仲有,我諗你哋係VIP Lounge嗰度都有見到有幾條死屍手上有手槍……香港對於槍械監管好嚴,以我所知,呢三位社民連嘅領袖身邊一向都冇保鑣,咁究竟嗰幾個死咗嘅人,又係咩人?」

阿哲將很多問題鑲嵌在我們的腦海裡,但撇開這些不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仿佛能夠讀心一樣,阿哲說完這些關鍵之後,給了我們幾分鐘的思考時間,終於都說:「我哋喺VIP房開唔到門,而睇外面嘅環境,好明顯呢三位議員已經走咗,我講咁多嘢嘅原因係,好可能呢三位議員知道發生咩事。最重要嘅係,如果呢度真係異空間,甚麼跳海或者搭救生船根本唔會有結果,而以我哋手頭上嘅嘢,我哋亦都冇辦法逃出呢度——直至死亡。」

死亡?我不禁望向小韓,如果這裡是異空間,那她的不死能力又是怎麼回事?

此時,小韓發問:「咁我哋應該點先搵到個幾位議員?」

阿賢:「用廣播器。我諗就算所有野壞咗,船上嘅廣播系統都仲會Work。」

「唔得。」

「屌,又點啊?」阿賢以煩厭的語氣對我問。

「你用吓個腦都知唔得啦!首先,廣播器係單向聯絡,你要點樣同個幾個議員交流?」我收起軍刀,冷冷的繼續說:「其次,當你約三個議員去一個地點會合,如果嗰三個議員真係好似阿哲所講咁知道離開呢個地方嘅關鍵,而呢一件事本身就係針對佢哋嘅話,你咪引咗佢哋去死亡陷阱囉,死蠢!」

「你講乜撚嘢啊死仆街!你話邊撚個係死蠢啊?」

我血氣上湧,這一刻,我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阿哲一直盯緊阿賢,忽然眉頭一皺,說:「夠喇!你唔好再搞事喇!咁樣遲早落去會出事,你最好搞清楚而家係咩情況,唔好再咁多幼稚嘅爭拗。」

哼,阿哲說得不錯,奇哥已經失去任何戰力,這個團隊根本沒人會保阿賢。他根本對團隊沒有任何貢獻,我早就想解決他了,只是礙於時機還未成熟,暫時就放過他。

而阿哲說完這一句之後眉頭又鬆了,不知道他到底看到甚麼。

阿賢看了一眼奇哥,道:「好,我就同你講道理。而家好明顯船長室呢度就冇任何逃走嘅線索,呢位Kenny哥就已經被怪物咬住唔放,我哋又要照顧奇哥,咁多麻煩嘢,我哋點搵出路,點搵個三位議員啊?吓,阿哲,你咁叻,你諗個方法出嚟啦!」

「啊……」一聲低吟響起,是熟悉的嗓音,「我——噝……哇屌,好撚痛!」

是奇哥!奇哥醒來了!

阿賢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立馬過去奇哥身邊把他扶起。

奇哥醒來後面容扭曲,可以想像他在承受撕心裂肺之痛,他由阿賢攙扶,倚在一張桌子上,想要抱住雙腿的手在顫。

「我對腳……」

砰——

奇哥握緊拳頭,奮力槌向桌面洩忿!

我們沒有一人說話,現在就只能靠奇哥自己面對。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失去行走能力是非常大的缺撼,而在這種情況還要成為別人的負累,對於奇哥來說,恐怕是個更大的打擊。

奇哥忽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間,像是在尋找甚麼,我頓時會意他是想要找那柄軍刀,立即說:「喺呢度!」

他望過來,我正打算從身上把整套牛皮刀鞘解下來。

「唔駛啦。」

動作停下,望向奇哥。

「我都係廢人一個,把刀你Keep住啦。」

這一句話,像萬噸重鎚一樣敲進我的腦袋。是我害了你,奇哥……

氣氛更加死寂。

「呢度究竟喺邊,係咪就係船長室?我哋搵到路走未?」

我搖頭,吸了一口氣說:「未,而且恐怕我哋仲要去更遠嘅地方搵答案。」

奇哥面色再沉,猶如墨水一樣。

這期間阿賢一直望住奇哥的雙腳沒有移開目光,這個時候他說:「我哋應該搵啲嘢幫奇哥固定返對腳先,仲要搵下有冇止痛藥。」

聽到這一句,心帶歉疚的我第一個離開去找藥箱,隨後他們也四散去尋找藥箱和木板之類的東西來固定奇哥的雙腳。

找了一段時間,我依然一無所獲。

「搵到喇!」韓妹高呼,手裡拿住一個藥箱,過去了奇哥身邊。

見到有藥箱,即是已經準備好繃帶,我立即去找適合的材料去固定奇哥的腳。

我對於急救藥理這些一竅不通,依我所見,其餘三人也沒有很深的認識,我們勉強地包紮好奇哥的雙腳,但沒有找到止痛藥。

雖然如此,但見到奇哥的雙腳用固定板暫時回復原狀,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搞掂哂嘅話,阿賢,你之前咪問我有咩計?我已經諗到。」

阿哲手持四個黑色長方盒子,仔細一看,竟是四部黑色的對講機。

這種東西實用啊!

「既然阿賢唔鍾意同Kenny一齊,咁好簡單——」阿哲故意停下,再說,「分頭行事。」

不是吧?阿哲你竟然這樣說,你應該是要支持我的啊!

我欲要發作,跟阿哲理論之際,小韓突然幾步移到我的身前,說:「如果要分開行嘅話,我跟Kenny。」

小韓!你是最好的,你知道嗎?

阿哲疑惑地看向小韓,然後看向我。

怎麼樣?沒想到我有這種魅力吸引到小韓吧?

幾秒過後,阿哲收回目光,再望向阿賢,抬一抬眉頭:「點,仲有冇意見?」

阿賢撇一撇嘴,表示不屑:「冇,只要唔駛同條仆街一齊行就得。」

「哼,好,我都費事連累你哋。我有小韓陪我就夠。」我炫耀般抬起頭來,用下巴指住阿賢。

小韓聽我說完之後沒好氣地搖一搖頭。

「就咁決定,我同阿賢一組,Kenny同小韓一隊,」阿哲分發手頭上的對講機,每組一部,「呢幾部嘢喺呢度搵到嘅,雖然係異空間,但係估唔到無線電波依然存在。只要利用呢部對講機,我哋可以避免再有咩矛盾之餘,仲可以增加搵到議員嘅機會。」

奇哥茫然地看著我們,知道這次的行動恐怕是不會預上他的了。

想不到,阿哲竟然給奇哥一部對講機。

「奇哥,由於你行動唔方便,我哋唔可以帶住你,咁樣對我哋嚟講太大負擔。」阿哲還未說完,阿賢已經想打斷他,可是阿哲伸手制止他,繼續說:「雖然唔可以帶住你,但係我會留低幾樣嘢畀你防身,記住,非必要時唔好用,因為當你一殺怪物,佢哋就會源源不絕咁嚟,如果可以擋到就盡量擋啦。」

阿哲從地上拿起我的旅行袋,我還記得他在裡面放了很多從廚房收集的工具以及材料,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呢度個塊逃生玻璃門爛咗,我哋會帶你入去間房(阿哲指向遠處的一扇門),之後你要鎖哂所有門,咁樣就算真係有怪物出現你到擋到一時。我需要你幫我哋留意甲板上嘅一舉一動,有咩事就用對講機同我哋通訊。如果我哋可以回頭,一定會返嚟幫你。」阿哲望向阿賢,「如果你仲係好擔心奇哥嘅話,你可以一齊留喺呢度陪佢,我自己一個行動都得。」

阿賢看向奇哥,皺眉、咬牙,久久未有表態。

未等他說話,奇哥已經開口:「唔駛理我喇細路,你哋去搵出路,如果有機會先返嚟接我!不過唔駛擔心,我未去到最後一刻都唔會放棄。」

哼,我忽然想到甚麼。

「我諗阿賢之前冇講大話,佢真係未殺過怪物或者肥婆。不過,奇哥,你之前話你殺過癲佬,我諗應該係同阿賢一齊之後先郁手嘅係咪?」

奇哥帶點疑惑地點頭,不知道我到底想說甚麼,並且補充:「個癲佬係暗角位撲出嚟,爭啲就被佢一刀劈中,好彩我反應夠快。」

「哼!阿賢你口口聲聲話要幫奇哥乜乜物物,你根本就係得個講字!你而家知道奇哥會被怪物針對,而你就係清白之身,所以你唔想留係度面對啲怪物啊嘛,係咪啊——」我一邊說,一邊走到阿賢的跟前。

「係咪啊?死廢柴!」

被我質問,阿賢臉色難看,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我殺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看他如何回答。

「係!我係驚!我認!」最後,阿賢以咆哮的聲量喊出這句,然後對奇哥說,「奇哥,對唔住,我冇能力亦都冇膽量留低陪你。」

面對這種情況,奇哥也不知如何反應,只好說:「唉,冇嘢冇嘢,我唔介意,阿賢你都唔駛陪我,件事搞到咁冇人想。記住,你哋要冷靜啲,專心搵出路先啱,唔好再你爭我鬥喇,好嘛?」

阿賢不甘地點頭。

爭鬥?像阿賢這樣垃圾哪有資格跟我爭?要不是我帶上他,他可能早死了。

我冷笑一聲,把對講機收在身上,檢查一下身上的裝備,把身上那個空置的主廚刀鞘脫下扔掉,整理一下衣衫,準備離開。

「我哋行先啦小韓,費事係度令到某人好大壓力。」

我率先離開,懶得理會他們。阿哲提出的分頭行動也有道理,最重要是我不想再見到阿賢的嘴臉,好像我欠了他的一樣,多看幾眼我怕自己忍不住一刀捅死他。

原路返回,離開船長室,小韓趕緊跟上來。

現在的我其實也相當煩躁,每當有太多解決不到的疑問在心裡我就會感到非常煩躁。這裡真的是異空間?那幾個議員跟這件事又有甚麼關係?我們要怎麼才能離開?

還有,小韓的不死身又是怎麼回事?

唉,至少我還有小韓跟我同行,不幸中的萬幸。我想,她這樣做的原因也只不過是因為我發現了她有不死身,也答應了她不會利用她作肉盾——我也可以理解她的想法,據她所說,雖然她不會死,可是還是會有痛覺的。

我不禁想起Patrick的死狀。

要是讓我經歷一次,我寧願自殺,乾脆點一了百了。

我吐出一口充滿煩惱的氣,思索接下來應該怎樣做。

血路。

對,那一道血路,應該就是追殺貴賓房房客留下的,我們若是跟過去的話,我想會有線索的。

在我思考這段期間,我們已經回到了與獨眼一戰的大廳,依然是空無一人。

細心留意地上,點點血液形成了一條線索指引我們,在擊退獨眼之後我早已留意到,只是當時沒有打算獨個離去找那些貴賓房的房客。

我對小韓說:「你見唔見到嗰條血路?我懷疑嗰三位議員就係向嗰個方向逃走。」

她認真地打量四周,思索可能性。

此時,口袋裡的對講機忽然傳來聲響,我拿了出來,是阿哲的聲音。

「Kenny……Kenny……」他在呼喚我。

「聽到。」

「你既然想行先我都唔會阻你,而且我需要啲時間去準備奇哥會用到嘅嘢,唔會跟到你哋架喇,有咩事用對講機聯絡。」

那樣也好,以我的身手和智慧,找到三位議員也只是時間問題。

「等我好消息。」

我收起對講機,開始步向血路引領我的方向。這到底是誰人的血,是那些保鑣,還是議員的?

而追殺他們的怪物又會是怎樣的呢?回想在上層VIP Lounge看過的戰鬥痕跡,那些龜裂牆壁、胸膛凹陷的情況,到底是要怎麼樣的怪物才有如此怪力啊?而且,我推測牠是屬於皮粗肉厚的類型,因為那些保鑣有空彈匣,相信那怪物吃了不少子彈仍能繼續追擊。

我開始有點躊躇,如果那些議員沒有活下來,那我們要怎樣逃離這個地方。

即使我們找得到那幾個議員,要是他們也不知道如何逃脫呢?

沒有任何頭緒,只能硬著頭皮上。

血路通往另一個走廊,地上的血跡愈來愈少,應該是血跡的主人開始止血。

走廊不長,我們很快就走到盡頭,盡頭處是連接出船倉外的門口,地上再沒有血跡,似乎是因為先前暴雨的關係所以血跡已經被沖刷走了。

慢慢步近門口。

手放在刀柄上以防萬一,我可不像小韓有不死身,要是被暗處撲出的怪物突然來一下,我絕對承受不了。

讓小韓走在前面?

不,我答應過她不會讓她當肉盾,以我的能力,也不需要她這樣做。

外面早已停雨,沒有任何雨點,血跡的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在門邊。

假設事件是從海中音樂響起開始,而音樂響起時是沒有下雨的(因為當時我在甲板上躺太陽椅),後來在遇上強哥一伙之後才開始下暴雨,亦即是說,這三位議員被追殺的時間點大概就是我從宴會廳生還至跟我們回房休息之間。

我依稀記得回房休息開始,雨勢已經有所減弱,估計當我遇上小韓時已經停雨。

不過,由於我一直都是在船倉之中,無法斷定這個是事實。

既然他們逃走了這麼久,而我們一直從郵輪中部的設施走過來接近船頭的位置,恐怕要是他們逃跑,也是逃往船尾的方向。

出了門口,外面依然是夜色,海面開始多了一層迷霧,讓人無法看清。

這裡,是異空間……

這個念頭伴隨著恐懼感突兀地來襲。

人類的恐懼源自未知,愈是看不清愈是會害怕,海面上的霧提醒了我這一點。

在這一個異空間裡,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甚麼,誰又會在你身邊死去、受傷,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能保護的,也是只有自己。

面前盡是未知,徬徨湧上心頭,我忽然有點後悔向阿哲誇下海口——不,我行的,不應該妄自菲薄。

沒錯,迄今我仍在存活,證明我有活下去的條件。

我亦要證明我並不是不成材,一事無成的紈絝子弟!

雖然心亂如麻,可是我的動作沒有遲鈍,在這些思緒於我腦中碰撞產出火花之間,我與小韓已經走到這一個走廊的中央。

烏雲依然蔽月,我們只能靠門口傳出來的微弱燈光探路。一步接一步,我們保持平穩的步速,不急不緊,以防萬一。

當然,只要韓妹願意走在前頭,我也不需要弄得精神緊張。

我搖頭。

不能這樣想,我是強大的領袖,怎能讓身後的女性承受痛苦呢?

噗。

一聲沉響,是赤腳踏在木板上的聲音。

聲源來自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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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39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五)(下)
噗。

不,是後方?

從前方通道的門口中穿越了一頭人形惡魔,我稱牠為——獵犬。

獵犬腹部的觸手像興奮的蚯蚓於空中不斷扭動,偶爾拍打在牆身上還有發出「啪啪」之聲。我吸了一口冷空氣,要來的終究要來,我還在想是不是牠們已經放棄追殺我了呢。

另一頭獵犬也出現,於我們身後的門口走出來,與另一匹獵犬形成夾攻之勢。

不出所料,正如先前船頭那幾名壯男的下場一樣,他們應該是有能力擊退乃至殺死獨眼,所以才會導致規則派出十多隻獵犬以怪物海戰術把他們逼上絕路。

如今,眼前便是這種情況。

一前一後,在這個狹窄的走廊根本無處可逃——除了落船以外。

不過未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會跳海,那樣是非常不智的行為,先不說海流會把你沖離船體,那樣接受救援的機會更加渺茫。(若是異空間還有救援隊來的話)此外浸泡在海水中會使體溫不斷流失,烈日當空還好說,現在連月光都沒有,體溫流失速度更快;所以我想船頭那幾位應該都凶多吉少。

因此,我沒有選擇。

我想起奇哥曾經說過的話。

我想起奇哥無懼一戰的身影。

生死一刻,我沒有躊躇、沒有恐懼、沒有徬徨;有的,只是生存的執念。

人類的恐懼是源自未知。

而現在,「未知」已經揭開了面紗。

就像樸克牌遊戲中,雙方拚鬥點數大小一樣,對方已經抽出了他的牌,這一刻,就是我抽牌的回合。

而我抽的,一定會是王牌。

身影一矮,盡量避過獵犬最致命的兩根大骨刺,從腋下的牛皮刀鞘抽出曾屬於奇哥的鋼鐵軍刀,一時間也顧不上理會小韓的情況,不過她有不死身,相信不需要擔心。

說是遲來時快,基本上兩頭獵犬甫出現就已經發動了攻擊,牠們沒有作多餘的動作,果斷地發動了衝鋒。當然,我雙腳一鬆,骨刺插進空氣之中,而我鼓起了勇氣,一個箭步轉身到獵犬的背後,身法就像西班牙鬥牛士誘餌鬥牛衝過紅布後挪移到牠身後一樣;瞬間來到牠的背後,手裡的軍刀已經在空中勾劃出一道動人的刀光。

我腦裡自然而然地模仿了電影中那些殺手的割喉手法,大腦傳輸了電子訊號給肌肉,一手抓住獵犬的後腦,軍刀就直接往頸項宰下去。

獵犬雖然突變得不似人形,但顯然還是有一些人類的特性,起碼有一項——就是呼吸需要利用喉嚨。

被我割喉的獵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我知道他已經死了,於是將其推開,準備去助小韓一臂之力。

不幸地,獵犬來襲時小韓來不及反應,手中的盾似乎也沒有舉過,因為上面沒有絲毫損壞痕跡,只見她被另一頭獵犬胸前的骨刺洞穿,像戰利品般被高高舉了起來。

雖然明知小韓不會因此而死,可是我依然一陣心悸……誰知道能力何時生效,何時失效啊?這不是在玩遊戲,身體不是以生命值來判斷能否繼續行動,而生命亦沒有第二次機會。

又過了一秒,我身後的獵犬終於倒地,而刺穿小韓的那頭獵犬顯然相當興奮,腹部的觸手開始纏住小韓的「屍身」;無論是大腿上、臉上、胸部上等等,都爬滿了獵犬的獨手。

「f*ck!」我喊出壯膽的戰吼,軍刀對準獵犬下巴與喉嚨的連接位。

由於獵犬的身體接近靜止,軍刀輕易就刺中了目標,我抓緊刀柄一扭,獵犬那佈滿血絲的兇眼化為空洞,沒有絲毫生機。

牠無力地跪了下來,而在骨刺上被吊住的小韓也著地。

我急忙地把她的身體從骨刺上拔出,鮮血染滿了她的襯衫。我將她安放在地上,著急地盯緊她肚皮上碗口大的兩個傷口,正常人是絕對活不下去的了。

但不怕,小韓有不死身。

我死死盯著那傷口的變化。

沒有變化。

沒有癒合。

這到底……是甚麼回事?

小韓的眼睛沒有閉合,而是死不瞑目般無神地看著天花,鮮血從兩個碗盤大小的血洞汨汨而流。

剛才我忘形了,將所有心神都專注在打鬥之中,連小韓被擊中的慘叫也沒有聽到。可是,她擁有不死身的能力我是親眼證實的,怎麼現在卻……

這不會是真的。

NO。

搖頭。

我茫然地眨眼,一時間接受不了。

等等?她的傷口消失了?

眼前的小韓腹部沒有一絲傷痕,衣服也乾淨如新,沒有任何血跡。我不信邪摸向小韓腹部,果然,那兩個血洞消失不見,連衣衫都回復完整——這是怎麼回事?

像變戲法、魔術一樣,眨眼之間就回復原狀?

上一次小韓被銀刀刺中的時候,她很快就復元。跟當下一樣,沒有傷口、沒有痕跡,與此說她擁有不死身,倒不如說她有某種回溯能力,連衣服都可以恢復到受傷前的模樣。

韓妹眼珠劇烈地滾動,然後聚焦,一手狠狠地抓向我的手臂,連續幾次急速呼吸。

她復活了!

「好痛……」小韓摸向腹部,那裡早已沒有傷口,她望向地下兩具怪物死屍,鬆了口氣。

「你、你冇事丫嘛?點解你啱啱一直都冇好返,差啲嚇死我。」我問臉色蒼白的小韓。

「我唔知……」她搖頭,「我自己對呢種能力都唔清楚,但係我總係覺得我嘅能力有所限制,每一次受傷我都覺得自己好似愈來愈虛弱咁。」

難道她的能力並不是單純的不死身?想不通,但可以肯定她的能力絕對不是超強復原力,因為她連破爛的衣服都可以瞬間修補。

另一個問題就是,她為何會有這種能力?

我又有沒有相似的能力?

起初我沒有很在意,因為小韓有不死身對我來說影響不大,但現在我們同行,而我又被怪物盯上,來襲的敵人只會愈來愈強,攻勢愈來愈致命,所以我得要做好萬全準備,弄清楚所有手頭上可用的資源——我還要活到最後!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目前情況還未算嚴峻,不過若是事不可為,我也不得不放棄小韓,畢竟她也算是一個累贅。

當然,我只是這樣想,並不會跟她表明,不然恐怕會引發她的不安。

把兩匹獵犬都擊殺過後,心情再次轉變。自上船以來我面對過各式各樣的危機,到了此刻,我可以說是「身經百戰」,膽量比起很多城市人更大。

「你仲有冇事,我哋要盡快趕路。」我攙扶小韓,向她問道。

她點頭,顯然還是有點不舒適,畢竟若是她所言非虛,雖然傷勢能夠復原,可是痛楚依然會停留在神經之中,這一定會影響行動的。

不管了,繼續前進要緊,看樣子韓妹的痛楚不會持續太久,不會過份影響行動。

我看了地上的獵犬屍體一眼……這些強敵將會愈來愈多,我要在支撐不住之前找到出路才行。

小韓以我的身體作扶手,我們再次前進。

我沒有收起武器,手執奇哥的軍刀探索前路,再進轉光線充足的另一個走廊。走廊連接了別的地方,放眼看去,收進眼底的是大片濕潤,雨水在鋼板上,眼前是連接郵輪前後半的甲板艦橋。

雖然說是艦橋,但形象上更似通道,而且艦橋的盡頭有燈光,從遠處看來是一個類似大堂的地方。

麻煩大了。

之前是靠著血路去推測那幾個議員的行蹤,現在血路消失,而連接船尾的甲板可以通往船尾無數的地方……到底他們是往哪個方向走去?

「我OK喇。」小韓重新站穩腳步,「我哋而家點算?」

他們到底往哪個方向去?我往四周打量,不見有之前看到的戰鬥痕跡,應該是那頭怪物身形過於巨大,無法通過剛才我被獵犬夾擊的通道,所以那幾名VIP當時在這個位置是安全狀態。

我細心留意這個通道,看看有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先把小韓的疑問擱在一邊,看了好幾分鐘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由那些VIP留下的指引,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們應該擁有這艘船上最強火力,怎會想到有別人打算去「營救」他們。

「線索嚟到呢度斷咗,」我對韓妹說,「我淨係知道佢哋應該係去咗船尾方向,至於點解同實際上喺邊度我都仲係未知。」

不管了,應該先通知阿哲他們。

我從口袋裡拿出對講機:「阿哲,Over,阿哲,Over……」

喊了好幾十秒都沒有回應,難道他們發生甚麼事了?照道理奇哥的殺戮數應該頂多惹到獵犬這種級別,還要只是一頭的偷襲,不說受傷的奇哥和沒有戰鬥過的阿賢,光是以阿哲的身手也不至於被全滅。

快點回應我啊!

「Kenny,有咩事?Over。」

阿哲的聲音傳來,讓我鬆了口氣。雖然奇哥已經受傷,而阿賢亦討我厭,可是他們在我逃離這艘船的途中總會有用處,不論是誘餌還是肉盾,要是無故死掉那是無容置疑是我的損失。

「阿哲,我諗嗰幾位議員應該係去咗船尾方向,我諗住繼續向船尾方向前進,Over。」

「收到,」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同意你嘅講法,嚟到船長室我先發現船尾好多設施都出咗事,特別係發電室,船上有好多電力設施都係因為裡面發生咗某啲嘢而停用,我諗可能同班議員有關。不過,我建議你唔好去電力房附近,因為嗰度應該會有危險。Over。」

停電?電力房有問題,到底船尾方向發生了甚麼事?

等等,船尾!難道那將近一千名乘客和水手都在船尾嗎?難怪一路上我我看過的生選者和屍體,加起來都沒有兩百人。

看來船尾比我想像中還要更多神秘,到底那邊有甚麼,足以讓接近一千名生還者躲在那裡,而且,就連VIP也是向那個方向走。

阿哲說得有道理,我得要再小心一點。而且經他的提醒,我也隱隱覺得船尾將會是另一個異變,會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件。

「既然係咁,我哋行啦,就去船尾睇吓。」我說。

小韓聽後重重點了一下頭,像是給自己勇氣一樣。看著她認真的表情,激動的臉紅甚至出現了兩片紅暈,真的相當可愛;同時,她的眉宇間有一股英氣,與可愛的表情形成對比,格外吸引。

見我一時看呆了,小韓推一推我:「冇事嘛?」

「冇,」我回過神來,「你做乜成日都問我有冇事啫?」

聽到我沒頭沒腦的一句,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噏乜啊,唔好傻下傻下咁,要行架喇!」

她似乎已經從痛楚中回復過來,一馬當先,率先走進那片濕滑的甲板上。

「喂,」我把她叫停,想讓她小心一點,「你啊——」

她回頭看向我,問:「咩啊?」

我沒有回答。

因為,一道人影閃電般降落在她的背後,定睛一看,是一名手執菜刀的禿頭大叔。

「小心啊!」我脫口而出,不過小韓反應極快,大概是因為大叔的降落早已驚動了她,而怪漢卻難以在著地的一瞬發動攻勢。

小韓回頭望到那名大叔,彈指之間動身避過那名大叔的正面,原本她在我與大叔之間,現在我便正面對住那名大叔。

我沒作多想,一腳如野馬發狂般蹬出,其力度之重讓那大叔倒飛出去一米多,跌在甲板的積水上。

不能再留在這裡。

被困在這種狹窄的通道中,要是遇上像獨眼這種不可正面對抗的怪物的話,下場一定會很悲慘。

所以我一個箭步衝了過去,軍刀依然在手上沒有收起,在衝刺的同時我提高了警覺,提防任何突襲。結果是我想多了,出到甲板以後,沒有甚麼突襲,倒地的大叔似乎撞傷了腰骨,痛苦地扭動身體,無法爬起來。

我看著那名怪漢的模樣,實在是十分醜陋、怪異,讓人生厭。

在我衝刺出去以後,小韓也跟了出來,走到我身邊。

「真係好險。」她說。

這個應該是專門來刺殺小韓的怪漢,就像之前第一次見識小韓不死能力時,無聲無色出現的怪漢一樣。

原來如此,在這艘船上每個人都會受到追擊,只是怪物種類和多寡之分。像小韓這樣沒有殺過任何怪物,會不斷受到瘋漢或者肥婆的刺殺,假若你不反擊,很容易就會陣亡,畢竟不是每人都像小韓那樣有不死之身。而若是你反擊的話,在不清楚規則的情況下,多數人都會殺死敵人,然後陷入無窮無盡的迴圈之中——怪物愈殺愈多,刺殺愈多愈強。

感覺實在奇妙,這種規則就像某種遊戲……難道跟阿哲所講一樣,這真的不是單純的異空間,而是一個政治陰謀,有一群人在這個事件背後操控一切,甚至那些怪物?

不,這有點超現實。香港看似很繁華,可是政府根本就沒可能得到把郵輪駛進異空間的科技,甚至,在這個事件發生在我身上之前,我都不相信有異空間這種東西。

無論如何,既然確定了被怪物狙擊的優先目標是取決於殺戮數量,擁有不死身的小韓很應該利用這一點啊……

我想到個好主意。

「小韓,」我給她手上的軍刀,「不如,由你殺咗個男人佢。」

「吓?」小韓聽後,臉色多次變幻;先前愕然,接著厭惡,最後忿怒。她在牙縫間吐出了兩個字:「點解?」

這不是很簡單的問題嗎?雖然很想強迫她答應,可是理由確實不得輕易說穿,否則輕則關係破裂,重則引起仇恨。

「小韓,我希望你明白,而家我哋要去嘅地方將會有更多危險。就算我想保護你都好,總會有意外情況發生。當然,你有不死身唔怕,但係若果我喺解救你嘅情況入面出意外,我就冇得救,你明唔明?所以我想你對於殺戮有一定經驗,咁就算係得你自己面對怪物都有足夠膽量行動,否則,我諗你最好都係跟返阿賢佢哋會安全啲。」

她沒有說話。

「我知你未殺過人或者怪物;我作為過來人,可以話畀你聽呢一步絕對唔易行。你選擇同我一齊行,我真係好開心,亦都好想保護你。我知你諗咩,其實我都怕阿賢佢哋會知道你有不死身呢一點嚟利用你做肉盾。不過,我唔想臨死一刻先後悔自己冇同你講呢一番說話。」

遞出軍刀的手懸在空中,小韓聽完我的說辭後有點茫然,陷入了迷思之中。

對,就是這樣。輕描淡寫般將她的注意力從「殺死怪物會引致其他怪物的狙擊」向「殺戮的經驗有助存活」引導過去。

小韓絕對不是一個蠢鈍的女孩,像她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的美人,要是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能力恐怕早就被人拐了去。我想,只不過是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根本沒有時間想清楚一切的因果關係,才會一時陷入迷茫之中。

從她一開始選擇跟我走的時候,我就可以肯定她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她擁有不死身的能力。不,其實認真想清楚,她根本沒有打算讓任何人知道,只是碰巧讓我看到。既然如此,我就得好好利用這一點,既然她不想跟阿賢他們一起,那我就以這項條件來威脅她。

不過我可是用心良苦,以功利主義來看,她這個舉動是合符團隊利益,而且,我又不是以她作肉盾,沒有違背我的承諾和良心。

接下來,就是看她的回答了。

韓妹從我手中拿走軍刀,她嚥下一口唾液、深吸一口空氣,背對我、面對他。

那跌傷的瘋漢依然在地上痛苦扭動,但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他手中的刀跌到幾尺遠,讓他無法以利器傷害人。

對,刺下去吧,這樣我們所有人的生存機率都會大大提升。

小韓,你得到這種能力就該好好利用,不要白白浪費!

我睜開雙眼,一定要見證這個重要的時刻!

自私?不,這是為了團隊著想。試想想,小韓不會從中受到傷害,她只是作為誘餌的存在,並不是人肉盾牌。

我並沒有做錯,這是正確的決定。

韓妹緩緩舉那柄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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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六)(上)
「吼——」

正在小韓要下刀的一剎,一聲嚎叫從遙遠處傳來,像是遠古荒獸的吼聲,震耳欲聾。聲波之猛,使鋼鐵製的船身都輕微震動,其穿透性亦讓我感到能傳遍整艘郵輪。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

根本無法想像,只屬於異空間的生物。

這個嚎吼,喚醒了快將下刀的小韓。

她臉上有著不安,應該是源自獸吼,可是眼神卻相當堅定,跟我說:「我做唔到,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寧願跟返阿哲佢哋,即使你要同佢哋講我有不死身呢件事。」

果然是這樣,她說得對,她根本沒有跟我指示的必要。就她而言,其實只是賭其餘三人會不會指使她去當肉盾而已;要是聽我說殺了那男人的話,她就肯定會開始被更強的怪物追殺,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我的回答呢?

不能逼她。確實,要是讓她賭對的話,我在團隊中的地位就會跌到最底,至少阿賢會藉此來攻擊我,而我亦會失去話語權,所以……

「我……」我故作為難,「唉,既然你真係咁抗拒,我都唔想逼你。不過你唔好誤會,我本身都冇打算同佢哋講。」

「嗯。」她冷冷應了一聲。

此時,對講機響起,剛好解救了處於尷尬的我。

「Kenny……Over……」阿哲重複呼叫,我急忙地把對講機就口袋裡拿出來。

「係,阿哲,我聽到,咩事?Over。」

「我啱啱哋聽到好大嘅叫聲,驚你哋出事啫,Over。」

「哦,冇事冇事,係喺好遠嘅地方傳嚟,」我望向船尾,「係由船尾方向傳嚟嘅。Over。」

「明白,咁你哋自己小心,我哋都差唔多出發,Over。」

「收到。」

我收起對講機,望向通往船尾的彼方,那裡有代表希望的光明。我再低頭看向在地上扭動的男人;忽然,我感到他就像代表我與小韓之間的關係,在地上垂死掙扎。

我沒有給他最後一擊,也沒有跟小韓說話。

我走到她身前,伸手讓她把軍刀還給我。

她把刀鋒指向自己,捏住刀柄把軍刀還給我。

看來我還是做錯了。

不是目的錯誤,而是策略上失誤。我應該慢慢判斷韓妹的精神狀況,再進行這麼激烈的行動;只怪自己魯莽行事,導致現在情況有點惡劣,引起她的反感,真失策。

不過,還能挽回的,我的算盤之中依然有她的一席位。

而她,在秘密不敗露的情況下,還是傾向跟我一起的。

我接過軍刀,這個時候以我對小韓的認知,還未想到得適合的對白,既然如此,我便索性閉嘴,暫時讓時間慢慢鬆開我們之間繃緊的弦線。

將刀子收起,我轉身往船尾方向走去,動作行雲流水乾淨俐落,為的就是讓小韓迷惑,只有輕鬆的心情才能誤導她認為我說的原來通通都是真心說話。

先把跟小韓的矛盾放在一邊,剛才那巨獸吼聲又是怎麼一回事?愈是接近通往船尾的通道,愈是感應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搜遍船頭大部份設施和房間,只有真相的一角;而船尾,肯定匯聚了所有答案的地方。

丟下那個失去移動能力的瘋漢,我們橫越艦橋,到達船頭連接船尾的其中一個入口。

裡面的景色與船頭相差不多,那是因為船尾也有娛樂設施,只是相對來說比較少。以我所知,船尾有一個我不感興趣的地方——賭場。

我上來郵輪的原意雖然是遊玩,可是我對於賭博卻沒有好感,因為我知道那只是騙人的技倆,只有一部份人能夠從莊家手上贏錢,而那些人必定有把握才會冒險,而我,不是其中一員。

所以我沒有打算往賭場的方向走去,雖然我也不知道它的位置在哪,我也不認為那幾位議員會躲在賭場裡面。

腳底傳來一種奇妙的觸感,我低頭一看,是一雙約長半米深十幾厘米的坑洞,看起來就像是一對腳印……一道道蛛網紋自腳印坑洞往外擴散。

又是那隻神秘的怪力異形。

剛才從遠處聽到他的咆哮,似乎有甚麼讓牠不順心意或是極度興奮。從這雙腳印看來,那幾名議員雖然在先前狹小通道中一時擺脫了巨獸,可是在這裡幾乎又被追上了,不過四圍均沒有戰鬥痕跡,應該沒有發生戰鬥,頂多是一場追逐。

我回身,微微抬頭望去。

那怪物,是繞路從高處躍下的吧?

這樣的異形,應該是可以被稱為「Boss」的存在吧?

先把Boss的事情放在一旁,那幾名議員在保鑣護送之下,應該暫時無恙。我開始向前走,幻想議員被追殺從而得出他們逃走的路線。

很快,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這裡依然燈火通明、完完整整,不似發生過任何大規模戰鬥。

繼續往前走,還是轉彎?我停下思索,腳底開始傳來陣陣震動,感覺就像Boss正在追殺我!赫然回首,震動消失,走廊就只有我跟小韓;別說Boss,就連人也沒有一個。

韓妹疑惑地看向我,我沒有理會,直覺告訴我是轉彎。

就像甫開始我被獵犬追殺一樣,恐怕Boss的速度比獵犬只快不慢,所以議員們應該緊急轉向,讓Boss無法利用直線爆發速度。

等等!

無法利用肉體、直線爆發速度——原來是這樣!Boss的確是遇上不順意的事情,那些議員找到一個固若金湯的地方,足以讓他們暫時躲起來。

那個地方的建築材質必需為堅固的物料,而且空間狹小,無法讓Boss通過。

一盞明燈在我心頭亮起。

這樣搜索範圍又再小了,看來很快便可以找到他們。

走進轉角的走廊,兩側都有木門;從這裡開始應該是船員房間,走廊稍短,盡頭是向下的迴旋樓梯。

迴旋樓梯的扶手全部破爛,讓我眼前一亮;這證明我的推測正確,那幾個議員是被追殺到這邊,然後向下逃走,而Boss無法從這邊直接跟過去,又要再次繞路。

我回頭看韓妹一眼,示意要走下去。沒有等她回應,我已經探了一隻腳下去。

樓梯相當堅固,看來那頭Boss沒有從這邊強行打出一條路,那幾名議員又逃過一劫了。

到了下層,這裡的裝潢都跟上面不一樣,沒有花很多資源來粉飾。以灰暗色調配合鐵地板,機器運轉的「轟隆」輕聲迴響。各處牆壁都可以看到有不少保安設備,但大多都失去燈光,似乎失去效用了。

走上某個房間的窗前,裡面有數根巨型鐵管,不知道有何作用;裡面的機器燈不時閃動,似乎仍在運作。

這一層的燈光略暗,下來快一分鐘眼睛才開始有不舒適的反應。

「你聞唔聞到?」小韓忽然跟我說話。

這麼快就主動跟我說話?我有點奇怪,可是很快就明白了。

空氣中,正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我循著那股鐵鏽味慢步走過去,隨著步數增加,味道亦逐漸濃厚。

終於,我來到了氣味的源頭。

跟我想像不一樣,這裡沒有屍橫遍野,只有獨獨一具屍體,背靠牆腳坐在地上,手裡有一柄利刃。在他對面,是一道染紅的牆壁……看樣子,應該是承受不了恐懼感而刎頸自盡。

原來,也有這樣的人。

一路上我遇過的所有生還者都是決心堅強活下去,眼前這具屍體是頭一遭遇到選擇自殺的人。

哼,真是沒用的傢伙。

我過去俯身把刀子從屍體手上拔出,可是由於屍身開始僵硬,有點難以拔出。

過了好幾十秒,因為刀柄被死人握緊在手裡,刀刃又不好讓我著力,我費盡氣力都抽不出來,正當我打算放棄之際,小韓在我身後用力抽了一口涼氣,像是看到甚麼可怕事情一樣。

踏、踏——赤腳踏在一層液體上會發出的聲音。

我抬頭看去,率先傳到大腦的資訊是:一個人影。

定睛一看,卻肯定那並非人類,而是異形……更是我從未見識過的怪物。

我無法想像這種生物是如何維生,但它確切地存在於我的眼前。

下半身是完整的人類腿部,還穿著一條俗稱「孖煙囪」的火紅色短褲,小腿略幼,但腿上每一根腳毛都像鋼針毛堅挺。

上半身則是一顆大型球體,大小就如瑜伽健身球,無頭無手,因此它走路也難以維持平衡,只能以極緩慢的速度行進。

那顆巨型球體上並非平滑如鏡,相反,它就像月球表面一樣充斥了坑洞,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上半身;還不止,每個坑洞裡面都有顆透明珠子,外表有點像日式料理中的魚卵,只是更大。每一秒,那些魚卵會從坑洞中來回吞吐出來,看起來就像慢鏡播放滾燙熱水冒泡一樣。

每一次的吐,那些魚卵都會從中心處吐出微量白液,白液多半會落在球體表皮上乾涸。偶爾有些落在地上,會發出「噝噝」聲響,常識告訴我那絕對是有腐蝕性。吐光了白液之後,那些魚卵會萎縮,如洩氣的氣球一樣剩下一個肉囊。

每一次的吞,那串肉囊就會往內蠕動,直至被吞進球體裡面。不消幾秒,它又會再次充滿白液,可以進行「吐」的動作。

它絕對不是Boss。

單從外表就可以看出,眼前這頭怪物行動相當困難,絕不可能一路追殺那幾名議員至此。

那它到底是甚麼呢?我與它相距若有十多米距離,不見它有任何衝鋒或攻擊行為,心情盡是驚奇——這艘船上竟然還有如此奇特的異形?

我不敢輕敵,從地上起來往後退幾步,警戒地看著怪物。

該喚它作甚麼?

小韓拉一拉我衣袖,臉上充滿厭惡:「我哋走啦!」

也好,雖然我很想搞清楚那怪物的能力,以防萬一,不過當下又沒有很完美的偵測方式,除非讓小韓過去近身戰鬥,反正她不會死……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眼球怪物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我看向天花,有一個螢綠色的燈牌寫著「Exit」四字,旁邊還有一個小形作逃跑狀。

是那邊了!

我領頭帶著小韓往出口跑去,一路上沒有障礙,很快就找到一道電子門,右邊有一手掌大小的按鈕,按下後鐵門隨即打開。

連接的是一個頗大的空間,估計又是船員房間,左右兩側都有一不少木門,有些還打開了。

「啊!」一把女聲響起,並非來自小韓,而是門的另一邊正站著幾個人。

其他的生還者!

離我最近的是一名身穿粉紅小背心的年輕女性,第一眼印象是不算美女,但胸前偉大,由於穿了背心的關係,看起來感覺比小韓還要大。

在她後面,又有兩名穿沙灘褲的男子,年歲似乎跟我差不多,一個淺藍色背心,另一個純白。

「快啲走啊!」她看到我後,第一時間向我衝來,看來是被異形追趕到此處。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頭八腳從遠方轉角出現,兩名男子手執長型武器不斷後退。

哼,讓專業的來。

「唔駛咁驚,」我讓開,等小韓接應那個女孩,「呢隻咁嘅嘢,等我嚟搞掂!」

我抽出軍刀,準備迎接八腳。

在我前方的兩名男孩見我這樣都不禁一呆,雙腳卻沒有停頓,一直在後退——這樣的懦夫也能生存到現在,不賴啊。

既然他們要退,我也懶得阻止,這頭八腳就由我獨戰吧。

我連獨眼都曾經戰退過啊!

八腳轉出來後見到我與牠只有不足五米遠,立即爆發出驚人速度,本能地向我攻殺。我早料此著,應付直線加速必需避過對方的路線,然後從一側發動攻勢。趁著八腳接近,我幾個挪移,八腳剎車不及,前四手掌重重拍向地上,後四手改變方向,同時以懸在頭頂的芒果嘴向我噬來!

來得正好!

看準牠必定會瞄準我的頭顱,膽識早已超越常人的我自然以千鈞一髮之際躲過致命一擊,芒果嘴頓時撲空。那條長蛇橫架於我之前,我一手擒下那根肉管,軍刀一揮,竟然切不開?

八腳於我手裡用力掙扎,想不到幼幼一條肉管竟然能有如此巨力。

不妙,第一次遇到八腳時是Patrick用重型武器把八腳擊打至死,第二次則是斬向八腳的黑色大嘴……原來這根肉管是斬不開的!

機不可失!

我急中生智,向那兩名在原地發呆的男孩喊:「過嚟幫手!我捉住咗佢,你哋快啲過嚟打死隻嘢佢!」

他們顯然見識過八腳的厲害,知道牠的所有攻擊都集中在那株芒果嘴裡,一時三刻被我壓制住還不能分神,所以勇敢起上來,舉起手裡的木棍,狠狠地釘在八腳那些頭顱上。

大概是因為壓抑已久,兩人出手都特別起勁,一出手便已經將那支堅實的幼木棍捅進八腳兩個頭顱之內,淺起一朵血花。

吃痛而狂的八腳蛇身忽然強力扭動起來,從我手中掙脫!

糟了!

我來不及通知那兩人,黑色芒果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接吞下其中一人的頭顱。

純白背心的男孩見狀嚇得急忙丟棄手中的木棍,快步離開八腳的攻擊範圍。幸好,八腳還在享受吞噬那淺藍背心男的頭顱,任由純白背心男逃走。

可惡……你這八腳!

我立即往淺藍背心男的位置衝過去——

第一次遭遇八腳時,強哥只是被罩住十數秒,出來時已經斷氣;這代表眼前的男孩亦無力回天,也是一個絕妙的機會!

以助跑的動能帶動,手中的軍刀釘向包圍在背心男面上的黑皮,刀鋒穿透八腳黑嘴同時亦刺進背心男的面部。背心男承受我這一下攻擊時沒有任何反應,足以證明他已經斷氣。

軍刀成了一根釘子,讓八腳無法將大嘴抽走。

順勢抽出切魚刀,刀尖對準黑嘴猛然亂刺,每一刀都帶走紅黑混雜的肉碎,分不清哪些屬於八腳,哪些屬於背心男。

八腳用力晃動牠的大嘴,欲要掙脫,但軍刀牢牢地固定了它,不讓牠得逞。

那一刻我沒有多想,機械式重複刺擊,直至刀鋒刺進空氣,因為背心男跪了在地上。手臂傳來酸痛的訊號,我才停下,而八腳亦不再動,死了。

放回切魚刀,抽出軍刀、收起。

我掃了一眼地上的淺藍背心男。

真可惜。

我身上的殺戮數已經數不盡,倒不如放手一搏,利用這一點,以殺死八腳的舉動順勢收買新遭遇這三人的心,可惜還未開始就已經死了一個,肉盾誘餌這種東西,真的是死一個少一個。

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小韓他們。

小韓算是司空見慣,表情未有多大的波瀾;小背心男女倒是呆若木雞,像是還未遇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相信他們是誤打誤撞之下殺了獵犬,不然也不會有八腳來追殺他們,竟然還沒有殺戮的自覺,真是沒用。

隨意將手背的肉屑抹在褲管上,跟其餘兩人說:「你哋叫咩名?喺邊度嚟?」

男的很快回過神來,跟我說:「我叫阿樂,佢係Jessie……我哋本身喺賭場嗰邊玩緊,之後啲喪屍怪物走出嚟,本來無事,因為有幾個人好勁,殺哂啲怪物,仲搵野塞住道門,守住個賭場,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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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六)(下)
此時,背心女說:「不過我哋入面有人搞事,有啲人話想出去搵救援,有啲人又想出去搵食物。最後搞到要打開返道門,又有好多怪物出現,我同阿樂仲有幾十個人都打算留守喺賭場,但係得我哋人數太少,怪物數量根本就係一人一隻,根本應付唔嚟,好彩及時出現幾個人,佢哋手上有槍,最後幫我哋閂返道門,本身以為可以頂到一陣,點知——」

「等陣,」我打斷了她,「你講嘅嗰幾個人,係點樣架?」

Jessie疑惑地問:「做咩咁問,你哋識架?」

「可以咁講,你話咗畀我聽嗰幾 個人係點樣嘅先。」

「唔……佢哋總共四個人。有三個男人,印象中帶頭嘅係一個女人,佢手上面有槍,我記得其中一個男人個樣好鬼熟口面,好似叫咩……」Jessie一時想不起名字。

「長毛,成日上新聞,另外嗰兩個男人好似都係成日有上新聞,唔記得佢哋係咪明星……」

明星?唉,這兩個傢伙真是沒有常識。

不過,這是可是有用的情報。跟我想像不一樣,帶頭的保鑣只剩一個,還是女人?而且怎會進了賭場避難?既然Boss是一路追逐他們的話,他們走到賭場豈不是自投羅網?難道賭場裡面有一個安全的地方?抑或賭場本身就很安全?

一時間很多疑問湧上心頭,但起碼現在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這兩個傢伙從賭場逃出來,得要再問一下。

「既然佢哋嚟到幫你哋閂門頂住,點解你哋而家又會走出嚟?」

Jessie跟背心男對望一眼後,說:「閂返門之後,本身我哋喺賭廳度等救援,相安無事,諗住繼續守落去。點知無意中我哋發現咗新嚟嗰幾條友竟然唔見咗,唔知去咗邊。賭場得兩個門口,我哋睇住哂,所以肯定佢哋仲係裡面賭場。本身我哋打算搵下,但係就喺差唔多同一時間,道大門爛咗……」

「吓?」我愕然,「點樣爛法?」

那名叫阿樂的青年道:「我哋搵嘢頂住咗道門,基本上啲怪物係撞唔開,點知之後嚟咗一隻好恐怖嘅怪物,一下就打穿咗道厚木門,嚇到我哋即刻由後門走!」

那肯定是追殺那幾名議員的Boss!Boss很可能是整艘船上最強大的異形,各種資訊告訴我,單從力量方面,牠比獨眼還要強上很多;必須從他們口中取得重要的情報,這樣就有機會與牠周旋,生存的機會大大增加!

「咁你哋有冇見到隻嘢嘅樣?佢除咗好大力仲有冇其他古怪嘅能力?」我激動起來,抓住阿樂的肩膀問。

「冇、冇啊!」阿樂對於我的激動相當詫異,用力擺脫我的雙手,「當時我哋好快就意識到根本唔係隻怪物嘅對手,所以由後門走咗。」

該死,竟然甚麼都不知道,簡直是廢物!

算了,先問問其他重要的東西。

「Sorry,激動咗少少。」我調整心態,「咁你哋一路走個陣,有冇見到長毛佢哋同你哋一齊?」

阿樂搖頭,說:「我冇見到,理論上佢哋仲係賭場入面,只係唔喺賭廳啫。不過我都唔可以肯定,因為當時有好多人一齊走,場面幾混亂吓,如果唔係我、Jessie同……(阿樂下意識看向背心男屍體一眼)文傑行最前嘅話,我諗我哋已經冇命。」

對了……事件發生時,這艘郵輪的乘客肯定有很多在賭場玩樂,當中還有荷官一類的船員在,那就可以解釋船上大部份人的下落。

「咁賭廳嗰邊有幾多人?」

「大大話話都有幾百人,間賭廳其實好大,」阿樂大概對我的問題感到奇怪,「我諗,其實呢架都可以算係賭船,上到嚟實玩返兩手。」

幾百人……那正好符合人數。

「佢哋……全部死哂?」

阿樂跟Jessie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顯然一愕,不知道在想甚麼,很快就回答:「梗係唔係啦……差唔多有一半或者更多嘅人走甩咗,呢一刻我唔知因為追殺死剩幾多,不過當時都走咗好多,至於其他人……都被第一波衝入嚟嘅怪物殺死咗喇……」

嗯,可以肯定人數了,又一個疑團解開。依他們所說,Boss先是打破大門,隨後有海量異形衝入賭場肆意殺戮——按照推測,Boss的咆哮屬於洩忿一類,對照阿樂跟Jessie說的話,那女保鑣帶領幾名議員進了賭場深處,一個相當安全,就連Boss也一時無法攻破的地方……

到底是甚麼地方能夠在力量強橫的Boss手下表現得固若金湯?

看來,最後也是要向賭場走一遭了。

「你哋兩個,識唔識去賭場?」我問。

我需要導航,這兩人知道賭場的方向,而且一路上有甚麼潛在危險他們都經歷過,就算有意外,他們兩個都可以當炮灰。

就這樣定了。

「識。」阿樂答道,Jessie聽後不經意用手肘撞他一下,微微搖頭。

這一切我自然收在眼底,所以我預知他們接下來會說甚麼——

但係我哋陪唔到你去。

「不過……我哋同唔到你哋去。」

果然如此。

其實也不難猜出,從屍山血海中逃出來,又有誰會想重歸殺戮戰場?當然,那只是在條件不夠吸引的前提下。

在這個時刻,最吸引的當然不是黃金名車,而是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嗯,冇所謂,你哋可以自己選擇去邊,我當然冇權阻止你哋……不過,我想知道你哋會走去邊?」我故作無所謂,隨便倚在牆上說,「先不論你哋對付怪物嘅經驗冇我哋豐富,就算有,你哋連武器都冇,可以去得邊?」

阿樂聽後張手,望向空無一物的手掌,在思考我的說話。

就是這樣,你就是一無是處的廢物,最大作為就是替我帶路、開路,運氣好的話絕對會帶你一起離開,哈,遇上危險自然懶得理會你。

一時間兩人都無法回答我,他們確實沒有想過要去哪裡,當一個人失去目標,腳下的路沒有終點,自然會迷茫、迷失,我看準這個機會,投下一枚震撼彈!

「其實,你哋唔想知我要去賭場嘅原因咩?」我把雙手交疊於胸前,嘴角不自覺勾起。

「……係因為嗰幾個人,同隻恐怖怪物有關?」就憑她說這句,我就斷定Jessie不是笨人。我之前問過相關的資訊,腦袋稍為靈活的人自然能聯想起來,確實不賴。

這個Jessie作用應該比旁邊的阿樂大吧。

我該想個計劃了。

「冇錯,」我接Jessie的話,「實不相瞞,我哋曾經去過呢艘船嘅好多唔同地方。(我抽出軍刀)呢把刀我已經唔知殺過幾多怪物,一路走過嚟我都係不斷殺戮,所以你見我啱啱面對隻八腳我都冇滕雞,咁係因為我早已身經百戰,更加恐怖嘅異形我都打過,比你哋匿喺賭廳嘅人勁好多。同時,我哋經過咁多地方,調查過好多嘢,而家講唔哂啲Details畀你聽,不過,我哋得出咗一個結論——」

軍刀入鞘,我走向那兩名新加入的傢伙面前。

怎麼利用他們還是後話,現在該是時候拋下誘餌,讓他們無條件加入。

「你哋喺賭場見到嗰四個人,係離開呢艘船嘅關鍵。」

驚訝洋溢臉上,兩人陷入深層次沉思當中。

設身處地,他們多半是在判斷說詞的真偽,以他們所掌握的資訊確實無法輕易判斷,不過他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那就是為甚麼我要去賭場和有甚麼理由欺騙他們。

當然,我沒有欺騙他們,確實要去賭場。

「等等……」Jessie試圖整理思緒,找出不合理的地方,「你係話,搵到嗰四個人就可以離開呢艘船?你肯定?」

「我唔肯定,但係按照所有證據都指向呢一個推論——再講,呢個猜測係錯嘅,都總好過你漫無目的喺船上面搵方法走,」我從口袋中掏出電話,對著Jessie的臉,「唔知你有冇留意過,時鐘由此至終都係停咗喺七點十四分?以我同我嘅團隊分析,我哋已經進入咗異空間,呢個唔再係原本嘅世界,所以即使你上救生船定係跳海,都唔會得到救贖。」

我袋好電話,再說:「我需要你哋以最短時間帶我哋去搵到嗰幾個人,愈早搵到佢哋,就可以愈快停止所有事件!你明唔明?」

Jessie再三思考,看來實在無法想到任何徹底拒絕我的方法。

不過我不急,該急的是他們。

「其實你哋唔跟嚟我都冇所謂,只係為咗你哋嘅安全著想,跟住我哋好啲啫——當然,如果你哋有信心喺咁多異形手中逃走嘅話,我都唔會勉強你哋。」說罷,我展開一個友善的笑容。

他們必定上當。

說到這個份上,他們確實沒有理由拒絕我的邀請,畢竟誰都不願意死、不願意單獨面對異形。

「好,」Jessie眼神堅定,「既然係咁,我哋就同你去一次賭場財吓——不過,你要為我哋嘅安全負責,OK?」

「無問題。」

當然沒問題,基本上只要不遇上Boss,就連面對獨眼我也有全身而退的信心。

我率先跨過背心男連接八腳的屍體,走到八腳初次出現的轉角,向身後的幾人說:「行啦,仲等咩?」

三人面面相覷,最後一同行進。

跟說好的一樣,我讓阿樂在前方帶路Jessie和小韓走在隊尾,而我就在隊伍置中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阿樂,記住有咩事即刻褪後,等我同你換位,知道未?」一路上,我叮囑一句。

他「嗯」應了一聲,全神貫注在前方帶路,可說是步步為營。

走了一會兒,人聲響起,是阿哲。

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他。

我拿起對講機。

「Kenny……」

「收到。」我答。

「你哋嗰邊有冇進展?Over。」

「有,」我留意阿樂和Jessie的表情,他們見到對講機後顯然表情大變,原本還有不信任和不情願,現在已經完全信服我了,「我搵到兩個生還者,佢哋話係賭場見過幾個議員。Over。」

「咁你哋喺邊?我同阿賢盡快過嚟會合,Over。」

要讓他們會合嗎……不,我還需要更多時間拉攏這兩個新成員,要是阿賢出現的話又會在抹黑我。

「唔駛咁麻煩,我哋唔知相距幾遠,不如各自去賭場,到咗再聯絡,Over。」

「好,就咁決定。Over。」

我收起對講機,阿樂問道:「仲有幾遠?」

阿樂:「好快就到。」

我們一直走著,自進入異空間後,我對時間觀念開始模糊。有種異樣的感覺,就像失去感受時間流逝的能力一樣。

話說回來,根據阿哲的推論,我們進入異空間的時間應該是七時十四分,因為所有時鐘都停留在那一刻。那麼,到底那一刻發生了甚麼事?進入這個異空間的契機是甚麼?

依時間點上判斷,是那首海中音樂。海中音樂是我上船後遇到的第一件怪事,時間點上亦非常接近,雖然我當時沒有看錶,但印象中我在甲板泳池旁那時是約莫七點左右。

另外,那些怪物出現的原因又是甚麼?我並不認為這些異形是甚麼異界的原住民。依我所見,原因就是「規則」;自事情開始至今,除了殺戮最多的人會成為首要目標外,其餘生還者都會定時遭一隻最弱最低級的瘋漢或肥婆攻擊,這兩項加起來,絕對不是巧合。

以我從小至今接觸各種神秘學的知識判斷,這一切背後都是根據某重規則運轉,就像電腦遊戲一樣,只要習慣遊戲世界的節奏,在遊戲中就會愈戰愈勇。

至於為甚麼要憑藉派出異形來殺人,而非利用其他方法,這一點我還未想通。

以上種種加起來,還要有香港政治人物摻和在內,確實能令人聯想到恐怖襲擊、劫船等等。可是我依然想不通……既然是恐怖襲擊,那為甚麼不直接派武裝部隊來武力壓制?香港的槍械監管是嚴謹,可是也並非完全不可能傳進,畢竟不像澳洲那樣「自成一洲」、與世隔絕。我總覺得,阿哲在隱瞞某些發現。

一邊梳理思緒,一邊前進。運氣很好,到目前為止還未遇上任何怪物。

這樣也好,沒異形就不會有意外,就算我現在身手多好,意外發生的話,那兩個新成員恐怕兇多吉少。

經過一輪左折右轉,我們終於來到一個大堂。現在這裡冷清無人,接待處旁有一個金屬探測儀,在探測儀後方是一條畢直的通道,通向一道大木門……門上有一對人頭大的孔洞,露出裡面的情況。

到了。

「確」、「確」。

忽然,我捕捉到兩聲微弱的敲響。

我回身望向其餘三人,他們眼裡亦有著疑惑……看來,敲聲並非幻覺。

不過,到底聲源從何來?我環顧四周,卻不見有任何門口之類;背後是回頭路,眼前是往賭場,餘下就只有四面木牆。

「確」、「確」。

又來!兩下敲擊在死寂的大廳中顯得格外醒目,聽覺尚算靈敏的我往聲源的方向看去,由於有了心理準備,這次我很確定方向。

是一面木牆。

我小心翼翼地步近,距離木牆約手臂長度左右停下來。

是從這裡傳出來?

「確」、「確」。

回頭看向其餘三人,從他們的眼神中再次確認我沒有聽錯。

將手掌貼到木牆之上,輕輕一推,「木牆」往內輕移。這,原來是暗門……

我用力一推,打不開,轉個方法,往一旁拉動,圓輪滾動的機械聲響起,木牆背後射出曙光。

向下一看,潔白地面有一大灘血跡,在血池上面正坐著一個人;臉色蒼白,白底櫬衣配黑西裝背心,顯然是一副荷官的模樣。

死了?

我定睛一看,他的手臂懸在空中。看來,剛才是他一直在敲擊這道木製暗門呼救。

此時,小韓他們也走了過來,看到地上的男人後頓時湊過去探他的氣息。

血液出自腰間傷口,白衣一大部份染紅,看這個出血量,半死不活,我們也沒有正確的醫療設備,實在不需要浪費時間救他,救活了他也只是廢人一個,負擔啊……

「佢未死。」小韓短促一句。

「啊……我……」那瀕死的荷官開口,一手抓住小韓那隻白晢前臂,印上五指血痕,「救命……」

這傢伙不就是一個死人,還敢弄髒小韓的手!

我急忙把韓妹從地上拉起,湊頭去她耳邊說:「我哋搞佢唔掂,又冇嘢止血又剩,你睇吓佢,流咁多血,點救啊?」

韓妹聽後甚麼都沒說,只是用力甩開我。

「你聽我講先,」我見似乎又要激怒她,心生一計安撫,「你想救佢冇問題,但喺我哋要等阿哲嚟到……不如咁,我同阿樂先去探路,你就同Jessie一齊喺度照顧佢,OK?」

說罷她的面色才緩下來,我鬆手,呼喚阿樂:「阿樂,計劃有變,你過一過嚟。」

我把阿樂拉到大堂處,不讓裡面的人聽到。

「阿樂,裡面嗰條友你識唔識?睇個樣似賭場荷官。」

「唔……識就唔識,但係我有印象,喺怪物攻陷賭場之前我有見過佢,我估,佢應該係走唔切個批,咁啱匿咗入去呢個暗格度。」

嗯,他說得八成對,不過依我看,那荷官早就知道這裡有一道暗門,逃走時不慎被擊中,順勢逃了進去。

「好,啊係,我唔記得咗未介紹自己,不過你應該喺對講機聽到,我叫Kenny,裡面個女仔就叫小韓。」我略為介紹一下,「啱啱小韓話想留低照顧呢個荷官,我就決定去探路先,我想你同我一齊去,有咩事可以互相照應。」

「嗯……」阿樂思考一會,最後點頭。

我走進那暗門裡面,跟兩女說明情況,叫她們在這裡等候別亂跑,既然那荷官到現在還未遇害,那代表這裡應該暫時安全。妥當地關好暗門,我跟阿樂打個眼色,準備往賭廳走去。

我讓阿樂帶頭,一路走著,阿樂直接穿過金屬探測器沒事,我想了想,繞過那道門框模樣的機器,沒有引起警號。

來到賭廳的大木門,上面果然有兩個人頭般大的孔洞,我還未湊上門邊,已經能夠嗅到陣陣腥味。

裡面肯定曾經發生過一場不亞於宴會廳的屠殺……

鐵鏽聲撲鼻,我拍一拍阿樂的肩膀,讓他停下。

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賭廳裡面說不定有異形埋伏;根據Jessie所說,幾名議員躲進賭場後便失去蹤影,而Boss很明顯是衝著那幾名議員來殺,那麼……假若議員們都守在一個Boss無法攻破的地方,Boss自然不會放棄,守在那地點的門口。

也就是說,我很快就能見到Boss了。

往前踏了兩步,緊張感油然而生,我一看後面,阿樂有點擔心的站在我與樓梯之間。

面對賭廳大門有一道向上的樓梯,按道理是通向VIP賭廳,所謂的「高額投注區」。

小心為上,我沒有碰那道木製大門。我身高約有一米七五,那兩個孔洞比我還要高一點,我不得不踮起雙腳,以腳尖撐地,窺視裡面的情況。

屍山血海。

絕無誇大成份,雖然我只有極小視野,可是我依然能看到大量血淋淋的人頭掛在賭廳各處,原本綠色的賭枱皆染紅,無頭屍首隨處可見。

腳腕發力,想要增添多點視野,可是一失平衡,整個人就靠在木門上。木門並沒有關好,以我的體重順勢一撞,便露出背面的風景。

假若世上有地獄的話,我想,它就存在於我眼前。

因為,船上遇過的所有異形齊集於此;瘋漢、肥婆、獵犬、八腳、獨眼……在我倒進賭廳那一剎,牠們的眼珠齊刷刷一致盯著我。

那是看著死物的眼神。

那一刻我失去言語能力,我只知道——牠們,很多。

一隻八腳半躺半坐在輪盤賭桌上;兩匹獨眼各自玩弄手上的屍體;三頭獵犬利用觸手在賭廳上方翻躍。

原本樂也融融的氣氛瞬間被我破壞掉。

我知道,要是我跪坐在這地上多一剎那,下一個會被破壞的,是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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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七)(上)
雙手撐地,我驚恐回眸,背後的阿樂面對這個情況,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要走!

在船上經歷了這麼多,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一路上遇到單位數的怪物,過關斬將的快感讓我自滿了;面對這個數量級,此刻的我就像回到第一次在宴會廳爆發殺戮潮一樣手足無措,一股情緒湧上心頭。

那是恐懼。

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所有異形都動了。

每頭異形均以各種不同移動形態奔向同一個地點,那一刻我只知道要跑,逃離這個鬼地方!

我倒下的位置距離大門不遠,連爬帶滾的穿越門口,快速掠過阿樂的身邊,直衝向樓梯。我沒有提醒他,也沒有醒覺他是白癡,竟然還在發呆。於是我爬上樓梯後,下意識回頭一看。

只見阿樂後知後覺,當異形都撲到門口時,他才轉身追上我,但已經被我拋離了一段距離。

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連續響起,聽起來像一場暴雨,被卷入會必死無疑的暴風雨!

我不斷大步跨過梯級,不消幾秒便到達樓梯頂部。

回頭一望,阿樂才走了一半路程,身後的異形如影隨形。不管了,先環顧這一層的環境;這裡有一台升降機,幾張椅子,看來這裡還未到VIP賭廳,還需要乘一個小型升降機。

我第一時間看向升降機的門框,上面正閃爍著一個數字,證明它還在運作。

機會就在眼前!

幾步之間,我按下呼叫升降機的按鈕,「叮」的一聲,金屬門口打開,升降機竟然就停在這一層,簡直天助我也!

我步進升降機,準備隨便按了一個樓層,然後瘋狂地不斷用手指按下關門鈕;金屬門緩緩合上讓我心急如焚,就在此時,阿樂終於跑到這一層,在他背後,兩條獵犬觸手正飛舞於空中,剛好沒有打中他。

阿樂踏上這一層的地板那一刻,正好看到升降機門緩緩關上……他見狀頓時急了,一動身便以極速奔到門前,我在升降機中也被他的氣勢嚇至後退幾步——在門口完全合上之前,他的手已經伸向呼叫升降機的按鈕。

不妙,在這個時候他還按下開門鍵想要進來的話,升降機一開一關,以這升降機速度,一定會被異形阻止,那樣我們就要死在一起了!

不行!絕對不行!

不出所料,升降機門在阿樂的呼叫之下再次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阿樂的身影,他臉上帶有一個表情,是充滿欣喜和高興的表情。

於他身後,一頭獨眼和一頭獵犬同步跑來,天花上還有一隻八腳高速前進。

說時遲來時快,就在門口打開了一個裂縫的時候,我的閃電一腳已經踢了出去,正好印在阿樂的腹部!

可是面對生存關頭,阿樂的反應突然轉快,在倒飛的時候竟然用手抓住我的腳腕,卻要把我一起帶出去!

f*ck!我可不要跟你一起死!要怪就怪你自己反應遲鈍!你最後的作用就是替我擋下這些怪物!讓我有足夠時間關上升降機門逃走!

身體本能取代了理智意識,一腳去勢不止,我從地上跳起來,另一腳亦同時轟出!這一腳利用了我的體重,成功把阿樂踢開,不再抓住我的腳腕。

阿樂向後跌倒,後來趕上的異形亦撞上他的身體導致身影一滯,我狠狠地撞擊地面,升降機都一陣搖晃,可是顧不得這麼多,我急忙從地上伸手按向那個關門按鈕,天公眷顧,升降機門再次關上;帶著絕望的神情,阿樂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可是獨眼一腳提起,便把他的希望粉碎。

隨著金屬門合上,阿樂與一眾異形亦消失在我眼前。

升降機在機槽中慢慢上升,下方好像傳來阿樂的慘叫……似乎很悽厲的樣子。

不管了,當時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阿樂的慘叫漸漸變得薄弱,看來這船的隔音做得不錯。

暫且將注意力放到升降機內的樓層按鈕上。先前在混亂間,我急忙地按了一個樓層,由於這台升降機可到達的只有三個樓層;很快,升降機便停了,兩邊金屬門分開。

我抬頭一望,升降機說這裡是二樓。

從升降機看出去,這裡幾乎一片漆黑,只有一盞吊燈在天花閃爍,僅僅能讓我在腦裡勾劃出這樓層的模樣。

我不敢貿然走出去冒險,但要是我留在升降機中,假若那些異形會操作升降機,那我這樣下去絕對是自投羅網……同樣道理,我也不能放這部升降機下去。

掀起屁股,換個地方坐。我坐在升降機門之間,金屬感應器偵測到無法關門便會重新打開,這樣升降機便不會回到下層,異形也無法上來。

每過十數秒,那道金屬門就會向我背部頂撞一下,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那個節奏。

現在該怎樣?

我望向天花,腦內一片空白。剛才的情形實在過於驚險刺激,現在停了下來,才有時間喘息。

自事件爆發至今,我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念至此,疲倦感便向我突襲。

一個人要是疲累的話,即便在多吵雜的環境是能睡著的,現在的我就是這樣。雖然後面的閘門不斷把我推前,可是習慣了就變成毫無影響了。

漸漸的,眼皮變重,頭一垂。

睡著了。

一般來說,做夢的情節會讓人摸不著頭腦、耐人尋味的。

這次有點不同。

我夢見自己拿主廚刀親手殺死父母;我再化身成獨眼,高舉長矛獨臂,用殺死Patrick同樣的方法,如法炮製在胞弟身上,將他虐殺……肉芽從他身上每一個孔洞伸出,覆蓋全身。

他們,就這樣死了。

可是為甚麼我沒太大感覺的呢?

一片漆黑,四周突然出現一個個身影,外表不一,國藉不同,每一個面目猙獰。我用奇哥給我的軍刀逐一捅死,化為泡影;心裡沒起一絲波瀾——他們都該死。

對,他們當中有些曾經在我少年時欺騙過我的金錢,有些當面打劫,有些甚至威脅我的生命。

都該死。

很快,所有惡人都死掉,這裡只剩我一個。

也對,從來只有我一個,達不到父母的期望,不被重視也是正常的,但我也要證明給他們看,我不比弟弟差,我也有弟弟無法達成的事!我在這種困境中也能當領袖,超越其他人,甚麼強哥、Patrick根本不值一提,我才是最強者!我才是有資格活下去的人!

我要在這艘船中活下去!不管犧牲誰,我也要逃離這船!

「Kenny……」

從沉睡邊緣醒來,胸口有絲絲涼意,回神一看,原來是嘴角流下一絲唾液,滴在衣衫之上。

看來,我真的太累了。

我睡了多久?

「Kenny……」

耳邊縈繞著人聲,好像在呼喚我的名字。

口袋一熱,對了,是阿哲他們在聯絡我!我急忙從口袋中抽出對講機。

「喂,係咪阿哲?我喺度,Over。」

「收唔收到?Kenny?你冇事丫嘛?我而家同小韓會合咗,喺暗門裡面,你同阿樂嘅情況點?Over。」

阿樂……阿樂已經死了啊。

「收到,我冇咩大礙……不過,阿樂死咗,詳細情形我會合咗再同你講。首先,你要幫我睇啲嘢。Over。」

「睇咩?請講。Over。」

「我而家被困咗喺VIP高注額賭廳裡面,係由升降機搭去二樓。啱啱我同阿樂去偵察嗰陣……」我決定改變說法,反正無從考究,「佢唔小心撞到道門,引咗好多異形出嚟,結果大量異形追殺我哋。阿樂因為太近啲異形,所以被人追到。而我就啱啱好避到入架𨋢度,上咗二樓……不過我唔知究竟啲怪物散咗未,所以一直唔敢落返嚟。我想你幫我去睇吓啲怪物走咗未,得唔得?Over。」

說罷,對講機那邊便沒有了回應……大概是在商量吧。

我稍為伸展一下身體。在船上奔走多時,剛才睡過一覺,現在精神回復了點,感覺就像疲倦時在長途巴士上睡著一樣。

「Kenny,我同佢哋傾完,我會親自嚟幫你確認,之後再用對講機聯絡。Over。」

親自來?看來他們的意見相當兩極化。

「OK,我繼續Hold住部𨋢,等你好消息,Over。」

我將對講機回口袋裡,調整坐姿,就等阿哲的消息。

希望那些異形會回到賭廳裡面,要是牠們把我堵在這裡就麻煩了。

到底那些議員為甚麼會去賭場避難,究竟裡面有甚麼攻不破,值得讓Boss以及一眾異形守候呢?倒證明了一點,就是這場殺戮主要針對幾名議員,我們只是陪葬品……不過,假設這是一場政治陰謀,我們又到底有甚麼價值呢?

難道這個異空間的出口位於賭場後台?說不定那些異形是守在那裡讓人無法離開,而並非守在賭廳等議員們出來!

那樣就糟了……以我們目前的人手絕不可能敵的過那個數量的異形,要是那裡真的是出口,活著離開的機率又更微了。

不,其實也並非沒有辦法,好像我這樣,引了一大群異形離開還不是全身而退?只要計劃好的話,再來一次應該沒問題,然後換個人執行,嗯,阿賢是個好人選。

「Kenny。」

「係。」我拿出對講機。

「幫你睇咗𨋢口冇異形,你盡快落嚟,遲恐生變。Over。」

「明白。」

太好了,我站立起來,本來卡住的升降機門自動關掉。

轟隆一聲,它開始往下。

等等,為甚麼它自己動了?難道是阿哲在下面按了呼叫鍵?不,阿哲應該不會多此一舉來混淆我的視線——我拿出對講機。

我抬頭一看,目前是二樓,與阿哲所在的那樓層中間隔了一樓。

「阿哲,係咪你撳咗部𨋢?快啲答我!」

如果不是阿哲,那就是代表中間有人按了……

「冇,我冇幫你撳,咩事?Over。」

答案出爐,讓我背後一涼;Shit!究竟是誰?難道早在我按二樓時那些異形已經知道?不,牠們不可以這麼高智能,懂得施計!

兩層的距離不長,基本上我只有三秒鐘準備時間,剛才的兩秒已經用來聯絡阿哲了!

急忙抽出軍刀,然後按了電梯中的「G」鍵,收歛心神。

不論出現的是甚麼,我要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叮!

電梯門徐徐打開,這一層光源充足,我克制住刺出軍刀的衝動,因為金屬門打開,出現的並不是異形,而是一個人。

年齡約四十左右,男性,身穿一套灰色西裝,低著頭,正在不斷撥弄手中的智能電話。

虛驚一場。

這是甚麼人?

他一抬頭,見我手執軍刀,愕然退步問道:「你係咩人!」

我收起軍刀,說:「我叫Kenny……你唔係完全唔知發生緊咩事吓話?」

「我……」他似是察覺到甚麼,卻又不肯定,低頭又看一下電話,再看向我,「你同方小姐佢地識?你哋夾埋一齊整蠱我呢?哈哈……」

說罷,他開始牽強地笑著。

「唔係。」我冷著一張臉,「我都唔嘥時間同你解釋咁多,一係就快啲入𨋢,一係你覺得唔安全嘅就等下一部,我唔得閒。」

同時,阿哲從對講機另一邊傳來說話:「Kenny,係咪出咗問題?快啲應我!Over!」

「冇事,落到嚟再講。」

中年男人花了兩秒鐘,最後步入電梯,我連按幾次關門鈕。

這一路走來就是多礙事的人。

我感應到男人斜視過來的目光,有點不耐煩,決定給他一個Briefing。

「呢艘船已經被怪物佔領咗,我哋而家搵緊出路,你鍾意跟住嚟我嘅團隊應該唔會有意見,不過,你最好唔好阻頭阻勢,順便問埋,點叫你?」

「我姓陳,叫我做陳生。」態度帶點不屑,顯然對我說的話抱持懷疑態度。

又過了幾秒,電梯門打開,鮮血味竄進電梯,阿哲則是拿著對講機,站在電梯口。

一些肉醬粘在牆上,應該是屬於阿樂的,在我把他踢出去的時候我已經能夠想像他的下場了,在不遠處還看得到他的殘肢。

阿樂,對不起了;那個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哲看到電梯裡是我,眼神和緩下來並問我:「呢位先生係?」

「佢叫陳生,我啱啱喺VIP賭廳撞到佢,本來都唔想理佢,但係佢跟埋入嚟,我就勉為其難帶埋佢走。」

陳生也嗅到鮮血味,看到牆上的肉醬,信心開始動搖。

阿哲稍為打量陳生,然後說:「既然係咁我哋行喇,佢哋等緊;陳生你係後面跟住,唔好跟太貼,亦唔好引起太大聲響。」

我點頭,也不去望那陳生,他愛跟來就來,要是他打算繼續懷疑下去就讓其自生自滅好了。

這種上了年紀的男人,有自己的見解,難以被我左右,我在聽到他懷疑的語氣後已經放棄,這種人要在適時用計才能騙他去當炮灰,用勢來收買這招沒用。

輕聲下樓梯,陳生依然跟在身後,果然沒引起甚麼聲響。

我作好心理準備,要是他發出任何聲音讓那些在賭廳的異形衝出來,我會第一時間刺傷他的雙腿,讓那些異形炮製他。

來到木門處,阿哲用手勢讓我們停下來,因為大門一邊正依然保持在被我推開的狀態,可以從裡面輕易看到外面的情況。

阿哲盡量遠離木門,貼近牆邊,小心翼翼地越過異形們的視線,竟然奇蹟地沒有引起任何騷動。

隨後,我和陳生亦依樣畫葫蘆,幸好沒有引起怪物的注意。

陳生在越過那道危險線時,終於看到那些異形的真貌,整個人就靜立在原地,像個傻子一樣。

伸手輕推他一下,讓他反應過來,幸好他沒有被嚇壞,我都已經準備拔刀。

再次繞過過金屬感應器,我與餘下的團隊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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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3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七)(下)
小韓、阿哲、阿賢,如今還多了兩個人,Jessie、陳生。

「呢個係陳生,我喺VIP賭廳撞到佢。」我向眾人介紹。

此時Jessie陰沉地向我問道:「唔好講呢樣住,我問你,阿樂係點死?」

未等我回應,阿賢已經插一句:「睇嚟你又害死一條人命喇,你今次又點解釋啊,仆街仔?」

真的,我發誓,只要聽到阿賢的聲線,我的怒氣就不受控地上升。

我忍著殺死阿賢的衝動,耐心跟Jessie解釋:「我係對講機都講過……阿樂唔小心推到道門,之後引到大批異形嚟追殺我哋,唔好話救他,我差啲自己都死埋。」

「你話過會保護我哋……」

「Jessie,」我打斷她,「就算我講過咩都好,呢件事上面完全喺阿樂嘅責任,我都有嘗試過救佢,好可惜,實在無能為力。」

Jessie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不會為阿樂的死再追究,畢竟她在這個團隊中沒有話語權,而且,看起來Jessie是屬於「娘娘」(專門收編觀音兵那類女人)那類型的人,對於觀音兵阿樂和一早死去的文傑幾乎沒有任何情感可言。

如我所料,Jessie冷著一張臉,別過頭去。

我想,對她來說,阿樂之死,並非失去了一個朋友,而是失去了一個靠山、一隻棋子而已。

「好喇,無必要去追究已經發生咗嘅事,時間係唔會倒流,我哋應該著眼於點樣搵返嗰幾個議員至喺。」阿哲出來打圓場,把暗門關上。

我走到小韓身旁,那名荷官依然半躺在地上,沒有一點生氣。

「救唔救得返?」我問。

韓妹搖頭,然後黑著臉轉身走開。

意料之內,我看向地上屬於我的旅行袋;阿哲應該沒有帶上甚麼醫療用品,袋裡的都是用以戰鬥的素材。

現在情況有點不妙,小韓還未原諒我的無禮;真不明白她在想甚麼,也許這就是為甚麼男人永遠無法百份百理解女人的原因吧。

「既然人齊,我諗大家都想早啲脫離呢度。而家目標好明顯,我哋要搵到匿埋喺賭場入面嘅幾個議員,但係有一個問題,就係賭廳裡面嘅異形。」阿哲罕有地開口,「我哋有兩種方法;第一,Kenny已經同我哋示範過,就係用人力去引開啲怪物,再由其他人去極速搜索;第二,用我哋手頭上嘅資源逼退甚至殺死賭廳入面嘅怪物。」

沒有人作聲。

聰明的人已經想到,這兩個計劃不可能是百份百安全,都需要有人冒險,把自己的性命放到前線。

此時,我與阿哲的對講機同時響起。

「細路,Kenny,我有啲嘢想同你講,你而家係咪同佢哋成班人一齊?」

「收到,奇哥,你係咪有嘢同我講?Over。」我回應。

「係,我想單獨同你傾,你拎埋阿哲個對講機,去一個無人嘅位置,我哋再講,Over。」

單獨跟我說?

我看向阿哲,他亦識趣地把對講機交給我。

我拿住兩部對講機,離開這個小房間,走回頭路,去一個偏僻又沒人的位置,讓房間裡的人無法聽到我們的對話。

「奇哥,我就位喇,你究竟有咩講?Over。」

「唉,細路,你同阿哲佢哋會合,即係已經搵到出路喇?Over。」

哦,原來奇哥是知道我們快要離開,擔心我們不回頭嗎?嗯,事實上要是我自己逃脫都有困難的話的確不會回頭救他,畢竟那段路不易走啊。

這種情況也暪不過他,說實話好了。

「係,我哋覺得啲議員匿咗喺賭場裡面嘅某一個位置,但係未確定,所以冇叫你。Over。」

「明白,我自己喺船長室呢度冇事,不過,又被我發現到啲嘢。原來船長室有個螢幕係連接住船上幾個重要位置,其中一個,係對準賭場門口嘅……」

哦?對準賭場門口,難道他想說可以協助我們突入賭場裡頭嗎?這樣的話……

不對。

「你明唔明我講咩?Over。」奇哥。

有些不對,奇哥的語氣不對,他想說甚麼?為甚麼我沒有頭緒?

我想不通,但他肯定有所要求;我沒有回應,為了不被他牽著鼻子走,我決定靜下來,讓他開始焦急起來。

「Kenny,聽唔聽到?你先前喺對講機頻道同阿哲講,話嗰個叫阿樂嘅細路推跌道門,但係,我喺閉路電視見到嘅唔係咁喎……」

背脊一涼。

f*ck!竟然是這樣!實在是百密一疏!沒想到有閉路電視!

「你放心,我唔打算爆你出嚟,我只係有一個交換條件。」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他想怎樣了。

「你係目前團隊入面最強嘅人,我想你返嚟接我……」

果然如此。

「Over。」

先不說路途之長,我隨時都會受到強力怪物襲擊;雖然目前可以認定Boss守在賭廳,不會來襲擊我,可是現在不同了……經過阿樂的死,我發現,即使是八腳,只要有一定數量也能把我殺死!

可惡,竟然威脅我!

「膨」的一聲,伴隨拳頭撞擊牆身響起。

該死!該死!

腦海裡回想著路程,冷靜點!冷靜點!我可否推翻奇哥的說辭?我就算不回去,他也無法證實是我推倒木門——不,小韓他們對我的信心早已動搖,相反,奇哥為我而戰斷了雙腿,地位早已「升至神枱」,不可動搖,他說一句好比我說十萬句——

Shit……這是死局,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要相信自己,我能做到的,奇哥或許可惡在威脅我,但他有一點說得對!除去像小韓那樣有不死身,我在團隊中屬於最強者,這種事,只有我能做到!

不,該換個角度……在眼前還有一段路程要走,棋子快要脫離我的控制,我得要利用這個機會把話語權重拾手中。

我輕輕拿起對講機。

「一言為定,你等我!」

我轉身回去小房間裡,在門口已經能聽到阿哲在給其他人解說接下來的行動。

「冇錯,兩個方法都需要有人去推動,但係我哋冇第二個方法,如果你哋驚,大可以而家走,唔好打算混水摸魚……不過我諗你哋都清楚,我而家嘅推論係最接近真相。」

推開暗門,走進去,眾人看向我。

我鼓足勁,做出一個我認為是正氣凜然的樣子。

「我同奇哥傾過,佢想我返去接佢……」各人眼中都有不同的神色,不過我沒有心情去解讀,「你哋係度等,順便可以研究下點樣可以突入賭廳,我速去速回。」

說罷,對講機交還阿哲。

他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臉部,正確來說,我感覺到目光一直停留在我正額。

他在幹甚麼?這樣被一個男人盯著……感覺……

「……做乜鳩?」我不禁問一句。

一臉嚴肅的阿哲拍向我肩膀:「放心啦,你小心啲應該冇事。」

這是鼓勵我嗎?怎麼我感覺有點嘔心?不管了,我應了一聲,再次離開房間——

踏上營救奇哥的征途。

其實阿哲說得不錯,我經歷了這麼多,小心點應該不會有大礙。

仔細想想,將所有資訊拼湊起來的話,目前這艘船上應該有八成人死掉,剩下兩成生還者,在這兩成裡面,肯定不乏我這樣有經驗的好手,先不說會否遇到他們,光是他們可以分擔異形對我的狙擊已經夠了。

嗯,有信心,能行的。

我盯著眼前的通道,回憶阿樂帶我過來的路程。

一腳跨出,腦中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到達船長室!

身邊不斷掠過船倉一成不變的裝演……一路無阻,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彎位,我故意留力用以應付突發情況,速度不算很快。

沒有一頭異形。

到達遇見阿樂、Jessie他們的地方,那個文傑的屍體依然連住八腳在原地,我沒作理會,打算穿過門口,原路折返回去船長室。

此時,一個巨球擋住門口,讓我差點收不住腳步撞過去。

是那個不知名的怪物,依然在遊走,不斷流下腐蝕性濃液……還有一陣酸餿味。

我回頭,看到文傑手上有一支木棍,心生一計,快步回頭執起木棍,那圓球怪物仍在門口。

快點滾開!

木棍破空——碰巧點在其中一個眼窩裡,白液從洞孔裡小規模濺出,灑在木棍上,讓其升起白煙。

本來平衡不好的圓球怪受我一戳,頓時整個往後倒下;「咚」,一聲沉響,它應聲倒地,卻讓我心生悸動。

這種感覺我曾經有過一次,我在國外駕車時,前方的車輛猛然剎車,我反應不及,腳踏慢了半拍,只能眼睜睜以第一身視角看著自己撞向前面的車尾。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在這船上經歷過無數危機,當那一絲心悸竄上心頭的同時,我已經一個轉身,以牆壁作為掩體——我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但我知道我跟撞車那次一樣,慢了半拍。

我會死嗎?

我沒有成功轉身往牆壁靠過去,我只轉了半個身,一道匹練劃過我的眼角,差點打進我的眼眶;除此之外,手臂、腰部、大腿——左半邊身子被擊中了十多次,痛楚與身體同步,在我狠狠撞上牆壁之際襲向大腦,換言之——

他媽的痛啊!

密集的破片刺進牆壁,衝力之大竟然直接打出一個個微型孔洞,眼角餘光看到,木牆被打成一個蜂巢一般。

「我屌——」禁不住痛楚,我終是大叫了出來!

我倒在牆角處,眼角的傷口還好,手臂、大腿這種肉厚的部位被擊中讓人痛不欲生!

咬牙,強忍著痛楚,到底是甚麼,他媽的那怪物是一枚炸彈?

痛痛痛痛!我抬起手臂,看到一個黃豆大小的血洞,裡面有一顆白色的顆粒……我用力把它擠出來,那痛楚絕對不是擠粉刺能夠相比的,只能艱難地把白色顆粒擠出。

痛楚漸緩,第一個白色破片終於拔出,我沒空留意那圓球怪物到底有沒有死掉,現在必須把所有傷口清理好,不然傷口感染死掉就不值!

沒有任何布料供我包紮,快點弄好,快點過去船長室!

隨著第一顆白點被拔出以後,我有了經驗,花了一會兒就把所有傷口清理好,看著手裡的白色一顆顆的未知物,我心生奇怪,到底這是甚麼?

長度不過一厘米,外形接近長方形,圓滾滾的頭部連接著有點尖銳的尾部,等等,這個放大的話……

這不就是人類的牙齒嗎?這個大小——是幼兒的牙齒吧!

手一抖,立即把那些牙齒扔掉,想起那怪物的模樣讓我頭皮發麻,再想想要是我正面被擊中的話,下場就會像牆壁那樣,成為一個蜂巢!

傷口仍在流血,管不了那麼多,趕緊起來,探頭出去門口查看那炸彈的屍體;它像一個洩氣的熱氣球一樣,一片白霧懸浮空中,只剩下一張人皮粘在地上。

這種噁心的怪物誰會想得出來啊?以後就喚這種怪物作炸彈好了,夠貼切,以危險性比較的話,它比獨眼還要危險得多。

不管了,不能在這裡停下,繼續走!

那十幾個傷口沒有阻礙我的行動能力,我趕緊穿過那個類似動力房的地方,那具自殺屍體和手裡的刀仍在,我快速跑過並且跑上樓梯,到達上層。

被炸彈擊中的創傷使我血流遍半邊身子,看起來相當嚇人。心,是前所未有的急,現在受傷的是自己,自然不會怠慢。

再轉角,眼前鋪展出一條鋼鐵大道,連接著船頭方向;只要到了船頭,就快要到船長室了!

大步飛奔橫越甲板,經歷過炸彈的洗禮之後再沒有一頭異形出現,看來強到一個程度,「規則」需要一定時間來佈置殺局,不像起初那樣隨便派怪物就能把人類幹掉。

甲板的彼方是通道,通道之後又是通道,很快,我到了與奇哥一起共戰獨眼的大廳。

奇哥……竟然威脅我。

不得不承認,在他留下為我戰退獨眼那一刻,我對他是無比尊敬;現在才發現,就算是奇哥也會來威脅這一手……果然,這世界就是這樣,至少香港社會就是這種功利主義……無私為人?純屬笑話。

手背抹掉滴滑到臉尖的血液,我走上那道熟悉的樓梯。

通過逃生小徑,我終於看到船長室。

跨腳步進,同時拔出對講機。

「奇哥,你喺邊?我到喇。」

這裡算是一片狼藉,我還記得當初在這裡為奇哥搜索藥品,後來我跟小韓走了以後,阿哲他們應該再次搜過一遍,不知道在找甚麼。

忽然,一道白影吸引了我的視線。

那是一支白骨,正從地上拔起,破空而立,在半空不斷晃。

我繞過另一邊,原來是一頭被齊斷雙腳的獵犬在地上掙扎,腹部的觸手亦被斬下,只剩下手指長度在蠕動。鮮血流遍地板,失去雙腳的獵犬無法行動;了不起,要是我一開始就會這種方法的話,就不會引起這麼多麻煩。

「嘩,細路,你做咩全身都係血,你冇事啊嘛?」

我轉移視線,奇哥正坐在一輛輪椅之上。

哦,竟然還找到這種東西,看來阿哲確實不簡單。

「冇事。」

「咁就好,我知道你一定會嚟嘅。」

「嗯,你救過我,我當然會返嚟接你,點會沊低你?」

奇哥帶著笑容,說:「係咩?定抑或係因為我手上有你嘅痛腳咋?」

這老傢伙……

殺機一瞬即逝……我不會做的,因為殺死奇哥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反而我還要想一堆藉口來掩飾。

以剛才一路走過來的情況判斷,帶奇哥回去會合他們應該難度不高,到時候我再看情況解決他就行,現在,我還需要他當我的表演工具,來挽回眾人對我的信心。

「講笑啫,駛唔駛即刻面都變埋啊?放心啦,阿叔我好講信用,我雖然係跛,但我都唔會拖累你哋嘅。」

哼,說得真好聽。

「嗯,我唔擔心呢樣。唔好講咁多喇,佢哋等緊架,我哋打算突擊賭廳,研究緊邊個方法適合。」

「咁就啱喇,之前阿哲交低一定要我搵嘅嗰樣嘢我終於搵到,應該可以大派用場。」奇哥笑說,似乎我的歸來使他相當高興。

「吓?阿哲交低,咩嚟架?」

隨後,奇哥從褲檔附近掏出一塊鋼鐵,看清楚一點,那是一柄——

「就係呢把……信號槍!」

這可不得了,怎麼我就沒有想到找這柄槍呢?有了這個,對付Boss也有更大的把握了!

「好嘢……好嘢喎奇哥!」

「過獎喇,我總共搵到三飛子彈。呢把槍,配合我野外打獵多年練嘅槍法,乜撚嘢都迎刃而解啦!哈哈!」

的確,有了那柄槍,我們逃離這艘船的機會又再大一點了!

信號槍這種東西在很多現代遊戲、虛構作品都會出現,不為別的,就是一個原因——這寶貝以手槍的形態存在,中距離破壞力卻早已脫離手槍的範疇。

單論破壞力,在狹義手槍中號稱最大火力的「Pfeifer Zeliska」也只能勉強跟上一般型號的信號槍,可想而知,信號槍的威能有多大。

簡單來說,手槍最強也只能用「轟」來形容,訊號槍卻是用「炸」來形容。

當然,訊號槍也有它的缺點。

我開始回想很多以前研究過的資料;除了外星人和神秘學外,我也有涉獵槍械,對手槍有特別喜好……無他的,就像跟多數男人喜歡汽車一樣,我喜歡手槍。

現在不是討論手槍口徑的時候。

「好,咁我哋出發啦,有咗支槍,阿哲應該有好辦法解決賭廳裡面嘅異形。」

「嗯。」奇哥應了一聲,很快便冷靜下來。

我自動自覺推起輪椅,奇哥並沒有說甚麼,但我知道這柄信號槍他是死都不放手的了,它代表了奇哥作為男人的最後尊嚴……失去雙腳以後,這就是他最大的貢獻。

當然,也可以解讀為我們帶他離去的籌碼。

可是真的要讓他使用這柄槍嗎?他始終失去行動能力,動作不夠流暢,浪費子彈不在話下,最怕是出現Friendly Fire。

不過現在要先把奇哥安全送到會合點,利用這點證明我的人格,直接獲得離開這艘船的頭等席。

現在有輪椅,其實比我想像中好得多,以為要揹著奇哥一直爬回去,不過其實一樣麻煩,要推著輪椅越過各種障礙物,希望不要遇到異形。

第一個難關,就是回到那逃生小徑,一道小腿高的矮牆橫架在我面前。

「細路……」

「嗯?」

「衝過去!」

「吓?」我一呆,「點、點衝啊?」

「好似個男人咁,較高個角度,一口氣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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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八)
「好!」運起沉勁,雙手向下一按,奇哥向後一墜,雙手用力抓住手把,「捉實啦,阿叔!」

把輪椅拉後一段距離,俯身,把重心盡量壓下,運盡吃奶的力,一口氣輾過地上的玻璃碎片並且衝擊矮牆——

車輪的角度剛好對準矮牆的最高點,以矮牆作為平台,奇哥飛躍起來,整輛輪椅被慣性拖走,差點從雙手飛脫,幸好我及時拉住,它重重降落在矮牆的另一邊。

「Woo-hoo!好嘢喎細路!」

我有點明白他為甚麼想這樣做。

說到底,又是男人的尊嚴,不用這個方法的話,我就要抱起他,越過這道矮小的牆壁了。

這樣也好。

不過……

「奇哥,我哋仲有一道牆要過,嗰度冇得助跑……」

「噢……」

最後越過那道牆的方法是我先把奇哥抱起,放到地上,再將輪椅搬過去,最後扶奇哥回到輪椅。

我們的速度太慢了。

走了這麼久,我半邊身子的傷口都已經自然止血了。

於是我決定遇到任何下樓梯的情況,我都倒著走,那樣輪椅雖然是向後滑下樓梯,但我亦到會阻其去勢,我走一步它才會滾下一級。

至於遇上平地時我就不顧一切狂奔,途中沒有再遇到怪物,這讓我非常欣慰。

包括這次在內,這段路程我已經走過三遍,讓我感到相當枯燥。奇哥是第一次走,所以一切他也感到新鮮……不,正確來說他沒有「走」,而是坐車經過。

最後終於來到那暗門前面,我上前打開暗門。

木門緩緩拉開。

阿哲手中的標槍對準了門口,房間裡的眾人都相當戒備。

進門後,我發現地上的荷官屍體被拖到暗處;我把奇哥推進房間裡,關門。

「人齊喇。」我說。

阿賢上前,把奇哥從我身邊推走,生怕我會把奇哥賣掉一樣。

小韓見我帶著傷送奇哥回歸,眼神和緩了不少,向我點頭。

浴血救奇哥,總算賺回一點人心,足夠了。

「好,喺Kenny你行開咗嗰陣我哋討論過,最後決定都係正面對決,因為單獨搵人引開佢哋實在係太危險,就算嗰個人走到,啲怪物好可能喺我哋搵到幾個議員之前返轉頭,咁我哋到時會好麻煩。」阿哲說,「既然打算正面衝突,我哋當然要有足夠嘅武器同裝備……奇哥,我叫你搵嘅嘢你有冇搵到?」

說罷,大家都看向輪椅上的奇哥。

「喺度。」

奇哥再次掏出他的信號槍,眾人看到信號槍時眼神一變;原本各人眼中都有迷茫和擔心,信號槍把一切負面情緒都驅散。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用冷兵器都能殺掉的異形,又怎可能承受熱兵器的怒火?似乎只有我知道Boss的存在……不過我相信即使是Boss,也難以毫髮未傷吃下信號槍的一擊。

更何況,我們有三發子彈!

「Perfect,我哋圍圈先,討論計劃。」

房間的面積不大,我們勉強擠在一起,半蹲在地上形成一個圈,阿哲從我的旅行袋中拿出一張地圖,放在圓圈的中央。

「呢個喺賭廳嘅平面圖,雖然睇落好細,但係入面有兩三個標準籃球場咁大,計劃就係『誘敵入局』。」阿哲從腳邊拿出一支玻璃瓶,「我準備咗好多易燃液體,我哋要係一個狹窄嘅走廊準備好陷阱,將所有異形都引入去陷阱裡面,一口氣燒死。」

「得唔得架?」陳生。

「你驚嘅可以走先。」我冷冷吐一句。

「唔好嘈喇。賭廳入面嘅怪物太多,約莫有兩三十隻,冇可能一次過引哂出嚟,為咗唔好夜長夢多,我哋要分兩隊,前後一次應該可以將裡面大部份嘅異形引哂出嚟,咁樣就可以爭取時間搵到嗰幾個議員。」

「呢度!」阿哲劍指鋒芒一轉,點在地圖上一個地方,是一個長方形的空間,「應該就係議員匿埋嘅地方。」

小韓問:「嗰度……係咩地方嚟架?點解佢哋會係入面嘅?」

阿哲看了我一眼,說:「好簡單啫,一個賭場有咩地方係最安全、最堅固?」

這種情況我的大腦近乎閉塞,阿哲的問題我實在答不上。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竟然有人回答,還要是一直沉默的Jessie……轉念一想,她自然會知道,這裡只有她一開始就在賭場,說不定是個病態賭徒。

「係夾萬,賭場保險箱大到可以放幾個人入去,同呢度差唔多『嘥屎』(Size)。」Jessie邊說邊扶住額頭,「點解我一開始諗唔到,咁我就可以同嗰幾條友一齊匿去入面。」

對啊!怎麼我一直都沒想到,就是保險箱,一個牢不可破的防守地點,即使是Boss也不可能以肉體打穿鋼門,所以他們才守在賭廳,打算耗下去。

「唔係喎,如果係咁佢哋匿埋係保險箱入面,究竟想點?即係連佢地都唔知點離開?」我問。

阿哲伸出兩隻手指,答:「兩個可能。一,逃離呢艘船嘅關鍵就喺個夾萬裡面,例如出口;二,佢哋匿喺夾萬等緊某樣嘢,只要等到就可以離開呢艘船。」

「無論係邊個可能性都好,只要佢哋真係喺個夾萬裡面,我哋最好嘅選擇就係闖入保險箱。」

接下來,阿哲跟我們講解如何設置陷阱,他先選定幾個狹窄的走廊,在走廊的連接處準備好一些重物,例如木床等等……只要異形一通過,我們就封鎖走廊,讓他們無法輕易逃脫火場。在走廊的地面上還要撒下大量易燃物,自然要淋上一些由阿哲收集的汽油、酒精等等,這樣陷阱便完成。

我們分為兩隊,阿哲、阿賢、Jessie一隊,我、小韓、陳生一隊,奇哥因為行動不方便只好留守在暗門後的房間。

依舊是我和阿賢分開,我也樂得清靜,我們先要去從一些員工房間搬運重物,小韓作為哨兵在前探路,替我和陳生查看任何危險——我和陳生兩個男人當然負責搬運,根據阿哲的設計,我們只需要兩個大型的家具就可以暫時擋住牠們,以火勢蔓延的速度,很快就能點燃異形身上的汽油。

把一張大床、一個木櫃隨意立在牆邊,方便隨時推倒,對付那些低智的異形根本不需要掩飾,他們只是一堆以本能行動的生物而已。

搬好重物之後,我們收集了一些易燃物,鋪在走廊之上,例如:紙屑、染過汽油的布條等等……

設置陷阱是一回事,實行計劃又是另一回事。

「我哋已經搬好哂嘢,你哋嗰邊準備成點?Over。」我向對講機說。

「七七八八,完成佈置就返奇哥度集合,Over。」

我向兩人打個招呼,回到房間裡集合,不久過後,阿哲他們也回來。

「大家都準備好哂喇嘛?事不宜遲,我哋要準備下一步——請君入甕。」

根據阿哲的計劃,我們依然分成兩隊,三個人各有職責:一人作為誘餌、一人封鎖異形、一人點火以及殺掉任何漏網之魚。

「陳生,你負責推跌啲傢俬,然後一路跑返集合點就得。」

中年男人點頭。

我當然是第三人,這裡沒人比我更有經驗對付那些異形了。我安排陳生負責封鎖,要是讓他去當誘餌的話恐怕他會臨陣退縮。

「小韓,誘餌由你嚟做掂唔掂?」

沒錯,小韓是我們隊的誘餌……沒人比她更適合的了。

她眼神堅定的點頭,沒有一絲猶豫;她知道我並沒有私心,這是最好的對策。

另一方面,阿賢他們卻在分工上產生了分歧,不知為何,阿哲堅持要讓Jessie擔當誘餌的角色。

「我唔明點解要咁樣囉,阿賢都話佢可以做,你咁堅持做咩?」

Jessie完美演繹出一個典型「港女」形象,氣勢上完全不弱於阿哲。

阿哲雖然是文弱書生形象,面對Jessie張牙舞爪依然毫不動搖。

「我有我嘅原因,」阿哲指向小韓,「小韓一樣都係女仔,點解你認為佢做到嘅嘢你做唔到?」

Jessie咬牙,說:「你咁講係咩意思?我做唔做到係一回事,應唔應該由我做係另一回事,阿賢一樣都可以做到,點解唔畀佢做?」

阿哲望向阿賢,我感覺到他的眼神一直盯緊阿賢的額頭……怎麼阿哲這人喜歡盯著別人的額頭啊?

「太危險……會死。」我隱約聽到他低聲說了這句。

「咩話?」Jessie進一步逼迫阿哲,我趕緊上前打圓場。

「好喇好喇,阿哲一定有佢嘅原因,呢度我最熟悉佢,佢斷唔會無理取鬧。咁啦,雖然我唔知阿哲係咩原因要Jessie做誘餌,但係咁落去唔會有結果——不如公平啲,我哋掟銀仔決定啦?」我摸摸口袋,沒有硬幣,此時,陳生上前遞給我一個硬幣,「好,公就阿賢做誘餌,字就Jessie去,你哋有冇異議?」

沒有人作聲。

「好!」姆指一彈,硬幣於空中多次翻騰,垂直上升,最後落在我的掌中,合上,讓他們看不見結果。

眾人的目光落在拳頭上,緩緩張開手掌。

哦?竟然是「公」,阿賢要去當誘餌;阿哲盯著硬幣一會,然後搖頭,再看看阿賢的額頭,嘆了口氣。

這個阿哲,到底知道甚麼?他說會死……難道是在說阿賢會因此而死?

不管了,阿賢的生死與我無關,何況他又不一定會死;既然是在公平的情況底下決定,我也不好再說甚麼。

「就咁決定,由阿賢做誘餌啦。」

「我本來就唔驚,你估我好似你咁,貪生怕死咩?」阿賢一臉自信。

還記得初次跟他對話時,他從桌底爬出來,聲線略帶微弱,明顯的內向性格,看得出有裝強的感覺,跟現在絕對是兩個版本;眼前的阿賢充滿自信,藉由不斷抨擊我、貶低我的途徑來獲得自我認同。

真的很想殺掉他。

不過算了,看著他在Jessie身邊鑽來鑽去,散發出狗公獨有的味道,我就知道他只不過被Jessie收編了的小兵——這Jessie不簡單,是在甚麼時候發功的呢?應該是在我去救奇哥那段時間吧,厲害、厲害。

本以為是我收編了Jessie作棋子,想不到她來一個反客為主,看穿阿賢內裡只是個「小毒男」,輕鬆就將其俘虜。

對於阿賢的冷嘲,我一笑置之。到了這個時刻,我必須心神專注在完成計劃,不然死在這裡就冤枉,我們已經無限接近終點。

「Alright,」阿哲再次拿出從地圖室中找到的平面圖,「賭廳有兩個出入口,Kenny,你哋隊喺呢面準備(他指向我第一次倒進賭場的那門口),我哋自然就係另一邊,用對講機聯絡,聽我發號施令。奇哥,你就留係呢度,有咩事我哋會Call你。」

阿哲環顧眾人的臉(我覺得是額頭)。

「冇問題嘅話,直接出發!」

魚貫穿越暗門,我、小韓和陳生就在原地待機,佈置好的陷阱其實是我曾經跑過幾次的路段,所以我十分熟悉,阿哲應該也想到這一點。

「陳生,記住,唔好畀任何異形發現你,我需要小韓吸引哂所有怪物,明白未?」

兩人點頭回應,相信他們跟我一樣心情緊張,畢竟是生死關頭。

流程我已經在腦裡推演多次,餘下的只有臨場發揮,希望不要出意外,不然牽一髮動全身,小韓也許能沒事,但我是死定的了。

過了一會兒,對講機傳來語音。

「已經就位,Kenny你哋點?Over。」

我向小韓打個眼色,她深吸一口氣,繞過金屬探測議,背靠牆壁,準備就緒。

「呢面都準備好,等你發號施令。」我邊回應,邊走到準備地點——陷阱走廊的末端,途中看到陳生,他也神情緊張躲在暗處。

此戰,許勝不許敗!

我靜心等待,接下來小韓與阿賢會同時出現在賭廳兩邊門口,吸引所有異形的目光,讓牠們都追出來,那樣大的動靜我已經見識過,只要接近五十米我已經能夠預知。

這道陷阱走廊約三十米長,足以容納所有小韓引來的怪物!

「誘餌準備,三十秒後開始!」

一、二、三、四、五……

雖然難以感應到時間流速,可是在心裡默念依然有效;我相信,無論是參與的六人還是在等待結果的奇哥都在讀秒。

三十。

「彭」的一聲,似乎是小韓用力重擊在門上,引發一聲巨響,這下,賭廳中的異形應該注意到她了!

很快,密集腳步響起,最理想是以一些較弱的異形作為阻擋,不讓獨眼那讓直線衝刺的強橫的怪形領在前頭!

來了,首先進入視野的小韓,她頭也不回,只是一味向前跑。我燃起阿哲交給我的火槍,一朵小火焰在槍口上搖曳。

緊隨在小韓背後的是一頭獵犬和一名瘋漢,他們同時擠在走廊上,導致速度追不上全力奔跑的小韓,小韓跑到我十米前,後面的怪物已經快堆積到有一頭以上,走廊根本容納不了他們同時通過,各種移動形態出現——八腳爬在天花、獵犬噴射觸手爬牆……

咚——陳生把大床推倒,給我訊號。

異形已經全數步入陷阱;目測數量約二十頭,跟阿哲的預測差不多。

小韓來到伸手可及的距離。

是時候了!

與小韓同步後退,脫離預設的火場範圍。

點火,火焰跳到最近的一張紙屑上。隨後,一傳十、十傳百,所有堆在走廊的雜物都燃燒起來——火焰蔓延的速度遠比想像中快,像大海中的浪潮湧向走廊的另一頭,頃刻間,眼裡只有一片赤色,熱力撲面,所有異形都陷入火海之中。

火海不高,最高的火焰只跳到半腰高度,可是身陷走廊的異形可不是這樣想,熱力傳遞的速度非常快,第一頭異形想逃離火海,我抽出軍刀,立即迎上前。

異形們的體形都不小,我們挑了這個狹窄的走廊讓牠們無法並排離開。也就是說,只要擋下這頭異形,那些陷在中間的怪物都會活活被燒死!

是一頭獵犬!

我避過那兩支鋒利的白骨,一腳遞出,把牠踢退三四步,重進火海,後方想上前的異形被牠一阻,引起骨牌效應,一頭頭接二連三倒下。

成功!

看著那些異形狹窄的火焰陷阱中掙扎,我鬆了口氣,終於搞定了。

與小韓對望一眼,不禁欣慰的笑出來。

忽然,眼角捕捉到一道身影從火海中撲出,我急忙一避,手中的軍刀毫不猶豫往身影刺下去。

手中傳來擊中的質感,定睛一看,是一頭燃燒著的八腳;牠在我和小韓之間的地面上滾動掙扎。

很快,牠沒有再動。

我從八腳身上抽出軍刀,入鞘,對小韓說:「搞掂,我哋快啲走!」

這個地方並不是一道走廊可以回到賭廳,我們從平面圖上早就找好別的路;很快,我與小韓便回到集合點,陳生亦在集合點等著。

「搞掂喇?」中年男子問。

我點頭,遠方傳來陣陣肉香,餓了……我趕緊想一想那些異形的模樣,頓時不餓了。

不知道阿哲那邊弄成怎樣?照道理不會出大問題,我們這邊完美實行了整個計劃,他們應該差不去哪裡。

終於,再過一會,走廊中出現了兩道身影。

那是阿賢和阿哲。

只有兩個人,阿哲攙扶著阿賢,一身衣服染了不少灰燼。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Jessie沒有回來,阿賢半邊臉部有輕微燒傷的現象,阿哲雖然沒有表面傷痕,但也是一副狼狽樣。

一貫沉著冷靜的阿哲臉色陰沉,拖著受傷的阿賢進暗門裡面,打算休息。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多問吧,看來是三個崗位當中有人出錯,連鎖效應底下所有人都受傷了。

奇哥見我們回來,見到阿賢受了輕傷,已經猜出一二。

「你哋冇事丫嘛?」

我輕輕搖頭,讓奇哥別問下去。

房間裡寂靜無聲,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

雖然阿哲那邊的計劃進行得不太成功,可是我這邊完美解決,算是一點欣慰吧……而且,我們沒有時間再在這裡耽誤,接下來,還有一個難關——

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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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八)(下)
「唔好冇嚟神氣,我哋距離個夾萬就只差一步。」我說。

此時,阿哲深吸一口氣,說:「Kenny講得啱,我哋就只差一步。」

阿哲站起來,眼神掃過各人。

「Jessie會死,我一早已經知道。我已經盡力幫佢,可惜,佢額頭上嘅死氣太重,甚至拖累埋我哋。」

……阿哲在說甚麼?甚麼死氣?

「到咗呢個時候,我需要你哋百份百嘅信任,如果唔係呢度冇人可以去到夾萬面前。」所有人都陷入驚愕之中,房間只有阿哲的聲音,「我可以見到你哋每個人距離死亡有幾近,而計劃開始之前,Jessie嘅死氣係最深厚。分工方面我已經安排咗最安全嘅位置畀佢,本來可以緩解佢額頭上嘅死氣,可惜,佢執著要做推跌傢俬個位,如果唔係我早有準備,恐怕我哋三個全部都會死哂喺嗰度。」

甚麼——

「嘿,等陣……」我勉強地笑著,「你係話,你知道我哋幾時會死?」

「可以咁講。」阿哲指一指額頭,「你哋每個人額頭上都會有一笪黑影,我稱之為死氣。」

說罷,阿哲瞄向小韓,眼神只停留半秒。

「呢項能力係我離開郵輪上嘅戲院之後先發現自己有,我並唔係咩超能力者。」阿哲看向我,「Kenny應該清楚,我當時一直好反對去搵救生艇。因為我知道係一項好危險嘅計劃,當我離開戲院,有充足燈光見到帶頭嘅強哥跟Patrick額頭上都有死氣嘅時候,我好奇怪,但直覺話我知有啲嘢唔妥,所以我決定跟係隊尾,最後強哥死咗、Patrick重傷;後來Macy、中女、Patrick一個個額頭上有濃厚嘅死氣,而又一個個死哂,我終於肯定自己嘅能力係咩——可以判斷到一個人距離死亡有幾遠。」

每個人都微微張口,沒想過看起來充滿智慧的阿哲竟然會說出這種超現實的說話。

「後來,我慢慢試驗呢種能力。」阿哲低頭回想,「呢種能力並唔係表面睇咁簡單,首先,我嘅能力某程度上可以叫做『預言』,佢係預知一個人係未來某個時間點會死亡,呢方面我唔解釋咁多,因為會牽涉好多哲學性命題。最重要嘅係——我可以點樣去影響黑氣。」

聽起來相當複雜……表面上是可以預知死亡,但實際上還影響到命運論之類的問題嗎……想不到除了小韓之外,我們之中還有一人有超能力。而且跟據阿哲所說,他和小韓一樣都是上船後才發現自己擁有和超能力,那為甚麼我沒有?

「Kenny之前喺船長室同阿賢嘈,阿賢額頭上嘅死氣一度變到好濃密,我見到即刻出口阻止佢哋繼續嘈落去,結果阿賢面上嘅黑影竟然變淡咗大半。亦即係話,就係我可以改變或推遲阿賢有任何傷亡嘅時間點。」

難怪阿哲的表現如此奇怪,一時支持我、一時為阿賢說話,原來他一直都是在試驗這項能力,不過,憑藉這項能力,我們可以制定出一個最少傷亡的計劃。

「不過,我發現呢項能力有兩個弱點。」

阿哲有點掙扎,下意識咬唇。

唔,要告訴我們能力的弱點嗎,這的確是會讓人掙扎。

「第一,我睇唔到自己嘅死氣,無論係鏡定抑或水中倒影都唔得;第二,我無法預測連續效應底下嘅傷亡,阿賢進行誘餌計劃嘅時候額頭上只有微量嘅死氣,但係結果都係受咗傷。」

阿哲深吸一口氣。

「正如我所講,當我安排Jessie做誘餌嘅時候,佢額頭上嘅黑影唔深,直到佢以為誘餌個位置好危險,所以一定要同阿賢調換,我根本阻止唔到。後來Kenny擲銀仔,竟然真係擲到公,個陣Jessie頭上嘅黑影已經黑到唔駛望都睇到,而相反,阿賢就幾乎睇唔到黑影。當時我認為就算Jessie真係出事,我同阿賢冇事都可以Handle到,但係結果話畀我知,原來骨牌效應之下,我根本嚟唔切反應;所以我決定係面對最後難關之前,講哂畀你哋聽。」

的確,以先前觀察到的戰鬥痕跡,Boss的身體條件恐怕比一般猛獸還要高上幾倍,不止如此,對付猛獸我們還可以以經驗應對,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Boss會有甚麼行動……

「呢樣,就係我嘅能力,要隱瞞到呢一刻,我好抱歉,我之前唔講除咗係因為我自己都認為令人難以置信之外,仲有一個原因,就係因為我未搞清自己能力嘅所有。」阿哲望向小韓,「其實在座咁多位額頭上或淺或深都有一片黑影,不過——」

「小韓,究竟點解你額頭上會一啲死氣都冇?」

眾人的目光投放在小韓身上。

想不到,一直想隱瞞的秘密,原來阿哲早早便察覺到。

以阿哲的立場看來,小韓的非常可疑,一個從來沒有死氣的女人,究竟是甚麼人?

雖然她一直都沒有任何危害團隊的舉動,這一點在我與陳生平安歸來就可以判斷得到,但假若小韓到了這個時刻還要隱瞞她的能力就變得十分不可靠了。

小韓心裡的波瀾已經表現到臉上,白晢的臉蛋上激動得浮起一層紅霞——秘密被一語道破時會有的生理反應。

「我……我……」

「佢有『不死身』。」

我知道這是正確的決定。

要讓她自己掙扎說出來,就像向自己執行死刑一樣,那不可能。與其讓她陷入痛苦之中,那倒不如由我來行刑,當壞人就要當到底。

本來盯緊小韓的目光瞬間落在我身上,眾人中只有阿哲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的確,以阿哲的才智不難推測我與小韓之間有秘密,光是小韓主動與我組隊這一點已經很可疑。

小韓低頭看著地面,不發一聲,肩膀正在顫抖。

「小韓擁有不死身能力,身體無論受咩類型嘅損傷都可以復原,冇錯,係連致命傷都一樣。復原嘅程度係受傷時整爛嘅衫都可以恢復,所以你哋一路以嚟見到小韓冇穿冇爛除咗因為我一直保護佢之外,仲有就係佢擁有所謂嘅不死身。不過小韓復活之後痛楚會一直留係身體入面,短時間內行動會受到影響,仲有,雖然我未有具體證據,但係小韓嘅能力應該同阿哲一樣,有更多限制——因為依小韓自己所講,佢都係上咗船先有呢種能力。」

我一口氣把所知的情況說出來,到了這個時候,還有甚麼好隱瞞的?重要的是到達保險箱,離開這裡!

接二連三令人震驚的情報讓人倒抽一口涼氣,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咁多位,對唔住,」一顆眼淚落到地上,「係我自私,我應該一早講出嚟……但係真係好痛、好痛……我驚!我好驚!」

「唉。」奇哥嘆氣,「過咗去嘅嘢返唔到轉頭,唔緊要啦,而家問題係到底要點樣應付你哋講嘅難關……如果我冇估錯,你哋係講緊喺VIP房下面出現過嘅……怪物?」

陳生察覺到奇哥語氣中的異樣:「咩怪物?仲有我未見過嘅怪物?唔係已經引哂出嚟燒死哂架喇咩?」

「唔係一般嘅怪物……係將幾個議員由VIP房追到賭場夾萬嘅怪物,係可以將一道木門打穿嘅異形。我叫佢做——」

「Boss。」

「Boss呢個名改得幾貼切,以目前嘅情報睇嚟,我哋跟住落嚟要面對嘅怪物將會比任何一種更加恐怖、強大……」

阿哲還未說完,陳生已經接近失控地叫道:「你哋唔係話引完怪物就冇事架喇咩!點解而家又——」

陳生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他看到阿哲正指著自己的額頭。

「陳生,冷靜啲,你嘅死氣愈嚟愈深。」

「你!」中年男子頓時氣血上湧。

「我只係好心提醒你。」阿哲把手放下,「我已經講咗我嘅能力係咩,你信的話,我可以幫你決定跟住落嚟應該點做。究竟應該選擇同我哋一齊面對Boss定係自己走,你講出嚟,我就可以幫你判斷到邊樣距離死亡遠啲。」

陳生畢竟是一個經過歷練的中年男人,很快便冷靜下來。

「……唔駛你講,我都知道應該點選擇。」說罷,他轉頭往房間遠處走去,遠離阿哲。

「我哋同夾萬之間嘅唯一阻礙就係Boss,跟住落嚟,我哋就係要打大佬!」阿哲又回復到一貫平靜模樣,「首先,隻Boss肯定唔會離開賭廳,由此可見,佢一係就收到指令要留守,又或者……佢有一定程度嘅智慧。」

我嚥下一口唾液。

那副擁有恐怖力量的身體,還要配搭媲美人類的智慧?不,我想多了,要是牠有人類般的智慧,恐怕我們的引誘計劃不會成功。

「無論如何,我哋係冇可能重施故技,引佢入陷阱。其次,我哋真正能夠傷害到佢哋,只有奇哥身上嘅信號槍。」

「呢一點我都認同……我哋喺VIP房曾經見識過,啲保鑣打哂手頭上嘅子彈都殺唔到佢,甚至死埋係嗰度,我哋實在唔可以掉以輕心。」我搭話。

阿哲點頭,說:「最後一個問題,就係我哋冇關於Boss嘅任何資料,無辦法根據佢哋能力制定計劃。」

「不過!我哋依然可以利用現有嘅資訊去制定一個粗略嘅計劃。」阿哲盯著我。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阿哲的眼神有點不懷好意。

「我哋可以利用嘅有幾點……一、Kenny係優先被狙擊嘅目標,二、小韓擁有不死身,三、奇哥擁有信號槍……不論Boss嘅弱點係咩都好,我哋只要利用呢三點,就可以對佢造成致命一擊。」阿哲隨手拿了幾件雜物,擺出一個似是陣法的東西,然後逐個指明哪個是誰,「保持呢個陣位,每個人都可以互相支援,Kenny作為誘餌位於最後,只要Boss率先狙擊Kenny,我哋就利用呢點製造機會畀奇哥開槍,記住,我哋只有三個機會。」

果然是打算以我作為誘餌的作戰,不過可以接受,因為我並非首當其衝,而是排在隊伍最後,看起來還算安全,有時間給我作出反應。

雖然我不像小韓和阿哲那樣擁有超能力,但隨著我在船上的戰鬥經驗增長,我漸漸已經能夠應付各種襲擊。這是最後一場戰鬥了……

「以信號槍嘅火力,我哋只需要打中一槍,就可以重創Boss,到時就可以去到夾萬門口。」阿哲再次攤開平面圖,一指保險庫的位置。

再次檢查身上所有裝備齊全,奇哥再三確認信號槍能夠使用之後,我們一行人便走到賭廳,懷著不同心情,準備迎戰Boss。

第一次步入賭廳,熟悉這裡的Jessie和阿樂都死掉,這裡如同屠宰場一樣遍佈屍體,各式各樣的肢體甚至器官都隨處可見……這麼多的屍塊是由接近幾百人的屍體分解出來。

原本翠綠的賭桌變成褐紅;高處一盞水晶吊燈上有一隻手臂懸吊在上面;也有異形屍體,但只有廖廖數具。

這裡比任何戰場廢墟都恐怖,因為異形並非以利器和槍械來殺戮,而是以各種畸形手段來終結人類的生命——活吞、刺穿、鑽體……甚至都不留全屍。

我們開始步入賭廳的中央,一直保持陣型,防範可能會突然出現的Boss。

走到現在,Boss沒出現,就連一般異形都沒有發現,看來真的被我們全數誘殺掉。這倒是幸運,不然與Boss戰鬥還要一邊應付八腳甚麼的,實在讓人吃不消。

「而家點?」我忍不住問。

「慢慢行去夾萬度,唔好太急。」阿哲也似乎對目前情況有所疑問。

我已經進來已經有一段時間,難道Boss已經跑掉?

要是不需要面對Boss就走到保險庫就好了……

忽然,在我們的十點方向傳來一聲沉響,是一件物品擊中地面時發現聲音。

從我的位置難以仔細觀察那是甚麼,距離最近的陳生看到後先是一呆,然後往一邊瘋狂嘔吐。我嘗試走前兩步,看清楚一點。

還記得以前曾經看過一部有關玩具晚上會自主活動的卡通電影,裡面有一個小孩角色很喜歡把各種玩偶解剖和組合。眼前地上那樣物品讓我想起這部電影;因為那是一個成人的人頭,連接在一個嬰兒的身體上。

它就這樣靜靜躺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氣。

小韓看到後跟陳生的反應一樣,直接把胃袋剩餘不多的食物殘渣連胃液吐了出來。在場只有我、奇哥和阿哲同時往上看,有一個背光的物體正倒吊在天花上。

先前竟然沒有發現牠?地上的嬰兒是牠丟下來的嗎!

牠……難道就是Boss?

疑問很快得到解答,那頭怪物從三米高的天花直接翻身垂直跌下來,頓時引發地面劇震。

Boss的模樣跟我預想差不多,整體來說是一頭上古野蠻人——巨大的身軀、粗狀的四股、野蠻的獠牙。

牠不像八腳、炸彈那樣恐怖,比較接近獨眼的強橫和霸氣。

形象上還是讓人心感不安。

接近三米的身高,肩膀應該有半米寬,活生生一個巨人站在我面前。臉上只有眼和嘴,兩顆眼球突出如金魚般,伸延至耳根的大嘴裡有兩根長牙向上;頭骨掀開,無數蜈蚣從裡面爬出並互相連接,形成了一片像是頭髮的模樣。

巨人胸口上有一道蜿蜒的傷口,不時滲出血來;往下看去,Boss並不像想像中那樣擁有爆炸性的肌肉,而是頂住一顆大肚子,像十月懷胎的女人一樣,肚皮還不時鼓動,裡面似乎有著甚麼……

看來,牠就是Boss了;下意識退了一步。

巨人腳掌足有半米長,上面卻不是人類的五趾,在腳掌的周圍長滿人類手指。而手臂則是有四支,一隻上臂各自連接了兩隻前臀,成為四手巨人。

這種龐然大物,我們真的可以打倒他嗎?

陳生距離Boss最近,嘔吐過後抬頭一望,看到巨人轉頭面向他。

中年男人雙腳顫抖,褲管裡緩緩流下一道暖流,沾濕地氈。

時空像是被這頭異形凝固。

絕對震攝!

巨人慢慢伸出大手,輕鬆抓起嚇得動也不動的陳生,像拔蘿蔔那樣將他從地上抽起;水滴不斷從褲管流到地上,此刻的陳生才有所反應,雙手抓向巨人的手掌,意圖減輕頸椎被重力拉扯的壓力。

「救、救我啊——」話音未落,Boss抓住陳生的頭顱,像咬蘋果那樣狠狠地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一口。

又一口。

失去嘴巴……不,失去整個臉部的陳生已經沒法再發出聲音,巨人不斷咀嚼著臉骨與血肉混合的血泥,一雙凸眼如同初生嬰兒般無塵。

這一刻,我想逃走。

把我從Boss的震攝中解放的是一聲巨響、一道閃光、一股震波。灼熱氣流撲面,直視光芒的眼睛感受到刺痛,我才把頭別過去。

是信號彈。

就這樣擊中了。

「唔好呆哂企響度!計劃有變,Boss應該係直接擊殺最近嘅人,小韓你上去引佢注意,我嚟推奇哥!」阿哲反應最快,立即改變戰略。

坐在輪椅背後的小韓也被信號彈從震撼中喚醒,聽到阿哲的指令後頓時不知所措。

「Kenny,你協助小韓,隻Boss中左槍未死,但係咁樣重創佢的話,肯定會發癲!」

中彈的巨人被衝擊力擱倒在地,因大量熱能而產生的煙霧散去,露出Boss血淋淋的左肩,傷口及骨,幾乎就把他的整條手臂轟掉。就如阿哲所說一樣,Boss靈敏地重新爬起來,立即仰天大吼,其雄壯吼聲迴響在賭廳中,傳遍整艘郵輪。處於聲源附近,實在逼不得已舉起雙手掩耳。

聲音漸消,我抬起頭來,卻見巨人已經到了我面前。

相距,一米。

兩顆拳頭大的眼珠不再滾動,瞳孔收縮,正盯緊著我。

我下意識將左臂舉起,形成L字形;果然,一陣勁風襲來,巨人一掌橫掃直接命中,力量之強讓我直線橫飛,身體撞擊地面後向外滾了幾圈……

痛!

一聲脆響讓我知道左前臂已經輕微骨折,疼痛感侵襲了我身體每一個細胞,口水不受控地從嘴角流出,那一刻我知道,我痙攣了。

太……可……怕……了……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釋放出化學物質把疼痛感鎮壓,我亦慢慢重掌了對四肢的操控;剛才那一下,要是我沒有以手臂格擋的話,恐怕會直接被拍斷頸項吧?

身體受到劇烈傷害後短時間痙攣,偏偏在這個時候,巨人乘勝追擊,準備一腳把我的頭顱踏碎——

紅線劃過半空。

是奇哥再次發射信號彈。

槍響在巨人正提起單腳欲要跺下去的同時,但巨人詭異地以單腳發力,紅芒擦著他的胸口飛越,最後轟在牆上……打空了!

這傢伙……剛才那一下是巧合嗎?還是,他一早已經計劃好這一次佯攻?

巨人的雙眼轉了兩圈,最後放過了我,盯向奇哥的方向。

糟了!這Boss絕對有一定智慧,先是以佯攻確認能夠重創他的傷害來源在哪裡,然後想先把最大威脅除去!

身子一沉,Boss竟然像模仿青蛙一躍,在半空翻身以雙腳著地,落點就正正在奇哥的頭頂!

阿哲還未從小韓手上完成接替奇哥的過程,情急之下,小韓用力把奇哥往前一推,自己同時不顧一切往後一躍,剛好在巨人來臨前閃過致命一擊。

Boss降落,雷霆一擊被閃過後,腳下竟然一時不穩,摔倒在地上!

天助我也!

奇哥被用力推出後亦從輪椅上跌落,本來就在跑動中的阿哲反應奇快,立即改變路線去扶起奇哥。

戰場上還有一個身影,是阿賢!

剛才在Boss咆哮之後,阿賢也反應過來,可是他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巨人已經在他面前轟然倒下;所以此時此刻,他就像一個傻子站在戰場中心不知如何是好。

「係機會啊!」我忍住左臂骨折帶來的痛楚,用力喊出一句。

阿賢望了我一眼,手上拿住一團沒用的繩索型武器;眼神一變,像是記起了甚麼一樣,阿賢從口袋裡模出兩柄短刃,我看著熟悉,應該是阿哲從廚房拿走的短刀之二。

阿賢的動作有點慌亂,雙手各執一柄短刀,往Boss的兩顆眼珠畢直刺下去!

刀鋒破開空氣,但很快便停了下來。

Boss以兩手直接抓住阿賢的手腕,讓他無法下刀,而另外兩隻空出來的手臂則是往阿賢的腰間摸去……與此同時,阿哲已經把奇哥扶起。

不好,阿賢這樣下去會死!依照這個傷亡速度,我們絕對打不贏Boss!

我拔出切魚刀,單手提刀往巨人的位置衝去,我距離他的位置不遠,兩秒內一定可以跑到他的胸前來一刀,希望能夠解救阿賢。

「啊——」阿賢慘叫,巨人雙手緊緊掐住他的肋骨不放。

彈指之間,我已經來到Boss的身前!

手起刀落,對準巨人的胸口猛然刺下;Boss見狀頓時鬆開阿賢握刀的雙手,一對短刃亦落到地上,而巨人騰空出來的手直接就向我拍來。

我早已預知他會來這一手,在嘗過他的力量之後,我能想像阿賢被抓住的手腕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根本不可能繼續施力刺向Boss的雙眼,亦即是說只要我一出現,巨人便會放棄阿賢,轉而阻擋我。

兇猛的Boss全力一掌,我不可能正面接下,所以早有預備的我只是一個側身躲過。

雖然受傷,可是戰過眾多異形的我並非省油的燈!

踏出兩步,圍繞巨人地上的身軀再轉,再次避過接二連三的襲擊。

抓緊時間,Boss拍出去的手很快就會轉向……這在之前必須把他其餘兩隻手引來攻擊我,不然再這樣下去阿賢會被撕成碎片——

跨步走上巨人的胸前,鼓足力量把切魚刀往Boss的眼球刺下去!

兩個動作花了半秒,果然,巨人見狀只好放開阿賢身上的其中一手來把我阻擋;受傷的左手悄悄摸向軍刀,骨折讓我痛不欲生,可是我忍下了,為了勝利!

一股巨力阻擋我把刀鋒刺下,我乘勢扭身懸空,急忙把軍刀送出,瞄準Boss的右眼!

軍刀上傳來的感覺像把竹籤刺進魚蛋那樣,透明晶體濺出。

原來把刀刺進眼球的質感是這樣的。

下一刻我的左肩撞向地面,波及骨折的傷勢,咬緊牙關渡過去,巨人終於放開阿賢,眼珠上的軍刀還未刺深,可惡,受了傷無法發力,不然這一下肯定能夠重創他!

「我屌你老母!」

被鬆開的阿賢怒意滔天,提起單腳便重重踏向軍刀刀柄——他完成了我的攻勢!

巨人再次咆哮,氣浪竟然直接把阿賢震飛,我距離比阿賢還要近,但我沒有掩耳,因為我知道假若我再停留Boss便會直接把我擊殺,所以我硬忍著震耳欲聾的聲波往外逃走。

我看到巨人已經起來,直接向我追來!

高分貝的聲波像鐵釘打進我的耳中,其穿透性直達腦袋!幸好Boss只是一聲咆哮,並不持續多久,不然恐怕我會活活被震死!

忽然,耳孔裡一道濕潤滲出。我一摸,竟是鮮紅血液……

不行,要繼續跑!

眼前景色一盪,我雙腳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為甚麼……難道是巨人咆哮讓我腦震盪了嗎?他媽的,光是吼叫已經有如此破壞力,這一仗我們會輸嗎?

我心感不妙,剛才腳步一軟,以巨人的步速肯定能夠追上我!

毫無防範之下硬接一下的話……

絕對會死。

懷著必死的心情,我轉身,打算再以一臂格擋巨人抽擊。

一百八十度轉向,手還未舉起,視覺率先接收影像,只見巨人停在我面前,一陣勁風在我面門掠過,只要往前十厘米就可能直接把我的頭顱拍歪。

Shit!

從鬼門關前走過,我倒抽一口涼氣,但為甚麼Boss的攻擊會落空?我往上一看,卻見巨人頸上有一根黑線。

等等,有點眼熟……這是阿賢手上的繩索型武器!

「仲企響度,走啦!」不遠處阿賢大叫,原來真的是他把巨人拉住。

我來不及叫好,拔腿就逃出Boss的攻擊範圍。

「啊!」阿賢怪叫,巨人鬆脫。

那傢伙被傷了肋骨,確實很難發力,以阿賢一人能夠拖延上幾秒已經是超越極限,不過也幸虧他來一下,不然我早死了。

利用幾秒空檔,我終是跑出一段距離;Boss見狀沒有再追,而是在原地戒備,帶著沉重的呼吸環顧四周……

停下腳步的我終於有機會大口喘息,左臂開始有點麻痺,先前被炸彈打中的傷口也隱隱刺痛。

仔細觀察Boss,跟我一樣在喘氣,看起來就像強弩之末;一輪交戰下,只有陳生死掉,換來是對巨人的兩次重創……也算值得。

而且氣氛不一樣……形勢要逆轉了。

現場沒人妄動,Boss與我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可能對於他來說,距離愈遠愈能預判信號彈發射時機,巨人的反應神經恐怕跟我們結構不同,就連信號彈都可以堪堪躲過,光憑剛才那一次佯攻已能看出一二。

不可冒險,而且信號彈只剩一發,決不能打空!

而且眼下也沒有危機,Boss必需進入近戰範圍才能下殺手;這一下倒是陷入膠著狀態了。

「奇哥,拎支信號槍出黎。」阿哲忽然打破沉默。

奇哥早已坐回輪椅上,聞言抽出信號槍。

巨人似是嗅到獵物的野狼一樣,猛然轉身面向手執信號槍的奇哥。

猜想得沒錯,他果然是對信號槍相當忌憚……畢竟是就算是Boss,在沒有準備下是不可能貿然躲開信號彈。

可是為甚麼阿哲要讓奇哥拿出信號槍呢?把槍隱藏起來應該更能增加命中率……

「小韓,今次真係靠你,你做第一個衝埋去Boss度,記住要避開佢嘅攻擊。Kenny第二,阿賢第三,你哋三個分散佢嘅注意力,等奇哥可以瞄準,呢個係最後機會!」

遠處的韓妹點頭。

來吧!最後一擊!

不成功……

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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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九)(上)
我、小韓和阿賢形成了三角,阿哲推著奇哥在外圍等待機會。

切魚刀仍在手裡,這是我剩下唯一的武器了。

小韓跟我和阿賢對視一眼,然後鼓起勇氣便衝向Boss,速度不快,看得出她是硬著頭皮上,心裡在忐忑能否避過巨人的攻擊被拍成肉醬。

有甚麼好怕,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她都死過兩次了。

Boss似乎也知道她根本掀不起甚麼風波;頭也不回,反手一撥就像趕蒼蠅那樣想把她搧開,小韓倒是早有準備,一見巨人大手一動,她便已經急停。手指剛好擦過她胸前,力量之大引起了一陣亂流,使小韓的胸脯像一對小白兔般亂跳。

在這個情況下也沒有心情欣賞,我抓緊在巨人動手的一剎也衝上前;我甫上前就被他盯上,對待我也遠比小韓認真,張開手掌便向我抓來。我當然沒那麼笨,遞出切魚刀跟Boss的手掌迎面相撞——

來吧!我就是被撞飛幾米也要捅傷你的手掌!就看你敢不敢!

Boss低吼一聲,收起手掌,不敢與我的刀鋒硬碰。此刻,被逼退的小韓亦重新上前,這次底氣更足,似乎已經適應了巨人的攻擊速度。

我與小韓各自牽制住一隻手臂,另一方面阿賢挺著傷勢也與巨人周旋,一時間,我們竟然與巨人纏鬥得不相上下,比起剛開始時好多了。

起初我們被未知的恐懼震懾,現在Boss的能力與底牌漸逐掀開,我們漸漸跟上巨人的節奏,甚至隱隱有種超越的感覺……

可惡,該死的奇哥到底何時才扣下板機?雖然我們已經習慣巨人的節奏,可是體力消耗依然,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在我再一次避開巨人的攻擊之後,一支黑色物體橫越Boss頭頂,以拋物線形式跌落到我面前。

是一個傳聲器(麥克風)!

我循著電線看過去,果然,電線再次落在巨人的胸前。

是阿賢,他想要我們兩人一起把巨人拉倒,我頓時意會,接下傳聲器往外一跑。

巨人察覺到我們的計劃,想用力反方向把我們摔倒,可惜為時已晚,我和阿賢已經跑出一段距離,正扣住他的頸項。

雖然不至於直接把他拉倒,可是在力學影響下,他只能勉強站穩腳跟,至於閃避甚麼的,不用想了。

此刻他就像一隻墮進陷阱的野獸,終於敗倒在人類的智慧下。

阿賢急不及待喊出:「係機會啊!」

語音未落,已經被轟鳴聲掩蓋;奇哥打出了最後一發信號彈——紅煙冒起,形成了一道索命彈道,火球畢直地射向Boss。

要成功了!

下一秒,我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

Boss竟然右邊雙臂一合,把空中穿梭的火球抓住。

完了。

竟然可以在這種的極限條件中把我們最後的希望扼殺……

轟——

萬幸的是,信號彈撞擊巨人手掌時依然炸出一朵火花,雖然不是直接命中,但餘波依然有一定程度的傷害!一定得要死!快點給我倒下啊!Boss!

爆風吹至讓我不得不遮臉一擋,熱流散去,巍峨身影仍立在面前,一道可怖的傷口出現在巨人的腹部,那裡一片焦黑。

可是我們每人都清楚,那不是致命傷。

沒死。

為甚麼……

為甚麼?

為甚麼!

不行了嗎?真的要結束了嗎?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

「嗷——」一聲歡愉的吼叫自巨人的口中呼出,盡管我動用全身的力量,Boss一動身,繩索就自我手裡鬆脫。

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色繩索離我而去。

絕望的只有我們,Boss跟隨本能,俯身、往威脅最大的奇哥撲去,不過他哪知道,剛才的信號彈已經最後一發了……他哪知道——我抬頭看向奇哥的所在,阿哲面不改色,從容面對巨人的襲擊。

阿哲……難道阿哲還有後手?

一盞明燈在心中亮起。

不知何時,阿哲回收了陳生屍體上的標槍,褲頭還插著已經沒有子彈的信號槍。

等等,剛才那槍,不是由奇哥發射的?

跟著,阿哲與巨人之間的每一個動作都完美銜接著,就像表演一樣……

輪椅向前;

巨人失之交臂;

阿哲精準後退五步;

Boss抬頭;

轉移目標;

阿哲矮身躲過致命一擊;

接著幾個閃身,每個動作都一氣呵成,重新站穩腳跟,阿哲拔出了信號槍,指著巨人的正額。

異形慌了,他根本不知道信號槍只有三發。

阿哲先前故意顯露信號槍,就是為了讓巨人有所警剔。

竟、竟然全都是在阿哲的計劃之內……

Boss雖然不知道彈匣已空,但他知道對方發動攻擊的速度不是他能比擬;所以,他作了一個決定。

一個致命的決定——算準阿哲開槍的時機,往旁邊滾動。

要是阿哲真的想以信號槍作最後一擊,Boss賭對了。

可惜,這個賭局是阿哲贏了。

「阿哲丟下信號槍、雙手握住標槍」跟「巨人往一旁滾動」這兩個動作幾乎是同時進行。

我從未見過阿哲動手,想不到他動起手來竟然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

像是演練無數次一樣,無可挑剔——

這傢伙,深藏不露……

動作流暢,阿哲算準了巨人滾動後的落點,幾個挪移,再次來到巨人的面前。

此刻的他,就是一個死神!

標槍進入了巨人的左眼窩,他根本還未從滾動的去勢停下就已經硬吃這一擊,身體還未來得及反應,阿哲已經一腳踩向標槍的末端,以槓桿原理將槍尖搗向Boss的大腦——終結了他的生命。

完了?

真的完了?

我們……真的打倒了這頭惡魔了嗎?

真、真的……

意識一濛,雙目突然失去焦距。我用力眨眼、搖頭,重拾視野……鼻孔一濕,又是血?難道我受了內傷?算了,距離逃離這裡只有一小段路,感覺沒有大礙,還能撐下去的。

「終於……」奇哥。

阿賢:「搞掂喇……」

正當我們都鬆一口氣之際,Boss的屍體竟然抽搐起來——

他媽的,屍變?

Boss以雙手撐地,胸口那道神秘傷口處噴灑出大量鮮血,身體搖搖欲墜,似是迴光返照——雖然我還未聽過被搗碎腦袋還可以迴光返照的。

最後,一件物體被吐了出來。

那是陳生的頭顱。

三米高的身軀再次倒下……這次真的死了吧?

我凝神靜觀,過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再動。

呼……終於解決了。

回頭看向Boss吐出的東西;是陳生的頭顱連接著嬰兒身軀,就跟先前Boss出現前那個從天花墮下的巨頭嬰兒一樣。

等等,陳生的屍體還在,頭顱沒有被完整吃掉啊,怎麼Boss可以從身體裡吐出一個頭顱?

我有點頭暈。

怎麼回事?到底有甚麼意思?剛才那場戰鬥中也沒有出現過……他們是?

忽然,陳生嬰兒的雙眼打開。

不,我背後一寒,有些不對——這裡不止陳生和一開始出現的嬰兒,在賭廳的暗處還有很多這種生物,他們都在同一時間張眼,像黑暗中亮起一盞盞油燈一樣。

「有啲唔對路……大家小心……」阿哲臉色凝重,手執標槍開始往保險庫方向移動。

阿賢聞言走過去奇哥身邊,也推著輪椅跟隨阿哲。

我和小韓反應最慢,也快步跟上團隊。

一具具大頭嬰兒笨拙地從地面起來,開始向我們靠攏;他們動作很慢,意想不到的是,這裡竟然隱藏了上百具這種生物。

保險庫位於賭場中一個隱閉走廊之後,要不是阿哲身上有郵輪平面圖,我們可能要花很久才找得到。

一旦找對地方,路程就不算問題,很快,一道鋼門出現在我們面前。

阿哲率先上前敲門,大叫:「有冇人係入面?應下我哋!出面已經安全,你可以開門!」

到底那幾個議員是不是在裡面呢?

沒人回應,阿哲再次拍門。

不是吧,難道裡面根本沒人?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可惡!

阿哲不死心再敲,這次,終了有回應了。

「你哋係咩人?點解會搵到嚟?」

是一把女聲。

很好!有人,阿哲沒有猜錯,太好了!

「我哋係生還者,我知道裡面好安全,出面嗰隻追殺你哋嘅巨人已經死咗。」

「吓?」面裡的女人不禁驚愕,「真喺?你哋究竟係咩人!」

「我哋只係普通人,係靠一支由船長室搵到嘅信號槍先有機會殺到隻巨人,我諗你啱啱都聽到爆炸聲,我哋真係冇惡意……」

「我點解要信你?」

這婆娘真是他媽的煩,為甚麼就不讓我們進去?心裡著急,在走廊裡來回踏步,走到轉角處看見大量嬰兒猶如一陣浪潮向我們步步逼近。

「Holy shit……」我不禁低罵一聲。

小韓聽到後也趕來觀看,就差在沒有尖叫出來。

「快啲畀我哋入嚟!出面好多BB湧緊入嚟!」

我倆見狀頓時回頭,在鐵門上亂敲一頓,厚重的鋼門沒有發出多大聲響,但裡面肯定能夠聽到!

「吓?乜嘢BB啊?」保險庫裡面的女聲奇怪道。

幾秒後,鐵門緩慢地橫向拉開了一點,裡面露出一隻眼睛往查看,「唔……你哋真係平民?」

「係啊!」急燥的阿賢也衝到門前吼道,欲要直接把鋼門拉開,可是卻不成功,鐵門只能再拉開一點,接著就像被鐵鍊鎖住一樣無法打開。

「嗯,好啦,你哋入嚟。」一連串的鐵器碰撞聲響起,鋼門被拉開。

保險庫的面積相當大,裡面有鈔票和各種貴重物品。門甫打開我們便蜂擁而上,轉身關門,那些嬰兒實在太嚇人了。

裡面有三個坐在地上的男人,一臉頹廢。此外,還有一名左手執槍的女人,正是剛才把我們擋在門外的人。

那三個男人我有所印象,大概在各媒體上曾經見過吧。

女保鑣右手上有一個手拷,似乎剛才就是用了這個來防止我們突然衝上把門強行打開,畢竟這道門雖然堅固,但只要門鎖打開,輕易就會被攻陷。

難道這女人,是個警察?

「你(她用槍指向阿哲),鎖門,其他人全部坐低。」

阿哲冷靜地鎖上保險庫門,而我們亦聽從女人的吩咐坐到地上。畢竟我們可不是Boss,沒有他的超人反應神經,不可能避子彈……更何況,我們根本不需要兵戎相見。

照現在情況這裡並非異世界的出口,一名保鑣跟三位議員守在這裡,似乎跟阿哲的另一個推論比較接近。

他們在等著甚麼。

女保鑣甚麼都沒說,沒有收起那柄「點三八」(Smith & Wesson Military & Police、史密斯威森軍警型左輪手槍),就這樣坐在地上,跟我們形成兩陣之勢。

這是甚麼情況?事情就這樣完結了嗎?

我看向阿哲,他正在低頭思考。

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我偷瞄向女警那邊,那三名男人就是阿哲所講的幾個政要,他們身上多處破爛,一路從VIP逃命而來應該是九死一生吧。

剩下只有沉默。

一邊恢復體力,一邊思索下一步;沒有下一步了,就像玩電子遊戲的卡關一樣,找不到繼續下去的線索……

不,線索就在我眼前。

先前我讓懷疑阿哲的推測,可是現在回想的確是理所當然,再看這女人的表現,她的一舉一動都表明不想與我們交集,而最大的原因就是——她在隱瞞一些秘密!

「小姐,」阿哲忽然站起來,「我叫阿哲。」

小韓、Kenny、奇哥、阿賢逐個名字響起過後,阿哲慢慢走到我們兩方陣地的中央。

「唔知你點稱呼呢?」

那女保鑣卻笑了:「喺我眼中你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刻意,想令我放低戒備?捉摸心理方面我遇過比你叻一百倍嘅人。好啦,後面呢三位我諗都唔駛點特別介紹,而我,你可以叫我做『Agent S』又或者『Seeker』。」

阿哲背著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顯然是有點動搖。

「既然係咁,我都唔班門弄斧喇,直接開門見山啦。」阿哲語氣又變回平常的冷漠無情,「呢度究竟發生緊咩事?」

Seeker似乎早已猜到阿哲會這樣問,滿不在乎地說:「無可奉告,我可以透露嘅就係救援就快到,到時你哋就可以離開,而其餘嘅嘢,唔係你哋可以知道嘅。」

我仔細留意保鑣的模樣,看不出她臉上有甚麼戾氣,年齡約莫二十八至三十多,五官拼湊起來相當自然,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香港製造」,要是在街上遇到的話其實相當注目,跟香港那些電視演員可以一拼。

身材線條不差,該瘦的地方挺瘦,可惜胸前也一樣瘦,跟小韓相比實在是差天共地。

Agent S沒有發現我在盯著她看,注意力都放在阿哲身上。

其實她提供的名字已經相當可疑,Agent?這裡肯定不是中介人的意思,更大可能是代表特務,S是代號,也就是說她隸屬的組織不止一名特務,很可能還有其他人。

至於Seeker這個名字,肯定不是一般英文名字,而是以能力來命名,擁有「Seek」的能力……Seeker也就是搜索者的意思,她擁有特別的搜索能力?唔……應該不是這麼簡單。

這種分析只是很表面,站起來的阿哲肯定想到更多,否則他也不會貿然上前,以阿哲的性格肯定有萬全準備,在打倒Boss的戰役出可見一斑。

忽然,背後的鋼門輕響。

那聲音就像用指頭輕輕敲在木門上一樣,輕敲引起沉響,接著,這種聲音開始變得密集起來,十數秒過後,那聲音密集得像下雨一樣!

不安感油然而生,這次又怎麼了?

「應該係啱啱嗰啲BB……」阿哲說。

對了,差點忘記那些嬰兒一直跟上來……是他們,不,它們正在叩門嗎!

「點……解……啊……救……我……啊……」

What the……

門的另一邊傳來哀怨的話語,這聲音……是、是陳生!

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豎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是陳生的聲音……這!

「放……我……入……嚟……」

又是不同的聲音。

「好……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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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九)(下)
這次又是誰?

「嗚……」

我掩起耳朵,這些哀鳴聲讓人心顫,到底是甚麼鬼!

語音依然從指縫竄進耳朵;一想到那些嬰兒的模樣,我忽然有一股衝動想把鋼門打開,把那些嬰兒全部都屠宰掉。

我從阿賢、小韓、奇哥的眼神中讀到同樣的訊息。

必須殺掉它們……

左手骨折的痛楚全消,我頓時感到前所未有的戰意——我、小韓、阿賢三人已經撲到門上,手忙腳亂要把鋼門打開!

殺!殺!殺!

把那些怪叫的大頭嬰兒全數殺掉!

「全部同我坐返低!」

一聲大喝在保險庫中迴蕩。

女聲如同一道雷擊打到我的頭頂上,使我全身僵硬,然後一眨眼,那股殺意蕩然無存。

啊……我在做甚麼?低頭一看,手裡握著切魚刀。

我……

「我再講多次!」Seeker臉色陰沉,手槍再次指向我們,「全.部.坐.返.低!」

我們四人幾乎是同時坐下,只有阿哲還站著。

女警對阿哲怒目而視。

哀怨聲縈繞,可是我衝去開門的欲望已經大減,剛才第一次聽的時候就像著了魔一樣滿腔殺意……這難道……

「唔駛咁緊張,我冇被嗰啲怪叫影響。」阿哲態度強勢,從口袋中拿出平板電話,手指幾下滑動,一首古典樂響起。

我不知道這是誰的作品第幾章,我只知道,這首柔和的樂章剛好蓋過外面那些嬰兒魔音。

「你哋全部過嚟。」女警開口,我全數往女警的位置走去,一輪移動過後,女警獨自守住鋼門,其餘的我們都在保險庫的最深處。

這是為了防止我們再次暴走啊。

然後再次沉默,沒有作聲。

終於,我忍不住:「喂!你好講喇喎!我哋咁樣要等到幾時?」

「啱啱你先差啲放哂啲怪物入嚟,你仲問我等到幾時?你最好而家即刻收聲。」Seeker冷冷吐出一句。

這婆娘……

「嗯,呢樣的確係我哋唔啱,不過,我希望你可以解釋點解呢艘船會有異形同埋時間停頓。」

「點解你覺得我會知?」

阿哲一頓,然後說:「我冇諗過你會問呢個咁簡單嘅問題。」

女警聞言一笑:「好!你係一個聰明人,我欣賞你。咁啦,我哋輪流問對方問題,咁樣就公平。」

阿哲點頭,正想說話的時候,被女人打斷。

「唔好咁心急,我問先。」Seeker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你哋做咩職業,點解會上船?」

我們互望一眼,為甚麼會想問這個?算了,告訴她也無妨。

阿哲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早已找到一份大企業的高職,在這段期間打算上船放鬆一下。

小韓是書店職員,與一群友人上船遊玩。

奇哥是退休人士,未婚,也是打算上船遊玩。

阿賢是壽司學徒,從親戚手上得到一份套票,由於基本上沒人會單獨上郵輪,所以阿賢就得了這個便宜。

「好,到我問。」阿哲想了一想,似乎在組織句子,「究竟發生緊咩事?」

「你問一個咁空泛嘅問題,我點答你?」Seeker苦笑,「果然係聰明人。」

「過獎。」

「好啦,既然你哋咁想知,其實都唔算係咩大秘密,美國嗰面成日都有呢類資料流出,都唔爭在。」Seeker一摸下巴,「首先,你哋應該對『外星人』呢個詞唔陌生啦?」

「嗯!」我脫口而出,一聽到外星人這個關鍵字我的好奇心瞬間被提起來。

Seeker微微點頭:「其實所有野,都係由一班外星人搞出嚟——至於原因,我就唔講你哋知,就算知道都冇用,你就當呢班外星人係電影入面嘅壞人啦。」

「我諗你哋應該都聽過船上面廣播嘅一首音樂,聽落好怪,但係好快就完咗,係咪?其實嗰首音樂就係類似一首催眠曲嘅暗示,會令一定範圍聽到音樂嘅人嘅意識互通,製造一個類似夢空間嘅嘢。係咪聽落好詭異?呢樣嘢係外星人科技,無辦法,係物理科技上外星人實在領先地球土著太多。」Seeker搖頭,「Anyway,呢度係屬於一個類似意識空間嘅地方,不過,唔好以為一死就好似發夢瞓醒咁返到現實世界……話明係意識世界,係呢度一死,就等如意識死亡。」

外星科技我還能接受,可是意識空間?意識連結?

「我諗跟住嘅嘢其實都好易理解,怪物嘅出現就係為咗殺死你哋,至於有咩好處?就係當你意識一死,你嘅身體就會好似冇防毒軟件嘅電腦一樣,一個黑客輕易就可以利用你現實世界嘅身體,而其他人亦都唔會輕易發現。」

「等陣……」我打斷了保鑣,「Sorry,我消化唔嚟。一時異形、一時又外星人、一時意識空間、一時又控制身體,我根本唔明發生緊咩事。」

看向其他眾人,也是一頭霧水。

「唔明係正常嘅,而且我講出嚟根本就唔係為咗要你明,本身我就係想講出嚟安撫你哋嘅情緒……至於你哋聽唔聽得明就唔關我事。」Seeker聳肩,「不過既然你哋追到嚟呢度,我諗都應該估到呢件事同三位議員有關架啦?冇錯,正如我所講,只要異形殺死意識空間入面嘅你,你嘅身體就會成為無主之物,利用另一種科技就可以Hack入你大腦裡面。而呢幾名身份敏感嘅議員如果被人Hack咗個身體,到底香港就會大亂。」

雖然有一些地方我還未想通,但大致上她說得還算有說服力。

果然是一場政治陰謀嗎?而掙扎求存的我們只是炮灰吧……想到這裡,胸口慢慢積聚了一口怨氣。

「大致情況就係咁。至於點樣離開意識空間,就算係我都冇辦法……不過,我有另一位同事嚟緊救我哋,我負責嘅只係保護呢幾位議員……聽完,信不信由你,我亦滿足咗你哋嘅求知慾。」

對於我來說,我由始至終都是保持一個心態——真相與我無關,活下去才重要;雖然外星人甚麼的實在令人在意,可是現在我已經筋疲力竭,沒心情去理會了。

我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勢。

「我想問,如果我哋離開呢個意識空間,係咪呢啲傷勢都會自動消失?」我抬頭向Agent S問道。

「唔……」她顯然有點遲疑,「應該係啩。」

「講大話嘅最高境界係好壞參半……偵謊遠比說謊簡單,就算係最叻嘅偵謊大師講大話都依然會有破綻——因為謊言本身就有缺撼,我講得啱唔啱啊,Agent S小姐?」

「……你想講咩?」聽到阿哲的話語後,Seeker面色漸冷。

「唔係講大話嘅人出問題,而係大話本身有破綻。外星科技可能係真,有關意識空間嘅嘢都有可能係真……至少以我手頭上嘅資訊嚟講,係非常可信。不過,」阿哲頓了一頓,再說,「你話外星人入侵地球?你覺得咁嘅說話可信咩?」

女警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等等,今次到我唔明……既然都承認咗有外星科技,點解外星人入侵唔可信?」阿賢問道。

對……這是文字遊戲,整件事的源頭是外星人也不代表是外星人要入侵地球,這女警是想要隱瞞甚麼,一個名字,一個重要的名字……

不,不是外星人!

而是——

「納粹軍!係納粹軍!我聽到海中音樂之前就係見到有人著住二戰軍服,當時我未諗起喺屬於咩國家,我而家終於記起,係二戰嘅德國!」我看向阿哲,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以『會引起恐慌』為理由來隱瞞民眾,是美國最提倡的手段。看來Agent S你不是美國特工的話,就是隸屬聯合國底下的秘密組織……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是納粹黨獲得了新外星科技嗎?的確,現代還有很多潛藏的納粹黨員思想偏激,要繼承希特拉的遺志……」

「錯,」Seeker低聲說道,「完全錯哂,成件事比你想像中要大好多……」

「咪住,你哋跳得太快,」阿賢打斷對話,「即係話第二次世界大戰嘅德國人返咗生?好似COD入面嘅納粹喪屍咁啊——」

「唔係。」

我把他停下,這白痴難道沒常識的嗎?

「二次德國唔係復活,而係一直都存在。佢哋而家只需要派出少量黨員嚟控制呢樣意識連結工具,之後喺意識空間入面異形就會跟隨程序去滅殺空間入面嘅人;喺意識空間入面死咗嘅人會成為納粹黨嘅間諜工具,如果位高權重嘅人效果更佳……」

「冇錯,而且仲有好多疑點。你哋諗下,呢種科技其實係同聲波殺人冇咩分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點解呢種科技流入納粹黨手中會得一個Agent嚟救人?好,計埋嚟緊救援嘅嗰位,都係兩個人,根本唔Make Sense,再根據返啱啱Agent S以唔肯定嘅語氣答Kenny有關離開意識空間嘅問題,我幾乎可以肯定納粹黨係第一次實測呢種科技,又或者Agent S隸屬嘅組織第一次遇到。」阿哲接道,「如果係咁就可以解釋到一切,由於呢種事係第一次發生,而且我估應該唔止一笪哋方發生,就連Agent S隸屬嘅組織都只係臨時接收到情報,所以一時分配唔到太多人手。至於點解選擇係香港落手……我仲未諗得通,但我肯定背後有特殊原因。」

「我同意阿哲嘅講法,我本身都好鍾意留意有關外星人嘅資料,」我搭上話來,「好多資料顯示,外星人一早已經係地球寄生,但係因為某種原因而遲遲未正式入侵。其實以外星人嘅科技,一早可以佔領地球,所以好多外星人學者都諗唔通點解外星人未出手。不過,有好多學者認為呢個星球上有一種重要嘅資源——就是人類。當然,反對派話人類絕對可以由基因複製等等……一切都未有定論,繼續講落去就會扯太遠,重點係,實在有太多證據證明外星人真係存在喇。」

就是這樣。

真相難以令人接受,可是現實總比小說離奇。

相比起這個能夠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的陰謀,在這船上所遭遇的各種異形及危機顯得相當渺小。

不僅是我們,就連三名議員聽後都在發呆,看來女警沒有讓他們知情。

啪、啪、啪、啪。

四下掌聲響起。

「講得唔錯。」

一把從未聽過的男聲突兀地在耳邊響起,印象中在電視中聽過那些議員的聲線也不是如此;他,並不是原本在保險庫的其中一員!

環顧周圍,只有三名議員、我們團隊五人和女警,原班人馬,沒有多出來的男人!

那男聲到底……

男聲持續:「其實你哋都估到七七八八,只不過實在冇諗過你哋咁都可以聯想到,冇返咁上下知識同想像力真係諗唔到呢種解釋——Seeker你唔駛阻止我,我鍾意講咩就講咩,根本唔駛驚咩上頭;再講,你覺得呢幾條友出到去周圍唱會有人信?」

女警向空氣回應:「小心為上。」

「哈哈,咁又係,弱者自然要小心為上,你覺得……」男聲拉長尾音,「同你呢種所謂嘅超能力者比,我有需要怕咩?」

甚、甚麼?

我感覺到二十多年來所建立的世界觀快要粉碎了——異形、外星人、意識空間、納粹黨、第三次世界大戰還不止……這個Seeker竟然還是超能力者?還有甚麼早點一口氣說出來,我快受不住了。

Seeker露出不屑的表情,向空氣問道:「我哋幾時走得?」

男聲:「一早搞掂哂,得嗰幾條蛋散,一個『幻想者』都冇派嚟,不值一提。」

幻想者,那又是甚麼!我心裡突然浮現更多疑問,知道得愈多,才發現自己知道得很少!

「你當然知道得好少,少到好可憐。」男聲像是回應我的心聲一樣。

不對!

他——這、這傢伙竟然能夠讀取我的思想?

「係,我可以讀到你嘅思想,稍為Tune一Tune個Channel就得。好似你呢種平凡人係一世都唔會理解到我哋嘅世界,所以少啲疑問,等我做下好心,講清楚所有嘢你哋知,當係呢一個郵輪旅程嘅小禮物啦,嘿。」

男聲回答著我腦內的問題,可是語音卻在耳邊,保險庫的所有人都能聽到……這已經是完全超現實的表現,比起小韓的不死身還要震撼。

「嗯,你話邊個有不死身?邊個係小韓?」

糟糕!

我下意識看向小韓——Shit,這樣他就會知道……

「哦,原來佢就係小韓,乜原來你有不死身?」

小韓聞言一愕,不知如何回答。

「哦,你唔駛講我知,係呢個意識空間入面,我可以輕易讀到你心聲,等我搵下你個Channel先……」

才過去一剎那,男聲又響:「搵到喇,唔……原來係咁,咦,唔錯,原來呢個意識空間竟然仲有呢種效果,唔……原則上嚟講都可以叫做半個幻想者嘅……咦,阿哲有睇到死氣嘅能力?原來如此,阿哲應該就係分析好勁嘅呢位啦係咪?」

只見阿哲面色凝重,雙眼開始茫然起來。

「呵呵,聰明喎,心無一念就可以避過我嘅讀心……」男聲張狂地笑著,「好啦,都玩夠。Seeker,一陣帶埋呢位阿哲同小韓一齊返總部,至於其他人就連埋架船返港口,其餘嘅嘢你搞得掂架啦。」

女警應了一聲。

「好喇,我仲有其他嘢做,我都費時講嚟講去,等我直接將所有嘢傳入你哋個腦入面。」

What?甚麼意思?直接傳到我的腦內,這、這有甚麼可能!

下一刻,我發現自己實在太沒有想像力了。

網絡玄幻小說中那種「接收傳承」竟然真的存在……感覺就像在發白日夢,不再專注於眼前的事物,腦內任由想像力發揮,只是這種接收資訊的方式不一樣,所謂的想像力是受到某種引導,把一切真相都印在我腦裡。

原來如此……

跟阿哲的猜測一樣,納粹黨除了試驗武器之外,還瞄準沿海都市,香港只是其中之一,美國沿岸有上十數個城市受襲,人手的確不足,而且那名「幻想者」估計納粹黨攻擊沿海都市的原因是想層層滲透,可惜情報戰上失利,被Seeker和神秘男聲所隸屬的組織察覺,計劃最後成敗參半。

這艘郵輪只是冰山一角,我作夢也沒想過背後竟然有如此龐大的陰謀,更沒想到的是,原來這個世界比我想像中還要多秘密,還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這下可是把我的世界觀完全粉碎重生。

忽然,我有種異樣的感覺。

我頓時抬頭看向阿哲,他把手裡播放著音樂的平板手機轉過來讓我看。

還是一般的待機畫面,看不出有甚麼特別。

等等……七點十五分。

時間,不再停頓了?

手機跌落在地上,化為了一撮粉末,抬頭一看,手機的主人消失,阿哲憑空消失了;奇哥、阿賢、小韓、三位議員、女警都消失……

往下一望,地板消失,下方只有無盡深淵。

失重感襲心——

「吓!」

涼風微微拂臉,眼前是一座泳池,裡面有一具浮屍,旁邊站著兩名神色呆滯的男子。

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一滴冷汗自額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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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1-8-2013 03: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盛載著地獄的郵輪》 - (終)
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怎樣回家的了,當然,不是狹義上的失憶,只是遺忘了細節;具體來說就是最後郵輪靠岸,我自己乘的士回家。

印象中,一路上我沒再遇到阿哲、小韓、奇哥和阿賢;事實上,即使我見到他們,由於腦袋一直在消化那曲折離奇的世界觀,根本沒時間去理會他們。

我喜歡洗澡時思考。

因此,當我回家淋一個熱水浴的時候,我終於理清所有思緒,明白自己到底經歷過甚麼事了。

一場使我永生難忘的冒險,腦裡還迴盪著肥婆、獵犬、人面蟲、八腳、獨眼、炸彈還有Boss的身影,揮之不去;那名神秘幻想者說得沒錯,這些事即使我現在寫成一本書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甚麼不死身、死氣、超能力、幻想者,通通無從解釋,小韓和阿哲真的被那個Seeker帶走了嗎?他們又是甚麼人,是動漫中那些被選中的小孩嗎?那我呢?我就只有阿賢那種級數嗎?

可惡!

我不明白,明明我是如此優秀,為甚麼偏偏我沒有被帶走?阿哲不說,他確實是有能力,可是小韓呢?由始至終也只是個花瓶吧?為甚麼她也有機會進入那光怪陸離的世界?

我不甘心……

回到家裡已經晚上十一時,在意識空間所經歷的一切都沒有影響現實世界,身上沒有一絲傷痕,離開空間時也是七點十五分。

我坐在沙發上,沒有打開電視。

我開始明白為甚麼一些退役軍人會有精神病,每當寧靜下來,在船上那種孤獨、恐懼的慌亂就會佔據全身,你根本無法預測敵人會從哪裡襲來;當下,我瞄向家中陰暗處……

那兒,會不會埋伏著一頭八腳呢?

啪。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嚇得立即從沙發上彈起,回頭一望。

是我父親。

他顯然也被我的反應嚇了一跳,眨了兩下眼才說:「做咩咁夜都未訓?」

「呃……冇嘢,諗緊嘢啫。」

「係喎,你唔係話上郵輪旅行架咩?點解又喺度架?」父親一面說著,一邊繞過沙發坐到我旁邊,打開電視。

哈……你竟然記起嗎,我以為你只會留意我那成材的弟弟。

「嗯,我本來想去嘅,但係諗諗下唔係一個好主意,所以最後冇上到船。」

「哦……」

沉默;或許有很多人與父親相處的也是這樣,老父主導對話,只要他不問,我就不說。

「Kenny,其實你有冇諗過將來點?」父親望我一眼,續道,「你都廿幾歲人啦,都好應該搵份工做下,唔係話屋企有冇錢,而係為你自己將來打算……」

又是這對話。

又是環繞著我一事無成,只會玩樂的話題。

我已經厭倦了。

難道我在船上的經歷也要告訴你嗎?沒錯,在香港誰都想有錢有權有女人,我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我在無盡怪物追殺之下活下來!光是這點,大集團大企業的CEO也望塵莫及!

每次父親一說起這個話題,就會變成他有他說,我有我想。

結果?沒有結果。

「嗯,我明架啦。」畢竟是經濟來源,我也只好應對一下。

「好啦,唔好咁夜,早啲瞓啦。」父親關上五十五吋電視,回房去。

我重重呼出口氣,把心裡的怨氣也帶走了些。

算了,也許他說得對。

舒適的沙發讓我倍感疲累,最後,我回房跳上床,睡了。

翌日。

沒有作夢,仿佛

我拿起手機,已經是下午三時了,睡了真久;走出客廳,看見茶机上有一份報紙。對了,郵輪事件過後,船上還有很多失去意識的人,報紙肯定會有報導的!

我翻著報紙,一頁又一頁。

沒有。

由頭條乃至小報導都沒有任何關於郵輪事件的事,為甚麼?我坐在沙發上,呆了。我還是頭一次感到「空虛」;空虛就像看完一部令人投入的電影,當你察覺到它完結時,一切的宏偉景觀、驚險場面一切都化作虛無,剩下的,就是空虛。

我回想郵輪上的經歷,依然記憶猶新……但是,完了,所有事情都終結了。

望向自己雙手,這一對曾經與三米巨人近身戰鬥的手掌。

眨眼。

生活仍然要繼續過。

如是者,一天又一天,我都會留意報紙上有沒有關於郵輪的報導;結果,當然是沒有——漸漸的,我已經很少再想起船上的種種經歷了。

很快,兩個月過去。

我在網上訂了一張往南非的飛票,也不用簽證,我打算去半個月,離開香港這個地方;這次我坐的是飛機,雖然我有點懷愐郵輪上的一切,可是要我再來一次,打死也不願。

兩日後,我到達赤臘角機場。

早早網上Check in的我一如以往在候機室等待,手裡正撥弄著電話。

打破寧靜的,是兩名身穿警服的男人站我面前。

「請問係咪『童先生』?」我抬頭一望,其中一名機票特警出示證件,「請你起身跟我哋去檢查一下,我哋懷疑你身上藏有毒品。」

「吓?」

我下意識吐出一句,甚麼回事?我身上有毒品?開玩笑吧?

算了,反正我身上根本甚麼都沒有,就跟他走一遭吧。

跟隨兩名特警來到所謂的審訊室,這還是我第一次來,跟影視作品中的模樣差不多:鐵桌和兩張椅子,不同的是房裡還有一台電視。

等等……為甚麼懷疑我身藏毒品會來審訊室,不合理啊……

「彭」一聲,門被關上。

我嘗試扭開門柄,Shit!被鎖上了!急忙拿出電話打算求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訊號。

這……莫名奇妙啊?

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都打不開那道門,不斷嘗試幾分鐘都失敗後,我坐了下來。打開手機中的計時器,將電話平放在桌面,一個電視遙控器旁邊,死死地盯著它。

沒錯,才過去兩個月,我立即就想到這絕對是跟郵輪事件有關!是Seeker那組織回來殺人滅口?還是納粹黨派人來清理漏網之魚?我不知道;時間不斷過去,計時器依然沒有停下,證明我並沒有進入意識空間,即使我死了也不會淪為別人的工具。

一小時過去。我開始等到有點枯燥。

我望向眼前的遙控器,好奇心起,按下紅色的電源鍵……電視亮起,我開始專注於畫面中的影像;似乎是一部電影。

電影鏡頭從高處俯視,一直拍攝著一個人的頭頂,看起來像是男人……怎麼我覺得好似像有點眼熟?等等,這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對!這、這男人……不就是我自己嗎?我仔細一看,果然是這樣!那套衣服確實是我!而且,那地方不就是——

郵輪嗎?

這不是電影!電視放著的,是由我聽到海中音樂後進入意識空間的種種畫面!

遇見阿賢、碰上獵犬、回頭去戲院、加入強哥的團隊、尋救生船、八腳殺戮、成為領袖、Macy獻身和死亡、獨眼出現、初見小韓、往地圖室、發現不死身、碰上阿賢及奇哥、進入VIP房、戰退獨眼、奇哥重傷、到達船長室、分頭行事、追蹤Boss、遇見Jessie阿樂、往賭廳進發、發現暗門、阿樂身死、巧遇陳生……最後便是與巨人激戰和進入保險庫了。

快要遺忘的記憶在電視中一一重現。

一陣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

不,現在不是陷入回憶的時候;我立即回過神來,畫面變成了一片黑色。

突然,一個純白音符在畫面中心亮起。

叮!

一聲脆響,我頓時意識到不對,低頭一望——計時器停了。

我再次進入意識空間了。

不妙,這次不是海中音樂,而是聲畫同步的心理暗示,竟然這麼輕易就中招,太失策了!

卡嚓——

應該被鎖上的門口被打開。

是異形?人類?是敵是友?

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頭頂沒一根毛髮,不,這人連眉毛都沒有,身形跟正常亞洲男子差不多,瘦削的臉龐上找不出任何特徵。

這傢伙的樣子……Well,起碼不是異形。

「套戲好唔好睇?」那男子說話,聲調沒有任何起伏,像是電腦語音一樣。

「你係咩人,點解會有一段咁嘅嘢?」

「嚴格嚟講,我唔係人。不過我嘅身份唔重要,重要嘅係你嘅身份。」

我?我又甚麼特別?

「我唔明。」

那男人像變魔術一樣從西裝內袋裡面抽出多份黃色資料夾,逐份丟到我面前。

「呢幾個人,你應該認識。」

我把每份資料夾打開,裡面皆是人物檔案,我一看照片……小韓、阿哲、阿賢、奇哥……還有,我。

他指向小韓和阿哲的照片。

「你應該仲未忘記佢哋;呢兩個人正式加入咗聯合國嘅神秘組織,成為咗特務,專門對付我哋發動嘅恐怖襲擊。」光頭男拿起鐵桌上的遙控器,畫面瞬間變換,「而且,呢兩個人經驗豐富,輕易就可以保護到我哋需要殺死嘅目標;呢兩個月嚟,我哋已經失敗咗好多次。」

轉數快如我自然就理解,這根本不是甚麼懷疑我藏毒,而是納粹黨主動找我。不過,這新納粹黨實在深藏不露,這樣眾目睽睽之下把我帶走也行。

「講到呢度,你應該都明白,我哋想搵你成為呢兩個人嘅對立面,再係咁樣落去,佢哋救嘅人愈多,其中出現新嘅『半幻想者』就會愈多,最後就可以全面壓制我哋呢種科技。」

「作為第一批生還者,雖然你唔係半幻想者,但係勝在經驗豐富。而且,你係船上嘅表現令我滿意,各種出賣隊員——」

「你錯喇,」我打斷了他,「我從來都冇出賣過隊員,我做嘅只係嘅咗自己嘅生存著想。」

「好,無論如何,我哋都需要你加入。」

「……點解你認為我一定會幫你?」

那男人以一個平淡的眼神看著我,不知為何,我有一種衝動想翻開奇哥與阿賢的檔案夾。

在紙張底下,每個檔案都有兩張相片,我一擦眼睛,照片裡奇哥和阿賢從人中被公整切割,都是一些人體解剖相片。

胃裡頓時一陣翻騰,可是我硬是忍住沒吐出來。

「我諗你都明白我嘅意思,其實呢兩位都冇寧死不從,只不過佢地第一個反應就係『NO!』,而我哋亦都從來唔接受『NO』作為答案嘅……你明唔明?」

我急忙點頭。

不管是真是假,我也冒不起這個險,幫就幫吧……

反胃感慢慢退去。

而且,幫忙他們,說不定也不是壞事。

「既然係咁,你嘅南非假期都要取消。」男子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一日後將會有新一輪嘅行動,所有資料都係哂度。」

西裝男再抽出一個資料夾,丟在我面前。

「祝你好運,『K』。」

西裝男子憑空消失,連影子都沒有,就像電影剪片突然被剪走一樣。

K?K for Kenny……我的代號是K啊……可是,面對阿哲和小韓這種的超能力者,我又能做甚麼?而且,我要是在意識空間死亡的話,也會意識崩潰至死吧。

打開光頭男最後留下的檔案夾,第一頁放著一張卡片,而後面則是記載著行動時間和地點的詳細資料。

眼角捕捉到計時器再次跳動,這次離開意識空間相當平淡,沒有失重感,沒有空間崩潰……屬於奇哥他們的資料消失不見,只剩下光頭男最後留下的檔案夾。

差不多了;我讓接待員帶我出門口離開,一邊走著,我依然在翻著資料。資料中有很多關於這項意識空間科技的完整說明,基本上有了這份資料,我就算是叛變到小韓那邊也行。

一道電流自後腦竄自全身,直接給我一下強力電擊——好痛!這是甚麼回事?

接待員本在領在前頭,見狀竟然像聽到我的疑問一樣,說:「你加入咗組織,只要諗有關背叛嘅念頭都會受到限制,情況嚴重嘅話,大腦會直接燒焦。」

我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被突然電擊的感覺絕對是難以想像。

What the……但他們是如何控制我的身體?難道……

我摸向後腦勺,那裡有一道小疤痕。

甚、甚麼時候?

腦裡忽然閃過一幀畫面。

黑底白音符。

又是外星科技!在我進入意識空間之後他們竟然在我後腦植入了儀器——媽的!他媽的!

接待員見我呆在原地不動,叫了一聲:「請繼續跟我行。」

我咬牙,逼不得己跟著她走。

離開B&W,我乘升降機到樓下,兩名特警仍在等我。

唉,這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吧?

我再上那輛房車,讓他們把我送回家。

回到家裡;還未有人回來,我坐在沙發上,開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我已經不是普通人了,還記得不久前我在這沙發上埋怨自己不像小韓他們可以進入那光陸怪離的世界,現在身陷其中,卻有點身不由己的感覺。

其實我的工作很簡單,進入意識空間,用計謀把所有人類都引去被異形吃掉,我不斷翻看資料,發現這個意識空間也不斷進步,自兩個月前的失利後,現在多了不少功能,算是修復一些Bug。

想不到外星人科技也會有Bug,有點可笑;新的版本加入權限一說,能夠讓特定人士擁有不被異形攻擊的權限,看來是方便我這種人行事。此外,意識空間裡面的怪物被殺死後,除了有重點狙擊目標外,還會逐漸強化其他異形……這點用途不大,阿哲他們知道「擊殺規則」之後非必要不會殺死怪物。

我摸一摸後腦。

這下沒法逃脫了,某程度我上已經淪為一個奴隸了吧?我在幫助軸心國發動恐怖襲擊……這真的是我想做的事情嗎?

不,我需要放鬆心情,目前情況還算好,只要不去想有關叛變的事情就可以。

折騰了一整天,該休息了。父母還未回來,大概又在公司處理甚麼吧,不打緊,明天開始我的身份已經全然不同。

伸展身體,進房休息。

當晚,我作了一個夢。

夢裡面,我坐在一個浴缸中,三陀液體生物在我身上盤纏,感覺癢癢的,仔細一看,那三陀生身就像人面蟲那樣各自顯化了面容……他們是我父母和弟弟。

我輕輕把它們拎起,沖進馬桶裡面。

看著坐廁中的旋渦,我忽然覺得它很美麗,於是,我跳了進去。

在旋渦之中我沒有被轉得頭昏眼花,反而有一種寧靜。

在水裡,我能看見無數寄生蟲在浮游……我吹了一下口哨,牠們自覺地游過來,從我皮膚上每一個毛孔鑽進我的體內。

沒有疼痛,反而是一種異樣的快感,這種快感侵佔了我每一個細胞,讓我感到無比快樂,直到……

醒來了。

張開眼,回想起夢境的每一個細節,心裡忽然有所明悟。

既然那種「正義」的組織不把我放在眼內,那麼,我就要證明給他們看,當初放棄我是何等愚蠢的決定!

沒錯,我要他們後悔!

我不是可以被隨便擺佈的人偶——胸口的抑壓有所舒緩;就是這口怨氣,把我當成下位者看待的怨氣!我要在戰場上爭回來!

來吧,再次在生死之間跳舞,那種距離死亡只有毫米之差的快感……光是想像,我就已經興奮起來了!來吧來吧來吧!

「哈,哈哈哈哈——」

我很久沒有笑過了,這次我笑得無比歡快,釋放了所有負能量。

我離開房間,主人睡房那邊傳來話語聲,哦,應該是我剛才的笑聲把父母驚醒了。不管,先往洗手間洗澡,今天可是大日子。

任由水點打在身上,替我做好思想準備。

要我重來一次郵輪事件,我實在不願……現在我才想到為何,我並非怕死,而是我怕「悶」啊,重來一次,即使做得何等完美,都難以有新鮮感。

洗澡過後,穿上一身塵封的西裝;我不常穿西裝,我經常周遊列國,穿著西裝實在太麻煩了。

下樓,那輛平凡無比的房車竟然還在。

我走近,從車窗看到昨天送我回來的那兩名特警竟然還在……不過他們倒是換了一身衣服,由特警變成了黑西裝保鑣。

其中一名保鑣主動下車,跟我說:「童先生早晨,我哋會負責送你去場地。」

我應了一聲,自行打開車門上車。

資料裡面自然寫著行動地點,我要做的就是早一點去到,然後與所有人同時進入意識空間。

哦,這次的地點可不是郵輪。

這次的人數可能比郵輪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個地方叫IFC,是一個商場。

我家距離中環不遠,駕車約十五分鐘就到了IFC。我下車,也沒有和兩名跟班交代,反正該知道的他們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不會多說。

這裡我曾經來過,知道路怎麼走,很快便從停車場走到商場內部。

今天是星期日,無論是遊客抑或本土人都多,每三個人類製造一頭異形的數量看來,這下異形應該多得嚇人了。

為甚麼不多製造多點異形?嗯,因為能量上所限制,雖然說外星科技很強大,可是一樣會受到物理法則限制,能夠連結這麼多人的意識已經很了不起。

看了一下鋼錶,上頭把時間設定到正午十二點。現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嗯,趁著這個時間找個制高點吧。

乘上扶手電梯,我開始往上爬。

距離廣播時間尚餘四分鐘。

我隨意走著,IFC的結構相當特殊,分為一和二期,這次作戰是把兩邊都籠罩著;其體積也能媲美郵輪,是一個好戰場。

距離開戰還有三分鐘。

百無了賴四處張望,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

距離開戰兩分鐘。

她美麗依然,穿了一襲緊身黑色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皮褸包覆著一件白色小背心,一把黑髮落在肩上。

是小韓,她身後跟了一個男的,不是阿哲,應該是新冒起的「半幻想者」吧。我從高處望下去,那小子應該對小韓色心起,不是我主觀,但那傢伙一直跟在後面像一頭狗公一樣。

最後一分鐘。

看來小韓隸屬的那組織依然是收到一定情報,不過似乎只是很外部的消息,不然肯定會大規模行動直接壓制,不需要這樣被動地等待我們發動襲擊才派人解決。

正午十二時。

一首奇異的音樂響起,對我來說是戰爭之歌,來吧;我張開雙手,感受著不斷攀升的激情,很快,我就會征服這裡……

小韓他們聞聲停下,互相討論了幾句,然後就一直往前方奔跑,跑到我腳下的位置,離開我的視野。

我看一下手錶,秒針停下。

哦,來了來了。

接下來,應該會聽到第一聲尖叫吧?

「啊——」

嗯,美妙。

一頭獵犬從我身邊跑過,牠疑惑地盯著我。

嗯?我可是有B級權限,也該試著使用……與異形對望,心裡默念指令,就可以給異形下一個簡單的命令。

轉頭離開;一念起,獵犬便已經一百八十度轉身,去尋找新目標。

很好,現在該怎麼做呢?應該說,作為生還者,我的下一步應該是甚麼?對了,尋找武器。

遙遠處有一所賣廚具的專門店,是寶庫啊這個。我以慢跑的方式走到那店門前,一路上已經能見到不少血跡,看來這個進化版的意識空間比起我遭遇的厲害不少。

走到店門前,裡面已經有三男兩女,身上有不少血跡,嗯,是厲害的生還者。

嘿,真是幸運。

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

「大家好,我叫Kenny。」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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