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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筱艾

穿越为医之幸福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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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冷战


    话说自从陈信向文家提亲遭到拒绝后,竟然很小气的采取了冷战法,他表面说是为了要贯彻破虏军的军规,规定雁鸣山的将士来清溪村一律要公事公办。就算要吃饭,也必须到村民家中去买。这还不算,他另外又补充了一条:即破虏军的头目们不得去村民家中。这条规定很有针对性,因为破虏军的头目们目前只有六个。刀疤脸和贺黑子洪大胡子自然赫然在列。这个规定一出,几人一起哀嚎,但他们也中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老大这个时候极不痛快,谁再傻也不敢去触霉头。

    没人来蹭饭,文丹溪和李冰雁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两人仍像平日一样,该干啥干啥。过了几天,院子里的番薯苗长成了,两人开始挖垄准备移栽番薯苗。不过两人力气毕竟有限,挖到天黑才挖了一半。令人惊讶的是第二天到地里一看,发现一排排垄沟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她们眼前。不用说,这肯定是刀疤脸他们中的人干的。文丹溪过意不去,前去道谢。结果没人敢承认。

    后来接连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情,文丹溪便仍像以前那样邀请他们到家吃饭,刀疤脸和贺黑子支支吾吾的不肯去,文丹溪也纳闷了,非问他们到底为什么。最后贺黑子无奈的告诉她:“咳咳,文大夫,上头的那谁,不喜欢俺们上你家吃饭。若是知道了,我俩就得挨训了。”

    文丹溪一脸黑线,这人怎么这么幼稚!求亲不成,就来跟她划清界线!

    随即她又说道:“那你们也别帮我干活了,不然回去又得挨训。”

    贺黑子忙说道:“他只说不让吃饭没说不让干活。”

    文丹溪:“……”

    又过了几天,文丹溪在打谷场上偶遇陈信,她觉得两人毕竟认识,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好,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谁知,对方却跟没看见她似的,腰挺得直直的,脸绷得紧紧的,头扭得跟得了歪脖子病似的走过去。

    文丹溪尴尬无比,她得了这个教训,再看见他时,率先扭过头去。再后来,两人偶遇时比赛谁先扭头……

    文丹溪觉得好气又好笑,似乎,她的智商也跟着此人一起下降了,她也只有在小时候才玩这种记仇的游戏。

    这种别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五月麦收时。

    因为收麦子,破虏军给民团的士兵们放了假,各回各家收麦子。但是他们也明白这时候不比往常,说不定就有不长眼的马匪来抢粮食。因此雁鸣山上除了留守的士兵外,大部分都下山来分散到各个村子里巡逻打更,以防止马匪偷袭。这些人有时候还帮助乡民们干干活。

    青溪村做为破虏军的总部,由陈信带着人亲自镇守。

    文丹溪家里的地租了出去,她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和李冰雁戴上草帽去地里拾麦子,两个孩子一起跟着。四个人悠悠哉哉的,边玩边拾,几天下来竟也拾了不少。

    文丹溪把麦子脱了粒,她准备用这些新麦来制作麦仁糟。这道小吃,是她跟一个郑州的阿婆学的。当初,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她就主动学习厨艺来孝敬父母。不过,因为家里有阿姨,洗菜切菜都不用她管,她只负责下锅就行。不像在这里,什么都得亲自动手。

    文丹溪甩甩头发,把往事从脑中暂时赶出去,认认真真的开始赶活,她先把新麦在水里浸泡半个时辰,沥出晾干水气之后,再用石臼舂去表皮,然后放到锅里煮熟沥干,放入适量米酒,搅拌均匀,密封;发酵两三天后就可食用。因这天热,不能常放,所以必须要尽快吃完。文丹溪便给左邻右舍的都送了一点尝鲜。

    谁知那些孩子们吃完了又可怜巴巴的聚集在文家的院门前干看着,文丹溪最后干脆把大瓷盆端到了门口,让这帮孩子自己拿了碗来,挨个给他们盛满。孩子们端着小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麦仁糟加上糖,再放到井水中冰一下,食用时味道醇香扑鼻,酸甜可口。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气和麦香味。

    刀疤脸和贺黑子这两个吃货,早馋得直吞口水了。要是以前,文大夫肯定早就招呼他们吃了。如今却弄成这种局面……大哥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小气!众人想着,都一齐用哀怨的目光看着陈信,饶是陈信是老大,也受不了这种众怒。

    最后秦元颇不厚道的加了一把火道:“大哥你不会因爱生恨吧?现在乡亲可都看出点苗头了。”

    陈信一听,脸上更不自在了。最后他一甩手说道:“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说着牵着马径自走了。众人得了禁令,立即一哄而散,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更是迫不及待的来到文家院门前。

    刀疤脸挤在最前面,站在文丹溪面前笑呵呵的说道:“那啥,文大夫,大哥刚刚说我们爱怎样怎样。”

    文丹溪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句:“哦,那很好啊。”

    刀疤脸:“……”

    贺黑子换了一个方法,他很委婉的问旁边的孩子:“牛娃,好吃吗?”

    牛娃鼓着腮帮子频频点头:“当然好吃了,你看我吃得多香!”

    贺黑子:“……”

    最后还是小雪松先反应过来,他颠颠的上前把小碗举起来脆声说道:“黑叔叔,你是想吃了吧?我的给你。”

    文丹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是想告诉自己,他们能吃她家的东西了。她起身回去拿来碗筷分发给几人。

    孩子们见有了强大的竞争对手,一个个吃得飞快,有的吃着碗里的还看着大盆里的。吃完了又把空碗递上来,舔着红润的小嘴,眼巴巴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板着脸说道:“牛娃,狗娃你们几个已经吃了两碗了,再吃会肚涨的,听话,下回姑姑再给你们做。”几个孩子虽然不乐意也只得答应。

    刀疤脸吃完一碗犹自不过瘾,最后说道:“文大夫,呆会儿俺给你扛两袋麦子,你再做点行不。”

    文丹溪有点为难的说道:“我这前几天槌了半天麦子,胳膊还酸着呢。”

    贺黑子一抹嘴说道:“多大点事,包俺们身上,我来槌。”

    文丹溪看他们兴致高昂只得交待了注意事项,让他们把麦子先洗净,到院里去槌去。

    太阳慢悠悠的下山了,如锦似缎的晚霞布满西天。不久,夜幕降临,新月初升,晚风习习。

    院外的打麦场上时不时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和大人们爽朗的说笑声。

    文丹溪坐在院中乘凉,李冰雁则带着孩子去外面玩去了,她带孩子比她这个姑姑还有耐心呢。

    文丹溪正想得入神,却听见背后一个生硬而又别扭的声音问道:“你叹什么气?”

    文丹溪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就见陈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文丹溪一脸诧异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人不是跟她记仇吗?

    陈信习惯性的扭过头去:“早就来了,这儿凉快。”

    文丹溪:“……”

    两人一起沉默,谁也不和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陈信先开口:“你这些天为什么不理我?”

    文丹溪心中想笑,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文丹溪实事求是的说道:“是你先不理我的。你一见我脖子扭得跟村头那个歪脖子树似的。”

    陈信清咳了两声,兀自强辩:“你不也扭了吗?再说错的可是你。”

    文丹溪挑挑眉毛:“是谁规定一说亲就得答应?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没想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陈信一听“心眼”二字,顿时不淡定了。

    他恨恨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缺心眼?”

    文丹溪没好气的反问:“难道你不缺吗?”

    “我……”陈信顿时气结。

    他眸子圆睁,怒气冲冲的瞪着文丹溪。气氛冷场。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跨前一步,步步向她紧逼。

    文丹溪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她退得哪有他赶得快,一眨眼的功夫,陈信就逼近了她,两人的距离极近,文丹溪能清楚的闻到他那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文丹溪用蒲扇挡在两人中间,怒问道:“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喊人了。”

    陈信果然停住不动,他哧的一声笑道:“我若真是缺心眼,我就会比刚才还过份。”

    文丹溪一脸严肃的纠正他:“如果你这样做了,你就不仅是缺心眼,还缺人性和良心。”

    “……”陈信气得差点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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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矛盾


   “你……”陈信顿时语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文丹溪趁势又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远离危险源。陈信一直用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她,文丹溪别过脸抬头看月亮。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文丹溪清清嗓子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了,那我走了。”说着她慢慢抬步作势要离开。

    陈信顿时沉不住气了,他跨前一步追上她,急声喊道:“哎,你别走——”

    文丹溪做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不过脚步却放慢了许多。陈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

    文丹溪头也不回,言简意赅的答道:“要守孝。”

    “我不信!”

    “别的不想说。”

    陈信的执拗劲儿一下子上来了,他一步跨到她面前,双臂伸开,做一个拦截的姿态:“你一定得告诉我!否则,我不让你走——”无赖本性暴露无疑。

    文丹溪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我觉得我们的性格不适合。”

    陈信目光闪了闪,一脸不赞同:“我觉得很合适。”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性子很好,不信你问我的弟兄们。”

    文丹溪一摊手,认真的说道:“你看,问题出来了,咱们根本达不成一致,我同意的你不同意。我认为不好的你偏觉得好。”

    陈信再一次气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气哼哼的说道:“你、你果然很刁钻。”

    文丹溪不急不躁的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认为对的,我觉得是错,我们总是唱反调。你真的觉得合适?”

    陈信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他以前一直看不惯爱耍嘴皮的秦元,此时他却万分渴望自己能有秦元那样的嘴功。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那天跟我共骑一马,我娶你是想对你负责。”

    文丹溪微微一笑,趁机问道:“那你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吗?我听说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文丹溪的话没说完,陈信气得差点跳脚,他不由得提高嗓门道:“你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文丹溪心中郁闷,竟然真的被她蒙对了。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连诚实都做不到,怎么能说自己性子好?”文丹溪说到后半句,故意拖长声音,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质疑。

    陈信听到这话,伸开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垂落下来,胸脯不断的起伏着,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文丹溪也不催他,耐心的静等着。

    良久以后,陈信还是自己说了出来:“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当时郑子朋邀请我跟他一起攻打环湖山,后来他说要把妹子许我为妻,我没同意。谁知后来她竟趁我喝醉时想赖上我,幸亏被我发现了……”

    文丹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她一个吗?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两年前我救了地主的女儿……看她可怜收留她在山上住了些日子,后来她又走了。”

    “嗯,还有呢?”文丹溪像个老练的法官似的,一句一句的审问。

    陈信这时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他抿了抿唇,不悦的接道:“哪有那么多还有?就这几个。”

    文丹溪轻轻一笑暂时打住这个话题,她想了想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家乡时父母有没有给你定亲吗?像你这么大的男子一般都成亲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停妻再娶?”文丹溪知道古人早婚,除了极个别的,像他们这么大年纪的男子一般都成家了,有的孩子都会干活了。

    不过,文丹溪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一出,气氛陡的冷却下来。文丹溪本能的觉得不对,她一抬头,就见在陈信定定的看着自己,她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森森冷意和吓人的戾气。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听他用冷硬的声音说道:“我,没有父母,自然也没有定亲。”

    文丹溪正在思量到底哪一点出了差错,就听陈信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虽然没有二弟聪明,但也不是真的缺心眼,你刚才是在套我的话吧?”

    文丹溪心里一沉,刚要开口解释。

    就见他决绝的挥了一下手,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事了。”

    文丹溪突然觉得心中有点堵得慌,连忙说道:“我问这个问题难道有错吗?我一个女孩子谨慎些总没错吧?你无缘无故的发火是何意?”

    陈信古怪的笑了一声:“对,你没错。你们谁都没错,错的是我!我本不该向你提亲。”说完,他大踏步离开。

    文丹溪愣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悲怆。

    走到院门口时,陈信突然又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救了我四弟,我救了你的姐妹和乡亲同时也坏了你的名声,咱们之间算是结了。”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跟她划出界线了。

    文丹溪知道自己肯定是犯了他的忌讳了,但现在对方这种状态,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陈信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陈信在外头吼叫:“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贺黑子,跟我一起回山。其他人留下来。”

    不多时,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马的嘶鸣声。嗒嗒的马蹄声由近变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夜渐深,在打谷场乘凉的人们逐渐散去。

    李冰雁已经牵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她把两人送回屋里又折回来走到文丹溪身边,关切的问道:“你们吵架了?”

    文丹溪也有些不解,陈信为什么刚才突然发作,便有选择性的将事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她又问道:“姐姐你说,他都上门提亲了,我侧面打听一下他家中的情况并不为过吧?”

    李冰雁帮她捋捋额角的鬓发,温和的笑笑:“你呀,怎么犯起傻来了,你可以找旁人打听嘛。”

    文丹溪摇摇头:“我问了,他们都不知道。”

    这下李冰雁也好奇起来了:“连他的结拜兄弟都不知道?”文丹溪肯定的点点头。秦元知不知道她不敢确定,但其他三人是真的不知道。

    李冰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用充漫疑虑的口吻说道:“可能是陈将军他有不想诉诸与人的苦衷吧。”

    文丹溪苦笑道:“怪不得有人说他这人阴晴不定,狗脸一样,说变就变。算了,这样也好,我们正好清静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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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病人


   “可是……”李冰雁的嘴唇动了动,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当时和他共骑一马的事传出去了怎么办?”

    文丹溪听了不介意的说道:“我当时纯属迫不得已。再说我找了人来,当时村里有多少人得救?他们若是事后再说我是非,还是人吗?”

    李冰雁一想也是,她的脸上不觉带了些笑意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人的想法咋就那么个别吗?平常看着挺和气,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

    文丹溪笑笑:“心眼多不好吗?我们孤儿弱女本来就活得艰难,再蠢笨些,还不被人吃了?”李冰雁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去歇息。

    从那天两人吵完架后,一连数日,陈信再没来过清溪村。不过,破虏军的其他士兵对文丹溪倒是跟以前一样。

    文丹溪对这些也不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一闲下来就开始认真钻研哥哥文丹义留下的医书。因为她前世主攻外科,对于中医涉猎不深,现在便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医术。她每天的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村子里,听说,每年麦收后就有马匪横行,一到这时候,姑娘和一些年轻媳妇一般都不敢出门,生怕被马匪碰上了。文丹溪自然也不敢去冒险。

    麦收后,清溪村和其他十二个村子按照当初说好的份额把粮食给破虏军送了过去。等到地里的活忙个差不离,这些乡勇们又开始恢复了训练。文丹溪有时也跟着人去看他们练兵。这些庄稼汉子们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不得不说,陈信练兵是有一套的。文丹溪注意到,这几个负责练兵的都是生面孔。刀疤脸和洪大胡子这些熟人一个也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陈信故意把他们支开了?文丹溪想想就觉得可笑。

    天气越来越热,文丹溪除了早晚凉爽时在后院干会活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屋里就是在菜园里的大树下乘凉看书。李冰雁除了做针线外就是教两个孩子认字。其他家务活也都是李婶和王婶来干。一家六口过得是清闲自在。

    两人正说着闲话,就听见有人绑绑的敲门。

    文丹溪过去开门,来的人却是三个陌生男人。

    “你们是……”文丹溪飞快的打量了一眼中间那个被另外两人搀扶着的白衣书生,看他神色委顿,薄唇紧抿,像是生病了。

    扶着青年书生的两人一个身着黑衣,一个青衣,腰上还挂着佩刀,看装扮像是近身侍卫。

    听到文丹溪问话,左边的青衣男子连忙上前答话:“文大夫,这是我家公子,我们主仆三人因急着回去,顶着日头赶路,结果我家公子中了暑气,我们打听到这附近只有姑娘一个大夫,就冒昧上门来了。”

    文丹溪也没跟他废话,连忙让两人扶着白衣书生进了堂屋,放到旁边的竹床上躺好休息。她先是指使两人用温水将病人身上擦一遍,然后又让他们在病人的人中、十宣、委中、阳陵泉、少冲等几处穴道上用力按摩。趁着他们按摩的时间,她又让李婶去厨房端了一碗盐水出来,那黑衣侍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文丹溪已经熟练的掰开病人的嘴将盐水灌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病人就苏醒了过来。他一醒来,面带警惕的打量着屋里的其他人,最后落在文丹溪身上。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黑衣侍卫连忙解释道:“公子,这是位是本村的大夫,是她救了公子。”青年书生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礼貌的冲文丹溪点点头。文丹溪也回之以微笑道:“你好好躺着,我再开两副药,很快就好了。”

    说着就迅速闪到一边去抓药。

    文丹溪低头忙碌,白衣书生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停留在她身上。文丹溪觉着这人这的眼神有些凌厉。

    抓好药后,她吩咐李婶去煎药。

    青衣侍卫趁机问她村里有没有客店,文丹溪摇摇头:“客店倒没有,不过,村里有几户人家住得很宽敞,你们去投宿就行。”青衣侍卫点点头道了谢。

    不大一会儿,李婶煎好药后端到青书书生面前,书生蹙蹙眉头,接过来后顺手放到旁边的桌上,却并没有喝下去。那黑衣侍卫突然明白过来,忙从袖笼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浸在药汤里。过了一会儿看银针没有变色,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公子可以喝了。”文丹溪眉头皱了一下,原来人家是看看有毒没毒。

    青年书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青衣侍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向文丹溪解释道:“我们公子曾被下过毒,所以这才这般小心,并无怀疑大夫的意思。”

    文丹溪淡淡一笑道:“这能理解。”理解是一回事,可若要心无芥蒂却另一回事。

    青衣侍卫也看出了对方心中不高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了想,从褡裢里掏出一块银子双手递上:“劳烦大夫了,这是诊金。”文丹溪看了一眼,顺手接过,随手往钱箱里一扔。

    然后随口说道:“你们先歇着。有什么需要让人叫我。”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了。

    白衣书生喝了药后,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黑衣侍卫在旁边着,青衣侍卫则去村里寻找投宿的地方。

    文丹溪看了看日头,便去准备午饭。几人都有些苦夏,文丹溪便做了凉面,再用蒜泥和麻油拌好,加加上用开水焯的嫰苋菜,撒上一些细黄瓜丝,吃起来又爽口无比。

    李冰雁往堂屋看了一眼,问道:“那几人的饭食怎么办?”

    文丹溪道:“别管他们,不然又该怀疑我们下毒了。”李冰雁笑了笑,知道她还是在生刚才的气。

    两人正吃着,听见大门又绑绑的被敲响了。雪松放下碗,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去开门。

    “黑叔叔,你来了。”

    文丹溪听到雪松的招呼声,不禁有些诧异,也忙从厨房赶了出来。

    就见贺黑子和刀疤脸一左一右馋着郭大江,两人一见了文丹溪一齐露出白森森的牙憨笑道:“文大夫,我五哥说他又不舒服了,俺俩特地带他来瞧瞧。”贺黑子说完不忘捅捅中间的郭大江,郭大江也急忙回过神来,接道:“嗯,是不舒服。”

    文丹溪看了看郭大江,见他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她也没有当面揭穿,微微一笑道:“来,你们快进来吧。”说着就领着三人进堂屋。文家的堂屋本来不小,平常时候,站了十几个人也不显局促,可今天不知是不是错觉,却觉得意外的拥挤。六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刀疤脸脸上疤痕耸动,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我说这几位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

    那青衣侍卫拱拱手说道:“我家公子是在外游学的学子,正要回并州老家。”

    “哦,是吗?”刀疤脸显然不信。说着那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将那位白衣书生打量了几遍。这人跟秦元差不多,在他的认知中,一直觉得小白脸都没安什么好心眼。因此他对这几人也没什么好感。

    郭大江瞪了一眼刀疤脸,笑着向三人拱手道:“我这位兄弟说话粗鲁,还望三位不要介意。”

    白衣书生嘴角含笑,迅速打量了一眼三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宋一堂,请位几位是?”

    刀疤脸抬抬下巴抢答道:“俺们都是雁鸣山上的,听说过不?”

    “久仰大名。”宋一堂脸上带笑。说完,他又转身对着两个侍卫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说着三人拱拱手一齐离去。

    他们一走,刀疤脸就忍不住大发议论:“我总觉着这三人好怪异。你看到那个白面书生没,别看他装出一副斯文相,可绝不是善茬。”

    贺黑子安抚他:“咱们管他呢,咱俩可是来给老四看病的。”

    刀疤脸只得先放下这个话题:“嘿嘿,对对。文大夫你看看我四哥到底怎样。”

    文丹溪随口说道:“刀口恢复得怎样,天热,小心别发火了。”

    郭大江一听她说肚上的刀口,不由自主的抚上肚子连声说道:“没事没事。都好了,就是那啥,吃饭没胃口。”

    刀疤脸又跟着插话道:“是啊是啊,不但四哥没胃口,我们都也都吃不下饭,特别是大哥……唉,他这次是真的吃不香睡不好了。”说着,他偷眼观瞧文丹溪的反应。

    文丹溪抿嘴一笑道:“这叫苦夏,大伙都一样。天一转凉就好了。”

    刀疤脸频频示意贺黑子,贺黑子此时也没有良策,只装作不知。三人看样子又都没吃饭,文丹溪只好又让人去擀了面,给他们做了半盆凉面端上来。

    文丹溪看着三人狼吞虎咽,不厚道的笑问道:“我看你们的胃口不是挺好吗?”

    “啊——”

    三人闻言连忙放慢了吃面的动作,贺黑子还装模作样的摸摸肚子叹道:“唉,这么多,差点吃不下——不过,倒掉怪可惜的,还是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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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刺激


    众人一听了贺黑子这话,忍不住捂嘴偷笑。

    刀疤脸也知道露馅了,干脆装作不知道,呼噜呼噜的埋头痛吃。

    郭大江最先吃完,他连忙打开包袱皮,拿出一本书递到文丹溪面前说道:“文大夫,这是我搜罗来的书,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放着也没用,还是给你看罢。”文丹溪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医书。她也没客气,笑着接纳了。

    三人吃完饭,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文丹溪闲叙家常,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说着说着就往陈信身上扯,每到这时,文丹溪就不着痕迹的把话岔开。最后,郭大江和刀疤脸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只有贺黑子还在苦苦支撑。

    刀疤脸越说越急,最后直接乱了分寸:“文大夫,你真的误会我大哥了,他跟那郑美云真的没啥……”

    文丹溪蹙蹙眉头,这些人做说客来了。真没见过这么蹩脚的说客。

    她不动声色的提醒三人:“你们三个又是瞒着他来的吧,小心回去又得挨罚。”

    刀疤脸满不在乎的嘟囔道:“罚就罚,没啥大不了的。”

    几人正说得热闹,又听得大门被拍得咚咚直响,因为没关大门,从堂屋一眼就能看到是谁来了。

    刀疤脸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侍卫,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哎,你咋能随便进人家的家里?”

    黑衣侍卫并不搭理他,快走几步,直接向文丹溪说道:“我家公子头风症又犯了,不知可否劳烦大夫去看看。”文丹溪问了黑衣侍卫病人的症状,她想了想,说道:“他的病情我已经知晓了,不用过去。我这有现成的几副,你拿去吧。”

    黑衣侍卫打开一看,里面包的却是苍耳子红糖,他有些不解的看看文丹溪。文丹溪只得解释道:“这是民间土方,我姐姐试过,效果挺好。你先让你家公子试试,不行再说。”清溪村的乡民家中境况都不太好,文丹溪每次开药都尽量拣便宜常见的药开,所幸她在现代时喜欢搜集各种好用的偏方土方,在这儿正好派上用场。黑衣侍卫只得迟疑着点点头,他作势要开诊金,文丹溪忙说过上午已经收过了。那人便拱手告辞离去。

    黑衣侍卫一离开,刀疤脸开始歪着嘴说人坏话:“嘿,那小白脸脑瓜子疼,肯定是因为心眼耍多了。咱家老二也是这样,时不时头痛。你再看我,从来不知脑瓜疼是啥滋味儿。”

    郭大江一直低头思索,半晌才谨慎的说道:“文大夫,我觉着刚才那三人身上隐隐约约的有一股杀气还有血腥味儿。”

    文丹溪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刀真枪杀过来的,直觉自然比一般人灵敏。她微微一笑道:“这倒有可能。不过,只要跟我们无干,不用管就是。你们也别去惹事,也许他们只是路过而已。”贺黑子点头不语。

    贺黑子也朝着刀疤脸说道:“驴蛋,你得听大嫂——呃,大哥吩咐说了不准你乱惹事。”贺黑子忍不住擦擦用额角,都怪老四这家伙,整天在山上嫂子嫂子的喊,害得他差点说漏嘴了。文丹溪低头收拾碗筷,装作没听见。

    三人一吃过饭,不顾文丹溪劝阻,又把她家的菜园子给浇了一遍,把柴劈了,水缸挑满。直到太阳即将下山,三人才一起回去。

    临走时,贺黑子还不忘埋下伏笔:“文大夫,过几天,老四再来看看。”文丹溪只得笑着答应。

    刀疤脸倒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听说文丹溪这儿有治头痛的药,走时还不忘拿了一副,说道:“我给二哥带副药回去,省得他到时说咱们闲逛。”

    三人一出院门,刀疤脸便甩开膀子快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我说四哥啊,你装病也得装得像点,你看看文大夫都起疑了。”

    郭大江一脸无奈的接道:“你瞧你们出的都是啥主意,非得让我装病。”

    贺黑子忙从中斡旋:“好好,别吵吵,咱们不都是为了大哥好嘛。你看他这几天脸黑的,马上就成第二个贺黑子了。”

    刀疤脸哼哼道:“这怪谁,那天我虽没听完全,可也知道是他先发的火。他傻啊,人还没到手就敢发火。 人家不跑才怪呢。”

    贺黑子摆摆手道:“你知道啥,他们之间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隐约听到是关于大哥的身世什么的。”

    说到这里,刀疤脸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结拜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大哥提起他家里的事?”

    接着他又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你看,老二我知道个大概,是什么江南书香世家,祖上是当大官的,被奸臣陷害了。老三更不用说了,老子娘和妹子都被地主给害了,再就是我和老五。你们说,咱山上有谁知道大哥的事情?”

    贺黑子挠挠头说道:“这不用想嘛,你们想想大哥的样子,他父亲有可能是胡人,这在易州倒不算什么,要是放到我们老家那儿,可是个稀奇物,人人都盯着你瞧。”

    众人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沉默下来。

    如今天下乱象已现,礼乐崩坏,世人能活命就算不错,谁也没心揪着那些小事不放。若是搁了以前,肯定又该“杂种杂种”骂了。大哥不愿提自己的家世估计也有这层意思在里头吧。

    郭大江突然问道:“文大夫是不是介意大哥的样貌?”在他的认知中,女孩子一般都喜欢清秀斯文的,像老二那样的男子。

    刀疤脸摇摇头道:“看不出来,我觉着嫂子对男人长啥样都不在乎,你看我,长成这样,也没见过她害怕。她头一回见到大哥也没看出她惊讶来。”三人嘀嘀咕咕议论个不停。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雁鸣山的山门前。

    三人刚进山门就见一个小喽啰上前说道:“四大王五大王……”小喽啰话没说完,就被刀疤脸敲了一个暴栗:“早给你们说了,别大王大王的叫,一听就是土匪窝。赶明儿娶媳妇都不好娶。”

    小喽啰苦着脸答道:“是,五将军,大将军让你们一回山就去见他。”

    刀疤脸一听说要去见陈信,脸皱得像苦瓜似的。贺黑子却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们别怕有我呢,一会儿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记得口径一致。”

    刀疤脸和郭大江一起点头。

    三个人商量完,大步流星的向聚义厅走去。

    陈信在桌前正襟危坐,面前摊着一本书。

    三人走进大厅,乖乖的半垂着头站在陈信面前。贺黑子先上前说话:“将军,我们回来了,文大夫说老四的身子还有些小恙,再去看几次就行了。”

    陈信黑着脸“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刀疤脸有些忐忑。贺黑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属下这就向将军禀报今日的行程。”接着,他用严肃的口气事无巨细的禀报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自然重点是放在文家。

    陈信脸上做出一副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神情,实则耳朵支楞得直直的,生怕落下了一个字。

    当听到文丹溪医治了一个白面书生后,他有些不淡定了。

    “那人得的什么病?为什么非跑到我管辖的地方来治?”

    贺黑子答道:“好似中了暑气,还有头风病。”

    陈信重重的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子?”问到这里,他赶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我看看他是不是奸细。”

    贺黑子把自己脑中的词全都搬了出来:“那白衣公子,生得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温尔雅雅……反正就是可以用三个字形容:好看极了。”

    陈信面无表情的纠正他:“是四个字。”

    贺黑子忙狗腿的笑笑:“是是,将军英明。”

    陈信听完,眉头紧拧,背着手走了两步,略带烦躁的问道:“他走没走?”

    刀疤脸插话道:“走个头哇,我听他们那意思,还要再住上几天。而且那三人到了饭点也不走,八成是想蹭饭吃。大哥你想啊,先是看病再蹭饭,这蹭着蹭着就麻烦了……”刀疤脸纯粹是以吃货之心度别人之腹,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专门赶饭点蹭饭。

    不过,陈信竟然也相信了这个论调。

    他“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怒斥道:“你们为何就这么快回来,……万一他是奸细怎么办?”

    贺黑子一脸委屈:“将军,我们不是怕您怪罪吗?”

    刀疤脸打蛇随棍上,连忙说道:“大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盯着。”

    陈信又是嗯了一声。没再理他们,背着手转身回房去了。

    留下三人在大厅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秦元悠哉游哉的摇着扇子出来了。三个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齐招呼道:“老二,二哥……”

    秦元很有气势的挥挥扇子,笑着招呼道:“来来,过来坐,喝口水,歇歇腿。”

    刀疤脸一屁股坐下来,迫不及待的说道:“二哥,人人都说你脑子灵光,你倒是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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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猪头和刺猬


    秦元很有风度的摇摇扇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啊,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刀疤脸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嚷道:“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看俺们这几天过得什么日子?整天规矩得跟大姑娘似的,生怕惹恼了大哥。”

    秦元听到这话假装沉吟一会儿,接着悄声说道:“嗯,我倒真有一个主意。”刀疤脸和贺黑子一听有主意,连忙把脑袋伸过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秦元接着说道:“我今日在大哥房里看到他好似在写着什么,你们谁得空去拿了来,有适合的就送给文姑娘,嗯,就跟上次一样。”

    贺黑子一想起上次的事,顿时不乐意了,嘴咧得像瓢似的:“老二,你别坑我了,万一文大夫再送块猪心猪腰子什么的,大哥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秦元狡猾的一笑,用扇子拍拍他的大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笨啊,其实大哥说了那话之后也后悔了,但他又放不下面子。你们送去后,不拘文姑娘回了啥东西来,他就有借口去找她了,明白了吗?”

    贺黑子半张着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翘起大拇指赞道:“老二,怪不得别人说雁鸣山就咱俩最有学问,你着实担当得起这个名声。”

    秦元目光闪烁,谦虚的笑笑,说道:“去吧,好好盯着大哥的动作。”

    贺黑子嘿嘿一笑,一溜烟的往陈信房中伺候去了。

    此时陈信正在房中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桌上被他翻得乱糟糟的。贺黑子走进来说道:“将军,屋里闷热,你去外面凉快凉快吧。”

    陈信随口应了一声:“嗯,天热得让人心烦。”说着便无精打采的踱出房去了。

    贺黑子在后头喊道:“将军,我把屋子收拾一下马上就来。”陈信也没理他,慢腾腾的走开了。

    贺黑子得了机会赶紧在桌上翻找起来。这一张纸上写得跟鬼画符似的,不能要;那一张写得什么“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是好话,不能要。找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一张上面写着“文丹溪文丹溪丹溪”的纸张。贺黑子窃笑着折起来揣到怀里。想了想,他又怕到时文丹溪怀疑是自己代笔,便将陈信以前亲笔写的布告之类的找了一张带上。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再次结伴前去清溪村。这次刀疤脸还特地驮了两袋麦子和一袋绿豆和半袋蚕豆,他还惦记着上次的小吃。而贺黑子则惦记着秦元的嘱咐,专门去买了一个大猪头提过去。

    文丹溪没想到他们三个又来了。她也很默契的不再问郭大江哪儿不舒服。很随意的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去一个舂小麦,一个去推磨把她昨晚泡的蚕豆和豌豆磨成浆,她好做凉粉。给每人分派好活计,她自己则去做卤猪头。

    男人干起活来就是快。一个多时辰后,浆水就出来了。她先磨好的浆放到锅中小火加热,不停搅动至熟,最后关火盛入瓷盆中以便成型,晾凉后便是凉粉了。

    凉粉成型后晶莹透亮,文丹溪把先它划成几大块,再切成小块,撒上盐浇上酱油、醋、蒜泥和黄瓜丝、麻油、嫰荆芥叶、再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葱。既解暑又好吃。再切上两盘猪头肉配上白馒头,看着就让人有了食欲。刀疤脸馋得不停的吞口水,摩拳擦掌只等主人一声招呼就赶紧上桌,谁知这时,大门又被敲响了。

    来的正是宋一堂主仆三人,宋一堂今天换了件月色衣服,气色比昨日好看了许多。他信步走进院子,刀疤脸一看到他立即心生警惕,活像一只炸毛的狮子。

    文丹溪站起来招呼道:“宋公子好些没?”

    宋一堂微笑着点点头:“昨日多谢文大夫施手相救,我已经好多了。那个治头风的方子也很有用。”

    文丹溪淡然笑道:“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只要有用就好。”

    宋一堂又问道:“不知文大夫是否会医风湿痹?”文丹溪想了一下,这病在现代应该叫风湿病吧。

    她沉吟片刻谨慎的答道:“那得看具体情况,不知伤者伤在何处,病因是什么?都要问清楚才能确定。”

    宋一堂提到病因,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病者正是家母。病因是产后风寒。”文丹溪注意到他说到产后风寒几个字时,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寒光。

    文丹溪装作没看见,面色平静的答道:“我得亲自见过病人才能做决定。”宋一堂遗憾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待我回去料理完家事后,说不定会来麻烦文大夫,到时还请不要推辞才好。”文丹溪笑了笑,权当对方说的是个客气话。这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凡,到时有多少名医请不来,怎么会用得着来请她一个半吊子的乡村郎中?

    接着青衣侍卫又掏出一块银子,请文丹溪再多开几副预防暑气的药,苍耳子和红糖也顺便要上了一些。文丹溪迅速开好药分类包好递给青衣人。等到这些做完,刀疤脸和贺黑子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三人,心想,这下你们该走了吧。

    谁知,宋一堂像是没看见似的,他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青衣侍卫一看自家公子有疑问,忙代他问道:“请问文大夫,这是什么吃食?我们以前并未见过。”

    文丹溪答道:“这是凉粉,我自己做的。你们要不要尝尝?”其实文丹溪知道这人对吃食很慎重,只是客套的邀请了一下。没想到宋一堂像是转变了性子似的,竟顺势接道:“文大夫如此盛情邀请,我实在却之不恭。那就尝尝罢。”说罢,就顺势拣了位置坐了下来。

    刀疤脸惊讶的张了张嘴,心想,这人的脸皮怎么比我的还厚,人家客套一下他就当真了。

    文丹溪只得又添了三副碗筷过来,黑衣侍卫像以前那样要过来试菜,却却宋一堂摆手制止了。他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凉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朗声赞道:“清凉可口,爽滑香软,非常好。”刀疤脸在一旁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然后泄愤似的猛吃。

    文丹溪又给两个侍卫盛了两碗,两人得了宋一堂的首肯后才接过来吃了。几个人很别扭的吃了这顿饭。饭后两帮人几乎同时告辞。

    贺黑子三人待天气稍凉快些,又去办了些事情,傍晚时再次路过文家时,贺黑子才把那一张纸掏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文丹溪。

    文丹溪以为又是跟上次一样,她接过来一看,纸上张牙舞爪的写着自己的名字,笔划潦草难看,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当时肯定非常浮躁。

    贺黑子生怕文丹溪不相信自己,连忙解释道:“文大夫,这真是我们将军写的字。不信你看这他是亲手写的公文,我的字跟他不一样的。”

    文丹溪点点头,中肯的评价道:“他的字比你的还难看。”

    贺黑子听了嘿嘿一笑,忍不住挺挺胸脯,将军的字竟然还没自己的好看,这怎能不让他雀跃兴奋!

    文丹溪看完正面,又翻到背面,只见这上面先是画了一只刺猬,旁边立着一条大狗,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看着刺猬,一副想吃刺猬却又无处下嘴的无奈模样。

    贺黑子和刀疤脸三人一齐愣住了,他们只看到对面有文丹溪的名字,哪里还想到背面还另有乾坤?那刺猬不正代表她吗?那狗自然是老大了。这、这可怎么办?

    贺黑子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一个主意:“那啥,文大夫不如你也画一幅画。”

    刀疤脸起哄道:“对对,你就画只大王八。”

    郭大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刀疤脸只好噤声不语。

    文丹溪平静的笑笑,对方缺心眼,她可不缺。对付这种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她把这幅画收起来,微微一笑道:“算了,不用了。我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三人无奈,神色怏怏的准备起身。

    文丹溪又说道:“对了,锅里还有猪头肉呢,你们带上吧。”

    郭大江觉得吃完还带着很不好意思,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留着吃吧。”

    贺黑子突然眼前一亮,怪不得老二让他买猪头呢,军师实在太聪明了,他就把猪头肉带给将军,然后啥也不说,让他自己去猜。

    文丹溪找了篮子装上猪头肉,又把上午剩下的吊在井里冰着的凉粉拿出来一大块,给他们装上。

    刀疤脸厚着脸皮说道:“文大夫,你就帮我们拌好吧。”文丹溪笑笑,吩咐李婶帮他们切好拌好再装入食盒。然后说道:“你们路上别耽搁,不然会坏掉的。”三人忙齐声答应了,带着东西告辞离去。

    雁鸣山上,半山腰的一座凉亭中,秦元穿着浅灰色葛麻夏衣,摇着扇子,时不时探头往外头张望。

    军中的刘厨子迈着两条肥短的腿跑过来请示:“大将军二将军,请问几时用晚饭?”

    陈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再说吧,没胃口。”刘厨子只得喏喏而退。

    秦元慢慢品着凉茶,就在这时候,刀疤脸和贺黑子三人或是抱着篮子或是捧着食盒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了。

    刀疤脸第一个跑过来邀功:“大哥二哥,你们看俺们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说完便将食盒打开,又吩咐一旁的小喽啰去取来碗筷。

    陈信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块凉粉,贺黑子也将猪头肉切了一半端了上来,另一半还完好的摆在桌上。

    陈信一边吃一边问道:“哪儿买的?味道还凑合。”

    贺黑子嘿嘿一笑答道:“将军,不是买的,是有人送的。”

    陈信心里已经明白是谁送的,但仍明知故问道:“谁?”

    刀疤脸抢答道:“当然是文大夫了。”陈信听了,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股喜意,面上却仍然不显,他故作深沉的点点头说道:“嗯,算她识相。”

    秦元似笑非笑的问道:“好端端的,文大夫为何要送你们猪头呢?别是又有什么典故吧?”陈信一听这话,目光凌厉的瞪向三人,冷声问道:“说说,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了?”

    贺黑子的脊背不由得有些发僵,他不自觉的拭拭额角。

    秦元挑挑眉头,阴阳怪气的说道:“黑子,你来说吧。”贺黑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元一眼,意思是:昨晚说好的,你可得替我们兜着。

    秦元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睛,给了贺黑子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别怕,包在我身上。

    贺黑子见有人替自己撑腰,顿时心也不跳了,背也不僵了。他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属下昨晚替将军收拾屋子,看到一墨宝觉得不错便收在怀里,今日恰好被文大夫瞧见了。临走时,文大夫很有深意的笑了笑,就让属下带着卤猪头回来了。”

    陈信脸一沉,问道:“说,你给她瞧的是什么墨宝?”

    刀疤脸插话道:“这个,我知道,是后面画大狗咬刺猬的那张。”

    ……亭子里一阵寂静。

    陈信的脸涨得微红,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贺黑子吓得忙往后退了几步。

    陈信的目光先在刀疤脸和贺黑子三人身上不停的巡视,锐利得像刀子似的,最后又落到一脸风轻云淡的秦元身上。

    秦元也不看他,只看着那还没来得及切的猪头。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上次送猪心是表示缺心眼,这次送猪头表示什么呢?”

    “啪”陈信一掌拍在石案上,上面的空盘子被震得跳了起来,只听他怒吼道:“她竟敢说我是猪头!”

    刀疤脸不怕死的添了一把火:“大哥也不定是猪头,说不定她说你是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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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秋后算帐


    秦元立即使了个眼色给贺黑子,贺黑子知道自己该退场了。他拖着刀疤脸和郭大江转身就跑,走到门口碰到洪大胡子,贺黑子顺手把他也给拉扯走。

    亭子内只剩下了秦元和陈信两人。

    陈信面沉似水,胸脯起伏不定,秦元侧头细细研究着桌上的猪头肉。

    半晌,陈信没头没脑的挤出一句话:“太可恶了!”

    秦元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是,着实可恶。”

    陈信又气哼哼的追加了一句:“我一个大男人不爱跟她计较。”

    秦元连忙接道:“那可不行。男人怎么了?男人就得得受气吗?大哥你得拿出你的威风来。”说完,他脸上又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意思很明显:老大你最近的怂样让我们太失望了。陈信被他这个表情刺激得五脏冒火,但他随即又想起自己说过再不去找她的话,不禁有些气馁。

    秦元趁热打铁道:“大哥,如今可是她先招惹的你,你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要是传出去,说你屡屡被一个女子戏弄,那可对我们破虏军的名声有损。”

    陈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是她先招惹的我,本来我是打算再不见她的,这下不得不见她。”陈信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秦元睁眼说瞎话:“大哥说的是,说不定这是文姑娘是故意逼你出现使的小伎俩呢。”

    陈信一听这话,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不过,他只细想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个可能性很小,只得诚实的叹道:“不能吧,她会这么做?”秦元见他还没有真傻,只得停住这个话题,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

    秦元看陈信已经稳住了情绪,连忙又招呼道;“来来大哥,你看明月当空,正好喝酒。咱哥俩好好喝上一钟。”

    陈信也豪气的拍着桌子吩咐道:“来人,拿酒来!”

    两人亲手拉桌摆凳准备重新开宴。躲在不远处察看情况的刀疤脸等人一看有好酒,不用邀请都哗啦一下围了过来。陈信横了四人一眼,没说话。

    秦元挤挤眼睛示意他们坐下,贺黑子拣了个离秦元最远的位置坐下,刀疤脸也很自觉的埋头痛吃不说话。

    贺黑子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作风趣的说道:“哎呀,就数我离猪头最远。”谁知,陈信一听到他提猪头,邪火呼的一下上来了。贺黑子的话一说出口,便意识到不妥,但又不能收回来。他惴惴的看着陈信,一张黑脸皱得像苦瓜似的。

    刀疤脸看情形不对,连忙好心的帮贺黑子解释道:“大哥,他说的是桌上的那个猪头,不是你。”

    陈信:“……”

    秦元怕气氛再僵起来,连忙说道:“老五,黑子你们这两个狗头,赶紧的给大哥斟酒陪罪。”

    陈信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闷闷的喝了两人递过来的酒。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越喝兴致越高,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早被人忘干净了,六个人喝到夜深方散。

    次日一早,陈信就爬起来,收拾妥当骑上马去清溪村。

    此时的文丹溪正在给宋一堂把脉。

    她按着他的脉搏诊断了一会儿,又仔细的问了他的详细情况,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似乎不像病……

    宋一堂看她一脸的疑惑,便主动交待道:“文大夫,宋某曾不止一次中过毒。”

    文丹溪惊诧的“哦”了一声,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人也够倒霉的,还不止一次中过毒!

    却听宋一堂又补充道:“下毒的人正是我的亲人。”文丹溪抬眼看了他一眼,她没料到对方连这些也跟她说。不过,这是关系到对方家族秘辛,她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接话。

    宋一堂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然后话锋一转:“文大夫,你们是从外地迁来的吧?”

    文丹溪含糊的答道:“是的。”

    宋一堂一脸的怜惜,轻轻叹气道:“如今这世道乱象一现,多少世家名门官宦之后不得不避居荒村林下,听说京中又有很多官员告老还乡,着实让人可惜可叹。我观姑娘的举止气度,非一般人可比,定是官宦之后吧,留在这儿着实委屈你了。”他这副相貌再配合那副含而不露的怜香惜玉的神情,若是一般的少女,说不定会有一种心如鹿撞的感觉。可惜他碰上的是文丹溪,前世的文丹溪因为父亲和祖父有点小权,在她那个圈子里,她勉强算是个“官二代”。于是有不少想少奋斗二十年的凤凰男孔雀男,费尽心思的对她采取柔情攻势。对方为了不使她反感,采取的还是根据她的性格特点专门打造的细水长流和润物细无声的高端手法。相较之下,宋一堂这种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文丹溪一脸认真的纠正他:“谢谢宋公子的抬举,我家世代行医,祖上十代之内皆是白身。”

    宋一堂也不觉尴尬,轻轻一笑,解释道:“文大夫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以姑娘这种医术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比如说城中那些豪门大家的妻女生病时,男子看诊多有不便……”

    文丹溪抬眼,直率的看着宋一堂,说道:“烦劳公子替我思虑,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宋一堂笑笑,遂知趣的停住这个话题不说,两人只说些医学上的话题。

    文丹溪发现他倒是对医学很了解,许多病状都能说上一二。谈话中又穿插了其他事情,文丹溪认真听着,时不时有目的的发问几句。这也算是通过他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两人正说得热闹,却不知门外早站了一尊黑脸大神。

    陈信阴沉着脸杵在门外,瞪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文丹溪看他来了,只好对宋一堂说道:“又来了一个病人,我去招呼一下。”

    陈信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病,我是来找你算帐的!”

    文丹溪又改口道:“哦,是要债的来了。”

    宋一堂很奇怪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微微一笑道:“文大夫我不打扰你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告辞。”说完,他款步离去,陈信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没说话。

    文丹溪舒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道:“你算什么帐?算完我好开馆。”

    陈信抬眼望天,一脸的冷讽热嘲:“那个家伙看上去很不错是吧?”

    文丹溪垂眼答道:“还不错。”

    陈信咬咬牙,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恨不得冲上去揍那人一顿才好。

    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突然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不是看病吗?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想到这里,他大刺刺的往椅上一坐,伸出胳膊说道:“我很不舒服,你给我看看。”

    文丹溪道:“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没病吗?”

    陈信一副无赖的语气:“突然就有病了,我刚得的,不行吗?”

    文丹溪:“……”

    文丹溪装模作样的给他把了一下脉,然后进屋倒了一碗醋放到他面前:“你喝了吧,能治好你的病。”

    陈信的心思被人戳破,脸不由得红了一下,但他仍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这是何意?谁吃醋了?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吃醋?”

    文丹溪:“我哪知道你为何要吃醋,就是觉得你这样子挺像吃醋的。”

    ……

    两人大眼瞪小眼。

    文丹溪先别过脸去,决定不跟他计较。

    陈信清咳了几声,才很别扭的说道:“本来我不想理你了,谁知你又骂我是猪头,为了不让人说我窝囊,我就过来找你问个明白……”

    文丹溪心中暗乐,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那猪头是送给老五和黑子的。可没指明是给你。”

    “可是大伙都觉得你是给我的。”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别处,欲盖弥彰的解释道:“那纸上的字是我用来练字的,恰好写到了你的名字……”

    文丹溪假装相信了,很认真的点点头:“哦,那还真是凑巧。”

    然后她又问道:“帐算完了吗?”话里话外有赶人的意思。

    陈信的脸不由得又拉下来了:他大老远的来看她,才说几句话她就赶人!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文丹溪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是怕了你了,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生怕哪句话又不合你的脾胃,弄得大家不欢而散。”陈信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

    他再次清咳几声,很无力的解释道:“那天、那天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那样了……还有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家里穷,小时候经常搬家,我又长这样,没有人肯我和定亲……嗯,就这些。”

    文丹溪听了,半晌没言语。

    陈信等了半天,不禁有些急了:“哎,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句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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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嫁给大哥错不了


    文丹溪噗嗤一声轻笑,歪着头反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陈信有点不敢和她对视,微微侧过脸,嘟囔道:“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吗?”

    文丹溪沉吟不语,做出一副默默思索的样子,陈信偷眼看她,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期待,嗯,她肯定是在考虑要不要说他想听的。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抬起来,笑吟吟的看着陈信,吐字清晰的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陈信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病?”

    文丹溪一脸揶揄:“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病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陈信一脸的尴尬:“我,已经好了。”

    文丹溪点点头说道:“既然好了,那你就去把前院的活干了吧。”

    陈信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她的脸转变也太快了吧。还有,她吩咐自己干活的样子也未免太熟捻了。文丹溪可不管陈信怎么想,她把工具往他面前一摞,说道:“好好干。”言毕,转身进屋忙自己的去了。陈信此时像罐子里的碳一样,满肚子的火气却又发不出来。

    他愣了一会儿只好捡起锄头去锄地,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干活,一边时不时的往屋里看看。

    过了一会儿,李婶提了一大罐水放到他旁边,还带来了文丹溪的一句话:让他专心些,别锄掉了庄稼。

    文丹溪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在背上像着了火一样。

    陈信又灌了一肚子的水,他忍不住又探头往看屋里看看,天这么热了,她也不招呼自己进去歇会儿。正这么想着,文丹溪慢悠悠的出来了,她很关切的招呼道:“日头大了,你先别干了。”

    陈信一听这话立即把锄头扔下,准备进屋。

    谁知文丹溪又接着说道:“你去后院干吧,那里有树荫。”

    陈信:“……”

    陈信站在院中,用袖子抹着汗,忿忿的看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被伤害了的表情。文丹溪看着他这副又囧又萌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养的大黄狗,每当它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它就会流露出这种类似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想着想着,文丹溪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陈信看着她那灿如春花的笑脸,心里像挂了一面小鼓似的,怦怦直跳。眼神也有些发直呆愣。

    文丹溪一抬眼,看着他这副呆样,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快去吧,干完了就该吃饭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喊道:“哎呀,这么早就吃饭了。”这刀疤脸又来了。

    陈信听到自已的兄弟来了,连忙换回原来那副表情。心粗的刀疤脸和郭大江等人并没有发现异样,但却瞒不了心细如发的秦元,秦元飞快的打量了陈信一眼,眉头挑了几下,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陈信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他很拽的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你们几个赶快去后院干活,别整天光想着吃。”

    刀疤脸很委曲的说道:“我们每次来都干活的。”贺黑子扯扯他的袖子,四个人乖乖的干活去了。

    秦元冲文丹溪拱拱手说道:“多谢文大夫赠的药,我喝了很有效果。”

    文丹溪笑笑,指指李冰雁道:“这个方子可是姐姐先试验出来的。”

    秦元冲着李冰雁温和的笑笑:“原来你也有头风症?我们两人可真是同病相怜。”李冰雁也和气的回了他一句。

    文丹溪忙完手头的活,便让王婶把昨天早上做的麦仁糟拿出来,舀出一半用木桶吊到井里冰上一会儿,再拿出来分给众人当点心吃。在这炎炎夏日吃上一碗酸甜冰凉的麦仁糟,全身舒爽无比。就边陈信这种不爱吃甜点的也多吃了一大碗。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她们又开始准备午饭。因为天热,她不想做那些麻烦费时的饭菜,便决定做一个肉丝凉面就算了,既简单又好吃。

    陈信看了看屋外白花花的日头,很好心的提醒了文丹溪一句:“你别做太多菜,小心热着了。”

    文丹溪转头答道:“你想吃也不做,只有凉面。”

    秦元在旁边咳了两声,贺黑子吃吃的笑起来。陈信的脸略黑了黑,横了一眼两人,也不说话,拿着扇子呼哧呼哧的扇着。

    文丹溪带着几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着,李婶负责擀面,王婶烧火,李冰雁打杂。她自己则把瘦肉切成细丝,放开水锅里滚熟,再把绿豆芽焯出来,放一边凉着,又切了小半盆黄瓜丝。最后将蒜泥、葱花、野辣椒酱等调料浇上麻油和醋放到一边备用。等到面条出锅晾凉后,把肉和菜一拌,一大盆肉丝凉面就出来了。

    因为菜不多,大家也没再分桌,众人边吃饭边说笑笑,气氛比以前还融洽了许多。这几人喜欢重口味儿。特别是刀疤脸对那红红的野辣子特别感兴趣,他舀起一大勺辣酱加在面里,辣得嘴巴吸溜吸溜的,还不忘抽空问道:“文大夫这是什么调料?吃着真过瘾。”

    文丹溪答道:“这是我采药时看到的,叫野辣椒。”

    秦元尝了尝说道:“跟辣子的味道差不多,我以前在南边见过这东西。”

    文丹溪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哦,是吗?下回有机会我也弄了来种。”

    陈信看她对这个感兴趣,突然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的,黑子你抽空去买,各式各样的一起买回来。种到雁鸣山上,管你吃个够。”文丹溪看看他笑而不语。

    秦元又试探道:“文大夫,我怎么觉着你对那些番邦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文丹溪顺口说道:“这不是物以稀为贵嘛。”

    秦元又接着问道:“不知道你对番邦的人感觉怎样?”秦元问这句话时,陈信不由得停住了筷子,支着耳朵等着文丹溪的回答。

    文丹溪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说道:“不都是人吗?感觉跟咱们没什么不同,有的还挺好看呢。”听到她的回答,陈信和秦元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陈信为了掩饰自己,更是猛塞了一口面条在嘴里。

    文丹溪说完才觉察出,这是秦元在试探她的想法。她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斜对面的陈信,这货长得身材高大,蓝眼乌发,五官轮廓深刻分明,浑身充满着野性。放在现代完全可以当“狂野男人”系列的男模。

    但在这里他却要遭受人们异样的眼光,怪不得他的性子那么别扭!她一边看一边思索,目光停留在陈信脸上的时间自然就加长了。众人也感觉到了异样,全都眼观眼鼻观心,露出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表情。陈信自然也察觉到了文丹溪的打量,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一副任君相看的架势。

    文丹溪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收回目光。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把其他人也打量了一遍,以一个大夫的口吻说道:“我观你们几个的气色不正,呆会儿吃完饭,我给你们号号脉。”

    秦元一脸感激的道谢:“文大夫真是医者仁心,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自在。”

    刀疤脸也连忙积极配合:“我上火。”

    “我……”

    陈信一听这些人要看病,顿时不淡定了,他沉声说道:“你们都欠揍!”

    ……

    这一顿饭标志着两个当事人握手言和,持续了多天的冷战终于宣告结束。笼罩在雁鸣山诸人头顶上的阴云也随之烟消云散。这些人隔不两天都会过来看看,顺便蹭顿饭吃。现在的刀疤脸和贺黑子俨然成了文丹溪的随从,文丹溪让他俩干啥干啥。

    文丹溪最初开垦的那块荒地上番薯苗已经长开了,番薯秧爬的便地都是。又过了几天,她让人剪了茎叶,趁着雨天,又移栽了到屋前面刚开垦好的小山坡上。贺黑子看着稀罕,他干脆让人在雁鸣山下开垦了几亩地,向文丹溪要了剩下的番薯秧,学着她剪成小段全部栽下。因为贺黑子和秦元总忽悠她说雁鸣山上药草多,因此文丹溪便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进山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雁鸣山。文丹溪看到这些大小喽啰们全都穿上了整齐的衣服,傻呵呵的列成两队,像是阅兵似的。

    秦元在一旁介绍道:“文大夫你看这些人怎么样?”

    文丹溪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说点点头说道:“很好。”

    刀疤脸很得意的炫耀:“这点子可是俺想出来的。”说完他又中气十足的吼道:“我前天怎么教你们的,给我喊!”

    这些大小喽啰们仰着脖子,一起扯开嗓子高呼道:“嫂子好嫂子好!嫁给大哥错不了!”

    ……

    山上山下一片可怕的沉默。

    众人傻眼,文丹溪一脸呆滞。

    刀疤脸半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吼道:“错了错了,不是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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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迎贵客


    看到刀疤脸发火,前头的几个大喽啰连忙改口,齐声喊道:“雁鸣山不是土匪窝!嫁到这儿是进福窝……”声音雄壮有力,几乎震破耳膜。

    文丹溪被雷得外焦里嫰。,她看了看左边的秦元,秦元此时也是一脸的黑线,他很无辜的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她再看右边的陈信,他微蹙着眉头,很有威严的挥挥手吩咐道:“别喊了,都下去吧。”众喽啰们偃旗息鼓的低了头,有的散去了,更多的是躲在一旁看热闹。

    陈信一声令下,守门的喽啰把巨大的山门缓缓拉开,刀疤脸一马当先在前头带路。

    秦元悄悄示意陈信走在前面,来担当向导的任务。陈信昂首挺胸,神情严肃,认真的介绍路上的景致:“这个是瞭望台,那边是凉亭,这边是进山的小道……”

    文丹溪一路观察下来,不由得暗赞这帮囧货倒是挺会选地方。这雁鸣山背不仅植被葱郁,物种丰富,而且背靠悬崖绝壁,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进山处有一道天然的山门,关键时刻,派人一站,有“一夫发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山脚下,有大小不等的湖泊和大片平整的山地。

    陈信想向文丹溪展示的是山上的兵多和自己的威信。文丹溪关注的却是山上的植物和药草。

    山上树多,走在山间小路上并不觉炎热,众人边说边往里头走去。秦元有意给两人留出空间来,便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贺黑子也机灵的拉着刀疤脸,最后只剩下了文丹溪和陈信。文丹溪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两旁种类繁多的药草和野菜,心中一阵欣喜。

    青溪村后面的山上哪有这么多东西?想想也是,雁鸣山因为地势险要,一直被土匪占据着,人们避之及,谁敢上山来?

    文丹溪的注意力被这些花花草草吸引了过去,自然就顾不上陈信的话。

    陈信决定趁热打铁,他说道:“我手下有两千多人。”别看我曾当过土匪,可我有人,有势力。

    文丹溪弯腰扒拉着一株药草看看,头也不抬的答道:“嗯,很多。”

    陈信又说道:“山洞里还有不少财物。”我也是有家底的人,当然养得起媳妇。

    文丹溪蹲下来研究着地上的一片野菜,照旧答道:“很多。”

    ……

    陈信十分不满她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他气得直磨牙,但又不好发作,憋了一会儿,才恶作剧的问道:“你答应我了?”

    文丹溪照旧敷衍:“很多。”

    陈信:“……”

    文丹溪回答完毕,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忙停下来看着他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陈信扭过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学着她的口吻答道:“很多。”

    文丹溪再回头一看,秦元和刀疤脸等人都不见了。这些人什么时候走的?

    她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只剩咱们两个了?”

    陈信继续哼哼:“多。”

    文丹溪:“……”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文丹溪决定不再搭理他,继续埋头往前走。一边走还不忘标志一下,准备下午带了工具来采。

    陈信看不惯她这种做派,很大方的说道:“以后这整座山都是你的,别标了。

    文丹溪笑笑没答话。她也走累了,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这具身体有些单薄,走了这么远早已疲惫不堪。返回来时,速度不由得越来越慢。

    陈信走两步就停下来等着她,他犹豫了一会突然冷不丁的说道:“你上来,我背着你。”

    文丹溪摇摇头:“不用,我不累。”

    陈信固执的说道:“你就是累了。”

    文丹溪皱皱眉:“我累了也不能让你背。”

    “为什么不能背,咱们上次不也共骑一匹马了吗?”多一次少一次又怎样?

    文丹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平静的反驳:“你又不是马,能随便骑吗?”骑马可以不负负责,换成你行吗?

    陈信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来。他的嘴唇微动了一下没再说话。气哼哼的快走两步,用拉开的距离表示自己的不满。文丹溪也不急着追赶他,在后面慢悠悠的吊着。陈信快走了一会儿,气稍消后,又渐渐的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他用眼睛的余光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她的面颊白里透红,面容清秀端庄,不说话时倒有一股娴静的气质。不过,就是身子太瘦了,得好好补补才行……

    文丹溪也觉察了到某人的注视,不过,她一转头,陈信就飞快的掉开目光,装作看树看花,然后等她不注意时,他再偷偷看她。如是再三,文丹溪最后干脆不再理他,脚下加快速度,想赶紧摆脱两人独处的暧昧场面。

    陈信眼看着两人就要下山,不禁有些起急,他迅速追上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文丹溪想了想,反问道:“你说你山上的人多,洞里的财物多?”陈信清清嗓子,闷声应道:“是的。”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点头:“我都知道了。”

    陈信使劲的挠着头,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到底怎么看?”

    文丹溪面不改色的答道:“多,很多。”说完,一路分花拂草瓢然而去。陈信沮丧而又憋气的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

    山下的凉亭里,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此时正商量着怎么招待贵客。

    几个厨子都被叫了过来。

    刀疤脸很有气势的吩咐道:“今儿个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别丢了咱们雁鸣山的人。”

    刘厨子苦着脸说道:“五将军,我们若真有看家本领早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高厨子快言快语道:“五将军,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那位文姑娘的厨艺那么高,我们怎么做都不如她,又怎能让人家满意?”

    刀疤脸摸着下巴沉吟不语,这两人说得也对,无论怎样估计都不能让人满意了。失策啊,早知道他就去城里请几个大厨子过来了。眼下可怎么办?

    贺黑子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突然猛地一拍刀疤脸的脑袋说道:“有了有了。”

    刀疤脸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黑子,麻烦你下回拍自己的脑袋行不?”

    贺黑子又拍了一下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脑袋是山上第二聪明的,能随便拍吗?”

    刀疤脸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连忙问道:“快说吧,你想出啥办法了?”

    贺黑子说道:“今儿个,咱们就把厨子做的比平常还难吃,你想啊,文大夫一尝,心里肯定会想,原来他们平日就吃这些啊,啧啧,真可怜。她这么一想,心就软了,心一软就该想着‘哎呀我得赶紧嫁过去照料他’,你看这不是坏事变好事了吗?”

    刀疤脸翻着眼珠想了一小会儿,最后点头,表示可行。

    几个人正商量着,就远远的看到陈信和文丹溪一前一后的下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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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马匪的报复


    众人一看两人下来,目光刷的一下全聚集在文丹溪身上。还好文丹溪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被众人如此观瞧,也没表露出怯场来,仍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这让山上的众兄弟又多了一层认可,有的人甚至还偷偷改了口号:这个嫂子好,大哥娶了亏不了。

    刀疤脸一看两人下来,连忙笑嘻嘻的迎上前。陈信则板着脸背着手端着姿态,很有气势的吩咐道:“开宴吧。”

    文丹溪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子,再联想一下这帮人疯狂的吃态,连忙客气道:“不用了,天热什么也吃不下,我还是回去吧。”

    陈信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固执的说道:“不行!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伙房催饭。”

    贺黑子笑呵呵的应了,领着几个高矮胖瘦不等的厨子去伙房准备饭菜。

    路上,一个厨艺忐忑不安的问道:“黑子,你给个准话,做得要多难吃才行?”

    贺黑子白了他一眼道:“就跟平常一样就行。”

    “哎。”那个厨子假笑着应道,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泪赶紧去准备饭菜。

    大约两刻钟后,几个伙夫们便端着大盆大碗陆续上来。

    先上来的是一大盆猪肉炖青菜,上面飘着一层油,让人一看就腻得不行;接着端上来的是一大盘子白肉,白翻翻的,文丹溪看了第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馒头硬得能砸狗,米饭软得可以当粥……

    陈信看菜上得差不多了,举筷招呼道:“来,吃。”陈信本想亲自给她夹菜,再一看周围弟兄们炯炯有神的目光,只好把手锁了回来。

    文丹溪微笑着,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卖相较好的青菜,吃了不禁轻蹙眉头,再夹另一盘又皱了一下眉头。陈信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一看这样,急忙问道:“不好吃吗?”

    文丹溪点点头,笑道:“还不错,原汁原味的。”

    陈信一听这个,咧嘴笑了,热情的招呼道:“既然不错,那就多吃些。”

    文丹溪忙摇头说道:“天太热了,什么也不想吃,给我来杯清水吧。”

    陈信挥手,早有一个伙计端上了一杯清水。文丹溪慢慢的喝着。

    秦元的眉毛挑了几下,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陈信把菜尝了一遍后,气得直拍桌子:“这菜怎么做得这么难吃?”

    刀疤脸忙接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都是这样的。”

    陈信被噎了一下,横了他一眼,继续发火:“你们不会去请别的厨子吗?”

    贺黑子忙说道:“俺们不知道文大夫今日要来,下次一定注意。”

    秦元也帮着打圆场:“好了,大哥息怒,不然弄得文大夫也不好意思。”

    文丹溪也跟着劝了几句。陈信只好住嘴不说,但他觉得很没面子,一张脸一直黑着。

    刀疤脸心中一阵委曲,为什么大哥就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呢?他偷偷的和贺黑子对视一眼,意思是该他上场了。

    贺黑子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文大夫可千万别介意,其实我们平日吃的比这个还差呢。这也没办法,谁让山上的厨子手艺都不咋地呢。”

    刀疤脸也赶紧配合贺黑子说道:“是啊是啊,文大夫你要是来我们山上就好了……”刀疤脸的话没说完,就听他皱着眉头“哎哟”一声:“谁踢我?”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低头喝水,陈信怕她误会忙解释道:“你别听这家伙胡言胡乱。我、从没往这方面想。”

    文丹溪看着这帮人囧态百出,轻轻一笑道:“嗯,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陈信急忙挽留:“天太热,等日头落山再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文丹溪指指天空:“你没看天已经阴了吗?”

    陈信这才注意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在了云彩里头,天真的阴了起来。

    他的脸也跟着阴了起来,仍不死心的说道:“天阴了才不好走,万一路上下雨了呢?”

    陈信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留客。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马匪来了!”众人闻言不禁都吃了一惊。

    刀疤脸比旁人都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那报信的士兵,急急的吼问道:“你说清楚,马匪到哪儿了?”

    士兵狠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到、到……在清溪村,来了好多人,弟兄们差点敌不住,快去……”陈信一听,脸刷的一下阴沉起来,文丹溪更是脸色苍白,李冰雁和两个孩子都还在家里!

    陈信啪的一声扔下筷子,霍地站起来,大声吩咐道:“给我点兵八百,即刻下山。”陈信一声令下,山上的士兵们一下子忙乱起来,有的去喊人有的去牵马有的去打武器,乱纷纷的跑得满山都是。秦元又将那个报信的人拉到一边仔细询问了一遍,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文丹溪也猛地站起来,紧跟在陈信身旁,陈信本想让她在这儿安心等待,再一看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好决定带着她。

    秦元快走几步赶上陈信,低声说道:“大哥,你吩咐弟兄们一定要小心,这次的马匪非同一般。”

    陈信一脸杀气的吼道:“我管他是谁?敢动我的人就得去死!”说着,就有士兵牵了他的马过来,陈信稍一犹豫,便伸手将文丹溪放到马上,自己再翻身上马,然后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出发!”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马蹄轰隆,声若奔雷,大军过处,扬起阵阵尘烟。

    文丹溪的手紧紧抓着缰绳,心中紧张无比,不知道他们三人究竟怎样了?

    陈信觉察到了她的不安,忙低头安慰道:“别怕,我早吩咐了山上的弟兄们好好保护你家的院子,除非他们都死绝了,否则不会让人进院的。”文丹溪听了又喜又惊,但她不好细问。只好闭嘴不语,不再打扰他。

    雁鸣山离清溪村本就不远,再加上快马加鞭,只一刻多钟便到了村口。

    一进村子,文丹溪就被眼前的惨象吓得头脑一片空白。闷热的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路上血迹斑斑,死尸横躺,也不知到底是哪方的。

    陈信随意扫了一眼,沉声道:“尸体大部分是马匪的。都给我准备好,一个甭留!”

    “是!”士兵齐声答应着。

    前面的骑兵哗啦哗绕过陈信向前去了,步兵紧随其后。陈信勒住马,把文丹溪放下来,低头说道:“我一会儿要去杀人,带着你不安全。乖乖在这儿等着。”

    秦元默契的拍马上前说道:“大哥快去吧,我带着她回去,再拨给我十个人就行。”

    陈信扫了刀疤脸和贺黑子一眼,挥手吩咐道:“你们两个挑十人跟着去。”刀疤脸本想冲入敌军杀个痛快,但想着保护嫂子也是个艰巨的任务,便痛快的答应了。迅速挑了十几个人一起朝文家跑过去。

    一行人还隔着几家便听见了喊天震地的喊杀声,男人的怒吼声,妇人和孩子的哭叫声混成一起,震人心魄。

    文丹溪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秦元忙安慰她:“文大夫,不会有事的。”文丹溪定了定神,快步向家里走去。

    此时的文家门前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几十个破虏军正和数量多于他们数倍的马匪拼死力战。刀疤脸一看这种情形,嘴里发出一阵哇哇暴叫,举起亮闪闪的斧头冲上前去:“弟兄们,俺郭大河来也!”贺黑子也举着大刀紧随其后,其他人也毫不犹豫的卷入战局,与匪军战在一处。

    最后只剩下文丹溪和秦元。秦元扶着她,两人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他们是进退两难,进院子与众人汇合,但院门口双方在混战。一不小心就有被误伤的可能。留在外面也不安全,其他马匪随时有可能增补过来。文丹溪看看了四周,指着一棵大树说道:“我们爬上去吧。”秦元迟疑了一下同意了,他先扶着文丹溪爬上去,接着自己纵身一跃,很轻松的爬了上来。文丹溪坐稳后先向院内看去,就见院里乌压压的一大堆人,里面多是妇人老人和孩子。外面杀声震天,院内也是哭天抢地。她看了一会儿,却没找着李冰雁和两个孩子。

    秦元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大哥早吩咐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文丹溪心情复杂的点点头。

    秦元又沉重的叹道:“这次是我们失算了,我料到了胡四不会善罢干休,但却没料到他们会先拿清溪村开刀。”

    文丹溪问道:“是上次的那伙人吗?”

    秦元点头:“上次杀的那伙人的头目便是这悍匪胡四的表弟,我们破虏军与胡四积怨已久,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又听说你们清溪村带头投靠了我们,是想杀鸡儆猴。”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四周马嘶人喊,蹄声如雷。

    文丹溪定睛看去,原来却是两帮人马主力遭遇,估计是嫌拉不开架势便到地势开阔的打谷场来杀个痛快。

    对方的头目是一个高大威猛,脸如黑碳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文丹溪估计这人就是秦元所说的胡四。他的身后齐刷刷的立着一百多骑杀气腾腾的骑兵,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步兵。陈信这边也是骑兵加步兵。同样是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双方静静的对峙着。就听胡四声音粗厉的叫道:“姓陈的狗杂种,你几次三番坏老子的财路,这次竟敢杀我表弟,我今日不将你跺成肉酱我就不姓胡!”

    陈信的脸阴沉无比,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挥手,身后的人便像潮水一般涌向敌营。胡四也大吼一声:“杀!”双方士兵杀成一团,难解难分。

    陈信单枪匹马闯入敌阵,举着雪亮的大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敌方是将遇将伤,兵逢兵死。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洪胡子和郭大江紧随其后,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这是文丹溪第一次亲临战场,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血腥场面,此时不由得头脑发懵,浑身冰凉,秦元紧张的看了看她,轻声安慰道:“文大夫,你没事吧?”

    文丹溪惨白着脸摇摇头:“没事,我只是还不习惯。”她本以为自己解剖过动物和尸体,算是见过血腥场景,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所见的那点跟真正的战场根本没法相比。

    秦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感慨万端的说道:“以后慢慢就习惯了,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是怕得要命。”文丹溪默然不语,以后,这种情况是不是还有很多?

    前方的打谷场上,双方还在杀个不停。但势头已比刚才弱了不少,空地上已倒了一地的人马。

    秦元定睛观察了一会儿笃定的说道:“好了,大哥快胜利了!”文丹溪心不在焉的点头敷衍。又过了一会儿,秦元又说道:“现在双方都即将力竭,我下去帮他们一把,你小心些,不要出声。”

    还没等文丹溪答话,就见秦元突然轻巧的跃下树来,然后飞快的骑上马,如闪电一般冲入敌阵,他顺手抢过一把大刀冲着胡四猛砍过去。胡四本来就已累得够呛,此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顿时败象大显。

    秦元大声喊道:“胡四逃了!你们还不投降!”

    后头的匪军不知真假,以为胡四真逃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匪兵如潮水一样四散奔逃,连旁边围攻文家院子的匪兵也跟着溃逃。破虏军士气大震,趁着这个机会追在匪军后头又开始大杀一气。

    马蹄声越来越远,他们追出村子去了。文丹溪的手脚渐渐回温,人散了,她可以回家看看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了。

    恰在这时,就听见一个清润的男声说道:“匪人散了,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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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上山


    文丹溪往下一看,这人正是宋一堂。她惊讶的问道:“宋公子没有回去吗?”

    宋一堂微微一笑:“本来打算今日回的,临走时来你家一是再拿些路上吃的药,二是和你告辞。不想却碰上马匪进村。”

    文丹溪突然想起刚才跟马匪打斗的人里似乎有他的一个侍卫,当时她心乱如麻,也没细想。

    文丹溪感激的笑笑:“多谢宋公子出手。”说完就要跳下树来。文丹溪这时候有些犯难,她小时候自然是会爬树的,只是这棵树也太粗了点,她双手都环抱不住,而且衣服也不方便。

    宋一堂看出了她的为难,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来:“我来帮你吧。”

    文丹溪连忙摇头,她还是尽量避嫌吧。她双手紧抓着一根较粗的树杈,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她一咬牙往地上一跳。宋一堂微微一愣,连忙过来想接着她,他的手还没触到她,文丹溪已经跳下来了。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文丹溪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脚跟,她冲宋一堂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一会让人来拿药吧。”说完,便抬步往院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文丹溪急忙回头一看,就见陈信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衣服上脸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目光严肃阴沉,神态略有些狰狞。他远远地看到两人的动作,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还有委曲。他当下拍打马头,准备掉头而去。

    文丹溪一看陈信的神情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心中生出一丝无奈。她当下也没解释,只是“哎哟”一声脆声叫道:“我的脚扭了。”陈信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勒住马头。

    秦元在一旁适时说道:“不好,看上去挺严重的。”

    陈信也顾不上生气,蹭的一下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文丹溪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时还不忘把宋一堂挤到一边去。

    他蹲下身来盯着她的脚问道:“怎么了?严重吗?”

    文丹溪摇摇头:“没事,跳下树的时候崴了一下。”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是,我是自己跳下来的,又没人让人接,你生什么闲气。

    陈信忍不住责怪她道:“谁让你往下跳的,不会等人回来吗?”

    宋一堂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淡雅的微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文家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接着文雪松文雪贞两个孩子哭着扑上来,一左一右的抱着文丹溪的腿哽咽道:“姑姑,大姑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呜呜……”文丹溪顿时急了,她连声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我这就去看她。”接着又有许多妇女和孩子也挤挤挨挨的跑了出来,哭着各自去寻自己家的家人去了。

    文丹溪拉着两个孩子,飞快的穿入人群往屋里跑过去。

    刀疤脸惊讶的看着健步如飞的文丹溪,不由得嘟囔道:“果然是大夫,这脚好得太快了。”秦元清咳了两声提醒他说话注意。陈信倒也不怎么在意,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宋一堂一眼,然后俨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的进院去了。宋一堂站在原地,不觉哑然失笑。秦元也紧跟着进去。刀疤脸和贺黑子则负责领人去打扫战场,刀疤脸临去时还不忘对宋一堂重重的哼了一声。

    待到众人散去,宋一堂身边的两个侍卫也从旁边闪出来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一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回去吧,不然以后路上会更不好走。听说中原那边的灾民已经开始往此地迁徙了。”

    黑衣侍卫指着文家的方向问:“那属下去取点药吧?”

    宋一堂沉吟片刻摇摇头:“罢了,让她欠我一个人情吧。以后再说。走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他的两个侍卫,背着行李紧随其后。

    ……

    李冰雁此时正半靠在床上,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半尺多长的伤疤。脸上也有一道血印。文丹溪跑进来急切的喊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

    李冰雁转过脸,很平静的一笑:“没事,我自己上完药了,血也止住了。”

    文丹溪心中既心疼又愧疚:“姐姐,我——”

    李冰雁主动抓住她的手,还反过来安慰她:“你也别难过,谁也不知道马匪会今天来,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陈将军怎能会派人保护院子。唉,就是那些没来及躲起来的乡亲们可就遭殃了。”文丹溪心中沉重不已。

    “大姑姑,是雪贞错了。雪贞不该跑出去玩,呜呜。”雪贞哭得像泪人似的,紧抱着李冰雁不放。李冰雁弯下腰抱起雪贞放到腿上,强笑着哄她。

    文丹溪趁机问雪松是怎么回事,雪松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马匪进村时,驻守在村里的破虏军士兵当机立断分成三队,一队去迎击马匪,一阵去疏散村民,另一小队单独保护李冰雁他们。本来李冰雁完全可以安全撤退,但她这时却发现雪贞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于是他们一行人急急的去找雪贞,不料却迎头碰上小队匪军,,双方发生激战,破虏军人手不多,没能护住李冰雁,其中有一个匪军试图上前来占便宜,李冰雁激烈反抗,不想却激起了那马匪的凶性,那人举刀便要杀她。幸亏有士兵及时前来相救,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文丹溪心中唏嘘不已。两次危险李冰雁都义无反顾的跟她站在一起。这份情谊,她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大恩不言谢,文丹溪嘴里也没多说什么,想着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尽力报答。文丹溪情绪平复下来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重新涂了药,用棉布包扎好。至于脸上的伤则没法包扎,只能抽空去城里买些药膏涂上。

    待一切拾掇完毕,李冰雁拍拍文丹溪的手臂笑道:“好了,我们该去感谢恩人了。”文丹溪也勉强笑,两人携手出来。

    客厅里,陈信和秦元等人正坐着说话。看到两人出来,陈信的目光先扫了一下李冰雁的伤,嘴里安慰了几句。然后目光便迅速转到了文丹溪的脚上,见她走路没有障碍才松了一口气。

    秦元看到李冰雁脸上的伤口,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碧绿瓷瓶递给她说道:“这个是药膏很有效果,你试试看。”李冰雁接过来,口中称谢。

    四人正坐着说话,雪松看了看外面,突然问道:“二姑姑,宋叔叔怎么没进来?”

    文丹溪这才想起宋一堂还在外面,她倒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想到人情,还有一个人,她欠得更多。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看向陈信,陈信本来在看她,一见她看过来,立即别扭的别过脸装作看向别处。

    文丹溪笑着对雪松说道:“你陈叔叔今天可杀了许多坏人,救了全村的百姓,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厉害。”陈信听到文丹溪这么说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上身挺得笔直。那姿态就像一个小学生得了老师的夸奖一样。雪松迟疑的看着陈信,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怯意和犹豫,这人好可怕,比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叔叔还可怕。

    陈信设法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冲他招招手:“你过来。”雪松更加踟蹰不前。陈信见状,脸上不觉有些尴尬。文丹溪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就在这时,同村的狗娃蹬蹬的飞跑进来,递给文丹溪一只锦盒,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文姑姑,那个宋叔叔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有急事先回家了。”

    文丹溪愣了一下,拍拍狗娃的头,接下了锦盒。陈信的目光紧盯着锦盒,几乎能把盒子钻出个洞来。文丹溪如他所愿,当着众人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白玉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宋”字。文丹溪看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秦元只扫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宋氏商行的牌子,你只要拿着这个牌子便可以在大粱境内任何一间宋氏商铺支取一定数额的现银和物资。”

    文丹溪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她倒没想到宋一堂会送给自己这个东西。她与他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而已。想到这里,她随手把它扔在桌子,淡然说道:“我给他治病,他也付药费了,怎么好意思再占他便宜。以后有机会还是还他才好。”

    秦元不觉多看了文丹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陈信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文丹溪又意外的看了一眼院门口,很纳闷今日怎么没人上门看病。

    秦元声音沉痛的解释道:“胡四非一般悍匪可比,那些试图反抗的乡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多都被杀了。”

    文丹溪听了,心中一阵难过。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低迷沉重,谁也没说话。

    半晌,文丹溪才抬头问道:“胡四死了吗?”

    秦元面带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李冰雁也担忧的问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秦元还没来得及答话,陈信却沉声说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下回了。明日我再点兵继续追杀胡四残部,全宰了!”

    秦元看了看陈信,温声说道:“大哥冷静一下,青龙山的险要不次于雁鸣山,若要硬攻,恐怕不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哥何必急于一时?”

    陈信沉默半晌,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秦元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缓缓说道:“下河村,溪头村,青林村,都是依山背水。我们可以沿着山势建立城墙。在入口处搭建哨台,平日多派些探子随时注意各村的情况,即便有匪军他们也能支撑半日。”

    陈信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突然又问道:“那清溪村和其他几个村呢?”这几个村子前面是小河和平原。而且村民住得很散。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

    秦元眼珠迅速转动了一下,摇摇头答道:“这个,小弟还在想。”

    他们这么一说,文丹溪和李冰雁也有些着急,她们一齐看着陈信。陈信倒是喜欢这种目光,特别是她的。他端正上身,正色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在这几个村子多派些士兵,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文丹溪听了脸上却没有显现出高兴来,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陈信看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担忧自己的安全,心中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我一起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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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决定


    陈信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头猛喝水。但他的一双眼睛像两粒燃烧的火炭似的,放射出期待的光芒。秦元在一旁看得分明却没有接话,他似笑非笑,眉毛挑了几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怔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以后小心些就是。”陈信听了,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他将杯中的水猛灌下去,呛得咳了好几声。一时气氛有些冷场。

    文丹溪又看看两人,秦元还好些,陈信全身都是血迹,文丹溪起身去找了件哥哥的旧衣服,递给陈信:“你去换换衣服吧。”

    “好。”陈信接过衣服,大步去后院,提了水洗澡换衣服。

    剩下的三人仍在堂屋坐着,雪贞雪松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大人跟前,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文丹溪笑着摸摸雪松的脑袋,轻声安慰道:“雪松乖,不怕。”雪松乖巧的点点头,但小手仍紧抓着姑姑的衣服不放。文丹溪心中恻然,这么小的孩子却几次三番的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心中怕是已有难除的阴影了,她以后得多注意些才是。

    “姑姑我好饿。”雪贞一双小手摸着小肚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文丹溪。李冰雁连忙解释说当时马匪进村时正赶上饭点,他们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

    文丹溪跟秦元打过招呼,便进厨房去做饭了。李婶王婶两人也赶紧过来帮忙,这两人也多少受了点伤。文丹溪心中不住的叹息,若是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怎么办呢?难不成一直靠陈信保护吗?她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

    文丹溪心思沉重,自然也没心情做什么好吃的。她只把以前乡亲们送的一条腊肉拿出来,切成碎丁,再加上青菜,打了几个鸡蛋,做了一大锅腊肉丁疙瘩汤。想了想,她又怕光喝汤不禁饿,便硬打起精神烙了十几张葱花鸡蛋灌饼。

    饭菜端上来时,陈信也早已换好衣服回来了。文丹义的身量比他小很多,衣服穿在他身上怪模怪样的。

    不多时,刀疤脸、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也一起来了。洪大胡子一看到文丹溪就一脸担忧的问道:“妹子,听说你受伤了严重不?”

    文丹溪忙答道:“我没事,李姐姐倒是受伤了。”洪大胡子看了看李冰雁少不得又安慰几句。接着他语调沉重的说道:“刚刚我抓着几个俘虏,审问了一番,他们都是刚加入匪军的灾民,听他们说,今年黄河又发水了,两岸受灾的百姓不计其数,怕是要不了几日,灾民又要增多了。到时怕是易州更乱了。”

    听到这些,文丹溪拿筷子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秦元点点头接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几个明日赶紧进城,多买些粮食储存起来,怕是粮价要涨了。”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一起点头答应。

    刀疤脸一脸诚恳的向文丹溪说道:“我说文大夫,你就跟着俺们上山吧,你们两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怎能让人放心?”文丹溪笑笑:“以后再说吧。有你们在这儿,跟上山也没什么差别。”

    刀疤脸嘿嘿两声,又咧嘴笑笑招呼文雪松:“小雪松,来来,到叔叔这边来。”雪松竟真的蹭了过来。

    刀疤脸很为自己的魅力得意,他伸手抱着雪松放到腿上,笑呵呵的逗他道:“小雪松,以后叔叔教你练武好不好?叔叔可厉害了。”

    没想到文雪松竟认真的点点头道:“好,我跟叔叔练武,我长大了要杀坏人,保护姑姑和妹妹。”

    李冰雁听了欣慰的笑了,文丹溪心中却不是滋味。

    刀疤脸愣了一下,拍手叫好:“好好,有志气。跟俺小时候一个样。”

    这回不比从前,这顿饭吃得匆忙又沉默。饭后,众人各自散去忙碌。陈信却没有立即回山,他去了隔壁休息,秦元则去安抚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乡勇的家属。李婶在院里洗陈信换下的衣服。

    文丹溪则在给李冰雁涂药膏。

    李冰雁笑道:“这药真不错,刚涂上就觉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文丹溪却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李冰雁却是一脸豁达无谓:“无所谓了,丑点也许更安全。”文丹溪苦涩的一笑,她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她,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是完全不在乎容貌的。

    李冰雁却正色道:“我说得是真的,不是安慰你。在这个世道,生得好看也是一种不幸。”文丹溪点点头,挨着床沿坐下来,默然沉思。

    李冰雁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妹子,你觉得他们刚才的建议如何?”

    “什么建议?”文丹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冰雁目光闪了闪,笑吟吟的说道:“陈将军说让你跟他上山的建议。”

    文丹溪轻轻一笑,抿唇不语,似在思索。李冰雁也不打断她,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才缓缓说道:“姐姐以为如何呢?”

    李冰雁略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倒觉得妹妹可以考虑。”

    “哦?”

    李冰雁接着分析道:“妹妹你看如今的情形,匪祸兵祸不断,还有很快要来的流民灾民,以及时不时来打草谷的鞑子。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们这种人家是首当其冲。总不能次次都靠陈将军吧。——当然我们进山也是靠他,但终究不太一样。这次陈将军单独派了人来保护咱家,差一点就全军覆没,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嗯。”文丹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冰雁又说道:“方才你去做饭时,秦将军又给我说了一些话,他说请你尽管放心,你上山后是以大夫的身份上去的。如果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做什么,当然也包括陈将军。不过,如果你觉得有损名声,那便算了。”文丹溪自然明白秦元指的是什么。她豁然一笑道:“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名声,自然也不会去在意。”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考虑,你没看到他们那会儿吓成个什么样儿,唉……”说到后面一句,文丹溪不由得心中一软。是啊,灾难来时大人还好些,孩子呢?有的马匪多少还存点人性不为难孩子。听村民说,鞑子来时,一般都是鸡犬不留的。她是得重新考虑自己这个问题了。

    文丹溪看了李冰雁一眼开玩笑道:“姐姐你是来替秦将军做说客吧?”

    李冰雁可不像文丹溪那么厚脸皮,怎么调侃都没事,她不由得脸色微红,嗔怪道:“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我也不会来劝你。”

    文丹溪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苦心。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好。”

    文丹溪沉吟了一会儿,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已经有了打算,她还是未雨绸缪的提醒李冰雁:“姐姐,一会儿他们问你时,你只说已经将话传达给我,至于其他的,我亲自去给陈将军说。”李冰雁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文丹溪的盘算,她笑着捏捏她的脸说:“你这个机灵鬼,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吃男人的亏了。”文丹溪笑而不语。

    其实她这么做也实出无奈,众人皆知陈信对她的心思。当然,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对他也并非没有一点感觉。但仅有这点感觉还不足以让她决心下嫁。她的性子一向谨慎,对于婚姻也一直秉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在现代,男女两人婚前可以先交往,互相了解一番再做最后的决定。但古代却没有这一程序,盲婚哑嫁是主流,只有极个别的婚前能见上几面,但远远谈不上深入了解。她不想为了适应这个社会规则就违背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没有条件,她只能自己创造一个条件。所以她对陈信的示好一直在装聋作哑,静静观察,看两人究竟适不适合。这样自己可进可退。她倒也不担心这样吊着耽误了对方,反正,陈信在遇到自己之前也一直打光棍,再说,她也不会考察太多时间的。

    如果她要上山,有些话她必须跟陈信说明白:她上山不代表就是答应他的求亲。她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完全可以把她视为破虏军的一员。文丹溪默默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陈信进行第二次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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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我只缺媳妇


    要谈判她得把自己的实力摆上来,文丹溪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能。至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估计这帮粗人是不会感兴趣的。还有什么治国之道,商业之道,他们暂时也用不上。想了一圈,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和厨艺。文丹溪想像上次一样,决定做一顿丰盛些的晚餐好好款待一下陈信这帮吃货。然后趁机提出这个问题。

    想通了这些,文丹溪便告别了李冰雁,去厨房查看看能准备的菜式。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些四脚,暗暗忖道:她需要慢慢习惯这个环境,以后像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每次都这么消沉还怎么活下去!文丹溪默默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慢慢地,她身上又有了力气。

    她吩咐李婶王婶两人把家中的公鸡宰了两只,一只做小鸡炖蘑菇,另一只准备用来做大盘鸡。村里今日没有卖肉的,她便让李婶去村头打渔的老钱头那里买两条大鱼和虾回来。再加上前几天雪松那帮孩子捉的小半桶泥鳅和田螺,凑一凑,足够一大桌菜。

    李冰雁本来要来帮忙的,不过文丹溪硬是把她赶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秦元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向李冰雁打听事情的进展。陈信也支着耳朵在一旁仔细听着。李冰雁记着文丹溪的嘱咐,只说自己已经将话传到,对于文丹溪本人的想法她便不得而知了。秦元笑着向她道了谢,转而又说起两个孩子的事情,陈信听完心中却有些打鼓。

    贺黑子小眼珠一转,连忙支招:“我说老二,你这么跟她说,让她跟咱们上山绝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山上的大夫太少,还有厨子也少。她既会医术又有厨艺还识字,将来准能做山上第三个有学问的人。”

    刀疤脸却不赞同贺黑子的话:“什么大夫少厨子少,这些都无关紧要,咱们最缺的可是嫂子!”

    贺黑子一脸鄙视的接道:“傻了吧你,这话只能搁心里想想,能说出来吗?唉,没学问的人就是不含蓄。”

    这个两个二货一出声,顿时语惊四座。秦元无奈的笑笑,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贺黑子突然想起,李冰雁还在这里,连忙讪讪的停了嘴。刀疤脸也很气闷,他每次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人们都不喜欢听实话呢。

    秦元转头跟陈信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大哥,到时流民增多,我们可以趁机多招募些士兵。咱们人太少,几下一分散,更是不够用。”

    陈信点头:“行,你看着办。”

    秦元又说道:“人一多粮食怕是不够,我们还要大力垦荒。”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商量,大多数是秦元在说,陈信偶尔插几句话。

    对于这些,洪大胡子和贺黑子倒是能插上几句,刀疤脸却是一点兴趣没有。李冰雁也不好在这儿凑热闹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后院去了。

    她一走,贺黑子立即转过脸悄声跟刀疤脸商议:“你说咱们前几次都没成功,这次是不是该将功补过?”

    刀疤脸严肃的点头:“那是当然。”

    两人躲在角落里,尽量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

    贺黑子:“上回那两个法子不行,得想个新鲜的。”

    刀疤脸捶捶大腿,突然灵机一动:“咱们整个跟鱼有关的,要不在鱼肚子里塞些东西啥的。”就算不成功也能得条鱼吃。

    贺黑子翻了个白眼:“猪头。”

    刀疤脸梗着脖子反击:“你才猪头,你还缺心眼。”

    “咳咳。”两人的吵架声引起了陈信的注意,他横了刀疤脸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实在闲得慌就去干活。”

    两人只好悻悻的闭嘴。贺黑子搬着凳子坐到洪大胡子身边去了。只留下刀疤脸一个人在角落里翻白眼生闷气。

    只一会儿,刀疤脸就坐不住了。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厨房看看。他还没进厨房,便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香气。文丹溪一看他便不客气的招呼他和李婶一起端菜。这活刀疤脸倒乐意做。

    最先上桌的是油炸泥鳅和炒河蚌和炒田螺,接着上的是糖醋鱼、水煮鱼和白灼虾。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看着这满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都不约而同的吞了一下口水,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嫂赶紧上山来。

    等到鸡肉和烙饼端上来,文丹溪便吩咐准备开饭。众人很有默契的把陈信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文丹溪招呼开饭的话音一落,刀疤脸第一个伸出筷子去,他先夹了一大筷子觊觎已久的水煮鱼,吃得不亦乐乎。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只有秦元还算文雅些,他时不时照顾一下桌上的两个女人。当然,他可不敢太照顾文丹溪。此时陈信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他用一双开干净筷子将各样菜式都夹了一点放到文丹溪碗里:“嗯,你快些吃,不然一会儿都被吃光。”说完,他还心虚的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事实上是他多想,那帮吃货此时眼里只有饭菜,哪有旁人!

    文丹溪冲他笑笑说道:“你快吃吧,别给我夹了。”陈信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酥得像桌上的炸泥鳅似的。他低下头开吃起来。可能是为了形象着想,他竟比以前文雅了许多。

    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众人一边吃一边说笑。

    刀疤脸吃到炸泥鳅时,不由得一脸惊叹:“没想到这泥鳅竟然这么好吃,我们山下的池塘里到处到是。上次高胖子做的难吃死了,还碜牙”

    贺黑子也接道:“嗯嗯,还有这河蚌也是到处都有。”

    “哼,上次我捉了几条大鱼拿到伙房去做,腥不拉叽的。“

    ……

    两个吃货热烈地交流着关于吃的心得,越说越来劲。把刚才的那点不快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秦元转头看向文丹溪:“文大夫这泥鳅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文丹溪笑着将步骤告诉他:“捉回来后先放清水里养两天,中间不停换水,然后再滴几滴油到水里使其将肚内泥沙彻底吐干净,最后再倒入白酒进去……”秦元问,文丹溪回答,陈信在一旁一字不落的听着,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听她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吃过晚饭后,天还没黑透,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过来治伤,大多都是些伤得不太严重的。

    众人挤在院里议论纷纷。

    “哎呀,你去到方家了吗?方大山被马匪堪死了,可怜的孩子,造孽哟。”

    “去了,大山他们可是为了保护咱们村死的,以后咱们得多帮帮他们家。”

    “那是肯定的,唉……”

    “还有王家的。”

    ……

    文丹溪挨个给这些人看完病,大部分人完事后惦记着家里都赶紧回去了,也有少数几个跟文家较好的妇人留了下来跟李冰雁拉家常。

    陈信早就自觉的躲到后院乘凉去了。刀疤脸原本也想凑上去,硬被有点眼色的贺黑子拽走了,看大哥这架势八成是想凑上去跟文丹溪说话,他们瞎凑什么热闹啊。

    等到文丹溪收拾完毕,天已经黑透了。李冰雁和几个妇人在她房间里说话,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拨亮油灯,坐下来开始补衣服。她刚穿到这里时也不太会补衣服,后来,跟村里的大婶大嫂们学学也就会了。现在缝出来的衣服倒也像模像样的。

    陈信在后院坐了一会儿后,便磨磨蹭蹭的进了堂屋,进来时嘴里还故意说道:“后院的蚊子真多,咬死我了。”

    文丹溪咬了一下线头,继续做着手头的活计。陈信又往前凑了凑,他这才发现,她缝的竟是自己的衣裳。蓦地,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傻呵呵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文丹溪正在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谈判,一抬头便看到他这副傻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信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拣了个凳子坐下。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开山见山算了。

    她一边缝衣裳一边说道:“我会医术又识字,厨艺也不错,上山后可以帮你们做不少事。”

    陈信听了闷声答道:“这么都有些人做,用不着你。”

    文丹溪又接着说道:“我们这些女子虽不能上阵杀敌,但缝缝补补种地养鸡什么的都可以干,可不算吃闲饭。”

    陈信听了有些气闷,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吃闲饭?他不由得扬声说道:“我们山上啥人都不缺,厨子,裁缝,农夫要啥人有啥人。谁让你干这些?”

    文丹溪一脸郁闷:“那你说,你们到底缺啥人才?”她本以为自己算是奇货可居,不料人家根本不这么看。

    陈信揉揉额头,吭哧了半天,才小声而又心虚的说道:“眼下倒有一个位置最缺人,找了很多时间也没合适的。”

    文丹溪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是什么位置?”她想好了,无论这个位置是做什么的,她一定要忽悠对方相信自己能干好。

    陈信伸手摸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道:“我、缺一个媳妇儿。”

    文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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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压寨夫人


    文丹溪非常纳闷,他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来了!她定了定神,此时两人还不太熟,她的真实想法自然不能告诉他。想来想去,只能继续用原先那个借口了。

    文丹溪清清嗓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上次说过了,我要为父母和兄长守孝。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不去了。”

    陈信一听她要不去,立即着慌了,赶忙妥协道:“别别,我不往这方面想了还不行嘛。”说完,他又垂头丧气的嘟囔一句:“缺就缺吧,反正也缺了好多年了。再等等也无妨。”

    “……”

    文丹溪想了想又说道:“我原先打算要守两年的,后来想想眼下是非常时期,所以只守一年就行,一年之后我会给你答复的……”她这后半句话说得含蓄:你有一年的机会,我也没说不答应。反正她也想明白了,一年之后,无论她觉得对方合不合适,都会做出决定。男人的青春也是青春,不能耽搁人家太久。

    陈信一听还有个时限,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好歹有个盼头。他心中不由得一喜,脸上又重发焕发了光彩,语气也有些激动:“你放心好了,你到山上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敢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文丹溪顺势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陈信无奈的点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又掉进了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中?

    文丹溪达到了目的,还不忘给对方一个甜枣,她一脸诚挚的说道:“如今这世道大乱,幸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雁鸣山的弟兄都和你一样既有血性又行事磊落,否则我还真不敢去。”陈信一听她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自己,胸中升起一股豪情,腰杆挺得倍儿直,碧蓝的眸子焕发出蓝宝石一样的光彩,他嘴里还不忘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是应当的。”

    文丹溪说着话,手里的衣裳已经补好了,她递过去道:“衣裳补好了,天也晚了,你回去歇息吧。”陈信接过衣裳,仍坐着不动,他扭头看看窗外,天才黑没多久,哪儿就晚了。

    但主人说出来,他又不好不走。他只得慢腾腾的站起来,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说道:“隔壁那房子里蚊子太多了,还是你这儿蚊子少。大概蚊子也知道你是大夫吧。”

    文丹溪无言以对,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二呢。

    不过人家不想走,她也不好硬撵,毕竟对方可是她以后的顶头上司,不能得罪。想到这里,文丹溪又拿过针线篓子继续做活,陈信就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不多时,就听见李冰雁和串门的妇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陈信这回是不得不走了。

    他前脚刚走,李冰雁就送完人转回来了,她看向文丹溪笑问:“谈成了?”

    文丹溪点头:“成了。”

    李冰雁也拿只板凳马扎坐下来,跟文丹溪一起做针线。

    次日清晨,洪大胡子和郭大江就带人出门进城买粮,文丹溪开了个单子托他们买些日用用品和药品。刀疤脸和贺黑子已经得知文丹溪答应上雁鸣山,两人一大早就过来催促:“文大夫,俺们帮你们搬家吧。”那架势仿佛生怕她不去似的。

    文丹溪笑道:“我还要收拾一下,一准备好就告知你们。”两人嘿嘿笑着,又到别处忙活去了。

    秦元在村里放出了消息,说村民们可秉着自愿原则去雁鸣山,在山上开荒的村民头三年可以税收。这一消息传出后,不少人都在犹豫观望。有的人得知文丹溪要去后,便前来打探情况。文丹溪也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们受破虏军庇护的事情传出去倒还勉强说得过去,人们都明白世道纷乱活着不易。但若是上了山,那就基本等同于是落草为寇了。家族的名声、儿女的亲事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村民们在确认这个消息后,看文丹溪的目光多少有些变化。

    文丹溪也懒得说太多,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打发过去。谁知接下来的几天,来文家探听消息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多数人还用同情和惋惜的目光看着她。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大婶还带着哭腔道:“我可怜的闺女哟,你到底还是被他惦记上了。”

    文丹溪一脸惊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的事情颇有戏剧性。也不知是谁开的头,说是文丹溪被陈信看上了,于是这个土匪头子违背了不抢民女的誓言,准备强娶文丹溪。

    还有的说,陈信拿清溪村村民的安危来威胁文丹溪,文丹溪为了全村的父老乡亲,大义凛然,挺身而出,准备自我牺牲……不少人自动脑补了一个忍辱负重、为命牺牲的高尚女子的形象。

    到最后,消息越传越讹有鼻子有眼。开始,文丹溪也试着解释过自己是自愿的,但却没人相信。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文丹溪试了几次后,最后干脆学习老禅师,拈花不语,笑而不答。

    刀疤脸和贺黑子听到这个传言气得直拍桌子。贺黑子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想,咱们破虏军若真是抢女人,至于到现在满山都是光棍吗?咱们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却落得个坏名声,真是气死人了。”

    刀疤脸翻着白眼珠,急得直抓脸上的疤痕。

    突然,他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有了。”

    贺黑子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道:“什么有了?你害喜了?”

    刀疤脸大眼一瞪说道:“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附耳过来。”

    贺黑子才不相信他有什么绝妙的主意,于是不情不愿的凑过去,漫不经心的问道:“嗯,说吧,我听着呢。”

    刀疤脸生怕自己忘了,赶紧劈里啪啦的说完:“你看看,如今这些村民都说大哥要抢文大夫为压寨夫人,大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说该咋办?”

    贺黑子哼哼道:“还能咋办,说就说呗,反正又不会掉肉。”

    这次轮到刀疤脸鄙视贺黑子了:“哼哼,还第二有学问的人呢,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你给我仔细听着,咱们干脆来佧将计就计如此这么办这么办……明白吗?”

    “啊——”贺黑子听完刀疤脸的筹划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一脸赞叹的道:“我说老五,你的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嘛。这个主意好,这个想法妙。

    刀疤脸得意洋洋:“什么妙,那叫呱呱叫。”

    贺黑子也不跟他争,频频点头:“对对,这简直是下雨前的蛤蟆——呱呱叫。”

    两人都是利落人,说干就干。一商量好便风风火火的前去准备。

    过了几日,文丹溪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同时她也厌倦了乡亲们不厌其烦的询问,她打算这就上山。刀疤脸和贺黑子满嘴的答应很快就来帮她搬家。

    这天一大早。就听见村头传来阵阵唢呐声和敲锣打鼓声。

    文丹溪一脸纳闷的问李冰雁:“今儿谁家办喜事啊?”李冰雁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两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站在院门口看热闹,远远的就看见四个壮男抬着一顶花轿向文家飞奔而来。而在前头开道的却正是刀疤脸和贺黑子。

    这下文丹溪更纳闷了。她正想着就听见刀疤脸的大嗓门响起来了:“哎,都让一让,让一让了,让俺大嫂上花轿了。”众人睁大眼睛相互询问:他大嫂是谁?

    花轿转眼间就抬到了文丹溪面前,接着走过来两个穿红批绿的媒婆,文丹溪认出其中一个是曾给她说过媒的钱媒婆。

    两个婆子上前来不由分说让的就拉着文丹溪往花轿上拽,一边拉扯还一边像唱戏的说道:“我说文姑娘啊你快上花轿吧,嫁过去就是吃香喝辣使奴唤婢,上哪儿找这等好事。”

    刀疤脸在旁边凶巴巴的嚷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哥好声好气的派媒人来,你还不乐意。我今儿把话放到这儿,你若是再不答应,我大哥就不管你们村的事了,马匪鞑子来了都甭想指着我们。”

    文丹溪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半天理不出头绪来。

    贺黑子忙凑上来小声说了一句:“嫂子啊,你要配合演这场戏啊,快上轿吧。”文丹溪略一迟疑,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媒婆给拖进了轿子,四个轿夫,立即抬起来,飞一般的跑了。

    雪松和雪贞吓得哇让一声哭起来,李冰雁也不停的挣扎着。刀疤脸和贺黑子赶忙好声劝慰着,小心解释。然后让人抬着文丹溪早就整理好的家什一起上山。

    清溪村的村民议论纷纷闹成一团,有几个有正义感想上来论理的,但看到刀疤脸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怯懦的退了下来。

    刀疤脸临走时还不忘对众人吼道:“行了,都别嚎叫了,俺大哥说了只抢这一个,以后再不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问道:“老五,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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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压寨夫人续


    陈信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刀疤脸。刀疤脸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但随即他又重新挺直了腰杆,以一副破罐破摔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别生气。你不论是抢和不抢,别人都认为你是抢的;现在,你生不生气,人也已经上轿了。”

    陈信眉头拧着,拳头紧握着,一副想削人的可怕样子。刀疤脸一看这情形吓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老大以前也真动过手的,那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他双眼环视一圈,正好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秦元,当下大声喊道:“老二你来了。”陈信果不其然立即向秦元那边看去。

    刀疤脸趁这个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陈信也不好去追,只得沉着脸看着秦元,无奈而又气愤的问道:“你看这事怎么办?”

    秦元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的沉吟一下,正色道:“大哥你还是别留在这儿了,我去给乡亲们解释,你还是回去,我估计文大夫也不知怎么回事,被吓着也不定。”

    陈信一听,连忙说道:“这倒是,她胆子小肯定被吓着了,我赶紧回去跟她解释。”说完,他飞快的翻身上马,急急的往雁鸣山赶去。秦元目送着陈信的身影,待他走远了,才纵声大笑起来。刀疤脸在一旁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笑什么。秦元笑完,又转身用扇子敲敲刀疤脸的大脑袋:“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去向乡亲们解释几句,咱们好回山看热闹。”刀疤脸嘿嘿一笑,乖乖的在原地等着。

    在清溪村和雁鸣山之间的山路上,一顶戴着大红花的大红轿子正不快不慢的移动着。文丹溪正端坐在轿中,此时她也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两个二货。

    他们不这么做,人们顶多是猜测和臆想,现在却是坐实了陈信抢她的消息。以后肯定会对雁鸣山产生负面影响肯。唉……

    怪不得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没错,陈信身边围绕的全是二货和囧货。

    四个轿夫开始时狂奔了好一会儿,此刻估计也累了,他们慢慢停下来,又换上了另一批壮汉。

    众人歇息完毕,刚要起身上路,忽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接着就听见贺黑子结结巴巴的招呼道:“将、军你不是跟军师办事去了吗?”

    陈信斜睨他一眼,嘴里吼道:“一边去!回头我再找你算帐!”

    他说着话人已走到了花轿前。他急忙掀开轿帘往里一看,正好对着文丹溪黑亮的眸子。

    他清清嗓子解释道:“咳咳,你吓着没?不是我让抢的。”

    文丹溪微微一笑:“黑子已经跟我说了。”说完,她弯着腰慢慢走出轿子。

    贺黑子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生怕陈信责罚他,连忙趁着这个机会上前为自己辩解:“文大夫,将军,你听我说啊。我俩这么做实在是为了文大夫好。”

    陈信横了他一眼:“你们抢她上山就是为了她好?”

    贺黑子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将军请想想,乡亲们得知文大夫要上山时都说些什么?”陈信默然不语,人们说什么,他当然知道。一部分人说是他逼迫的,这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另一种说法却不甚入耳,说什么文丹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委身于匪寇什么的,把他气个够呛。他一直让人瞒着不敢让文丹溪知道,另一方面也生怕文丹溪顾忌名声,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了。

    贺黑子见自己的话有效果,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做虽然有损将军的名声,但却成全了文大夫的名声。人们肯定都说她是被逼无奈才上山的。将军有什么可恼的呢!”陈信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许多,嗯,照这么说是抢对了。这样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好事多磨。

    他又看看文丹溪,她脸上一片平静,似乎也没有恼怒的意思,心中不由得越发踏实了,而且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

    贺黑子见自己已经搞定了陈信,连忙笑呵呵的说道:“文大夫,你赶紧上轿了,一会儿就到了。”

    陈信却挥挥手说道:“坐轿太颠簸,跟我骑马吧。”

    文丹溪可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跟共骑一马,她迅速钻入轿子朗声说道:“起轿吧,我就喜欢坐轿。”她长这么大还坐过轿呢。

    陈信看她飞快的钻入轿子,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其实按他的真实想法,他还想背着她上山呢。

    他想了片刻,突然走上前,把右前方的一个轿夫扒拉到一边说道:“去去,你走得太慢了,我替你抬。”

    那轿夫瞠目结舌了片刻,心说,我还没走路,你怎么知道我走得慢?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只得说道:“是是。还是将军来抬比较好。”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陈信不耐烦的吼道:“走不走了,天都热了。”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轿上路。

    文丹溪在里头悠哉悠哉的坐着,为了方便透气,她还把帘子掀了起来,一边欣赏山上的风景一边看着陈信吭吭哧哧的赶路,心中顿时觉得畅快不少。陈信能觉察出文丹溪在看自己,这下他走路更有劲头了,他只觉得全身充满力量,步伐轻快无比。其他三个轿夫们为了和他保持一致,只得咬牙紧跟,一个个心里叫苦不堪。但谁也不敢打搅他的兴致。

    其中一个轿夫实在受不了,他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将军,咱们是不是该走慢些,不然,会很颠簸的。”

    陈信听完,“哦”了一声,便从善如流的放慢了脚步。他突然想到,等到了山上他就没机会抬她坐的轿子了,他应该再走慢些才好。于是他的脚步越放越慢,跟没走差不了多少。

    这一下,另外三个轿夫又受不了,走太快脚力赶不上,痛苦;走太慢,肩膀磨得也难受也痛苦。于是还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再次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将军,越来越热了,走慢了,轿里闷得慌。”陈信又“哦”了一声,便又加快了速度。

    文丹溪在轿中看陈信一会儿慢一会儿快的,突然一个疑问又浮出了脑海:他是不是真的缺心眼?

    陈信若是知道她这么想,准会气得吐血。

    走了一段平地后,再往下便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了。轿夫累得不行,贺黑子赶紧又换了一批,但陈信却不愿换岗,只是换了一个肩头,继续吭吭哧哧的前行。

    文丹溪开口想劝他下去,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二货就该好好累累才好。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众人停下会歇息,他们刚坐下,便听到一阵马的嘶鸣声,接着便是刀疤脸的大嗓门:“大哥,等等俺们。”

    文丹溪也从轿子里走出来透气。刀疤脸一见她,立即滚鞍下马上来行了一个大礼:“嫂、文大夫,你要原谅俺,这主意是俺出的。”

    文丹溪只好说道:“算了,反正我原本就打算来的,就算你来接我的。”

    刀疤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善的陈信,又讨好的冲文丹溪咧嘴一笑:“那啥,你可得劝劝大哥别让他揍我,我知道他最听你的。”

    文丹溪还没开口,就听陈信冷声说道:“你说错了,我谁的话也不听,今天这顿打你挨定了!”刀疤脸苦着脸,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笑道:“他是该挨顿揍了。”刀疤脸信以为真,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打就打吧。”

    接着文丹溪话锋一转,对着陈信说道:“你不是说谁的话也不听吗?我劝你打,你该反过来不打才对吧?”

    陈信忙不迭的说道:“对对,我偏不听你的,老五这顿揍不用挨了。”

    刀疤脸顿时眉开眼笑:“嘿嘿,谢谢大哥。”

    这时,一直被人忽视的秦元向前几步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他一脸惬意的笑容,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大哥,文大夫走得慢,你在后头陪着。我们先走一步,回去准备一下。”说着,便径自走了。

    贺黑子扯了一下刀疤脸的衣袖,也跟着走了。其他人紧随其后。最后,只剩下了陈信和文丹溪。

    陈信满心欢喜的看着文丹溪,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累不?我背你。”文丹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几次三番的要背她,难不成他有爱背女人的癖好?想到这里,文丹溪又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几眼。陈信被这种目光看得颇不自在,他不由自主的扯扯自己的衣襟,略有些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了?”

    文丹溪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背女人呀?”

    陈信一听她如此质疑自己,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你不让背就算了,怎么能随便冤枉人?我又不是牛马,我怎么会喜欢背人!”

    文丹溪见他这样,只得安抚的笑笑:“好啦,你反应这么大,下次我也不好开玩笑了。”

    陈信只好把火压下去,无奈又憋屈的说道:“你开吧开吧,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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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一)


    两人在后面一边走边说话。出于职业习惯,文丹溪走着走着又开始一边查看药草了。陈信见她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别处,心里不觉又有些憋闷,他恨不得将那些药草全踩死才解气。

    陈信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她,无奈对方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秦元的嘱咐,便清清嗓子说正色道:“嗯,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文丹溪应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静等下文。

    陈信说道:“我山上缺一个——”没等他说完,文丹溪以为他又要重提旧话,连忙打断他:“我都给你说了,不要想入非非。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陈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慢慢地说道:“我其实是想说,我们山上缺一个管家,二弟和我商量暂时让你来管。”

    “哦。”文丹溪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想入非非的是她才对。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想到这个问题,她脸上又添了些迟疑之色:“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一上来就管事合适吗?”陈信本想说:你以后要当我媳妇儿,你不适合谁适合。但他想起了秦元的嘱咐,便一脸肃正的说道:“正是因为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才要使出好手段,让众人都看看你的本事。你可别有意藏拙。”

    文丹溪略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话倒不像他的风格,不过,她也不好当面拆穿,于是点点头认真的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应下了。如果管得不好,你可以随时收回。”只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她上山来拖家带口的,不能让众人以为她是走后门靠男女关系进来的。她有多大本事就拿出多大本事吧。至于藏拙什么的,她还真没想过。她在现代时有空也看网络小说,看到那些穿越女口口声声说想藏拙渴望过上平凡的生活什么的,她就有些不理解。平凡的生活,一般只有一直过着不平凡生活的人才会偶尔向往一下吧。而现实中一般的普罗大众只要有机会,有几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想更上一层楼的?——当然也包括她自己。那为什么,一到了古代就变得渴望平凡的生活了呢。难道女主之前过得不是平凡生活吗?

    不过,轮到她自己时,她很快就发觉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她不得不平凡。她的所学除了一点医术外一无所用。诗词歌赋?她所认识的人中识字的都没几个,谁来听你剽窃?吹拉弹唱,那是歌伎的专业。孙子兵法,人家打仗打是实打实的血拼,没用的。至于独特的气质,她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的将原主身上不多的大家闺秀之态一点点的消除。这种情况下,她还有什么要藏拙的?

    陈信看文丹溪良久不语,以为她是担心自己震不住人,便连忙拍着胸脯安慰她:“你放心好了,谁要是敢不听你的,都交给我,看我不揍扁他!”

    文丹溪急忙回过神,笑着答道:“有你撑腰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会尽量以理服人的。”

    陈信点点头,继续搜肠刮肚的找话说。

    ……

    两在后头走着,前边的刀疤脸和贺黑子又开始嘀咕了。

    刀疤脸一脸神秘:“哎,黑子,你听说过没,老二跟大哥商量说,要让嫂子当咱们破虏军的管家。”

    贺黑子点点头道:“当然知道,我是第一个赞成。”

    刀疤脸一脸向往:“我觉得嫂子应该先从伙房下手管,嘿嘿。”

    贺黑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你能不能出息些。”他先鄙夷看赞同:“不过呢,你说和也有道理,民以食为天嘛。”

    随即,贺黑子又一脸郑重的说道:“俗话说得好,新嫂上任三把火。为了让火烧得旺,咱俩一定得大力支持嫂子。”

    刀疤脸挺挺胸脯,响亮的应道:“你放心好了,嫂子指哪儿我打哪儿,她做啥我都吃完。”

    贺黑子满意的点点头,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哟,我忘了一件事了,嫂子的姐姐和侄子侄女也上山了,咱们得去看看才是。”他这么一说,刀疤脸也想起来了。两人一起飞奔向李冰雁他们跑过去。谁知,走到跟前一看,秦元抱着雪松,李冰雁跑着雪贞,两人正说话呢。不知内情的人看这情形,准以为他们是一家四口。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很知趣的没上前打扰。

    回来的路上,贺黑子有些沮丧的叹道:“也不知道这老光棍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刀疤脸一脸不以为然:“光棍有啥不好,男人一娶了媳妇儿就像是马套上了鞍,再不得自在了。”

    贺黑子斜了他一眼:“既如此,那你为啥热心的撮合大哥大嫂?”

    刀疤脸嘿嘿一笑;“反正上鞍的又不是我,再说了是他自己上赶子要上套的,我就成全他呗。”

    贺黑子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你看看大哥,自从遇到了嫂子以后,人都变得缺心眼了。再也没了以前的威风。我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能像他这样。”贺黑子越说越觉得,其实自己的处境也蛮不错。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多了。

    ……

    文丹溪看陈信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说,便有些不忍心,就主动说道:“你带我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吧。”上次来得匆忙,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陈信连忙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你住的地方只是暂时的,我正在让人给盖新房子。”

    文丹溪忙说道:“不用不用,我随便住哪里就行。”

    陈信目光飘忽,顺口接道:“那你就住我旁边吧。”

    文丹溪看了他一眼:“你还是盖新房子吧。”

    两人进了山门,从林荫小道逶迤而去。远远望去,四围诸峰罗列,满目苍翠。一路上巨树掩映,绿荫如盖,耳边泉声叮咚作响,鸟声聒噪。时不时的吹来一阵清凉的山风,吹得满山树木哗哗作响。让人心怀舒畅。文丹溪满怀欣喜的观赏着山景,想想她在现代时跟着父母去庐山度假,每次回来都是依依不舍,恨不得就住在那里才好。现在自己竟真的要住在山上了,只不过是换了时空,换了陪伴的人。想及此,文丹溪心中是五味杂陈。

    陈信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竟是真心欢喜。心中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怕她会嫌弃这里太偏僻。他又看看她那细胳膊细腿,心中又生起想背着她走的想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背着她满山遍野的跑呢?这个想法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难以刹住,他的脑海里很快出现了一幅画面:他背着文丹溪在前面飞跑,后面还追着一个小娃儿,那娃儿叫他爹爹……

    文丹溪走了一会儿,侧头跟他说话,谁知一转脸却看到陈信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一脸的恍惚。

    “哎——”文丹溪叫了他一声,陈信没反应。

    “你在想什么?”

    “我想背着你跑。”

    文丹溪:“……”他为什么对背人那么执着?文丹溪觉得以后自己有空闲了,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陈信的心理。

    陈信回答完才觉得不对劲,他连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我我看你累了,才想背你的。真的只想背你,没别的想法。”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想法。算了,咱们还是继续说刚才的事吧。”

    “你说你说。”

    “我觉得最好把练兵场和住的地方分开。另外,住得要集中些才方便管理……”文丹溪把自己能想到的细细说给他听,陈信一律点头:“好好,都听你的。”文丹溪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跟对牛弹琴差不多,她索性停住不说了,这个人真不适合和他商量事情。她还是找秦元吧。

    陈信看她不说话,又忍不住追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文丹溪一脸无奈:“咱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些事我找秦元去说吧。”陈信立即不淡定了,她竟然说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想去找秦元!那可不行,尽管秦元因为洪大胡子的事早已经直白的跟自己说明,他喜欢的不是文丹溪这类型的女子,让自己对他消除戒心。但听到文丹溪这么说,他还是有点不痛快。

    她肯定是嫌自己是个大老粗,不能跟她谈棋说画。想到这里,陈信鼓着腮帮子,闷声解释道:“你别看我长得像大老粗,其实我也识字的。”

    文丹溪点头:“我知道。”

    陈信又说道:“我也会吟诗做文章。”

    “哦?‘文丹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个她真不知道。

    陈信生怕她不信,急忙补充道:“我算了算,我共认识三百多个字,凑齐了不就是一篇文章吗?”

    文丹溪忍不住说道:“写文章并不是把字凑在一起就行了吧?”

    陈信涨红了脸争辩道:“我看过二弟的文章一共才三百字!都是我认识的。”就是排的次序不一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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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二)


    文丹溪最后只好无奈的承认道:“其实我觉得你这人一点也不粗,真的。”

    陈信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雀跃,他急忙保证道:“我以后也可以做诗的,我也见过别人的诗,才二十几个字,比文章好做多了。”文丹溪一脸无语的表情,她很聪明的转移到别的话题:“咱们再转一会儿就回去吧。”

    陈信又兴致勃勃的领着文丹溪转了好一会儿才打道回府。等两人回到聚义厅时,贺黑子刀疤脸等人早已等在那儿了。两人一进来,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两人身上,然后一起咧着嘴笑着。

    陈信清清嗓子,昂着脑袋,一脸骄傲的指着文丹溪介绍道:“这是清溪村的文大夫,以后山上的事务都由她代管,你们都要听她的,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接着文丹溪也谦虚的说了几场面话。秦元忙抱了几本帐册放在文丹溪面前,笑道:“文大夫你就能者多劳吧,我以后就轻松了。”

    文丹溪笑笑:“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得向你多请教才是。”

    秦元一本正经的拱手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陈信听不得两人文绉绉的说话,他亲自倒了一大碗水推到文丹溪面前:“喝水!”

    秦元似笑非笑的看了陈信一眼,挑挑眉,继续说道:“我知无不谈,你尽管来问就是。”

    “啪”的一声,陈信把一个空碗放到秦元面前用命令的口吻道:“喝水!”

    秦元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意思是,你们看这人纯粹是无理取闹。

    众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不厚道的等着看好戏。

    文丹溪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怎么跟她前世喜欢逛的晋江网一样,总时不时抽风!算了,她还是别跟秦元讨论这个问题了。她侧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便站起身来说道:“该准备午饭了,我去厨房看看吧。”

    陈信本想不让她去,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刀疤脸就率先叫道:“好好,我早就说过,文大夫一来俺们就有口福了,嘿嘿,你们说是不吧?”其他人也一起流露出赞同的表情。

    文丹溪微微一笑旋即便带着李冰雁和李婶王婶一起去伙房。陈信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秦元摇摇头,老大这次真没救了。

    伙房的人不知道她们会此时进来,他们正光着膀子大声说笑:“五大王说了,嫂子一来就不用咱们待在伙房了。”

    “那太好了,我还是喜欢打仗,大老爷们老待在伙房没劲头。”

    一旁的高厨子却一脸担忧:“你们倒没事,我可怎么办?上战场只有挨打的份。”

    ……

    众人正说得热闹,一个伙计猛然发现文丹溪等人正站在门口,惊讶的“嗷”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光膀子的人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李冰雁忙别过脸去,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过来帮帮忙。”

    钱厨子顺手收拾着案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嘿嘿,正准备做饭呢,有点乱。”

    文丹溪查看了一圈厨房,强忍住才没皱眉头。只见灶台上墙上全是油污,各种食材放得杂乱无章。成摞的碗碟堆在盆里。李婶和王婶两人跟了文丹溪这么久,自是知道她很爱干净,所以不等她吩咐便自觉的袖子收拾。

    其他的伙计也跟着忙活起来,大概收拾了一番后,文丹溪开始指挥众人做饭。她以前就常干这种事,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伙房里的几个厨子和伙计被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洗菜的择菜的,甚至还有端锅的,没办法,她实在端不起这种大铁锅。

    文丹溪看了看案板上放着一大块猪肉,和一扇板油。案子下面的木桶里还有几条五六斤的肥鱼。便随口问道:“你们平时经常吃鱼肉吗?”

    高厨子苦笑着摇头:“哪能啊。也就是最近端了几个马匪的老窝,山上才宽裕些。有时候还俺们还吃黑馍馍就大葱呢。这肉是五大王特意吩咐让买的。”

    “那些士兵们在哪儿吃饭?”

    “他们另有伙房。离这儿不远。”文丹溪一想也是,陈信他们肯定会有小灶。

    钱厨子则一脸自豪的接道:“文大夫,其实两边的饭菜差不了多少的,他们那边每月也能吃上几回肉。我们将军可不像那郑子朋那样光顾自己享受。”文丹溪再三听到郑子朋的名字,此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见过郑子朋?”

    钱厨子大嘴一撇:“我咋没见过,我就是从他那儿来的。那个人啊,开始时还说跟弟兄们同甘共苦,结果呢,如今自己是吃香喝辣,还取了好几房小妾。还有他妹子,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钱厨子的话没说完,就几声有意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钱厨子当然也明白其中的曲折,连忙知趣的打住这个话头,憨笑道:“嘿嘿,文大夫,我去忙了。”文丹溪笑笑也没再追问。

    她在厨房内转了一圈,决定做顿又简单又快的饭菜算了。下午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天热,猪肉和板油都不能久放,得赶紧处理了。她吩咐钱高厨子去炼猪油,钱厨子活面,李婶和王婶擀面。

    然后又让一个伙计把猪肉切成碎和大葱都切成丁。她准备做肉酱拌面。文丹溪先自己带来的大酱放入调料调味,再加入酱油上色。然后加水稀释放着备用。再另起一锅再放油爆香葱,接着放入肉丁,翻炒至熟。最后把酱倒入肉中文火炖一会就行了。她又做了一个凉拌苋菜,一个水焯小芹菜,再用麻油、香菜、蒜泥拌一个黄瓜胡萝卜丝。

    等到文丹溪做完,面也擀好了一半,她一边下面,一边又吩咐人和了两盆发面放那儿放着,留着做晚饭用。

    不多时面条已经煮好,她用笊篱捞了上来,放倒白瓷盆里,让人端过去。再端上菜和肉酱。

    文丹溪也跟着走进大厅,自她一进来,陈信的目光就跟铁块遇到磁石一样紧锁在她身上。文丹溪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注意点影响。陈信咧咧嘴,无声的笑了。刀疤脸一看到吃的立即兴奋的嚷嚷道:“嘿嘿,好吃的来了。”

    文丹溪招呼道:“快吃吧,不然面一会儿就砣了。”她像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先捞了一碗面条再舀一勺肉酱拌匀了,添几筷子凉菜。然后递给旁边小桌子上的李冰雁,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众人也纷纷动手盛饭。虽然,他们已经尽力让自己文雅些,但是吃面条的突噜声还是时不时的传来。

    陈信初时是慢慢的吃,后来看文丹溪似乎根本不在意,便索性跟其他人一样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两大盆面在迅速的减少。

    吃完后,王婶李婶带人去收拾碗筷,文丹溪则和李冰雁回到房间休息。

    雪松雪贞两个孩子被刀疤脸和贺黑子带出去玩耍去了。

    李冰雁趁此机会向她说起了村里的事情。果然,这次抢亲的负面效应是巨大的。村里的人虽然勉强能接受陈信的保护,但却没人肯跟着上山。有的人打算去投靠亲友,有的搬到别村去,还有很多人仍然提心吊胆的留在村子里。文丹溪抚额叹息,这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冰雁接着又转述了秦元的意思,请她不要担忧。因为破虏军倒也不介意有没有人来投,照他的话说是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到时候流民一来,他们想招多少有多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去午睡。

    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李婶一听见动静,忙敲门禀报:“文姑娘,李姑娘,二当家的请你们去看戏。”

    文丹溪一怔,山上还有戏看?她应了一声,两人洗了脸整整衣裳出门跟着李婶一起去前山。

    路上,李婶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将军为了给两位接风请的戏班。”

    戏台就搭在聚义厅门前的大树下,这是雁鸣山第一次请戏班。除了巡山和守门的士兵,剩下的人都拥来看戏。为了看得真切,戏台周围的树上、石头上,甚至房顶上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陈信几人的位置自然是在前头,大伙一见她们两人到来,立即自觉的让开一条缝隙让她们过去。

    两个孩子分别坐在刀疤脸和贺黑子腿上,一见两人过来便兴奋的叫道:“姑姑。”

    文丹溪笑着摸摸两人的头,本想就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贺黑子连忙手指着陈信和秦元之间还有两个空位,示意她坐在那里。

    文丹溪只好移步过去,目不斜视的走到陈信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信坐直身子向着文丹溪说道:“我特意点了一出你们最爱看的戏。”

    “哦。”文丹溪应了一声,看了台上一眼,戏已开场。演的却是才子佳人夜月幽会相约私奔的故事。虽然剧情老得掉牙,但文丹溪仍看得津津有味。

    陈信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忍不住让人叫来戏班的王班头,一脸郁结的问道:“王班头,有没有那种男子不是白面书生却能让女子一见他就想跟他成亲的戏?”

    戏班老板怔了一下,接着擦了一下额头,弓腰答道:“禀将军,这,这真没有。”

    刀疤脸在一旁起哄:“我说班头你就让人演一个呗。”班头一时语结,这上哪儿找去呀。

    秦元在一旁高深莫测的笑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王班头,你将台上那个白面小生换成武生就行了,戏照演。”王老头苦着脸硬着头皮答应了。

    正在演着的戏只好暂停,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脸武生大步流星的出场了,他照例先耍了一会儿把戏,吭哧了一会儿最后才捏着嗓子唱出一句:“这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姿态强调不伦不类,让人忍俊不禁。

    只听得旦角拿腔捏调的唱道:“那是谁家公子,如此风流俊俏。哎呀呀,奴的心儿砰砰跳……”

    看到这里,文丹溪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信还以为她对自己换的戏很满意,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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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三)


    戏从未时演到申时。王班头已经摸清了陈信的喜好,后面安排的几场戏全是打戏。赢得全山士兵的高声叫好。文丹溪也一直坐着津津有味的看着。陈信的目光在戏台和文丹溪脸上来回打转,看到她笑时,心中也跟着高兴。

    散戏时,陈信另外赏了班头一块银子,还附加了一句赞扬:“你这戏班不错,下回有喜事还请你们。”

    王班头愣了一下,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将军谬赞。”他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再请我们了。

    散戏没多久,便又到了晚饭时间。还是文丹溪去指挥的,晚饭也做得很简单。上午和的面早发好了,文丹溪让厨子把豆角、茄子等几种青菜分别剁成馅,然后和剁碎的油渣和肥肉掺到一起,再撒上调料,加上酱油和一点白糖。等面皮擀好就开始包包子。考虑到这些人的饭量,包子包得跟碗一样大小。包子放入蒸笼后,文丹溪又让李婶做一大锅鸡蛋黄瓜汤。吩咐好这一切后,就没她的事了。她踱到厨房周围视察地形,看能不能在旁边种些青菜什么的。

    她正想得入神,就听陈信冷不丁的问道:“你热不热?”文丹溪一怔,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她知道古代的男人都有着“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像刀疤脸这么爱吃,也很少进厨房。陈信更是从来没进来过。

    陈信看着她,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以后会让你常吃肉的。”

    文丹溪又一愣,笑道:“没事,我也不太喜欢吃肉。”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在现代时她的确吃肉吃腻了,还跟朋友一起加入了素食协会。陈信单方面的以为对方是在安慰他。心中更加愧疚:“真的,我说到做到,以后不会让你再吃油渣了。”

    文丹溪噗的一声笑道:“呆会儿吃饭时你就知道油渣好不好吃了。”

    到吃晚饭时,陈信这才真相信了文丹溪说的油渣是个好东西,刀疤脸他们每人干掉了四个大包子,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一连几天,陈信这帮人是吃得香,睡得好,每个人都觉得乐陶陶轻飘飘。过了几天的热闹劲后,山上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伙房的饭食也变得跟以前一样,以粗粮杂粮为主,白面为辅,隔一段时间吃回猪肉。

    不过,即便是再简单的饭菜,经过文丹溪她的手后味道也变得大不一样。此时正值山上野菜疯长之时,山下的水里鱼虾河蚌也有很多,她时不时的派遣伙计下去采摘野菜,捕捞鱼虾变着花样做饭。除了接管小厨房的活计外,她还挑选了十几个有做饭天赋的伙计集中培养,厨艺稍成后便把他们分到士兵的大伙房里。这样一来,文丹溪更是得到了山上众多喽啰们的欢迎。每次她在山走动时,士兵每碰到她都恭敬的打招呼。看得陈信都有些吃味。

    除了伙房外,文丹溪对雁鸣山的其他事情也逐渐上手,她每天定时在后山巡视,默默的规划着。李冰雁也帮着她一起出谋划策。山上有她俩掌管,秦元就可以腾出空来办别的事。

    洪大胡子和郭大江两人这几天正忙着往山里运粮食,据两人说,易州城中已经开始出现不少流民了,不过今年易州的收成不错,粮价还没有大波动,但照这个趋势涨价是早晚的事情。秦元有时也会跟着进城,他倒记着文丹溪所说的事情,回来时不但给她带来了几袋本地没有的种子还有几本书。

    文丹溪自是欢欣异常,一高兴便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招待他,秦元可不敢独享,于是很仗义的送到陈信那里,邀请几位弟兄一起品尝。

    文丹溪根据书中描写可以大概看出,这个时代的确跟历史上的明末清初之时极像。同样是一个王朝的末期,同样是天灾**不断,关外异族虎视眈眈,时时侵扰。她问了秦元,他们所说的鞑子跟满清也有些类似,一样的原始野蛮。文丹溪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她对于这个把中国拖入水深火热之中,除了后世的电视剧事业外,其他一点贡献也没有的猪尾巴王朝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文丹溪虽然不是历史学专业,但对于明末的历史也略知一二。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恐怕不可能太平,她得多做些准备。首先就是粮食问题,灾荒一来,粮食比黄金还贵,多存粮食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自力更生。

    据她的观察,雁鸣山周围可是个好地方,山下有大片的荒地,河流湖泊纵横,灌溉便利。既有人力又有地利,她得赶紧劝陈信多开垦田地,种上粮食。眼下已是盛夏,只能种些高粱豆类还有玉米等物。

    想到玉米,她隐约记得在清朝时期玉米和番薯是非常重要的救荒粮食。所谓的“康乾盛世”大多得力于这几种作物的推广。

    文丹溪把思路理清后,便跟秦元说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她的借口是自己在老家时曾看过几本游记,里面讲过这些番邦之物。至于原书逃难时早丢了。秦元倒也不疑有他,当他听说番薯能亩产四千斤玉米能亩产数千斤时,立即拍板让几个机灵的士兵去附近的几个城中搜罗这些种子。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文丹溪无意中一抬头便看见陈信黑着脸站在门外。秦元忙笑着站起来招呼他,陈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几圈后,什么也没说,立即拂袖而去。秦元略些尴尬的笑笑:“文大夫,别生气,我大哥就是这点不好。我去解释一下。”说完,秦元忙抬步跟上去。

    文丹溪心中有些气闷,先是洪大胡子再是宋一堂,现在是秦元。她发现陈信这人吃飞醋的本领不是一般的高。很多在她眼中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能找出吃醋的理由来。现在倒还无伤大雅,她有时只当个乐子付之一笑。但如果以后真和他在一起,这样可不行。从别的方面来看,陈信似乎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那么这种人之所以这么爱吃醋,应该是因为缺少安全感。原因一般跟早年特别是童年的生活经历有关。

    至于陈信的家世,文丹溪到现在仍是一无所知。 其实她也不想打听别人的私事,但如果把他做为以后的丈夫人选之一,那就必须要了解透彻。母亲生前曾不止一次的告诫她:嫁给一个男人就是嫁给他的家庭和全部的生活轨迹。男人学历低家世普通都没关系,但人品和性格一定要好。家人的人品也要没太大问题才行。至于那些生长在非正常家庭的男人一定要慎重选择,也千万别抱着去改造男人的天真想法,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父亲在这方面则有一句名言:世界最难办的两件事,一是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口袋里;二是把自己的想法放到别人的脑袋里。

    文丹溪思前想后,最后打定主意,此后的时间里她要更注意观察陈信的一举一动,全面透彻的解他的性格人品,还有这些异常性格的成因。

    因为怕陈信吃飞醋,秦元吸取了这个教训,以后再有什么话一般都是通过李冰雁和李婶她们来传达。这件时间弄得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也是人人自危,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往文丹溪面前凑。还好,人们意外的发现,陈信只对秦元和洪大胡子有敌意,对于刀疤脸和贺黑子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对于这个发现,贺黑子和刀疤脸则是各有看法。

    贺黑子得意的笑道:“看来,老大非同一般的信任我。”

    刀疤脸点头:“他也相信我。”

    贺黑子斜了刀疤脸一眼,凉凉的接道:“他信任我是因为我的人品,相信你是因为你的脸,你长这样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刀疤脸虽不在乎容貌,可这样被人说心里也不痛快,他立即反击:“我看你是屁股上挂镜子,光照别人不照自己,你能比我好看到哪里。”

    “……”

    陈信刚好路过这里听见两人的争执,不偏不倚的总结道:“别争了,你们俩一样难看。”

    两人动了动嘴,最后不甘心的嘟囔道:“好吧,就算这样吧。”

    陈信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问道:“对了,你们谁有镜子交上来,一个大老爷们照什么镜子!”

    贺黑子黑着脸答道:“将军,哪里有镜子,他骂我说我屁股上挂镜子……”

    陈信挠挠头,没再搭理两人,转身走了。他本来是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因为他最近突然发现文丹溪总时不时的盯着他看。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文丹溪对他的情意肯定越来越深了。否则她为什么不看别人只看自己?

    陈信心中暗自窃喜不已,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一有功夫便在她院落周围转悠,给她制造机会看他。弄得秦元一见他转悠,就忍不住打趣道:“呵呵,大哥你又出来溜食了。”

    陈信略有些不自在的打哈哈:“嗯,午饭太好吃了,吃多了些,出来溜达一会儿。”

    秦元故意手搭凉棚看看日头道:“可是大哥,此刻距午食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您还没溜完呀。”

    陈信顿时无言以对,但也不甘心被他揶揄,便斜睨他一眼道:“我的肚子跟你们的不一样,怎么我溜个弯你还管着?”

秦元忙笑着拱手道:“好好,大哥你继续溜,小弟不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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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0:5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七章 情敌出现?


    没几天秦元派出的人便带回来了几大麻袋玉米种子和土豆番薯。据这几个伙计说,这些东西在东南的闽州一些地方都有种的,种子是通过海路从外邦带回来的。文丹溪估计可能是因为战乱,交通被阻断,所以还没传到北方来。

    玉米和土豆现在还能种,番薯是不行了,文丹溪想着反正再过两个月,地里的番薯就能收了,这一袋她干脆用来做菜算了。于是当天的饭桌上便出现了几种番薯菜式,番薯烙饼、油炸番薯条、番薯小米粥。可能因为新鲜,众人都是抢着吃。

    文丹溪又让刀疤脸带着一帮士兵前去山下开荒种玉米。这两种作物的种法都非常简单,破虏军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种地自然难不倒他们。只不过他们以前没想过当山贼还要种地。

    文丹溪又趁机挑出几百个种过庄稼的士兵,而她自己也暂时把医书抛到一边,拿起了农书开始认真研究。

    陈信见她爱看书,便亲自去城里背了一大回来送她。文丹溪这次没有推辞,很高兴的收下了。陈信越发觉得她很奇怪,上次送她首饰和胭脂她楞是不要,倒是这些劳什子书都收下了,书真有那么好看吗?为什么他一看就想睡觉呢?不行,他得抽空多认些字,省得被当作大老粗看。还有以后他也可以像姓宋的和秦元那样跟她天南地北的瞎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跟她除了山上的事和刀疤脸他们再无别的话可说了。一想到此,他心里就不禁起急。

    陈信想了想,山上认字最多的也就是秦元了。但是吧,他也不好拉下脸去找他。因为当初他们五个刚结拜时,秦元就不止一次劝说他们要多识字,最好能多读些书。结果除了洪大胡子和后来的贺黑子稍微积极些,剩下的人谁也不干。秦元没办法最后只教了他二百多个最常用的字,再加上他原本认的几十个字刚好凑成三百个,早知道他多学些就好了。

    陈信一边想着一边往秦元所在的院子走去。秦元此时正在教雪松雪贞两个孩子读书,两个小豆丁都十分专注的听讲。陈信站着听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悄悄的走开了。他不知不觉的又走到文丹溪所住的院子前。这栋院子是上次他向文丹溪提亲时,贺黑子和刀疤脸带人建造的,后来她没答应,院子盖了一半也就搁下了,这次文丹溪上山来,众人便又接着建造,半月前才完工。

    文丹溪和李冰雁前几天刚搬进来。只短短几天功夫,喜欢收拾的文丹溪已经把院子拾掇得像模像样了。院子掩映在绿树丛中,门前种着几丛刚从山上移栽过来的野花。院子右边十几个小兵正兴致勃勃的在一边刨地一边说笑,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陈信的到来。

    有个黑瘦小兵说道:“这个文大夫就是好,将军都说了她可以随意指使咱们,可干完活后她还送咱们吃的。”

    另一个白胖些的则咂咂嘴道:“嗯嗯,那点心真是太好吃了。”

    又一个悄悄嘱咐道:“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她给咱们吃的了,不然将军知道了又该吃醋了。”

    几个人想起他们的醋坛子将军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爱耍嘴皮子的小子眨巴着眼睛说道:“咱们将军姓陈,又爱吃醋,我觉得他叫陈醋挺合适的。”

    其他几人起哄道:“好小子,你太聪明了,这外号太贴切了。”

    “嘎嘎……”

    陈信听完这些,气得脸都绿了。他正要发作,就见文丹溪从院中笑盈盈的走出来冲他们说道:“你们来院中喝点水再干吧。”陈信越发觉得窝火,想当初他去她家时,他干完了前院的活她还指使自己干后院的,如今却对这几个新兵蛋子这么好!

    文丹溪此时也发现了陈信,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对着目瞪口呆的几个小兵说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几人如闻天籁之音,立即拔腿就跑。不过陈信的速度却比他们还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刚才给他起外号的小兵的耳朵沉声问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那小兵龇牙咧嘴的说道:“小的叫赵六斤,从晋州来的。”

    陈信松了手,那小兵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不想他又换了只耳朵继续揪,继续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起外号!”

    那小兵哭丧着脸求饶:“将军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文丹溪也忙替这小兵求情,陈信出完了气,才放他离开。那小兵像狗撵着一样飞快的跑了。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陈信犹自没解气,他背着双手大踏步走进院子,咚的一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善的看着文丹溪,挤出一句话:“我饿了。”

    文丹溪抿嘴轻笑,说道:“没吃的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陈信不满的哼哼道:“没吃的了,那些人怎么就有?”搞了半天,这人果然又吃味了。文丹溪心中叹息一声,只好把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花生饼干和小麻花拿出来一些给他。陈信泄愤似的咔嚓咔嚓的吃着。

    文丹溪又随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陈信也不吭声端过来就喝。

    他吃喝完毕,又吐出一句:“以后有什么活我来干就是。”

    文丹溪看着他,似笑非笑:“那山下的几千亩地,你也能一个人干完吗?还有后山上的很多活你也能做?”陈信顿时语结。

    文丹溪接着给他摆道理:“你这样做,让我很难做人。人家给我干完了活,还得受你的气,以后谁还敢理我?”

    陈信想起那几个调皮蛋,咬牙说道:“这几个小子就该教训。”

    文丹溪追问道:“他们该教训,那其他人呢?难道都该教训吗?”陈信无言以对。

    文丹溪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教训,否则自己以后的工作很难开展。她站起来,面沉如水,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真的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为。”

    陈信立即也炸毛了,他扬声反驳:“我就是这样,改不了。”

    文丹溪霍地一下站起来,平静的说道:“那好,你可以不改,但也请不用再因为我吃飞醋了,我怕消受不起你的好意。”

    陈信瞪圆眼睛,胸脯不由得开始起伏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丹溪垂下眼眸,淡然说道:“我喜欢心胸宽广的男子。”说完,她也学他一样拂袖而去。

    陈信气得够呛,他腾的站起身,紧紧跟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给我说清楚,难道我心胸狭窄吗?”

    文丹溪头也不回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才不是!”

    两人正在拉扯间,就见贺黑子跑过来禀报:“将军,那黑龙山的郑将军和他的——他的人来了,正前厅等着将军。”陈信只好停住脚步,他苦大仇深的看了文丹溪一眼,然后不耐烦的冲贺黑子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他又来做什么?”说完,他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等贺黑子回答,急急的往前丁赶去。

    走了几步后,他冷不丁的回过头来对着文丹溪说道:“你不是不理我吗?你有本事今儿就别理我,也别出院子……咱们走着瞧。”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文丹溪心下奇怪,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她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贺黑子。

    贺黑子目光有些躲闪,心虚的低下头向她拱手告辞:“文大夫我也得回去招呼客人了。”

    “等一下。”文丹溪唤住他。“那个郑将军是不是带着他妹子来了?”

    贺黑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忍不住脱口而出:“啊?你怎么知道?”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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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1:0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章 不是我干的


    贺黑子一脸为难的看着文丹溪,生怕她再继续追问,到时候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没想到,文丹溪只问了这一句,便停住了话头。笑了笑,转身进菜园去了。贺黑子愣了片刻,赶紧拔腿就溜,他边走边想,这个嫂子真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换了旁人肯定会拉着他问个明白。

    李婶和王婶也提着篮子说笑着过来了。现在文丹溪把厨房的事情都交给了两人掌管,钱厨子和高厨子的手艺也有所提高。她兴致来了就去厨房做上一顿,平常就由这些人代劳。不过,由于这段时间的培训,雁鸣山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有了以前的对比,大伙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连带的对文丹溪本人也极为满意。每当看到这些士兵们友好恭敬的目光时,她觉得自己上山真是选对了,至少和这帮土匪们相处毫无压力。

    待两人走近,文丹溪忙收起心思,冲她们招了招手。

    王婶笑着说道:“文大夫,我们来摘菜了。”李婶一边摘豆角一边觑着文丹溪,最后忍不住八卦起来:“文大夫,你可别多心。将军和那郑美云真的是啥也没有,都是她一厢情愿。”

    文丹溪笑而不语,她才不管呢。他们俩八字才半撇,她可不会像某人那样乱吃飞醋。

    李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转而说起了厨房的事。

    “这郑将军也算是客人,厨房是不是要加菜?”

    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他来的突然,算是不速之客,招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菜还是原来那几样,再做两条鱼,炸些小虾,炒个河蚌肉就行了。”如今山上也不宽裕,能省则省。两人点头记下,继续摘菜。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一个尖细的陌生女声喊道:“哎,前面那谁,你带我去找那个什么文丹溪,她是住这儿吧?”

    王婶以前见过郑美云,对她的尖利嗓音也有些印象,她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郑美云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知别人跟她说了什么,那郑美云已经往这边走来了。文丹溪侧头一看,这个女人身材高挑丰满,身着纱罗红裙,头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簪子和绢花,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腰扭得像大风吹柳树似的,一摇三摆。

    郑美云也发现了文丹溪,她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文丹溪,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目光再扫到她的身材尤其是胸部时,眼中又闪现出了一丝轻视。原来因为易州靠近胡地,人们的审美也跟着受了影响,他们一般都喜欢身材壮实、丰乳肥臂的女人。像文丹溪这样的在本地没什么市场。

    文丹溪挑挑眼皮,做出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摘菜的动作连顿一下也没有。

    郑美云用小手绢扇着风,盛气凌人的问道:“哎,你就是那个被周家退了亲的文丹溪吧?”一开口就揭人伤疤,这个人不用打什么交道,文丹溪已经知晓对方是什么档次了。

    文丹溪正想着要跟对方一个教训时,王婶就扯开大嗓门嚷开了:“我说郑姑娘,那周家是因为嫌贫爱富才退亲的,我们姑娘可没错。再说你,你上次爬我们将军的床没爬上,怎么又追到人家家里来了呢?”

    说完还故意长叹一声:“真是世风日下,想当初我们那辈人哪能有你这种人?”文丹溪心中发笑,没想到王婶骂人倒还有一套。

    李婶也跟着帮腔:“这还用说,人家是想再爬一次呗。”

    郑美云没想到这两个贼婆子敢对她发难,登时,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你、你们这两个泼妇!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有本事你撕呀,你当你是谁,等你爬上我们大当家的床时再对我们发脾气吧。”王婶一点也不怕,反而挺着肚子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跟她对掐。文丹溪一时有些愣怔,果然是土匪窝里出来的,连掐架方式也不一样。她本以为两人不软不硬的互刺几句就完事了。

    眼看着三人就要对掐起来,文丹溪正要喊回李王两人。谁知事情却急转直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条白花大蛇,啪的一下砸在郑美云的胳膊上,郑美云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跳开了。那条蛇也被扔晕了,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走。

    三人愣在原地,等到那蛇爬远了才回过神来。李婶盯着郑美云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道:“文大夫,你别怪我放肆……这个郑娘子怕已不是姑娘了。”

    “啊?”文丹溪有些惊讶,这么随便一看就能看出来吗?她又一想好像古代有些有经验的女人可以根据眉毛或是走路姿势来判断出女人是不是处女的。她虽然好奇,但也不好追问这个敏感问题。

    她忙垂了眼答道:“婶子是为了我好,怎会怪你。”

    李婶笑了笑,习惯性的捋了一下袖子,提了菜篮说道:“老身得寻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将军,以免他上当。”说完便跟王婶使了个眼色,两人提着菜篮子走开了。

    文丹溪心中也不太介意,一是她觉得她跟陈信的关系,还达不到要吃醋的地步。二是她觉得陈信认识这人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喜欢她两人早成了,何苦等到今天?三嘛,就是这个姓郑的女人让人觉得没有威胁力。

    她一边想事,一边摘豆角。将外面几架摘完,她又转身走进里面,不料却迎面却碰上了陈信。文丹溪怔了一下,他不在前厅陪客来这里干什么?

    陈信直直的盯着她看,目光灼热让人忍不住想回避。

    文丹溪掐下一根豆角,随问问道:“那条蛇是你扔的?”

    陈信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她为什么不问别的问题?他轻蹙着眉头无精打采的答道:“不是,是老五扔的,他扔完就跑了。”要是他扔肯定会扔得更准。

    文丹溪点头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信继续观察着她的神色,看了半天仍没看出一点端倪。心中不禁有些暴躁和失望。好吧,当初得知郑美云来时心里很害怕两人见面,后来贺黑子说见了也无妨,女人适当的吃些醋也更好些。他一听,当下心中也活动了。当他听说郑美云来找文丹溪时,急忙赶过来,生怕她吃亏。谁知却听到了李婶的话。他顿时傻眼了,万一文丹溪怀疑这事是他干的怎么办?

    陈信抓耳挠腮,动了动嘴,最后一咬牙一剁脚,低声解释道:“那事、不是我干的。”

    文丹溪以为他说的是扔蛇事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是老五干的。”

    陈信又抓了一下头发,无奈的叹了一声解释道:“不是那事,是……”

    文丹溪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陈信满脸的不自在,顿了一下,以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说道:“就是郑美云不是姑娘这事不是我干的。”

    ……

    文丹溪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平淡样子。

    陈信紧张的看着文丹溪,生怕她不相信自己。好吧,刚听到贺黑子的话时,他是挺想让她也吃一回醋的,省得她总不理解自己的心境。可是眼下,他改变主意了,生怕她误会自己。郑美云已不是清白之身,而她又曾爬过他的床,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文丹溪本想说,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干的。可转念又一想,我也让他尝尝总被人怀疑的滋味是什么。想到这里,她便虎着脸问道:“谁能证明不是你干的?”

    陈信一听这话不由得傻了眼,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一下。

    “她那天刚进来不久,就被黑子发现,这是真的,不信你问他。”文丹溪沉着脸不作声。

    陈信急得满头冒汗,不停的解释:“真不是我干的。真不是……”

    文丹溪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陈信心中像卸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轻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看着她嘿嘿直笑。

    文丹溪又正色道:“我之所以这么相信你,一是觉得你的人品可靠,不会对我说慌;二就是自己用脑子推测的,你和郑美云相识时间不短,但你却没娶她,这就说明你真的对她无意;三是她这人是什么样我也看出来了,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这么差。综上三条,我才认定不是你做的。”陈信听了笑得更欢畅了。他全身上下像泼了一桶凉水似的,清凉自在,舒坦无比,

    不过,文丹溪可不会单纯的夸他,夸完了还有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呢。这一点是她那个领导的父亲学的。接着,文丹溪又抛砖引玉:“所以呢,醋不可以乱吃,常吃。否则,吃的人不自在,别人也不自在。次数多了,对方会怀疑你不相信她的人品和眼光!在外人眼里却觉得你这人是小心眼,不老成,做事不肯动脑子多想。以后再有什么事都没人相信你。”

    陈信先是愣了一会儿,尔后眼中又闪过一丝黯然,最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文丹溪也不管他,提着个小篮子回屋去了。

    陈信木然的站在菜园里,细细咀嚼着她的话。他真的做错了吗?好吧,刚才文丹溪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时,他心里是既紧张又委曲。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当他吃她的醋时,她是不是也会这样?而自己是一个男人,她却是一个脸嫰的姑娘家,她的委曲肯定比自己更多……他真的错了!

    陈信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他决定以后要学着相信她,还要学着老成稳重起来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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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4-2014 11:0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九章 改变


    文丹溪快走几步进了院子,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虽不能说是心潮起伏,但也泛起了不小的波澜。她还是忍不住对陈信出手调/教了。她相信父母的话是对的,但她对陈信和对前世那些极品男的感觉却不一样。至少他的根基是正的,她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但应该可以帮助他改善一下性格上的小弱点吧。这世上又有谁的性格是完美无缺的呢?包括她父亲也是一样。这么想着,她心中又有些信心了。

    因为今天有外客,文丹溪也不想见郑家兄妹。她去厨房转了一圈后,便将饭菜带回家吃。她和李冰雁刚要吃饭,就见贺黑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问道:“文大夫,大哥呢?饭菜都摆好了,却找不着他人了。”

    文丹溪闻言一愣,反问一句:“他还没回去吗?”

    贺黑子摇摇头,文丹溪连忙说道:“你去看屋后的菜园里找找。”贺黑子甩了一把汗,火烧屁股一般的朝菜园跑去。

    贺黑子跑近了一看,陈信竟然真站在菜园里。此时日头正好照在他站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暴晒在毒辣的日光下,身上的汗珠如下雨似的直往下淌。

    贺黑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将军,你怎么站在这儿呀?前厅的人整等着你呢。”

    陈信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甩了一把汗:“嗯,走吧。我在看菜长得怎么样了。”贺黑子可不信这个借口,不过他也不敢问。两人一前一后往聚义厅走去。

    大厅的饭桌上,秦元正陪着郑子朋说话。那郑子朋身着一身银灰色绸衫,圆头圆脸圆身子,整个人像是石磙一样。一笑起来一双小眼睛便隐藏在层层肥肉中。

    他虽然是跟在秦元说话,但小眼睛却停留在桌上的饭菜上。陈信进来后,秦元便笑着招呼开饭。

    郑子朋也不客气,抄起筷子飞快的像每样肉菜各夹了一点放到自己碗里,那架式好像是半年没吃过饭一样。吃相难看的连刀疤脸都有些鄙视他。

    郑美云做为一个女子,倒还多少有些矜持。只是她的身子扭得像麻花一样,让人忍不住皱眉头。陈信看也不看她,一直埋头吃饭,除非郑子朋问到他,他才不得不应付几句。

    郑子朋将菜式尝了一遍后,忍不住咂嘴点评:“我说老陈老秦,你们山上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嘛。跟上次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刀疤脸抬抬下巴,一脸自豪的接话道:“那当然,你不想想我嫂子是谁!”

    “啥?嫂子?谁娶亲了?”郑子朋一脸惊讶的问道,他们黑龙山跟雁鸣山也算有些交情,有人娶亲他怎么不知道?

    他的小眼珠骨碌了几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怎么?前些日子的传言是真的?你们真抢了一个压寨夫人?”

    陈信白了他一眼严肃的纠正道:“什么压寨夫人,那是我们山上请来的大夫,别听旁人瞎说,来喝酒。”

    郑子朋呵呵一笑,又灌了几口酒夹了一筷菜,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这酒席是谁办的?能不能让小弟我见识一下?”刀疤脸刚要张嘴,就被陈信给瞪回去了。

    他招招手吩咐贺黑子:“去,把李婶和王婶叫进来,就说郑将军夸她们饭做得好,重重有赏。”

    贺黑子响亮的应了一声出去叫人去了。郑子朋却不禁有些郁结,他什么时候说要赏赐了?而且听那意思,这厨子还是两个婆子,真是扫兴。

    不大一会儿,李婶和王婶就被带到了。郑子朋一看果然是两个婆子,不禁大为失望,只是随意夸了一句,又让人赏了两人各一吊铜钱。刀疤脸对他的小家子气派忍不住直撇嘴。

    这时,郑美云又发话了,她那一双含情带嗔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看着陈信,娇滴滴的问道:“陈大哥,你们这山上有大夫吧,哎哟,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看……”

    陈信不等她说完,就爽快的答应道:“黑子再去一趟把大夫请来给郑姑娘看病。”

    贺黑子应了一声,又迟疑不定的问道:“将军,请哪个大夫?”郑美云嫌弃的看了贺黑子一眼,真是笨得没边儿,她是女儿身,自然要请女大夫才对,还用问吗?

    谁知陈信却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有哪个大夫,当然是马大夫。”

    刀疤脸又忍不住插话了:“大哥,马大夫不是兽医吗?”

    “……噗嗤、噗嗤。”大厅里有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郑美云气得脸色发黑,郑子朋也是满脸的不悦。

    陈信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那我记错了,就请牛大夫来吧。”

    贺黑子应了一声就要离去,郑美云突然开口:“陈大哥,我是女儿身还是让女大夫来看的好,你们山上不是有一个文大夫吗?就她吧。”

    陈信斜睨了她眼,淡然问道:“你确定要让她来吗?”郑美云点头。

    陈信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她只会治疯病。”

    “……”

    郑美云瞪大眼睛,火气腾的一下涌上来了。她又不傻,自然觉察出陈信是在耍她。

    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拉着郑子朋一脸委曲的说道:“哥哥,咱们回山吧,你看人家这么耍我。”

    秦元怕事态扩大,赶紧出来打圆场:“郑姑娘,你可别生气,大哥是给你开玩笑的。你说是不是大哥?”陈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郑子朋当然也不想跟雁鸣山闹僵,连忙使眼色给郑美云,意思是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算了。郑美云强压下怒气,愤愤的坐下不语。

    陈信吃了个半饱后,对秦元说道:“二弟,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去洗把脸。”说完竟扬长而去。秦元少不得又陪着郑子朋东拉西扯攀交情。

    郑子朋一脸遗憾的叹道:“二将军,郑某原有一事相商,如今看这情形,唉……”

    秦元笑道:“但讲无妨。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这点小误会算什么呢,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郑子朋又叹了一会儿气,一脸沉重道:“我听说北边的霸州接连出现了几股马匪。他们不但四处打劫,祸害百姓,还到处争夺山头。霸州咱们这么近,境况不妙啊,以后咱们两家还要多亲多近才是。”

    秦元不动声色的答道:“那是自然。”

    ……

    陈信走出大厅后便顺路拐到了厨房,此时李婶她们正和伙计们一起吃饭呢。众人一见陈信进来,忙站了起来。陈信扫视了一圈,问道:“其他人呢?”李婶忙笑着答道;“将军,方才我给把饭给她们送去了。”

    陈信点了点头,脚步也没停一下,便又向文丹溪的院子走去。

    此时文丹溪和李冰雁早吃完了午饭,两人正坐在院中的树下乘凉歇息。李冰雁在做针线,文丹溪正教两个孩子学古诗。雪松和雪贞两个一起用清亮的童音跟着一起念:“门径俯清溪,茅檐古木齐。红尘飘不到,时有水禽啼。”陈信在外头听得真切,他细细咂摸着,觉得这二十字次序排得很好,听着很舒服。为什么他就想不到呢?他本来想先学做文章的,此刻,他改变主意了,诗的字比文章还少,应该更容易些。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为她写上一首诗了。

    他正想得入神就听见文丹溪说道:“好了,你们真乖,去屋里午睡会儿,一会儿叫你们。”两个孩子脆声应了。

    李冰雁揉揉略有些发涩的眼睛问道:“刚才那个郑姑娘来找你了?”

    文丹溪打了个呵欠点头:“是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个泼妇。”

    李冰雁笑笑:“你真够背时,总是遇上泼妇。”

    文丹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她跟陈信挺配的,两人一个泼妇一个二杆子,合在一起那就是两根扁担挑馊水,横一路臭一路。”

    “哈哈——”李冰雁听到这句刻薄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信在门外气得紧握着拳头,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文丹溪听见动静,忙跑出来看看。见是陈信,面上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好吧,她一般很少背后说人,却倒霉的一说就让当事人听见。

    陈信愤怒的瞪着她,文丹溪自知理亏,脸上堆笑道:“大热天的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陈信冷声答道:“若是敲门,怎么能听到你的好话呢!”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奸诈,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文丹溪继续温和的笑着,陈信的火气渐渐的下去了。他大大咧咧的走进院子,冲着李冰雁点点头算是招呼。李冰雁也冲他笑笑,然后继续坐下绣花。谁知陈信却频频看向李冰雁,那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没眼色。”李冰雁只得面带尴尬的找借口遁了。

    文丹溪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

    陈信灌了一大杯水,气鼓鼓的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她很配?”

    文丹溪可不想再招惹他,只得打着哈哈:“我开玩笑的。”

    陈信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接着喝水,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不喜欢她这样的。”

    “谁?”

    “郑美云那样的。”

    “那你喜欢啥这样的?”话刚出口,文丹溪就后悔了。不过话既出口又不能收回来。她也装着低头喝水掩饰。

    陈信的舌头打了几个转儿,最后还是没吐出那句话。但他又觉得不说点啥又有些亏,想了一会儿,便委婉的说道:“我喜欢瘦点的,看着很端庄的,厨艺好的,还有我的弟兄们也很认可的……”

    文丹溪敷衍着点头:“我知道了。你该回去了,客人还没走,你离席太久不好。”

    陈信不情不愿的起身。

    “我决定以后改了。”

    文丹溪想问他改什么,随即又恍悟他是要改掉自己爱吃醋的毛病。他真的能改吗?文丹溪对此持观望态度。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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