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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Miappd

[小说] 商战,契约,阴谋,爱情……情人?床伴?敌手?知己? - 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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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5-2015 05:0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3-5-2015 05:07 PM 编辑


  “托尼呢?你知道他的什么事?”
  胡骞予明显一愣,眉心蹙起,垂下眼。
  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顿觉呼吸吃力,深吸一口纯氧,缓了缓。
  移开呼吸器,继续:“我换个方式问。你派露西去勾搭他,除了是为了有关恒盛的利益,还有什么目的?”
  托尼看似与胡家一点交集也没有,但私下里,竟然和胡欣、张怀年一道,去为我父母扫墓。
  此三人,关系匪浅。
  私交颇深,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相识,其中一定有许多隐情。
  张怀年是David yang?那托尼是谁?
  托尼与背叛我父母的人关系这么密切,那么,托尼和我父母,又有何恩怨?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他声音微扬,涣散的眼光猛地聚敛,“关露西什么事?勾搭?为什么要这么说?”
  “什么意思?呵……”我失笑出声。



***********************************************************************

  胡骞予此举,是装傻充愣,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其中隐情……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
  他这样维护露西,我只觉虚伪。
  关于托尼,今后,我可以慢慢查。
  我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动作牵扯到了伤口,额上,冷汗瞬间沁出。
  胡骞予慌忙躬身,搀住我。
  我一条胳膊曲起,抵着他的胸膛。
  此刻,我和他,距离很近。
  也许是意识到了暧昧,胡骞予想要躲开,他的胳膊肘撞到我腋下的伤口,痛得我倒抽口气。
  他不动了。
  我是伤重病人,胡骞予,还算有一点公德心。
  我的唇,轻轻贴近他的耳郭。
  我说话不能大声,很轻很轻,将气音送进他的耳朵。
  “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作为回报,或是等价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的声音,又柔又软,胡骞予僵硬着背脊,脸上没有表情。
  我笑一笑,继续:“这个秘密是:这里……”
  我牵起胡骞予的手,他挣了挣,最后放弃,任由我将他的手拉到我的腹部。
  如今,我的小腹,平坦。里面,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是胡骞予亲手摧毁的。
  “我们的孩子,曾经在里面。是你,扼杀了它。”
  闻言,胡骞予的身体,猛地一震颤。
  下一瞬,他用力推开我。
  我牵扯到伤口,痛的无意识流泪,眼眶湿润,但不妨碍我看清胡骞予脸上震惊异常的表情。
  不可思议,愤恨——他看着我。
  我笑:“李牧晨,他从未碰过我……”
  “胡骞予,你看看你,多残忍!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继续。
  我从不知道,我的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压垮这个一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
  我看着胡骞予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边,再无后路。
  他靠在墙上,弓着背,看起来比我这个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病人,还要呼吸困难。
  这样的胡骞予,很可笑。
  我倒在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疯狂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李牧晨从欧洲赶回新加坡,看望我。
  于李牧晨,我太羞愧。
  无言以对。
  他忧伤的看我。
  和胡骞予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不同,我知道,此时此刻,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疼惜我的。
  我现在真的很难看。病人的邋遢、颓唐……无法见人。
  他摸摸我的脸,动作轻:“胡骞予叫我回来看你。”
  我有些错愕。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远离我一些:“为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开心么?”
  我无法回答他。
  他托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恨着你的人,在开心。关心你的人,痛苦无比。为了争夺利益,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得不偿失。”
  “你呢?恨我?还是关心我?”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说:“我已经知道一切。放开一切好吗?我带你回欧洲调养。你的野心小一点,我自认还养得起你。”
  “现在走,我不甘心。”我闭上眼睛。
  “又要我等?”他的笑声传来,“是否,这又是你给我的一句谎言?”
  他在提醒我对他的欺瞒和利用。
  “抱歉。”我只能这么说。
  “其实,你对我,算是仁慈,起码,你没有让我变得像胡骞予那样。”
  我不解:“他怎样?”
  “你关心他?”
  “我想看他什么时候堕入地狱。”我咬了咬唇,说。
  可是说完,我便怀疑起自己:地狱?我也做了那么多错事,是否,我会和胡骞予一道下地狱?
  “他没什么。只是公事私事上都有些焦头烂额。已经有人拿着你的股权托管证明,正式进入恒盛董事局。”
  “那很好。”
  “你离你的目标,又进了一步。我该说:恭喜。是吗?”
  我想笑,笑不出来,脸僵,扯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确。你是该恭喜我。”
  “他……胡骞予和姚露西的婚礼,订在下个月1号。”
  我缓缓睁开眼,听了李牧晨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久:“你会去观礼?”
  我挑眉问他。
  他点头。
  “那好。到时候,请为我送上祝福。祝他们:永结同心。”
  他沉默,片刻后,隐忍着说:“为零,不要这样笑。”
  我摸一摸嘴角。
  “笑很好。总比哭好。我痛。”
  “心?”
  “不。我,为何要心痛?”
  我继续笑。
  好不容易笑了出来,怎么忍心收敛住?
  “有时候我会觉得,虽然你没有胡骞予的手段,但是,你有一颗比他坚硬百倍的心。”他叹息。
  “这可算是夸奖?”
  “残忍,如果也算是夸奖的话,那么,我的确在夸你。”
  听完他的话,我,再笑不出来。
  我的伤势较重,但好在恢复能力极快,半月后,出院,医生检查完我身上各处伤痕,略带惊讶地说:“你的复原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我闻言笑一笑,心想:但愿我心脏的复原能力,也能如此快。
  住院期间,胡骞予与露西,已经完成婚礼。整个新加坡都被这派头十足的世纪婚礼给惊艳了一回。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否认,心脏,一瞬间疼痛。
  幸而,疼痛,不过维持一秒。
  这样很好。我对自己说。
  接我出院的是我的助理。
  李牧晨想要在新加坡照顾我。我拒绝。原因,我一出院就要回香港,不会在新加坡多待。
  我出院前一日,李牧晨说,他已订好机票,隔日便飞回欧洲。
  助理帮我开车,坐在车速平稳的车里,我给托尼打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
  打这通电话之前,我已仔细想过,也已有了计划。
  对托尼,David yang一事,我只字未提。只因,目前为止,托尼的水平,我还无法企及。
  对付他,我不到斤两。正面冲突,我注定要遍体鳞伤。
  我只跟托尼说,想调李牧晨到香港帮我。
  托尼没有当场拒绝,只说这个提议,他要考虑考虑。
  “林小姐,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病。我会暂时请彭崇廉接管你的一部分工作。”
  他这么说,我难免错愕。我原本以为托尼并不知道我的这一场伤病,我住院的消息,一直对外封锁。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是耻辱。
  “谢谢关心。不过,我已出院,我的工作,暂时还不需要麻烦彭先生。”
  “固执的女人。”托尼语带无奈。
  “有我这么吃苦耐劳的员工,老板您该开心才是。”
  “我已为你批了假,一个月时间。好好养病。一月之后,再为环球打硬仗。不迟。”
  我没有搭话。
  “我也是固执的人。我的决定从不改变。”他态度强硬。我仔细思考。休假一月,这个主意不错。
  看看我能否用这一月时间,将恒盛搅得个天翻地覆?
  胡欣一定知道一切,到时,我拿一个残破无比的恒盛,去换她所知道的所有真相。看她,该如何拒绝?
  我自行订酒店,请助理调头,开去酒店。之后,我就枕着车靠椅,渐渐睡去。
  大病初愈,我容易犯困,一路,睡得无知无觉。
  再醒来,是助理叫醒我。
  助理并未开去酒店,而是载着我到了碧山某处住宅区。车子已停稳,我揉揉惺忪睡眼,看了看窗外的公寓楼。
  片刻后,我偏头看向助理,等待她的解释。
  “这是李先生的房子。李先生刚才打电话来,我把你留在新加坡休养的事告诉他,他……”
  我音色冷:“谁让你擅作决定的?”
  她低头垂眸:“对不起。”
  我叹口气,下车去。
  到公寓,有佣人开门。并非菲佣,而是薪资昂贵的本地人。
  我回头看助理,下巴点一点那佣人:“李先生请来的?”
  助理没来得及回答,佣人抢先一步:“李先生请我来照顾林小姐你的饮食起居。”
  李牧晨这么做,我受之有愧。想了想,最后决定,佣人的薪水由我自己支出,房租也会每月按时打到李牧晨账上。
  抬眼,看了会儿正朝我微笑的佣人,我努力忽略掉心底那一抹异样,绕过她,进客厅。
  我住的房间已经空置了出来,在房门外看了看,一眼带过,疑惑又上心头:这间房,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明明,李牧晨是半小时前才知道我不回香港的。
  俄而,我转身,原本还在玄关的佣人,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来到我的身后。我一回头,正撞上她投在我身上的视线。
  隐约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不悦地拧眉看她,她很不自然地别过视线:“我帮您把行李放进去吧!”说完,笑着接过我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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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养的日子,我过得很惬意。佣人小刘的手艺不错,我每餐虽都吃的不多,但竟也渐渐长了些肉。只是,不出门的日子,小刘的形影不离,让我有些无法适应。
  偶尔和李牧晨视讯,我抱怨几句,就见屏幕上,李牧晨一张脸,尴尬、僵硬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虽然足不出户,但该有的动作,必不可少。所谓运筹帷幄,我现在也玩了一把。
  恒盛在香港的事业是泥足深陷,业务举足不前不说,为了维持香港公司的运转,恒盛总部每天都要倒贴一大笔资金。
  众名金融大鳄纷纷对恒盛的海外股份进行减持,如果不是有胡骞予一直苦苦支撑,又或者,少了姚家的帮忙,恒盛几乎要放弃香港的一切相关利益。
  在这种攸关时刻,胡骞予在一片反对声中,与新加坡国际航空合作,开通一条新加坡至印度班加罗尔的新航线。
  班加罗尔有亚洲硅谷之称,众多业内人士都无法揣测胡骞予此举的目的。
  但是拿着我的股份,顺利进入恒盛的代理人,告知我:胡骞予准备与班加罗尔最大的IT公司联手,开发出亚洲最大的IT产业集群地。
  但是,胡骞予的这一提议,遭到众股东反对,原因很简单:资金缺口太大,即使有了姚家的鼎力支持,恒盛依旧冒不起这个风险。
  况且,连胡欣都站在了股东那一边,联合这些外人,反对儿子的提议。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绝地反击的勇气。
  所有人都说胡骞予是疯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急功近利,不惜以恒盛的未来,去赌短期内的发展?
  我猜,他和我一样,被仇恨攫住了一切。他恨我,恨我告诉他,他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
  真是一场好戏。让我们看看,抱着各自的仇恨,谁会笑到最后。
  我不管托尼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利用他的环球去打击恒盛,大概也正如托尼所愿。
  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解决一个,我才有全副精力,去击败托尼。
  另一个新闻,则远没有恒盛这边的消息轰动:张怀年宣布提前退休,他已将律师事务所交给自己徒弟打理,自己则环球旅行、逍遥去了。
  张怀年这么做,那他,一定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份。但是,他这样逃避,又是为何?
  张怀年是我的恩师,教会我最初的手段,可他,又是胡骞予的父亲,更是依靠我获得了恒盛最大利益的人。我没有出手,他却先行躲避。为何?
  我不解,看着这条法制板块的头条新闻,头有些疼,便撑在电脑桌前,拧一拧眉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林小姐,您还看法制方面的新闻啊!”
  我一惊,回头看。是小刘。
  她盛了碗甜汤,放到桌上,微笑未减:“刚煮好的,凉一些再喝吧!”
  小刘一出现,我就下意识警觉,她放下碗的时候,我见她抬眼偷瞥了一下屏幕,我手一抖,立刻关闭网页。
  起身,接过碗,抿了一口,立刻将甜汤还给她:“太甜。重做。”
  我是存心为难她,可她的存在令我感觉不适。被窥视的恶感,实在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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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除了紧盯恒盛的事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和李牧晨联系。他在欧洲那边,工作并不顺。视讯两头,隔着两大洋的距离,我们反而能聊的欢。
  这一天,他告诉我:“BOSS已经通知我了,我下个月将调任到香港环球。”
  我笑笑:“那很好。”
  “是你的主意?”李牧晨似乎并不乐见。我沉默,并没有否认。
  气氛有些尴尬。此时,欧洲时间是凌晨,他忙了一天,这么晚,还要坚守在电脑前,只为和我之间,短短20分钟的视讯。
  所有女人,面对他,都要心软。
  可是,理智提醒我:林为零,你不行。你心软,害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牧晨。
  “我相信,你会是个很得力的助手。”
  他脸紧绷着,听我这么说,笑了,笑容,放肆了点:“为零,我有时候真想问你,你凭什么?”
  我愣了愣,咬唇,视线在电脑桌前游弋了一遭,不敢看回他的脸。
  “凭我对你的爱?”他反问。
  我的手,在鼠标上,握紧。他的这个问题,我依旧没有回答。
  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最后,我受不了,开口:“你那边也不早了,睡个好觉。晚安。”
  说完,关闭对话框。
  李牧晨的脸,闪了几下,之后,黑屏。我看着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额上还有伤疤,不明显,但恐怕要跟我一辈子了。
  发呆的空档,我手机铃响。看号码,是我在恒盛的代理人打来的。
  “林小姐,我遇到麻烦了。”
  麻烦事终于来了,早可以料想到,进恒盛的董事局,不可能一帆风顺,我到房门边,反锁了门:“怎么回事?”
  “胡骞予怀疑你签署的那张代理合同有假,派出律师阻止,说签字真实性被认可之前,不准我在董事会上作决议。”
  “班加罗尔新航线的决议?”
  “是。”
  胡骞予这一招,就是想拖延时间。看来,他是连他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林女士,我看您是不是该……”他试探着问。
  我接过他的话:“露个面?”
  “是。”
  我想了想,“好,告诉胡骞予,我下午就去恒盛,让他验证签名。”
  “需要我联络其他董事,再开一次董事局会议么?”他依旧试探着问。
  我这个代理人,确实聪明至极,什么都替我想好了,不枉我高薪聘请。
  我正要答应,但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不需要将所有董事都请到场,但,务必,黄浩然的岳父与何万成,此二人,一定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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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边挂断电话,不多时,胡骞予的人,已经联络上我。
  是王书维。
  看来我的代理人已经和胡骞予商议好了。胡骞予这才派这特助联络我。
  一接起,对方开口:“林小姐,您好。我是胡总特助。”
  王书维每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此刻听来,让我觉得无比恶心,“什么事?”
  “您的代理人已经联络我们,说您下午会来恒盛,并提议召开临时董事会。”
  “是的。”
  “胡总已经答应您的请求,我来电,核对一下董事会的时间。下午2点,董事会开始,但胡总的意思是,您提前半小时到,验证签名。”
  “好。”
  “那好,我挂了,再见。”
  “Mike!”我犹豫了片刻,这么叫他。
  王书维没有挂断。
  也许是有些吃惊,他也没有说话。
  “你不怕我一不小心说漏嘴,你的身份让胡骞予知道,他让你滚回美利坚?”
  我语气恶劣,王书维却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冷言冷语。
  王书维的声音顷刻间又疏远了几分:“你欠我的。”
  “可你也欠我。”我不服气。
  沉默良久,王书维历来隐藏的深,教人看不清一星半点情绪,可此刻,我却听见,听筒那头,他略带愤怒的呼吸声。
  “亏欠”这个话题,始终是他的死穴。
  “你欠我一条命,我,却只欠你一次背叛。你一直很知道,等价交换的道理,不是么?”
  王书维此刻已恢复平常语气。
  我“啪”一声挂断电话,心里愤愤:王书维,要不是你待在恒盛对我有利,我绝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嚣张过一秒钟!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没那么气愤了:王书维卖过我一次,如果他同样方法,再卖胡骞予一次,那么,我倒是应该感激他。
  利用,亦或是被利用,我必须以平静心态应对,才玩的出一副好牌。
  收拾了心情,梳洗打扮,精致妆容,掩盖病态模样。
  我出现在恒盛大楼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光鲜亮丽林为零。
  王书维是总裁特助,我和秘书上到总裁室时,特助亲自来接。
  “胡总已在会客室久等。”
  “谢谢。”
  公事公办,客套话,还是要说全的。
  我和王书维,不再是半小时前、在电话两头争锋相对的模样,而是,客客气气的对话。
  王书维领着我和助理朝会客室走。
  到门口,门开,我进去,助理却被王书维拦在门外。
  我拧眉看他,他光明正大回视:“胡总只想见您一人。”
  透过半开启的大门,我看见我的代理人也在会客室里:有代理人在,我也不算和胡骞予单独见面。
  我示意助理在外面等候,自行进门。
  胡骞予安然坐在那里,一直看着门边,看着我进去。
  所谓笔迹鉴定,我看也不过是个幌子,胡骞予这么做,不过是要逼我出面。
  我看了眼胡骞予身旁的律师,说:“我人都到了,我看,这鉴定笔记,可以免了吧?”
  律师闻言,迅速看了胡骞予一眼,胡骞予蔚为颔首,律师已自行朝门边走去。
  开关门的声音随即传来,胡骞予又瞥向坐在我身旁的代理人:“麻烦你也出去一下。”
  代理人听胡骞予这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面上不悦,但还是询问地看我,等我命令。
  我扯扯嘴角,算是笑:“胡总有私人话题要和我谈?不是谈公事?”
  他也笑,笑容比我还假,“你会猜不到,我找你来,目的是什么?”
  我极轻地“哼”一声,轻轻转动了椅子,正面转向胡骞予,看着他,对代理人说:“西姆先生,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此处空间,很快,只剩我和胡骞予二人。
  沉默片刻,我喝一口桌上现成的咖啡,等着他先开口。有时,沉默是种较量,谁先开口,谁就落入下风。
  最终,胡骞予先开口:“张怀年的案子,是你干的?”
  我放下咖啡杯,笑容加深。他找我来,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扬眉睨他:“没错。”
  他看着我,愣了愣。
  随后,他起身,绕过会议桌,朝我走来。
  到了我面前,躬身,靠近,一手撑在桌上,将我困于他和办公桌之间,低眉,看我:“找人制造车祸,买通所有人,包括那个受害者……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
  我最讨厌胡骞予现在这样一副质问的样子。他话音一摞,我的脚便向后一撑。
  椅子下的滑轮带着我远离这张令人生厌的嘴脸。
  我依旧是那句话:“没错。”
  张怀年放开他的律师事务所,想要开开心心环游世界?没门!
  我溜出他的掌控,他索性斜靠在桌旁,双手环胸。
  还是那样,居高临下看我:“你是不是要硬生生将他逼成肇事者,才会满意?”
  我隔着一段距离,回视胡骞予:看来这个男人,真的是新婚燕尔,被甜蜜冲昏头了。张怀年陷在我制造的交通意外官司里,加上个事后逃逸,顶多也就坐几年牢。
  我怎么会满意?
  只不过,这件事出在对肇事逃逸处罚最重的德国,张怀年又是名律师,他的罪责,难免要更重一些。
  我之前也曾担心过,自己整治不了张怀年。毕竟张怀年多年黑白道都混的如鱼得水,很多集体和个人都很买他的帐。
  可这次,是张怀年要主动退下政法线,还离开了他一手创办的律师事务所,推掉了许多重要的诉讼案件——此举,得罪许多人,我只是比那些被得罪的大人物,早一步出手而已。
  冥冥之中,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拢一拢额前头发,遮住额头上的伤疤,随后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到了离胡骞予极近的地方,才停下。鼻尖几乎抵在鼻尖上,我看见胡骞予的瞳孔中,反射出的自己,眼带笑意。
  我懒懒开口:“你对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父亲,倒是很关心。可惜,我只希望他老死在牢里。”
  “你疯了。”他的气息,呵在我的唇上。
  “错,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我已经想明白:得回恒盛又怎样?我要他们所有人,为我父亲的死,和我经历的一切,付出代价。
  而我这样对付胡家,托尼一定会收到消息,当托尼对我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托尼要遭殃的时候——这是我清醒思考过,得出的答案。我坚信它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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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斩钉截铁回答完,这时,胡骞予突然抓住我的一双手臂,将我一阵翻转。
  我来不及反应,已被他困在桌子和他之间。
  他几乎全部力量集中在手部,我手臂一阵麻痹。
  “你以为,你能收买那些人作伪证,我就不能效法你,同样用钱解决这些问题?”胡骞予的声音,似乎是从齿缝间溢出,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如果你办得到,又何必来找我?”我仰起脸看他,笑容清浅。
  他胸口起伏。气得不轻。
  胡骞予曾想把我像金丝雀一样圈养起来,我也乐意见到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可惜,这些都只不过是“过去”,他太高估他自己的能力,而我,则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现在反倒好,认清了彼此,断了后路。
  我带着笑意,款款说到:“胡总,你现在就算把恒盛拱手送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动心。”
  胡骞予的手,僵了一下,之后,更用力,握疼我的手臂。
  “我很想让你们眼睁睁看着我如何把恒盛夺回来。”那样一定很痛苦。
  胡骞予突然一甩手,男人,力气大,我被推倒在一旁。
  他似乎也没料到我会重心不稳,担忧的神色凝在眼中,但随即,一闪而过。
  和那次我摔下楼梯时一样,他站在原地,不扶我起来。
  幸而,旁边有椅子,我没有狼狈地倒在地上。但,脚崴了。脚踝上,原本的伤没完全康复,这一崴,疼痛无比。
  他冷眼看我,面无表情,嘴上嘲弄道:“看你的本事。”
  我站直了身体,一瞬不瞬看着他,虽然疼,依旧微微笑:“请你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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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拎了自己的包,走出会客室大门。
  关上门,才允许自己一瘸一拐走向助理。
  我看看表,离董事会还有5分钟时间,已没有时间,再去处理我脚上伤处。
  代理人也等在门外,见我出来,上前:“黄浩然的前岳父,邱志新将不会出席董事会。”
  “那何万成呢?”
  “何老已确定出席,不过他的秘书说,他会和……”
  他没有说完,我微微扬手,制止他说下去。因为,此时,我正对着的电梯间,电梯门打开,何万成走出来。
  邱志新旁边的人,是胡欣。
  代理人顺着我的视线,亦看向电梯间:“我刚刚想说的是,何万成会和胡欣一起来。”
  这次董事会,我亲自参加。会上依旧在讨论班加罗尔案,结果依旧是悬而未决。
  胡欣是慈禧太后,恒盛所有老臣子对她都尊待有加。
  我坐在位子上,手拿王书维发到各个股东手上的企划案,随便翻两页。
  我原本出席这次董事会,是准备联合那些我之前都接洽过的股东,提出罢免CEO的决案。
  我之前也有联络过何万成,他对胡骞予这段时间的胡为举动难免有些恼火。
  班加罗尔案,他也一直投反对票。
  我之前,想要确定何万成会出席董事会,是想试探看看,何万成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可是,这一次,胡欣这一露面,完全破坏了我的计划。
  会议结束,所有股东都陆续离开,我到门边的时候,王书维上前,拦住我:“胡夫人请您暂时留下来。”
  王书维原来不光会为胡骞予做传声筒?
  我瞅了王书维一眼,随后回头,瞥见坐在里头的胡欣。
  想了想,返回去。
  最后,整个会议室,就只剩我、胡欣、胡骞予三人。
  胡欣的视线在我和胡骞予之间逡巡片刻,柔声唤到:“骞予,你先出去。”
  听这一声唤,胡骞予立刻手握成拳。但他依旧没有动。
  “你先出去。”胡欣重复,声音低八度。
  胡骞予离开。胡欣朝我走过来。我以为胡欣留我下来,是要和我谈张怀年的事。可她没有。
  她关心的问我:“为零,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我咬住牙齿。她对我好,我不安心。
  “要注意养病,知不知道?”
  我心里厌恶,却不能表现出来:“谢谢关心。”
  “需不需要我请老佣人到你那里去照顾一下?病人的饮食起居,需要多多……”
  这时,我忍无可忍,她的关心,让我毛骨悚然。
  我打断她:“你不问我张怀年的事?”
  面对胡欣,我总是沉不住气的那一方。
  胡欣见我如此,也消停了。假惺惺那一套,收了起来。
  她不说话,看我许久,缓缓坐到我旁边座位上。
  她的姿态,始终优雅。淡淡一笑,似乎洞悉我心中所想:“我问了,有用吗?你不会收手。”
  我笑的张扬:“我会。只要你告诉我,你,张怀年,还有……托尼,你们和我父母,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让你知道真相。”依旧在淡淡的笑。
  “答应谁?张怀年?托尼?”
  胡欣保持缄默,我霍地站起,忘了脚伤:“我迟早会知道!你儿子已经告诉了我一部分,剩下的,我可以查!”
  胡欣照旧是那样,嘴角带着模棱两可的笑容,浅浅摇头。
  我在她这样完全不把我当回事的笑容之下,溃不成军。
  我也笑,虽然,笑容僵硬,但终究不想让她看扁:“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胡夫人,再会。”
  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去。脚上疼痛,有助我恢复冷静。
  可是,要靠疼痛来维持自己,始终有些悲切。
  开门出去。
  我的助理并不在门外。我四处看一看,依旧没看到助理的影子。大概是先我一步去车库取车了。
  我转一转脚踝,虽然没有低头看,但感觉得到,脚踝已经肿起。
  忍一忍就过去了——我对自己说,正要朝电梯口走去时,电梯门开。
  王书维自电梯间出来。
  他见到我,脚步顿一顿。我当做没看见,转身,抬步,朝另一边电梯口走去。
  我走的慢,王书维很快追上来。到了我跟前,他解开手中袋子,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我低头看,原来是一罐伤痛喷雾。
  我不知不觉,用力握紧罐子。
  “隔半小时喷一次,有助消肿止痛。”王书维淡淡说。
  下到车库,坐进车里,一路,我一直握着这瓶伤痛喷雾。
  助理透过后视镜看我:“林总,没事吧?您脸色不好。”
  我醒过神来,冲着助理无力地摇摇头,像扔掉烫手山芋那样,迅速扔掉这罐喷雾。
  一直看着罐子滚到车地毯里,我收回视线,拍拍自己的脸,转而问助理:“帮我联络到邱志新了吗?”
  “联络到了。邱志新说在四季酒店等我们。”
  酒店离金融区近,5分钟车程。车子穿过一片大道林荫,驶往酒店。时而有斑驳的树影投在车窗上。我看着光影,觉得有些晃眼。
  这一刻,眼睛看不清,连心,似乎也看不清。
  我迟疑片刻,弯身,将那瓶伤痛喷雾捡起,轻轻放在旁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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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3-5-2015 05: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3-5-2015 05:26 PM 编辑

  到四季酒店,上到咖啡厅,邱志新已经在那里等候。不止他一个人,还有黄浩然。
  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黄浩然,我犹豫着,该不该走近。
  邱志新悠闲地观赏着面前的茶艺,呷着茶。
  黄浩然,却悲屈地跪在那里。
  “岳父!岳父!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很爱我老婆,只是一时糊涂才惹上了那个女人。岳父,求你……”
  可无论黄浩然怎么求,邱志新甚至连一眼,都不看他。
  我杵在那里,进退不得,邱志新偶尔抬头,看见了我,冷酷的脸瞬息万变,嘴角立刻弯出一抹祥和的笑:“为零来啦,快过来。”
  他朝我招招手,我叹口气,走过去。
  黄浩然自听见我的名字起,便不再出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背脊僵直。
  我恭敬地唤一声:“邱总。”随后坐下。
  黄浩然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此刻,他脸上表情,该有多屈辱。
  邱志新为我倒了杯茶,之后,看向黄浩然:“怎么不求了?嗯?”
  他问的轻松,黄浩然却倏地揪紧肩膀。
  “岳……岳父……”黄浩然嗫嚅一句,就再无声无息。
  见我握着茶杯却没有喝,邱志新笑容可掬地问:“怎么?不和口味?这可是上好的龙井。”
  我抱歉地笑笑:“我习惯喝咖啡。喝不惯茶。”
  邱志新了然:“那真是可惜了这杯好茶。”说完,竟接过我的杯子,将杯子举到黄浩然头顶,手一斜,茶倒在了黄浩然头上。
  黄浩然在颤抖。我看见他搁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成拳。
  如此屈辱——
  邱志新不以为然,将空杯还给我,对一旁的服务员说:“给这位小姐换一杯咖啡。”
  黄浩然终于控制不住,猛地站起来,扑向邱志新,眼看他就要揪住邱志新的衣领,却在这时,一直站在后面的保镖冲上前来,拉住黄浩然。
  黄浩然连他这个前岳父的头发丝都没碰到,就被保镖挥拳打倒在地。
  黄浩然满脸是血的被保镖架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叫嚣:“姓邱的!还有你!姓林的!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邱志新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茗,幽幽叹道:“为零,让你见笑了。我们邱家竟然招进了这么一个没有教养的家伙。”
  我心中唏嘘,面上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邱总为什么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出席董事会?”
  “董事会实在没意思,不如我这茶吸引人。”
  他说的冠冕堂皇。
  我只能揣测,却不希望是自己猜对:“是不是因为……胡欣?她联络你了?”
  他笑笑,笑容,像是在默认。虽然如此,他却反过来安慰我:“为零,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胡家,已经快要过气了,这一点,我们都是心知肚明。”
  这场会面,邱志新一直和我“打太极”,虚与委蛇。但姓邱的股份都已经卖给我了,他就算不帮我,也不会站到胡骞予那边去。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

  我原本打算见过邱志新之后,再去见何万成的,但回想到他当时跟胡欣一同出现的场面,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何万成“老狐狸”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他从不明说要帮谁,让人伤透脑筋。
  可是,当初,何万成把李辉泽介绍给我,我原本以为他不过是敷衍我,但现在回想起来,李氏确实是与胡家对着干的。而李辉泽,对我,也确实有用。
  他太复杂,我对付不了,只能暂时搁在一旁,不再多加费神。
  和邱志新喝茶喝到傍晚,他又邀我吃晚餐。并说,她女儿也要来。
  “你和我女儿年纪差不多,开导开导她也好。”
  开导?怎么开导?她惨败的婚姻,是我一手铸成。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痛恨虚伪,但同时,我又发现,自己正是最虚伪的那一个。
  晚餐进行到一半,邱小姐姗姗来迟。是个美人,却憔悴异常。我只能叹惋,她爱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
  吃晚饭,回到家,已经是晚间,华灯初上之时。
  我没有要小刘来开门,自己拿钥匙开门。
  客厅里没亮灯,但厨房有光线,小刘大概在煮汤等我回来喝。我没有开灯,穿过长廊,走向厨房。
  虽然我不喜欢她那双时刻紧盯我的眼睛,但她的厨艺和按摩技巧,确实很棒。多了个她,我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冷清。
  到了厨房,我刚要进去,待听见里面的声音时,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嗯,对,三餐都按时吃,不过……”
  “……胃口还是不太好……我都是按照营养师的食谱做的。好的,好的,我会注意。”
  “每天都有和李先生视讯……没有什么特别的……哦,对了,今天他们似乎吵了一架。”
  “她还没回来。好的……如果到时间她还没回来的话,我会通知您……”
  不详的预感笼罩住我。
  她的声音,一声一声,刺进我的耳朵。
  明明,音量不大,却几乎要穿透我脆弱的耳膜。
  直到她结束通话,我一直呆立在门后。
  她走出厨房时,撞见我,一颤,一愣,随后就将手机藏到了身后。
  “您回来啦!我……”她声音拔高,笑容僵硬。
  我冷眼看着她:“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她痉挛似的颤一下,瞪着眼看我,惊愕异常。
  “不要紧的,告诉我。我也想知道,谁这么关心我的饮食起居。”我声音尽量温和,不触及她恐惧的底线。
  她咬着唇,慢慢低下头,不敢正视我。
  我叹气,走近她,拍拍她的肩:“我不会怪你。”
  她还是不肯说。
  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她也许并不是怕我责怪,而是怕……我继续道:“这件事,我也不会让那个要你监视我的人知道。”
  “……”“他给了你钱?是吗?你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这样,你不仅可以照旧领到他给你的钱,我还会额外付你薪资。”
  “……”
  “双倍?怎样?”
  我说完这一番话,她终于肯抬头看我,结结巴巴:“真的……不会让老板知道?”
  “老板”?她叫那个人“老板”?看来,我是猜对了。
  “放心,不会。”
  她瞳孔的光,闪了闪:“可是……我答应老板,不能说的。”
  “不说,可以。你把手机给我。”
  “……”
  “放心,我不会给他打电话,你也不必告诉我你老板是谁。知道了他的号码,我可以自己去查。这样,你也不算违约。”
  我的说服,成功。她把手机给我。
  我迅速调出通话记录。这个号码,我觉得异常眼熟,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名单里一一比对。
  结果:这个号码,属于,托尼。



***********************************************************************

  我看着两边手机,愣了一下,不禁咒骂:混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进电话了。手机铃声响起,在安静无比的空间里,听来异常刺耳。小刘被铃声吓的缩一下肩膀。
  我回眸瞅瞅她,将她的电话递还给她,之后,到角落去接电话。
  这个来电是未知号码。我接起,语气不好:“喂?!”“为……为零……”
  我的愤怒顷刻间,全部倒塌。这个声音……
  “我是露西。”怯懦无比的自报家门。
  我总觉得她这样的声音,像极了阴魂不散的厄运,困扰着我。
  “什么事?”我听见自己,板滞着声音,询问。
  “我……我不能多说……总之,你快去乌节路的恒盛国际酒店,3918号房!”
  她语气如此紧张,又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疑惑,不信,使劲揉一揉兀自蹙起的眉心:“露西,我没空陪你玩。”
  “这关系到胡骞予命!不是玩!”
  胡骞予!胡骞予!
  全世界,就是这个名字我最不想听到。更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从露西口中说出。
  我深呼吸,准备挂电话。
  小刘替托尼监视我——这桩麻烦事,我还没处理完。
  “别挂!求你,为零……我已经害得他够惨了,我不能……不能再……”
  “原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会去。”
  我开条件,因为实在没时间再管这些让我理不清头绪的破事。
  “……”她不说话。
  我正要收线,她突然急切无比的哭道:“胡骞予和,和一个二流女明星约会,还……还准备去开房……”
  闻言,我不禁失笑,笑声传到露西那边,刹那间,露西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那个女的有HIV!艾滋!”
  我笑容僵在脸上,继而,不可置信的嘲笑出声:“你当我白痴?还是,你被胡骞予的不忠气疯了?”
  她不说话了。
  又是哭。她哭得我心烦意乱。
  我再就告诫自己不要再相信这个女人的任何一句话,更何况,她告诉我的,HIV,艾滋……哼,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的歇斯底里,我完全可以归类为:她真的是被胡骞予这个大玩家给气疯了。
  可就在此时,她突然很轻很轻的说一句:“是真的……”
  近乎凄婉的声音。
  露西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空白一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已冲出房门,奔下楼,凭着一双痛苦无比的脚踝,跌跌撞撞地拦车,坐上去。
  打电话给胡骞予。
  提示机主已关机。
  我顾不得其他,顾不得露西为何不自己去,偏要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更顾不得露西是如何知道这个近乎玩笑的消息的。
  我只有功夫叫司机:“开快点!快点!!!”
  乌节路一带堵车严重,车水马龙的夜生活,我听见自己冲司机尖叫:“有没有其他的路?!”
  “这个是小堵车,很快道路就疏通的。最多5分钟。”
  司机安慰我。
  我快要疯了,顾不得其他,下车,在无数量车缝中穿梭。
  脚踝痛,像是有针尖在刺激骨骼。我甩掉高跟鞋,擦着路人的衣角。
  继续跑。
  头发乱的遮住了视线。
  终于奔到了恒盛酒店的大堂,我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3918号房,918号房……
  电梯还没有降到底层,我等不及,用力敲击电梯键盘。周围人怪异的眼光投向我。
  我不在意。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我。
  我在担心一个可恶的、该死的、我诅咒过的,敌人。
  想想真是可笑。
  可我笑不出来。我害怕。怕我的诅咒,应验。
  进到电梯里,我直直盯着墙镜中反射出的自己:面红耳赤,嘴唇却惨白如雪。
  一路又奔到房门口,敲门,咚咚响。
  没有人来应门。
  继续敲,更大声。路过的侍应生停下脚步,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不理,再敲。
  门终于开启。
  胡骞予。
  他腰间围着酒店毛巾,头发湿。
  见到我,他彻底石化。
  我无所顾忌,奔上去,拽着他的胳膊:“那个女人……你,你,有没有碰她?啊?有没有?!”
  他反应过来,随即嗤笑。
  我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甩开他的手臂,冲进套房。
  直奔卧室。
  床上的女人,没穿衣服——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轰隆”一声,什么东西,瞬间崩塌。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扑向了那个女人,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拉扯着她的头发,疯子一样尖叫:“你有没有让他上?”
  女人在我的手底下尖叫踢蹬。
  一股蛮力,一双铁腕,从后环抱上我的腰际,将我从床上抱起。
  “你干什么?”
  铁腕的主人,冲我吼。我拒绝听见,脚尖一垫到地上,就甩手一巴掌掴在溜下床的女人。
  “贱货!!你害死他了!!你害死他了!!!”
  骂到最后,我嗓子哑了,再说不出一个字。
  那双手臂也终于放开我,我滑落在地,双手撑在地毯上,颤抖,不可抑止。
  不知何时,有人蹲在了我面前,“为零?为零?”
  我视线模糊,抬起头看。面前这张脸孔,在我模糊的视线中,渐渐的,和我滚落楼梯时、和方才在房门口对我嗤笑的那张脸,合二为一。
  我看清了,这是胡骞予。他的手,他的脸,他方才的嘲笑,和他现在的关切。
  我挥开伸过来,想要拉起我的手。起身,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他的脸被我打的侧过去。
  我抹一把满脸泪水,心里,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响: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是他自己找死,不怪我……
  这一巴掌,真的,将之前所有,全部打碎。面前这个男人,对现在的我来说,已和死人无异。
  何必为个死人生气?不值得的。
  抹净泪水,我绕过胡骞予,离开。错身而过的一刻,他攥住我手腕。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问。语气轻,很平静。
  “……”
  “总是这么无缘无故跑来,扰乱我的视线。林为零,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回头,看看那个被我吓的躲在角落的女人,深吸口气,更为平静的回答他:“真是抱歉,打扰你们了。我,马上离开。”
  出了酒店,我在街心游荡,赤着脚,狼狈不堪。
  林为零,今天算是真正泼了一回。
  终于,我再也走不动,跌坐在路旁。车水马龙,路灯光线绰约,无数车灯从我眼前闪过。渐渐地,我冷静下来。
  重新站起来,重新前行。
  回到家,打电话给露西。
  我心中存有疑问。
  为什么她的丈夫,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开房,她不亲自去阻止,而要把消息告诉我?
  而她,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有这种不为人知的隐疾?

  电话不通。露西始终不肯接听。刚开始打,语音提示机主正忙,再重复拨打,到最后,露西索性关了机。
  很显然,露西在躲我。
  我挂机,重新拨号,目前想要联络上露西,大概是不可能了。
  打给托尼。
  号码拨了一半,我停下,想了想,不打算用自己的号。小刘的手机被我缴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很快接通。
  我没有先开口,等了等,托尼的声音便传来:“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似乎透露出关心。
  我调整好情绪才开口:“是我,林为零。”
  那头立即陷入静默,许久,等不到托尼的回话。我思忖片刻,问:“为什么这么做?”
  “林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明说了:你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林小姐,请注意一下你的用词。我这么做并非‘监视’,而是,关心一下我的得力属下。”
  我谄笑,反问:“哦?是吗?”
  “当然。”他答的理所当然。
  对话至此,陷入死局。
  他跟我绕圈子,我束手无策。他能派小刘监视我,之前也可能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我的助理?托尼也买通了她?我之前怀孕的那段时间,一直是这个助理跟着我跑产检。果真如此的话,送到胡骞予那里的那份产检报告,很可能就是托尼的“杰作”。
  托尼要我跟胡家彻底闹翻?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今天这件事,是不是托尼要露西告诉我的?或者,这是托尼的又一个陷阱?
  想到这里,我兀自摇摇头:不对。这个假设并不成立。第一,露西的话,并不能全信,我也不能肯定,那个女人真的是HIV病毒携带者。露西如果爱胡骞予,她是不会要他的命的。如果,她不爱,她就绝对不会打电话给我,要我去阻止。
  况且,托尼和露西,又怎么会还有联系?
  第二,托尼如果真想置胡骞予至死地,是绝不会把这个消息外泄的。

  再想到李牧晨:这个人,看来并不是全心全意对我。他被托尼收买了?所以,才假装替我请佣人,让我住在他的公寓养病?



***********************************************************************


  想了又想,头开始疼。
  有时候,我真的想冲动的把所有困扰我的问题丢还给那些人,明明白白站在他们面前,质问。
  好过我一人,在这里苦苦冥想,无端揣测。
  但目前,我依旧苦于:自己暂时还不能和托尼撕破脸。
  我揉一揉吃痛的太阳穴:“那好,老板,我现在病已痊愈,我要回香港,重新开始工作。”
  我提出要求。
  托尼这次落了个把柄在我手上,即使他并不承认,但我跟他换这一个小小的条件,我想,他没理由会拒绝。
  果然,电话那头,缄默,俄而,托尼答应:“好。一周以后,我会满足你这个人事调动的要求。”
  “为什么要我等一周?”我不禁疑惑。
  托尼的每一句话,我都必须细细揣测,深怕又落入陷阱。
  可惜,托尼并没有告诉我原因。只说:“一周而已,你不必这么着急。”
  闻言,我再无话可说。
  这天晚上,一夜无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没有睡意。
  迷迷糊糊地想到胡骞予,我提醒自己:他如果染病,绝对是自作自受。我只是良心有些不安,可怜一条人命而已。
  可是这么安慰自己,依旧心绪烦躁。我把失眠原因归结于自己的脚疼。
  我的脚踝肿的很高,真的疼。我爬起来,去找那瓶止痛喷雾。
  喷雾效果很好,很快消肿,疼痛也有所减缓。可是回到卧室,依旧睡不着。
  睁着眼看天花板。
  再度爬起来——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我翻电话簿,找到曾经合作过的那家侦讯社,打过去。
  此时是凌晨,但依旧,很快有人接听电话。
  我之前脑子一片混乱,又被胡骞予的这件事搅得心烦意乱,竟然忘了最快捷的那一招:找侦讯社调查胡骞予、露西、托尼,自然还有那个二线女星。
  调查张怀年的行踪,和更早之前调查黄浩然婚外情,我都是找的这一家侦讯社。有过这两次合作,他们的办事效率,我很放
心。
  打完这一通电话之后,我心里放宽了些,心里总算有了底。
  可为什么,即使这样,我还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回想起那时候,胡骞予的脸,面无表情,眉宇却是忧郁的弧度,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总是这么无缘无故跑来,扰乱我的视线。林为零,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深人静的此时此刻,我问自己:林为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思㊣兔㊣網㊣
  再忆起看到那个女人赤身裸体躺在那里的样子时,心脏纠结的痛。
  我想,我爱上这个男人了。也许。
  可是,爱,又如何?爱情,在一些人面前,太廉价。
  对王书维,我也曾有过类似这种混乱的感觉。也许,那是爱,我不确定,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时过境迁,我照样可以和王书维形同陌路。
  不值得爱的男人,我做得到放手。时间问题而已。
  我冲着虚空笑一笑,安慰自己:你一定做得到的。



***********************************************************************




  姚谦墨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正是早餐时间。
  我在看报纸。
  第六版,娱乐头条位置,正是胡骞予和那位小明星轰轰烈烈的绯闻。狗仔队费了一番功夫,那小明星购物刷卡,签胡骞予的名,这种事,都被挖了出来。
  当然,露西也上了狗仔队的黑镜。胶片虽模糊,但足够让人看清,她那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关于露西,多少人,就有多少唏嘘:嫁了这样一个花花公子,注定不幸。
  只是不知,对此,姚家会是什么反应?
  令人疑惑的是:婚外情,这么不光彩的事,按照惯例,恒盛会出面阻止类似新闻的流出。但这一次,消息这么快就公之于众了。
  看来,恒盛对这些八卦周刊,似乎也无能为力。
  不禁让人感叹:有时候,媒体比这些平日呼风唤雨、奸诈无比的商人,还要厉害十足。
  我心口闷的难受。喝牛奶,吃土司,将报纸翻一面,继续看。
  小刘站在一旁,隔着远远距离。
  我牛奶喝完了,她才上前,再为我倒一杯。
  我没有解雇她,没这必要。她实际上只是监视我的生活起居,我不必担心她知道什么秘密。
  把她留在身边,我反而更安心一些。
  或许,这和当初胡骞予将姚谦墨留在身边一样。
  此时此刻,我又想到胡骞予。
  难免,心中一阵惊悚。
  我摇头,试图从脑海里挥去这个名字。
  换回我的注意力的,是我的手机铃声。
  来电,姚谦墨。
  姚谦墨联系过我很多次。私人手机,公司电话,都有。我统统拒接。

  之前,胡骞予告诉我,他已经架空了姚谦墨的权利。我对此,半信半疑。
  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一直晾着姚谦墨,不再和他做任何接触。
  决定看看之后事情的走向,再选择,是不是要信任姚谦墨。
  姚谦墨当初给我的合同,其中一部分,已经到了合同上所述的期限,但是,合同所签的公司,却没有如约、有所动静。
  证明,姚谦墨给我的,确实是虚假合同。
  姚谦墨的行为,我始终不明白。
  他到底在帮谁?不是我,也不是胡骞予。难道是姚家?可是,搞垮了我,弄得胡骞予这个实权在握的妹夫对自己再不信任,姚谦墨做这些小动作,根本不是在帮姚家。
  这一次,他来电,我考虑了一下。
  接听。姚谦墨在新加坡的这些事,我不会再管。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是不是该感谢上帝?”他还有工夫开玩笑。
  “听你声音,你倒是挺开心。”我讥讽。
  “的确开心,”他突然一本正经,“话说,很久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挺想念。”
  我绕弯子调戏别人的本事,始终没有这位姚少爷厉害,“说吧,什么事?”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我音色又降低:“抱歉,我们的合作关系,解除了。”
  他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你单方面就可以决定?”
  “你这么认为也可以。”我无意再和他较劲。
  “违约的代价,你可知道?”姚谦墨声音低迷,意识不良。
  恐吓我?
  我笑笑:“我们签了合同?没有吧?”
  姚谦墨终于不再装腔作势,简短问:“给我个原因。”
  “没有原因。我不信任你。”
  “也许我们应该见个面。当面谈。”
  “没必要。”
  说完,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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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5-2015 09:3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4-5-2015 09:40 AM 编辑


  我每天都会收到侦讯社的报告。
  可惜,侦讯社的人无奈的告诉我,托尼一直深居简出,查不到他的一点行踪。
  负责人还问我:需不需要安装监听器?
  我拒绝了监听的提议。还不到这么严重的时候。等我回到香港,如果托尼还没有动静,再装监听器,不迟。
  而露西,我并不用特意找人跟踪她。全城的狗仔队,都紧盯着这位“闺怨深深”的少奶奶,不放过丝毫可以作为头条的爆炸新闻。
  胡骞予呢,则忙着恒盛的工作,还有精力继续他的风流,夜夜欢歌,跟那小明星牵手拍拖。
  几天的追踪报告,一点进展没有。
  而我和托尼的一周之约即将到期,我后天就可以回香港。
  这一天,晚间,老时间,侦讯社打来电话,报告着我早晨才从八卦杂志上看到的、露西的新闻。
  我一晚上都在高岛屋一带购物。此时,正在试衣间里试衣服。
  最近,我东西买了很多,逛街频率也高。
  实在是因为我不能待在家里。
  我也怕,有人在那间房子里装了监听器。
  我将挑好的衣服挂到一边,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打断侦讯社人的话头,抱怨道:“你们的进展,有点慢啊。”
  “抱歉,”他中规中矩地道歉,顿了顿,继续,“我今天,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我兴致满满。终于有一点进展了吗?
  “除了我们,还有人在跟踪胡骞予。”
  “狗仔队?”“不,是私人。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胡骞予的表现也很怪,就像……”
  我受不了他喜欢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的坏习惯,沉沉呼吸着,等待他继续。
  “胡骞予就像知道有人跟着他似的。一副在做戏的样子。”
  “……”
  “比如现在,他跟许曼妮,在车里,我们的车跟在后头。他呢,兴致不错,带着我们绕街心花园来着。”
  ……
  我理不出头绪,听着他的报告,到最后,只能说:“继续跟着,再看看能不能查出还有谁在跟踪胡骞予。有消息,告诉我。”
  挂断电话,我还有事情忙。手机上网,查看欧洲方面的消息。
  张怀年案子缠身,焦头烂额。胡欣大概也要急坏了吧!
  想象一下胡欣焦虑的模样,倒还挺有趣。
  当然,我也依旧要关注恒盛在海外的那件劳资合同的案子。
  和工会的谈判,阻挠重重,看来,恒盛即将要为了这场劳资分歧,支付巨额的资金。
  回到家的时候,已将近午夜。
  因为手上拎满了购物袋,我只能按铃,让小刘来开门。
  门开,我还没来得及进屋,小刘告诉我:“林小姐,有客人。”
  我把东西交给小刘,穿过玄关,还未进客厅,就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客人。
  姚谦墨斜了下身体,手搁在沙发背上,正视我,摆摆手,笑:“Hello!”



***********************************************************************

  他都自己找上门了,我自然要款待这位“客人”。
  要小刘泡两杯咖啡过来。
  品一口咖啡,我看向他:“我不得不说,你很厉害。”
  “厉害?是指,我找到你这个新家里来了?”
  我摇摇头,他的兀自带笑的目光,给人一种被窥视的不安感:“不止。小刘能让你进来,费了不少口舌吧。”
  我语带鄙夷,他却似乎没有听出来,笑笑:“你忘了,我的职业了?”
  职业?——我想了想,反应过来——是啊,律师,应该都有一张巧嘴,巧舌如簧,没有他说服不了的人。
  我正一正脸色:“说正事。晚了,我要洗洗睡了。”
  “你甩开了我,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总该,给我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我耸耸肩,无所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信任你。”
  他还在笑,可笑容,有些冰:“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拜托,换一个理由吧。”
  我看着他,目不转睛,看了许久。
  最终,我决定告诉他:“你给我的合同,都是假的。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已经被胡骞予提出了恒盛的权利核心。‘欺骗’,这个理由,够吗?”
  他沉默许久。低眉,似乎在思考,许久:
  “合同是真的。”
  他语音重了些,不再是那种痞子的样子。
  “呵……我不是傻子。”我失笑出声,“那些合同上,有些工程已经动工了。但工程方,根本就没有恒盛这家公司。”
  “不可能。”他眉拧起,目光炯炯,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往后挪一步,坐的离他远一些:“我相信我这些消息的来源。而我不相信你。这就是理由。”
  “我会查出来,这中间,到底有谁在搞鬼。”
  “那你慢慢查,我后天就要回香港,你查到什么,都与我无关。”
  听见我说要回香港,姚谦墨脸色一瞬间僵硬,略有些煞白,看着我,“回……香港?”
  我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做个“请”的手势:“你可以走了。”
  他突然欺身过来,手压在我肩膀上:“谁让你回香港的?后天?为什么是后天?”
  回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姚谦墨失控。
  一时愣怔,他的手,铁腕一样,移到了我的胳膊上,攫住:“过几天再走。”
  “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我确实被胡骞予架空了权利。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因为担心你对我会有所芥蒂,动摇我我们合作的基础。”
  我站起来,退后一步,他的手再抓不住我:“既然你都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说第二遍:请你离开。”
  他也站起来,我以为他要上前来,下意识又退了一步,但他没有,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我还没说完。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合同,千真万确。我不知道胡骞予为什么要临时违背那些条约,不参加工程建设,但是,合同,确实是那样签署的。”
  说完这些,他细细看我,依旧看的我不舒服,简直算是毛骨悚然。
  我张口,正要说话,姚谦墨却突然转身,迅速离开。
  看着玄关处,因为他的关门声而亮起的感应灯,我一时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着已经关好的门,不禁用力敲了敲自己脑袋:我是怎么了?刚才,有那么一刻,我几乎要相信了姚谦墨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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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命令自己不要多想。时间紧迫,我也不容许自己多想。
  我到书房,将环球的一些东西整理好之后,已经过了零点。
  今天比较累,我大概能睡个好觉了。
  小刘给我热了杯牛奶。她的到来,虽然是别有居心,但我这么多天来,和她的相处,也不能算是不愉快。
  我喝完牛奶,进卧室,锁房门。
  在附属浴室里泡了个澡,之后就准备睡觉。
  一想到即将回港,我连血液都兴奋到微微疼痛。新加坡,始终是个让人放不开拳脚的地方。
  香港环球,才是我反败为胜的契机。
  托尼至今耍着我玩儿,那是因为他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轻敌的后果,很严重。
  我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拉开浴室的门。
  还没来得及踏出浴室门,我就停住了。我面前,竟然站着,姚谦墨。
  我条件反射后退,一手抓紧裹在身上的浴巾,另一手,重新拉上浴室门。
  姚谦墨快我一步,伸手,按住门板,阻止门关。
  “林小姐,对不起了。”
  他话音一落,我便感觉到后颈瞬间刺痛。
  紧接着,全身立即麻痹。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倒下的前一秒,被姚谦墨捞住腰身,接住。
  他低头,脸孔面向我,距离很近。
  我最后的意识,是姚谦墨略微惋惜的说:“这就是你违背你我之间合作关系的代价。”
  之后,我晕厥过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身处陌生地方,嘴上贴着胶贴,无法说话。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停着的车里。
  我在后座,手脚被绑着,驾驶位有黑色玻璃隔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我低头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条浴巾,而是我自己的套装,穿戴还算整齐。
  这时,我这边的门被打开,姚谦墨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瞅瞅我,嘴角微扬:“放心,我只是帮你换了衣服。没有动你分毫。”
  紧接着,他身后传来一声低怒:“跟这个女人客气什么?!”
  闻言,我这才注意到,姚谦墨身后还有一人。
  不知为何,我现在视线模糊,无法聚焦,看了许久,才认出这人:黄浩然。
  黄浩然还带了人,他命令道:“把她给我弄下车。”
  姚谦墨手交叠着架在胸前,站在那儿。他注意到我投向他身后的视线,却是看着我,悠然自得的回答黄浩然:“林小姐是你托我‘请’来的客人,对她最好客气点。”
  说着,姚谦墨拦住后头的人,自己,则上半身探进车厢。
  他一手环过我膝弯,另一手托抱起我,将我打横抱起。
  我愤恨地盯着面前这张笑容虚假至极的脸孔,想要出声咒骂。无奈,被他抱着,口不能言。
  姚谦墨抱着我,边走边低头,看我一眼,继续他那可恶的笑:“想骂我?”
  我拧眉,别过脸去。
  他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给我:“放心,等我们到了目的地,我让你尽情的骂。”
  姚谦墨口中的“目的地”,是港口码头西面的一个仓库。
  此时是凌晨,道路四周无人。
  沿途,我看到仓库的标识号,惊愕,死死盯着那标识号,不肯挪开视线:这一带仓库的标识号是连码,我记得这一串连码,自然记得,这里的产权,属于——
  何万成。
  姚谦墨循着我的目光,亦看向那些连码标识号。片刻后,他面色僵冷,开口:“你总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他的语气极其阴森,我受惊一颤。
  姚谦墨轻笑,竟然反过来安慰我:“其实……知道了也无妨。没什么大不了。”
  说完,加快步子,在集装箱之间缝隙穿巡,很快,进入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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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谦墨倒是挺守信用,到达目的地之后,立即撕开我嘴上的不干胶贴。
  他低头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很想长篇大论的诅咒他,但我更急于知道:“何万成?”
  “……”
  “何万成才是你后面的老板?”
  他依旧不说话。
  我当他这是默认,继续:“绑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耸耸肩,仍旧缄默。
  我问不出什么,又被束缚住手脚,我此刻,真是陷入困境了,难免要失笑,鄙夷:“你们这些人,全都是孬种,敢做不敢当。绑架一个女人,想要要挟什么,实际上,却连声都不敢吭……”
  我没能说完,黄浩然已经上前,当即甩下了一巴掌。
  掌掴在耳朵上,引得我耳内一阵轰鸣。
  身体重心一歪,我连同凳子一道,倒在地上。
  姚谦墨在旁,冷眼看着。
  “看你要拽到什么时候?!”黄浩然无比愠怒,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扬起,眼看手掌又要下来,被姚谦墨架住手腕。
  我抿一抿唇角,有血腥味。
  姚谦墨俯下身,捏着我下巴,用指腹擦拭我嘴角血迹。
  随后,他直起身体,当着我的面,将我的血液吃进嘴里。
  他虽然帮了我,却并没有扶起我。他似乎很偏爱这种居高临下的调调。
  求人不如求己,我试图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撑起自己。
  手触到地面时,我竟摸到一块尖石。
  趁此时没人注意我,我将尖石小心收入掌心,握紧。
  将我的血液细细品味一番之后,姚谦墨笑,俯视我:“很好,我尝到了愤怒的味道。要不然,每次都是你惹我生气,真是太不公平。”
  石头硌在皮肤上,一些刺痛。
  我内心忿忿:他姚谦墨从来喜怒不形于色,我哪有本事惹他动怒?
  姚谦墨若有所思地睨我一眼,收敛笑容,转向黄浩然:“如果你还想跟我们同分一杯羹,那么,对她客气点。”
  黄浩然忿忿然,他的视线,越过姚谦墨肩膀,狠狠剜我一眼,之后,回视姚谦墨,语含嘲弄:“她就是个靠男人维护的□,我没工夫跟她计较。”
  说着,怒气冲冲,朝仓库外走去。
  黄浩然带来的人扶起我,随即,也跟着黄浩然,快步出去。
  这些人并没有完全离开,而是全都守在了门外。
  此时,我面前只剩姚谦墨一人。他看起来是无比悠闲,拖了张椅子,坐到我身旁:“你暂时安全。如果计划照旧进行,明天,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在这里直接坐船回香港。”
  “什么计划?”我艰难地看向他。
  绑住我双腕的封箱胶带,缠了好几层。
  我用尖石,一点一点割开。偶尔误伤自己皮肤。疼,但得忍着。
  额头上,汗水慢慢沁出。
  姚谦墨沉默。
  我低眉,想了很久,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那……如果,你口中的‘计划’没有照旧进行,你们会怎么处理我?”
  这一回,他被我问愣住。
  我以为,这一次,他会回答我,但是,他依旧没有开口,他低下头,看着他的手,手指上,有我干涸的血液。
  沉默良久,他反问我,“做一道选择题,怎么样?”
  “这种时候,姚少还有心情调侃我?”
  他对此不置可否,继续:“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亲情……爱情……还是,你自身的利益?”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关乎,之后,我会怎么处理你。”
  “……自身利益。”
  “还挺冷血的啊。”他嘴上说笑,眼睛却灼人无比,一瞬不瞬看着我,目光如炬。眼里藏着渴望,但他到底在渴望什么,我猜不透,“原因是什么?”
  我“哼”一声:“这个……你感兴趣?”
  他摊摊手:“当然!”
  “我没有爱人,爱情选项,排除。我父母都已去世,亲情选项,也排除。”
  “呵……”他轻笑,是嘲笑,“……原来你,真的是一无所知。胡骞予知道的都比你多。可怜的女人。”
  胡骞予?为什么还要提到这个人?
  我神经紧张,盯着他。他这番话,似乎在提醒我:胡骞予知道的比我多,而他,知道的,比胡骞予多。
  回头想想:胡骞予大多数时候也跟我一样,靠猜测。胡欣并么有告诉他多少。
  我试探:“那你知道些什么?”
  他笑起来,斜睨我,好一会儿,“之前选择题,再加一个选项:利益,你全得,再附加一个我。如何?”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你该考虑考虑。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拒绝。”
  “我们的意见似乎总是达不成一致……”他摇摇头,满脸可惜。
  “我绝不会和你这种变态为伍。”
  “是吗?”他又笑起来,“我可是特别想和你‘为伍’。”
  我嗤笑,不再理会他。
  “知道吗?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胡骞予真是太不识货,竟将你这种尤物放了生。”
  如果我双手活动自如,我一定一拳挥去,打碎姚谦墨此时嚣张放肆的笑脸。
  “胡骞予比你正常百倍。”我淡淡说,微微笑。忽视他令我生厌的嘴脸。
  缓和语气。
  我越生气,这姚谦墨越开心。
  “不见得吧!他现在,说不定已经染上不治之症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割封箱胶带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停下。
  姚谦墨细细看我的脸,俄而,他的笑意越发明显,伸手,摸一摸我脸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正要偏头躲开姚谦墨的手,此刻,他继续道:“托尼已经告诉你了?”
  我彻底僵住。
  半天,才反应过来,“托尼……?”
  “他这么做,只是想帮你报仇。只是我看……你似乎,并不乐意见到胡骞予惨死。”
  我此时的表情,落在姚谦墨眼里,也许很颓然。姚谦墨笑容更得意。
  此时,他的笑,倒是真挚无比:“老狐狸也有失算的一天?呵呵,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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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仰头,看着抽高的吊顶上,那一盏光明的灯。
  也许,我真的是最愚蠢的那个,被这些人操纵在鼓掌之中。
  瞒着我,是要从我手中夺得利益么?
  可,我明明就一无所有,托尼看中的,又是什么?
  我顿觉无力:“你和何万成,到底和托尼,有什么交易?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姚谦墨又是沉默。我也不指望他会回答我。
  静默许久,有人进入仓库,我听见奔忙的脚步声,从门那里,一直靠近,最后,脚步声,停在姚谦墨身旁。
  我偏过头去看,见来人附在姚谦墨耳边,说了句什么。
  片刻后,姚谦墨看看我,又看看那人,想了想,点点头。
  随即,那人再度出去,姚谦墨站起来,走向我。
  他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取出一枚已经配好药剂的小号针筒。
  我看着那管针筒,心一紧,想到:之前在我的卧室,造成我后颈刺痛,并随之昏迷的,应该就是这个玩意。
  果然 ,姚谦墨在我面前站定。我想要往后躲,但依旧阻止不了他的动作。
  他将药剂推入我后颈。
  他的手托着我的脖子,在我唇上浅啄了一下:“好好睡一觉……”
  我惊叫:“等等!”
  此时,针头刚刚扎进皮肤,还未注射。姚谦墨停下动作。
  还差一点,封箱胶带就要被我割破。
  我呼吸急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我选择附加的那个选项,我的结局会怎样?”
  他的唇,刚离开我,此时,彼此也只有一个眼睫的距离。
  沉默。
  周围的气场似乎都已静止。我看得出,姚谦墨在权衡。这次,他心中的天枰,一端是我,另一端……是什么?
  终于,姚谦墨似乎考虑好了。
  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几乎要望进我眼底。靠近。
  这一次,他一手捏着我的下巴,嘴唇贴过来,亲吻我。
  立即,舌尖灵活的窜进我的口腔,舔舐。
  我的舌被他吮住,口中津液被他汲取。
  我只觉得恶心。
  姚谦墨咬我唇瓣,在刚才黄浩然那一巴掌造就的裂口处深深吸牍。
  我看着他渐渐沉醉,缓缓闭上眼,暗自祈祷:希望他已意乱情迷。
  手背在身后,我继续,全力割着胶带。下一秒,胶带割开,我腕子向两边一挣,手恢复自由。
  他在我口中翻搅,得寸进尺,狡猾地仿佛要深入我咽喉。
  我忍住反胃,寻找机会,准备将尖石砸向姚谦墨。心中默数:3,2,1——
  手挥起,使尽全力。
  姚谦墨却在此时,突然睁眼。
  姚谦墨眼里,清明一片。
  他笑笑,瞬间捉住、并架起我的胳膊。石尖,离他的后脑勺,很近,却砸不到。
  刹那,尖石被他夺走,我手心一空,刚恢复自由的双腕,立刻被他攫住。
  一番过程,他的唇舌始终不离我,一刻不停的挑逗、纠缠。湿润的声音传进耳里,我觉得屈辱,齿间咬紧,咬他的舌。
  姚谦墨一痛,终于离开我。
  他低头,看了看那石头,甩手一扔,将石头丢到远处。
  “你总是能破坏我的好兴致。”他惋惜的摸一摸自己的唇。
  他的嘴唇血红,微肿。这个看起来柔弱的男人,力气一点不小。
  想来我的唇,也好不到哪去。
  我咬牙切齿:“要死也请你让我死的明明白白。睡着死,太窝囊。”
  姚谦墨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针管:“我手头上也就这一支了……好,我就让你睁着眼看看,你的固执,是怎么害死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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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力争得来的、清醒的“权利”,并不明智。
  天色渐渐亮起来,外面投进日光。
  姚谦墨中途离开过一次,再回来的时候,他的笑容,越发得意。
  这个男人总是顶着一张笑脸,但我此时看得出,他现在的笑容,是真正的意气风发。就像在等着猎物入网的猎人,狡黠而残忍。
  小人得志!
  外面的世界现在时如何风起云涌,我都无法知悉。
  托尼之前对我说的那“一周”时间,似乎并不寻常。
  今天,就是七天中的最后一天。姚谦墨不让我离开,这一点,肯定和托尼有关。
  但是在我看来,托尼是巴不得我死的。姚谦墨拿我要挟托尼?
  怎么可能?
  姚谦墨回到仓库之后,一直优哉游哉。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
  他接听来电,却不说话,片刻后,将手机送到我耳边。
  他低声对我说:“说句话吧,为零。”
  听筒里传来暴怒的声音:“姚谦墨!!你到底搞什么鬼?!”
  我立刻辨出这个声音,一时晃神,“胡骞予?”
  那边滞了滞,紧接着,撞进我耳膜的,是满含惊恐的声音:“为零?!你在哪里?告诉我!还有谁在你身……”
  胡骞予的话,我没能听全——姚谦墨将手机移开我耳畔。
  姚谦墨走到角落,继续通话。
  我全副神经,统统纠结在姚谦墨的话语中。
  他通话,语气的很轻松,内容,却只让我联想到残酷的事实。
  “很简单,签了那份合同,我立刻放人……”
  “……我对女士从不使用暴力。但是,黄浩然……我就说不定了。你也知道,他有多恨林为零。”
  “抱歉了,朋友……千万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托尼中止了和我们的合作,我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要怪,就怪托尼吧……”
  “你说错了,她的命,不在我手里,而在你手里。”
  “……看你怎么选择咯!”
  我不知道胡骞予是怎么回答姚谦墨的,通话开始,姚谦墨就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很快,姚谦墨收线,回到我面前。他俯身,拍拍我的脸,很不客气:“看你在胡骞予心中,分量多少。”
  我狠狠别过脸去:“你要他签什么合同?”
  他立刻笑的邪肆,脸凑过来,极近的看我:“你会猜不到?”
  “股权让渡书?”
  他继续他的笑:“没错。”
  “他不会签的。”
  姚谦墨摇摇头,啧啧叹道:“你太低估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胡骞予历来唯利是图,和你妹妹还有那些女明星牵扯不清。他不会为一个女人,倾其所有。”
  听我提到露西,他当即敛去一切表情。
  他还是很在乎他妹妹的。
  许久,姚谦墨直起身子,缓步远离我:“好,那就看看,是你猜对,还是我猜对。”
  一个小时,姚谦墨频频接到电话,我虽然只听得到姚谦墨的回答,但大概也能猜到:胡骞予在和何万成谈判,迟迟不肯签字。
  最终,猜测的结果,是我猜对:胡骞予依旧在谈条件,拒绝签字。
  接完最后一通电话,姚谦墨怒不自禁,他脾气火爆的抬手,似乎要将手机狠狠摔到地上,可最后时刻,他冷静下来,将手机收回兜里。
  他缓缓朝我走来。
  捏住我的下巴,逼得我被迫抬起脸,正视他。
  面对我,他虽咬牙切齿,却依旧一抹笑靥,扬在嘴角:“恭喜你,你终于猜对了一回!”
  我嘴角苦涩无比,但依然回他一个笑:“不必恭喜。我命都不保了。”
  “错。”他伸出一指,点在我唇上,“你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
  “我。”他指着自己,说的一本正经。
  我嘲弄道:“我对你来说,充其量只是个威胁的工具。你要我,有什么用?”
  “……”
  “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做选择。”
  他眼中闪过某种情绪,很快,恢复:“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什么时候才行?”我主动仰起脸,死死盯着他。
  “……”又是长久的静默,“……等到托尼答复我之后,我才可以……”
  姚谦墨没来得及说完,我没来得及再次问出口——
  他的手机响。
  他低头看了号码,脸上染上激动的情绪。
  迅速接起,张口就说:“怎么?你终于考虑好了?”
  如此听来,对方应该是胡骞予。
  不知胡骞予说了什么,姚谦墨脸色刷的沉下去。他愣了片刻,随即,缓缓回头看。
  我顺着姚谦墨的视线,看向后方——
  胡骞予走进大门,一边打电话,一边向我和姚谦墨靠近。
  终于,等到距离足够近,我终于可以听清,胡骞予在说什么:“我比较喜欢当面谈。”胡骞予说完,挂机。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姚谦墨面前。
  黄浩然的两个手下跟在胡骞予身后,一路押解着他过来。两人对胡骞予还算客气,没有对他绑手绑脚。
  姚谦墨呆了呆,收线,原本寒冰一样的脸上,扬起个笑容:“竟然被你找到这里来。厉害。”
  胡骞予也笑笑,绕过姚谦墨,走向我。
  “有没有受伤?”我摇头。
  他闭了闭眼。我听见他舒了口气。
  姚谦墨的声音传过来,打断我们:“当面谈也好,免得中间环节出什么差错。怎么样?合同你已经看过了?有什么不满意,你提,我改。”
  此话,姚谦墨说的毕恭毕敬,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异常犀利的说道:“不过,合同你是一定要签的。”
  胡骞予闻言,转身,正对姚谦墨:“要谈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姚谦墨哼笑,偏过头来看看我:“你们两个还真像。全都要我来解疑。”
  胡骞予对此不置可否,继续:“你现在到底是站在谁的一方?托尼?何万成?就我所知,托尼已经和何万成谈崩了。”
  姚谦墨不说话。
  胡骞予也没再追问,顿一顿,说:“我猜你原本想要得到恒盛的股份,去向托尼邀功。但是,托尼却突然停止了一切对恒盛的破坏活动。作为曾经的朋友,自然,还有,作为你的妹夫,我提醒你,别站错了队。站错队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姚谦墨似乎一下子被问到痛处,咬牙切齿:“你呢,到这种地步了,还这么嚣张……可不好哦。”
  说完,揪过黄浩然其中一个手下,手向这人腰间一探,转眼间就多了把枪。
  枪口扣在胡骞予太阳穴,姚谦墨懒懒散散的说:“我也提醒你一句:嚣张的人,也是从来没好下场的。”
  “胡骞予!”
  我惊呼,要奔过去,却被困在椅子上。我挣扎着想要往胡骞予那边挪一步。
  此时,胡骞予突然抬起双手,扣住枪托。
  他硬生生将枪口,从自己太阳穴,移到眉心。正视姚谦墨:“如果你开枪,你就一无所有了。记住这一点。”
  我额上汗水,止不住的流,流进眼里,刺痛。我死命咬着牙齿,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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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沉默……一切,几乎都要在这沉默中消亡。
  末了,姚谦墨终于将枪收回。
  他悻悻然地摸着枪口:“你迟早会死。我又浪费一颗子弹,还脏了自己的手?我只要恒盛,至于你的命……暂时留着。”
  胡骞予瞥我一眼,似乎我刚才的惊呼,他很不满。
  随后,才看向姚:“实话告诉你,恒盛股票的处置权,在我母亲手里。我的签字,不具备法律效力。”
  我愕然。
  胡欣?怎么可能?
  恒盛不是一直对外宣称:胡骞予是私人高度控股的吗?
  姚谦墨的惊讶,不亚于我。只见肩膀一震,他的视线,倏地从枪上移开,转到胡骞予脸上。
  胡骞予对他的注视置若罔闻:“或许,你该听听我的提议:我留下,放她走。”
  姚谦墨原本死死瞪着的眼,立即松缓下来,嘲笑:“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凌晨,我已经派人把那个小明星染了艾滋的新闻,报给了媒体。”
  他停驻片刻,似乎在等待胡骞予的反应。
  我在一旁听着,心骤然紧缩,心跳慢一拍。
  可是胡骞予,依旧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他如此奇怪的反应,是为何?——
  我看着他,心下焦急异常。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攸关自身性命,他这么淡然??
  姚谦墨同样疑惑:“怎么?恒盛的外联部不是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吗?今早市面上,没有一份报纸报道了这个消息……不要告诉我,这不是外联部的人出面阻止的?”
  “我知道。”胡骞予回答的轻松。
  我被绑在一起的双手统统握拳,指甲嵌进皮肉的痛苦,帮助我保持静默。
  姚谦墨了然的笑,凯旋似的欢欣:“你觉得,我会用你这个注定要死的人,来换这个女人?我不至于这么愚蠢。”
  这回,轮到胡骞予无语。
  知道自己染上这样的病,绝不该是他这种反应!——
  我顿觉呼吸困难,因为,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纠结着眉头,颓恨的看向胡骞予——我此刻,对么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胡骞予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他转过来,面对我。
  继而,低头,仿佛想了想,他朝我走过来。
  他走到我眼前,触摸我的眉心。他一碰,我眉拧的更深。
  他对我笑一笑,手搁在我的肩膀上,之后,转向姚谦墨:“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你会不知道我对女人的审美观?下次要送女人,就送她这样的……”
  说着,胡骞予侧身,看看我,目光再移向姚谦墨,嵌上嘴角的,是阒闇的笑,缓缓继续:“……一样的眉,一样的眼。哦,对了,还要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身体。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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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那个女人,一直在……做戏?”姚谦墨结巴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我抬头,紧紧盯着胡骞予,深怕是自己听错。多么让人难以置信?!
  胡骞予低头,接上我的视线,他的笑容,面对我,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手,也从我肩上移开。
  再看向我时,胡骞予眼中含怒:“林为零,怎么?你也巴不得我死?嗯?”
  我哑然。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说“不!”
  他为什么会如此认为?下一刻,我想明白了:胡骞予很可能早在我闯到他面前大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女的有问题。
  而我的出现,证明我也知道了个中蹊跷。
  但,我没有告诉他,更没有阻止他。
  理智让我沉静下来。胡骞予的疑问,我没有否认。
  胡骞予盯了我很久,我不知道,他在等待我的何种反应。可是,胡骞予——此人,掌控一切的能力,令人恐惧。
  久而,他忽的自嘲一笑,不再看我:
  “对,是在做戏。目的就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这只能怪你自己。你太低估我了。”
  “哼!”姚谦墨不怒反笑,“错!如果不是托尼反悔,说什么要等一周,我怎么可能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托尼到底跟他订了什么协议?又反悔了些什么?
  我习惯性拧眉思考,我眉心蹙起,又引得胡骞予瞥眼过来,细究似的瞅着我。
  不知我此举,又让胡骞予得顾及并防备我些什么了。
  他可以救我,但他不信任我。
  想来很讽刺。
  俄而,胡骞予忽略掉我。
  眼前情况,他的对手,是姚谦墨:“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应该知道,谁比较值钱了?怎么样?换不换?”
  此话一出口,姚谦墨再缄口不语。
  胡骞予绕到我身后,开始解我手脚上的绳索。
  姚谦墨此时一直注意着胡骞予的一举一动,我直面姚谦墨,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见他走到黄浩然手下身旁,附耳过去,说了句什么。
  我暗叫不好,“胡骞予,小——”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人领了命,立刻冲过来,架住胡骞予。
  另一个人立即将绳索递过来,绑住胡骞予。
  姚谦墨笑一笑:“你们都太厉害,我这么做,更保险一点。抱歉了,胡总。”
  胡骞予既然能找到这里,仓库已经不安全,姚谦墨自然不会再待在这儿。
  很快车子来接应,我和胡骞予二人比押解上车。
  胡骞予没有挣扎,算是束手就擒。
  我们被困在车后座。
  我无法遏制,那种被紧紧压迫的沉重感,胡骞予,于我,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从未有过的遥远。
  “为什么来?你不是从不做得不偿失的事?”
  我听见自己,用冷酷的声音说道。
  可明明,我害怕到心尖都在颤抖。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会为你了赔上性命。”
  这种时候,胡骞予竟然还能语无波澜的说出这么句话。
  我心里堵,大石压在胸口一般,闭了闭眼,掩去所有情绪。
  姚谦墨脸侧过来,调侃:“这种时候,你应该安慰她:我们会活着出去。而不是说这么扫兴的话。”
  闻言,我止不住一颤。恐惧攫住我。我一个人被绑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恐惧。
  这种时候,我该死的、脆弱起来。
  我知道,自己要完了。为自己,也为胡骞予。
  胡骞予看着我的眼睛,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缄默许久,朝我,坚定地、小幅度点头,“别怕。”他凑到我耳边,说了这两个字。
  此时,车子已启动、准备上路。守在旁边的人,正要堵住我的嘴,蒙上我的眼。姚谦墨阻止:“不用。这两位可是贵客。我们要礼貌对待。”
  说完,重新看向胡骞予:“放心,现在还不是什么生命攸关的时候。我相信胡欣会答应我的要求。毕竟,她很宝贝你这个儿子。”
  胡骞予保持着笑容:“哦?是吗?那……如果她不答应呢?”
  姚谦墨垂下了眼。
  “按着你的手段,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你不会出此下策,弄出绑架、威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看来,你是被逼急了,要跳墙了。”
  “我只要利益。”
  “我可以告诉你,你放了我之后,我会立即报警。”
  “胡骞予!”我在他耳边低呼。
  他为什么要这时候激怒姚谦墨?何必?
  胡骞予忽略我,继续:“到时候,你要如何逃出升天?”
  霎时,姚谦墨抬头,盯着胡骞予,明显的恶形恶状,却依旧在外头包了一层笑容做糖衣:“别忘了,我是律师,熟习法律。你非法软禁露西的事,罪行也不轻。”
  胡骞予冷下脸来,冷笑:“如果她不是一方面联合托尼,想要置我于死地,另一方面又故作仁慈的想要帮我一把,我才不会管她死活。”
  姚谦墨迫不及待倾身过来,死命揪住胡骞予衣领:“什么意思?”
  胡骞予鼻子里哼出一声,几般鄙夷:“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这件事,托尼从未跟我提起过。他只说……”
  姚谦墨怒目而视,焦虑统统反映在脸上。
  说到一半,他停下了,忽而,自嘲般笑出声,跌回座位上,难耐的扶住额头,自言自语:“老狐狸……竟然把我耍的团团转……”
  我没有说话,只听他们对话。
  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线索终于出现。
  我想了很久,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输赢,就看着一次的运气了。
  “最蠢的其实是我们。争来争去,到头来,都是那几个老头子得利。”
  姚谦墨愕然片刻,突然间失笑:“的确如此。”
  “我想,也许我可以接受……”我胸腔中沉沉呼吸,以此换得冷静,“……接受你当时的提议。”
  胡骞予的视线存在感太强。我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他倏地盯向我。
  他悲哀的意识到:胡骞予很了解我。他一定猜得到,姚谦墨的提议,不单纯。
  但是,对此,我选择忽视。
  姚谦墨眼中瞳光一闪,立即,语气压抑的问:“什么条件?”
  “很简单,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我屏息以待,等候他的答案。
  姚谦墨却该死的沉默起来。他沉默的时间中,我痛苦的接受胡骞予目光的凌迟。
  突然,姚谦墨转向司机驾驶位:“停车!”
  他的视线转向我前,意味不明地注视了胡骞予几秒。
  胡骞予鼻息立即不稳起来。
  姚谦墨却笑了,还算开怀,转而看向我:“我们下车谈。”



***********************************************************************

  我被姚谦墨弄下车。
  车门拉开,再关上,胡骞予表情愤怒的脸,消失在我眼中。
  下车后,他第一句话便是:“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毕竟,你……出尔反尔过一次。”
  “我们可以白纸黑字,签协议。”
  他站在车门旁,上下打量我一下:“这次,如果要签协议,你可知道,是什么协议?”他说话时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令人感觉不适。
  我一时哑然。
  他立即补充道:“婚姻协议。”
  “婚姻协议就不必了。”我对此无比抗拒,却只能装作无所畏惧,“我可以签署一份财产共享声明。我从恒盛夺取的利益,你我,共享。”
  他有些疑惑,持续地,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大方回视。
  他自顾自摇摇头:“真没想到,原来你也不是这么不在乎恒盛。”
  “我还没说完。虽然利益共享,但恒盛最大股东,依旧会是我。”
  “这又何必?钱共分,股票你却要独占?”
  “我不在乎钱,我需要的,是恒盛姓回‘林’。”
  “……”他若有所思的靠向车门,没有即时回答我。
  我记得,上一次,我们的合作,是他主动提出。
  那这一次,换我主动。我伸手,向他:“怎么样?合作,还是不合作?”
  他看着我的手,随即抬头,看着我,扬起一抹笑,同时伸手:“合作愉快。”
  此时,站在海港附近人群稀少的马路上,姚谦墨暂时无法拟出合同。他转而用手机录音存证。
  果然是律师,证据保存,滴水不漏。
  我迫不及待,询问:“现在,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托尼,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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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5-2015 09: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4-5-2015 09:49 AM 编辑


  听着姚谦墨口中的“真相”,我渐渐僵住,彻底愣在那里。
  他明明已经解开了我的绳索,可我怎么还有一种被紧紧束缚住的无力感?
  他娓娓道来,我却觉得浑身一冷。
  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心中,想要拼命的嘲笑。
  许久,姚谦墨截住话头,笑容阴吓:“怎么?接受不了了?”
  我渐渐趋于涣散的目光,因为他这张可恶的笑脸,渐渐聚焦。
  我动作僵硬的拨了拨头发:“不。继续说。”
  他无奈的笑笑:“……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托尼对你的血型很感兴趣,当时你还昏迷着,他就去找了你的主治医生,询问你的血型。”
  说到这里,他又卡住,古怪的瞅瞅我:“还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我坚定的点头。
  他倒是无所谓,耸耸肩:“后来我打听到他拿了份样品去做DNA鉴定。我查到,被鉴定的两份样品,一份是托尼自己的唾液组织,另一份,我猜,是你的。因为这种亲自鉴定在岛内是违法行为,流程比较复杂,等鉴定结果出来,需要一周时间。”
  “一周……原来如此……”我失魂落魄。
  “……之前,托尼原本联合何万成,准备利用你,弄垮恒盛。现在,恒盛在全球的产业都被搅得天翻地覆,眼看就要成功,托尼却说,要暂停一切行动。暂停时间是,一周。”
  “你确定,还要继续听?”姚谦墨重复之前的话。
  我吃力的摆摆手:“不用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明了。
  摆在我面前的,两种可能性:要么,我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却成了托尼用来夺取恒盛的棋子,并且,事成之后,我也会被托尼毁掉一切……要么,我是托尼的女儿,却被我那位已经死去的、名义上的父亲林甚鹏,瞒骗了20多年,只为满足林甚鹏看着托尼亲手把亲身骨肉逼入绝境……
  胡欣这么对我,也都是因为林甚鹏临死前的嘱托?
  恒盛的一切,原本,就不该属于我?!——
  多么可笑。
  姚谦墨在一旁,冷眼看着。
  是啊,唯一被耍的团团转的人,是我,姚谦墨面对我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在心底嘲笑我的愚蠢?
  “上车吧。”隔了很久,他开口。
  我身体像散了架似的,试图抬手拉开车门,却迟迟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警笛的叫嚣声传来。
  姚谦墨原本肃然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他忙不迭的顺着那声音的源头望去。
  车上的人自然也听到了警笛声,司机开门下车,奔到姚谦墨面前:“怎么办?”
  姚谦墨低头,想了想。
  司机却等不及,焦虑万分:“快上车啊!我们走!!警察都来了!!”
  司机话音刚落,远方道路的拐角处,开进几辆警车。
  我淡淡的望着那几辆警车,回神,透过敞开的驾驶位车门,隐约瞥见车上、胡骞予冷然的侧脸。
  胡骞予的视线,也看向了我。
  司机急忙拉姚谦墨上车,被他拒绝:“不用了。”
  于是,所有人,统统待在原地,束手就擒。



***********************************************************************

  警方没有遭到反抗,姚谦墨和黄浩然的人被押解上警车。有警察要把我押上车,这时,胡骞予刚被解救下来。
  胡骞予跳下车,伸手拦住那名警察,看看我,对他说:“她是我这边的人。”
  警察闻言,诡异的看我一眼,这才放开我。
  “你报警了?”我努力忽略掉刚才那个所谓的”真相“,带给我的足以灭顶的震撼,颓然的开口问他。
  他端详我,一会儿,声音沉沉的回答:“应该是王书维报的警。”
  说的同时,他伸手进西装口袋,摸出他的手机。
  我低头看:原来他手机的卫星定位功能一直开着。
  “我之前急急忙忙从恒盛赶直升机过来,是王书维跑到停机坪那儿去提醒我,记得开卫星定位。”
  “原来如此。”我兀自点点头。
  之后的程序:进警局,录口供。
  王书维赶到警局的时候,胡骞予正在里面录口供,我刚从口供室出来,坐在他们的办公室里,喝咖啡。
  一进门就见到我,他愣了愣,随即转身,询问某个正好路过他身边的警员:“请问,胡骞予还在录口供么?”
  他忽视我,我料到了。我到自动贩卖机那里,又买了杯咖啡,端着纸杯走过去,到了王书维面前,站定,杯子,递向他。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做。看着我手中的杯子,没有动。
  气氛僵了很久,他终于伸手,接过咖啡:“谢谢。”
  “不用谢。”我笑一下,看看他,“托尼叫你来的?”
  他此时正举杯,喝着咖啡,闻言,他的动作僵住。
  他把杯子从唇边移开,不解的看向我,眼中是满满的疑惑。
  还在装!
  我心中愤愤,却继续笑颜以对:“我都快成你老板的女儿了,怎么?还想瞒着我是么?”
  他立即露出警觉的神色。
  我极轻的“哼——”一声,转身坐回长椅上。
  隔了很久,王书维坐到我身旁。
  他重新喝咖啡,随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
  “胡欣告诉你的?”
  “姚谦墨。”
  他点头表示理解,俄而,偏过头来看我:“看来你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秘密。”
  我自顾自喝咖啡。
  很苦,苦到味蕾都已麻痹。
  不看他,只看着杯中的液体:“鉴定报告不是还没有出来么?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一会儿。”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我笑,没再回答他。
  “我来之前,鉴定报告已经出来。”
  “……”
  “很遗憾,染色体比对成功。你是托尼的女儿。”
  我手一颤,咖啡洒了,烫了手,可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疼。
  王书维递过来一方纸巾,我用力擦拭溅在手背上的咖啡,用力到,要搓破一层皮肤。
  他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虐待自己的皮肤。
  “要不要看报告结果?在我车上。”
  他的提议,我摇头拒绝。
  我很累,心里麻痹。
  “托尼会来找你。做好心理准备。”王书维提醒我。
  我无力的驼起背,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闭着眼。
  林甚鹏……我最爱的父亲……原来,才是我造就我的罪孽的源头。
  想一想,依旧觉得那么不可思议。
  王书维手环过我的肩,他顺势将我揽向他。
  我没有抗拒。我原来一直厌弃王书维,因为他曾经害过我,但原来,他的行径,都是受了我生父的指使。
  这么想来,似乎,我不该怪他。
  被自己的生父害,其实,我并不觉得多难过。
  可是,想到林甚鹏,我心痛,像是有铁丝,困住了柔软的心脏,并渐渐勒紧。
  我靠着王书维的肩膀,闭着眼。
  眼前,一片黑暗中,我才能稍微平复一些。
  可是,我的平静,没有持续很久——
  我感觉到,一双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正投在我身上。
  我缓缓撑开眼帘。果不其然,我看见的,是刚从口供室出来的胡骞予。
  胡骞予站在那儿,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而我,靠在王书维的肩上,睁着眼,懒散的与他对视……
  我觉得奇怪的是,胡骞予似乎并不愤怒,也没太多情绪。我们就这样,彼此,淡然对视。
  突然间,胡骞予蹙起眉头,咬唇,轻笑一下。
  那是,无比嘲弄的表情。
  我眼前一黯,心尖颤。
  下意识,正准备离开王书维肩膀,王书维已快我一步,站了起来:“胡总。”
  胡骞予点一点头,算是回应,继而转身,朝走廊那头、楼梯口走去。王书维看我一眼,随即追上胡骞予。
  越行越远的两人,他们边快步疾走、边谈话。
  胡骞予的声音隐约传至我耳里:“何万成呢?”
  王书维声音更低,我无法听见他说了什么。
  而,不知王书维回了什么话,胡骞予立即答:“截住他。”
  话音刚落,此二人,便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我看着此时空旷旷的走廊,无语嘘叹,重新靠向椅背,无力颓唐。静默中,我想了很久,而后,取手机,联络托尼。
  电话接通。
  “我是林为零。”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才得到他的回应,“很巧,我也有事要找你。”
  “那好,我们……”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等会儿要去中央医院,在那儿见面。”
  “医、院?”他一字一字、慢条斯理、反问。
  我脸部虽僵硬,但还是对着听筒、轻笑出声:“对,我要做一次亲子……不……”我改口,“……是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对这些人的那些狡诈手腕,我已经麻木。与其相信他们,我宁愿逼迫自己不去面对那些所谓“真相”。
  我要亲眼看到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我没有等到托尼的回应。
  我只能说:“时间由你订。愿意什么时候见面,提前通知我。”
  说完,手指移到挂机键,正欲按下,托尼出言打断我动作:“姚谦墨?他告诉你的?”
  我觉得好笑:“你,有功夫关心这个?”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绕过一个不仅不替我办事、还这么轻易就背叛彼此约定的人。”
  “约定?”我尾音扬起,鄙夷无比。
  不守信用的人,又何止姚谦墨一个?
  如果,托尼这样的男人,是我生父的话……我摇摇头,努力挥去这个想法。
  托尼接下来的话,打断我的沉思:“为零,我会弥补。相信我……而且,我很爱Vivi——你的母亲。这,是实话。”
  你爱我的母亲,却布局多年,只为毁掉爱人的孩子。这样的爱,多么卑鄙。
  “那露西呢?”我未经大脑、脱口而出。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语气,手机如此义愤填膺。
  “露西……是个坚强的孩子。”
  他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咬牙切齿:“你把她像物品一样买卖……那你,爱她么?”
  “不,那不是爱。我对露西有恩,我出钱延续她母亲的命,我助她风风光光回到姚家。她这么做,是报恩,也可以说是……利益的,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我几乎要嘲笑出声,为这个男人的绝情和无耻。
  可是,下一秒,扬起的笑靥,却硬是僵住我的唇边——那我呢?我对待所有人的方式,我总挂在嘴边的“等价交换”这几个字,是否,也说明,我的可耻?
  托尼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难道,会因血缘而延续?
  我无力的闭上眼,“如果,你爱我母亲,那么,答应我,不要害胡骞予,还有……露西,也请你放过她。”
  “胡家帮助林甚鹏,骗了我们父女这么多年,误导我,害我差点就要动手逼你到绝境。为零……你和我那么相像,我相信你绝不这么愚蠢,盲目的仁慈。”
  托尼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把握,信誓旦旦的说着我和他的相似。
  我很想对着他叫嚣:下一次的亲子鉴定之前,你还没有资格这么说!!
  可是,我终究无法说出口。
  “总之,答应我。”即使我不相信他会守约,我还是求他。
  “胡骞予已经命不久矣。那是他花心铸就的恶果,与我无关。”他说的凉薄。
  他这么说的话,大概是还不知道胡骞予和那小明星是在做戏。
  “那好,既然这样,请你之后,不要再去害他。”我无力再面对那种心脏被死死抓着的痛苦,折磨胡骞予,我痛。
  托尼继续:“至于露西……我,会让她自己选择。”



***********************************************************************

  当晚,我接到露西来电。
  托尼让她和我见面。
  电话里,她询问,小心翼翼:“就到……就到我们之前常去的那家酒吧,怎么样?”
  我不知道托尼跟她说了什么,她面对我,就像随时会受伤的麋鹿,眼中总是泛着那种可怜兮兮的瞳光。
  之前,我和露西经常光顾这间酒吧。我曾在这里喝的烂醉如泥。
  这一次见面,彼此都尴尬无比。
  露西瘦的吓人,我看一眼她端酒杯的手,手指纤纤,像妖精的手指。她见我看她的手,脊背立刻僵直,随即,慌张取下无名指上的钻戒。
  她误会了。
  可恶的是男人,受伤的是女人——
  大学时期的露西,爱这么说。
  我现在回想起,只想立刻再把自己灌醉,醉生梦死。
  她喝空一杯威士忌,仰起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那一排琉璃杯,嘴唇张张合合:“托尼说,你不怪我了……”
  说完,她才看向我,眯着眼睛,眼中含笑。很纯粹的笑。
  都说我和我母亲相像,可我这样一个女人,远远比不上露西——托尼该爱她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我觉得可笑,拿起杯子,仰头灌酒。妄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很呛很辣,酒精从喉管一路流下,灼烧胃部。
  奇怪的是,酒量向来不好的我,如今,酒过三巡,竟然还很清醒。
  露西倒是醉了,跌跌撞撞的跑到洗手间去吐。我跟着她,学着她曾经的样子,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她趴在洗手台上,痛苦的呕吐。她吐完了,我试图搀扶起她,她却一挥手臂,挡开我。
  她回身,靠着洗手台,撑着身子,看着我。
  “你知道么?为零……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恶心……虚伪,肮脏,没有一颗真心……可是,我真的把你当朋友……”
  她说的没错,我不必反驳。她骂,我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反而,那些已经紧紧勒进我心口的钢丝,正渐渐的松开。
  我很想舒一口气。
  露西身体摇摇欲坠,洗手间外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照射进来,投射在她惨败的脸上。
  我从挂纸筒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她没有接,双臂一收,抱住自己,沿着洗手台缓缓跌坐在地。
  她双膝曲起,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额头枕着膝盖:“我觉得你配不上胡骞予,更配不上托尼……可为什么这些男人,都跟我一样……一样想要信任你……他们都不要我,都要你……”
  “你……你把托尼给我,我把胡骞予还你……好不好?嗯?”
  露西误会我和托尼的关系了。
  我想解释,却苦于无从开口,也坐到地上,背靠着洗手台。
  一路有人进出洗手间,看着我们两人,目露疑惑。
  露西又吐了会儿,但始终不清醒,步伐不稳,我只能请Bartender帮我把她弄出洗手间。
  我回吧台去拿包。酒保认识我们,说从刚才起露西手机一直在响。
  露西一接过包就翻手机,按亮了手机屏幕,却又不动作了。
  她呆立片刻,手机又开始响。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迟疑着接起,明明已经按了通话键了,手机还未举到耳边,便又反悔,立刻挂机。
  她直接坐到高脚椅上,对身后的我说:“要不要再来一杯……”
  露西喝喝停停,意识早就不清醒。
  她喝醉的时候,很乖,不闹事。我没有再喝,怕是真要陪她醉一回。
  她约我出来,却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
  我也如此。
  因为,很多事,实在难以启齿。虽然,我很想问,那盘光碟,还有,她哥哥,姚谦墨。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露西的电话就摆在吧台上,这时,又开始叫嚣起来。
  我偶尔偏头,瞥见屏幕上手机号码尾数,1013——不禁猜想,应该是王书维的号码。
  莫不是……托尼找她?又或者,是,胡骞予?
  露西趴在吧台上,无知无觉,眼神涣散的很,铃声一直在响,她始终没有接,而当她终于反应过来,准备接起时,铃声却停了。
  我看着她离手机只有几厘米的手,有些紧张。不知为何,我对胡骞予主动联系露西一事,有些抵触。
  心情没来由变坏。
  没多久,我的手机响。
  看来显,王书维。
  “胡夫人和你在一起?”
  我隔很久,才反应过来胡夫人是哪位,堪堪答道:“对。什么事?”
  “请她接电话。”我看看露西,她都醉成这样了……
  “她暂时离开了一下,什么事?我转告她。”
  “胡总出了点意外,在国立医院,住院部V层独立病房。他母亲在国外,暂时赶不回来。请她速到。”
  我知道不该问,可是,这种时候,这样嘈杂的环境,意志力,一时的薄弱:“什么意外?”
  话问出口,就后悔了。我正要试着说些什么,将此话一笔带过,王书维莫名其妙问一句:“你关心?”
  我一阵板滞,竟有种无言以对的错愕感。
  “嗯?”
  “我会转告露西。”说完,忙不迭收线。
  我不知道往哪看,张口就要酒保给我弄杯烈的。
  酒杯送到我面前时,我发现,只是杯苏打水。
  “你快要醉了。喝苏打吧,别喝烈酒了。”酒保好心提醒。
  “我怎么不觉得?”我脸不烫,脖子不涩,怎么会快喝醉?
  他无奈的摇摇头:“你刚才接电话的时候,眼睛放空,神色焦虑。一副快喝醉了的样子。”



***********************************************************************

  我确实是醉了,而且,醉的离谱。
  因为,我去了国立医院。
  国立医院外,很多记者,堵在门口,人头攒动,出租车都进不去。
  我好不容易进入医院,询问前台的护士独立病房病人的情况。
  护士却不肯透露一点消息。
  记者被保全拦在外面,虽然进不来,但依旧造成医院内部不小的骚动。外面甚至还有SNG车,直接连线电视台。
  医院走道的电视上,正在直播。
  大门被堵着,我暂时也出不去,百无聊赖,站在人群身后,仰头看新闻。
  新闻报道,匿名人士向狮城各大媒体爆料,近日与恒盛集团总裁胡骞予交往过密的女星许曼妮,被证实感染HIV病毒。
  此事一出,记者蜂拥而至,混乱中,胡骞予受伤,前往医院就医途中又因车速过快而出现交通意外。按照时间推算,胡骞予迟迟没有从医院出来,记者怀疑,要么,就是伤势过重,要么,就是,他此刻正在进行HIV病毒检查。
  我前方那人,义愤填膺:“才结婚没多久就出去玩?!死了活该!”
  电视上,对当时的场面进行了重放。我看胡骞予只是被摄像机碰伤,伤势应该不严重。但是,之后的交通意外,不知是否严重。
  一路坐车过来,我都在笑自己的不理智。
  而更不理智的,是,我来到了胡骞予的病房门外。整个楼层空静异常,我下意识、尽量放轻脚步。
  手握在门把上。握在犹豫,一扇门而已,要推开它,却难如登天。
  想了很久,我垂下手。
  转身离开,走出不远,我听见,身后有动静。
  门被人打开。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然而,没有回头。
  时间仿佛静止,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沉沉浮浮。随即,有脚步声,在朝我靠近。
  不快,也不犹豫。
  “你怎么在这里?”胡骞予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
  他的脸凑过来,正停在我肩膀上方。下一刻,他侧过脸来,看着我:“说话。”
  “我……”我一字出口,再说不下去——
  胡骞予单手抱住了我的腰肢。
  他躬身,下巴搁在我肩窝:“来看我?嗯?”
  我嗓子异常干涩,沙哑的问:“伤势……怎么样?”
  他不说话,紧了紧胳膊。
  我低头,瞧见他另一手,缠了绷带。
  我偏过头去,看着他的眼:“疼吗?”
  连我自己都布置,我能发出如此柔润如水的声音。
  可我,真的在担心他。
  胡骞予未受伤的那只手,紧紧贴着我的小腹,向上移动,来到我胸口。
  他伸指,点一点我心脏位置:“你呢?疼吗?”他稍一用力,指尖便陷进我胸前柔软中,我捉住他的腕子,摇摇头。
  他随即在我颈项中蹭一蹭,咬一下我的脖子:“我疼。疼死了。”
  不知 ,他是指他手上的伤,亦或是,他的心。
  我感觉到,自己颈子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留下来陪我?嗯?”他从我肩膀上抬头,自下而上的看我。他宽厚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脊。
  “你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软弱?”鼻尖抵在鼻尖上,我问他,并屏息以待,他的答案。“那是因为,该死的,这里,有你的存在。”
  说完,他离开我,拉起我的手,往回走。



***********************************************************************

  独立病房的专职看护,24小时工作。
  看护为胡骞予擦身,他脱了上衣,我才发现他原来身上也受伤,纱布自胸口,斜着缠绕,绕过整个肩胛骨,腰上也是一圈纱布。
  看护调好消毒水比例,便开始工作,我坐在窗台前,看着。
  胡骞予似乎痛了,皱眉。
  “怎么伤的这么重?”
  他虽拧着眉,却依旧朝我笑笑:“这些都是车窗碎玻璃弄伤的。”
  挡风玻璃是钢化材料,说什么也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势。我有些不解,胡骞予却打断我思路——
  “怎么肯留下来?”
  我不知如何回答,看着那专心致志处理伤口的看护,我垂眸想了想,说:“你出去吧,我帮他处理伤口。”
  对于我的要求,看护愕然。胡骞予点头附和了,她才出去。
  我走到胡骞予面前,才看清,除了纱布包扎好的地方之外,还有很多处小伤口,看起来倒像是玻璃碎片的划伤。
  这些小伤口,只需简单消毒。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药物的味道。很是苦涩。
  “你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我对此不置可否,反问:“当时你面对姚谦墨的时候,知不知道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绑你的那些人,在我进去之前,都不知道要搜我身,任我把手机带进去。他们,根本就不是专业人士。撕票的机率,零。”
  我手一抖,消毒棉按在他伤口上,他倒抽口气,咬住了牙齿。
  撕票的几率是零,他才肯那样舍身救人?
  他应该没看到我的表情,缓过气来后,继续说:“姚谦墨这么做,应该只是为了帮他自己拖延一点时间。”
  “拖延时间?”我嘴上问,心里,凉成一片。
  我以为,胡骞予为我,做了这么多……原来,竟不是如此!
  “何万成和……”他顿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和姚家的境况很相似。他有个女儿在日本,和姚谦墨关系甚密,何万成一直在犹豫,是该把他手头的股票卖给我,还是姚谦墨。紧要关头,姚谦墨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了庞大的资金后盾,不能再高价买得股份。而以现在环球打压恒盛的趋势,何万成又急于把股份脱手,决定把股份卖给我。”
  “你和何万成,订在今天签约?”
  “对。”
  “因为我,搞砸了?”
  他点头。
  “那何万成把股票卖给谁了?”
  “托尼。”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坐到沙发上,低着头,摆弄消毒棉,沾在我手上的消毒酒精正在挥发,带走我皮肤上的温度。
  我藏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隐秘的、狠狠握拳。
  我看见他的鞋走向我,继而,他蹲到我面前:“坦诚相见,不好么?我以为你会很乐意。”
  “……”
  “笨蛋,我在向你坦白。”
  “坦诚相见?”我觉得别扭。
  真相总是伤人?人事奇怪的动物,宁愿被伤,不愿被骗。
  胡骞予这么做,是因为,他不想再骗我?
  我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胡骞予见状,笑容似乎想要扬起,却又突然绷紧了唇部线条,恍若在刻意收敛着笑意:“还是说,你想要的坦诚相见,是……”
  话尾,消失在他的手指,解开我领口纽扣的那一瞬。
  一颗,又一颗。
  我很准确的抓住他的手,他却突然间沉声痛呼。
  “怎么了?”我吓得缩回手。
  原来是他被割伤的掌心,被我弄疼了。
  我的惊呼似乎没能阻挡他的好兴致。他重新拉起我双手,带领着我的手,去解开剩下的扣子。
  胸衣露出来。
  “让我摸摸……”我的肋骨处,有长而浅的伤疤。他用指腹触碰。
  我酥痒,不禁缩缩脖子。
  他不碰了:“疼?”
  我摇头。
  他放心了,头贴上来,舌尖划过那里,手同时过来,解开我胸衣搭扣。我胸前一松,乳房跳脱出来,乳 尖颤一下,立刻被他吮进嘴里。
  像个婴儿,沉迷的,用唇用齿,包裹住那一粒红果。狡猾的舌尖,沿着凉凉的乳 晕,画圈。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
  他的呼气,喷在我肌肤上,我原本软软的搭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识想要推开他。
  他抬头:“乖。别动啊。”
  我就,再也没有一点力气。
  我的双腿,被他曲起,腿心露出来,他的手伸过去。光线很好,他看着他的指尖,慢慢自我的脚踝而上,那么仔细……
  我侧过身去躲在他身体的阴影下。他分毫不离的贴过来,按着我两边髋骨,要我的臀向后翘起,迎向他。
  他的坚硬,正抵着我的臀心。我板着沙发扶手,试图再躲开一些。
  他便上半身探向前,体重压得我无处可逃。
  嗓音哑艳,带着沉沉的欲望,问:“亲爱的,感觉到了么?”说完,下面突
然挺身向前,隔着布料,压迫着我。
  他把我的手,拉到我裙子后面解链上,我不明其意,回头,迷蒙的看他。
  他啄我的下巴,舔舔:“自己脱?嗯?”
  我宁愿被动,所有,由他主导,脸涨得极热,他见我没有反对,便松开了手,胳膊绕到前头,拂开可有可无的垂在我胸前半空的罩杯,握住我的乳。
  我哀哀叹一声,小腹一瞬就绷紧,随后便慢慢软下去,柔柔的在他的掌心中,缠着心尖。
  自己脱,动作慢,裙子还没褪到臀下他已等不及,板开我一边膝盖,将裙子连同底裤,一并扯下。
  我后面露出来,他只解开裤头,便将欲望推进去。进了未到一半,便嵌住,我那里不受控的缩着。又因为并拢着腿,内部的肌理,几乎是狠狠绞着他的欲望。
  他手探到私密处,揉着,弄着,紧接着,又是一阵狠撞。
  “去床上……别在这儿了……”我痛的很,他的手指捏着那颗小核,还不时用指尖拨着,引得我抖得厉害,身子酸慰无比。
  他哪里肯?那只手,也不占着我的胸 乳了,胳膊绕到我膝弯下,强弓着要撑开:“张开一点……对……再张开点……”
  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他,他是那么坚硬,那么无法撼动的强占着我最柔软濡 湿的私 处。
  依附着他调整姿势。沙发那么窄,我被他撞得只能蜷膝缩在沙发一角,腰臀都被他掌控着,一耸一耸,套 弄、迎合他。
  十指扣紧沙发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
  我体内身处湿稠的液体因他的抽 插带出而泌出,顺着腿根流下,腿内侧滑泞不堪。我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溢出:“你轻点……”
  无奈,我声音软的一掐就碎,他一用力,往里一顶,一下子入到最深处,我就只剩吟哦着呜咽。他的器官,早我体内,一阵一阵顶 弄,跳动着的脉搏,深入到我子宫最嫩的壁垒。
  我私 处突地痉 挛,臀部立刻拱起,他的欲望,全数滑进我的股沟,尽根没入。
  “唔……呃啊!!”
  我发出濒死的兽类一般的哀叫。
  声音一出,我便被他扳住下巴,扭过头去面对他。
  狂乱的吻着。
  腰椎近乎折断,口水潺潺流出,划出嘴角,他的舌,自下而上舔舐一净,最后,窜进我口腔中,翻搅。我的舌被他勾着、含着。
  他深深看着我的瞳,扭住我的腰,刹那间,并拢我的膝头,将我一双脚踝用力拉住,抱住我的腰一转,我依旧吞含着他,却被迫着、生生被他转了半圈。
  侧身坐在了他的欲望之上。
  这一下入得更深,我一口气梗在喉咙。
  忘了呼吸。
  他一垂眼,就可以看到彼此的交 合处。
  我缓过气来,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窝,抱住他。
  却被他拉开。他将我的上半身推开一些,视线重新投在那令人难堪的地方:“让我好好看看……”
  他的声音,柔滑的像蜜。
  我整个上半身都滑到地上去,双腿被他托着,膝盖夹在他腰侧,因他的抽撤而不停的在半空晃悠着,他的腰身强悍的挤进来,填满,逼得我大腿敞的更开,供他观赏。
  我的目光渐渐涣散,白色天花板的忽的旋转起来,沙发断断续续,发出似有似无的吱呀声,密集的抽 撤之下,我目光垂直着看着上方,那里,灯光明亮,我只觉得眼球内部,视网膜,细微的烧灼起来,被占有的私 处,兴奋的痉挛。
  我以为自己要昏厥了,要被他这样弄死了。终于,最后一刻,水乳交融。
  “你刚才的声音,太美了……”他手覆在我臀上,缓缓的弄着,“之前你从来都是咬破了嘴唇都不肯乖乖出声的。知不知道,你那样,所有男人都会恨不得就地弄死你?”
  “别说……”我羞愧无比,哪能听得进去?
  他却还在兀自回味:“你一叫,我骨头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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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5-2015 09:5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手撑着沙发背,膝盖直立起来,他依旧挺着的欲望,滑出我的身体。
  他伸手一拉,却又要我跌趴在他胸口上。
  我也没力气再动,软嫩嫩的胸口,挤着他胸腔,却也不敢用力,毕竟,刚才剧烈运动,他的绷带微微见散。
  整个过程,他应该是痛的,毕竟,浑身上下都有伤口。
  却要我比他更痛——
  这个男人啊!
  枕在他的锁骨处:“我今晚,和露西去喝酒了。”
  他不说话,单臂搂紧我。我也只能选择沉默。侧脸贴着他凉凉的肌肤。有汗,从他的下巴滑落,我向上移一些,那滴汗,正滴在我唇上。
  抿一抿——咸的,但依旧有消毒水的苦涩味。
  “你想说什么?”他摸摸我后脑勺。
  我的头发,披散在他身上,像是朵瑰丽的黑色大丽花。
  “我会和她离婚。但我需要时间。”
  我一愣:曾几何时,我也和李牧晨,说过同样的话!
  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害我。
  我对着虚空处笑一笑,抹了把汗:“好。我已经想过,恒盛,如果,本就不属于我……我会放弃。”
  我有恒盛30多的份额,不用做它的主人,我可以活得更开心。
  而我的父亲,永远都只会是林甚鹏。那个笑容浅淡,每日抱着我走一大段路,视我如掌上明珠的林甚鹏。
  而,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人。



***********************************************************************

  第二份亲子鉴定的结果,我送到国外去做比对。
  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托尼打电话给我。
  “律师楼见。”
  他说的简单,律师楼见,时间。
  说完,便沉静着,等我的回答。
  我当时正从一位外籍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正路过走廊,不远处就有一个垃圾桶,我折过去,将装有鉴定结果的公文袋扔进去。
  随后,答道:“好。”
  我如约出现在律师楼。在楼下停车位,我看见托尼的车。
  托尼一人前来,并没有带任何人。
  他在此,即将修改他的遗嘱。
  他聘请的这位律师,是新加坡最顶级的,几乎所有政商名流,都被这家律师楼的良好信誉吸引,将牵系了无数数额庞大的遗嘱,交给这些大律师。
  在场的,除了一位大律师,还有两位遗嘱见证人。
  律师把遗嘱交由我过目。
  遗嘱内容我没有看,原封不动推回到律师桌前。但我猜:他从何万成那购得的恒盛股票,应该在他这份新的遗嘱财产名录上。
  此时,我想到这些,心里,已经很平静。
  托尼见我此举,眉梢一挑,并没有提出异议。
  他不看我,一边在新遗嘱上签字,一边说:“你前几日就已经收到了新的鉴定报告了。不是么?”
  “我会为你建立一个慈善基金。用你的遗产。”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在你死后……
  出了律师楼,我和托尼,分走两头。他去停车位取车,我要到对面马路打车。
  我走到斑马线上时,托尼叫住我:“一起吃午饭?”
  他西装笔挺,神情凉薄,并无白发,眉生的好,斜斜飞入鬓角,看起来,是40多的硬堂男子。我会学会敬重他,毕竟,他是新加坡整个商界,曾经的一代传奇。
  可惜,我不会把他当父亲来爱。
  我微笑拒绝:“不了,我中午约了人。”
  中午,我要和胡骞予一起吃饭。
  他眼神一黯,停在那儿,没有动。我看着他,想了想:“晚上如何?我请你吃饭。”
  他当即答应,随后,他回去开自己的车。
  而我,也在绿灯的当口,快步走到了对面车道。
  托尼那辆车,从停车道开出,开过我的身前。
  已经开上马路了,也渐行渐远了,但是,车子过了前方的第二个十字路口时,停下。
  我看着没有打灯的车尾,一时反应不过来。
  车头很快调转,打了个弯。
  车头迎向我这边。
  下一刻,我的手机响。
  是托尼。
  他明明就在远处的车里,而且,刚才,在律师楼下头,我们也说过话。可是,有些话,我们,竟然还只能在电话里说。
  我揉揉自己眉心,那里蹙的紧。
  我很爽快接听。
  “我送你一程,如何?”
  “……”我望向托尼的车,隔着反光的挡风玻璃,他应该也在看着我,“好,麻烦你了。”
  他挂机。
  而车子,也重新向我驶来。
  我的电话又响,这一次,看到屏幕上“骞予”二字,我会心一笑。
  “在哪儿呢?”
  “我刚从律师楼里出来。”
  “记不记得我向你预定的午餐时间?”
  “啊!我……”语调拔高,卖个关子,“……我当然记得!”
  “那好……”
  我抬头,瞥见托尼的车,快要到答第一个十字路口了。我重新低头,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它曾是属于胡骞予的尾戒,现在,它属于我,戴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看到戒指,我心口很甜。
  可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出现另一个庞大的车影——
  我眼睛瞬间、惊恐地撑大。
  十字路口另一端,一辆重型卡车,车身在盛夏的日光下,铺就一片恐怖的阴影。
  卡车对着托尼的车,急速而恐怖地,拦腰撞过来……
  没有喇叭声,没有刹车上,一切,似乎都在静默中发生——可是,下一瞬,所有声音,统统回到我的耳朵。钢铁瞬间扭曲、断裂的声音,以及,从我口中发出的、划破天际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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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骞予正从办公室里出来,推开门:“那好,我们……”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刺耳到他条件反射的将手机从耳畔移开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移回来。
  此时,电话那头,再没有一点声音。
  胡骞予不觉脚步加快,走到外面:“喂?喂?为零?在听吗?”
  依旧,没有回应。
  胡骞予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挂断电话。
  他握着手机,走到电梯间,总裁室专用电梯,一直都停在这个楼层,不用等,他一按按键,就可直接乘坐。
  刚迈进电梯间,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看号码,是王书维来电。
  接起。
  “怎么样?”
  “搞定。”
  “谢谢。”
  “不用。”
  简单几句,说完,双方同时挂断。
  胡骞予对着正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墙镜中、反射出的自己,微微的,笑一笑。
  胡骞予:
  我在离车祸现场最近的医院、手术室外,找到林为零。
  她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脖颈低着,长发凌乱。
  我敛起目光,上下打量她。
  她的衣服还好,只不过有点脏乱。套裙布料却已撕裂开,赤脚,鞋子断了跟,被丢弃在一旁。
  我逼自己不去想象,她是如何赤着脚、一身狼狈的来到医院的。
  这个女人,吓坏了。
  我停在不远处,仔细观察她,并没有急着靠近。
  她没有受什么伤。
  很好。
  再欣赏一会儿她那恐惧着颤抖的样子。
  原来也这么美。
  我朝她走过去,摸摸她发顶:“为零……”
  我感觉到她肩膀一僵,却,没有抬头看我。
  我叹口气,坐到她身旁。
  距离近,她身上有汽油及金属的味道,衣服上沾着焦黑色的污渍与深红色的血迹,很容易辨识出——看样子,她应该试着去救过托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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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手术室门上,指示灯灭,医生出来。我看看表:我已等候17分钟。
  等什么?
  等一个结果。
  林为零没有动,依旧瑟缩在那儿。我起身,朝医生走去。
  “怎么样?”
  医生面露惋惜,朝我摇摇头。
  我兀自点点头:嗯,很好。
  托尼不死,我今后的麻烦就会不断。
  莞尔,我回头,看看这个女人。
  我,不能让任何人,掌握到我的弱点。
  而林为零,就是我的、弱点。
  我只有两条路:要么,毁掉我的这个弱点。
  可是,我怎么舍得?
  要么,毁掉掌握着我弱点的人。
  这个人,便是托尼。



***********************************************************************

  自然,这一切,还都需要王书维的协助。
  托尼一生狡诈,竟也有信错人的时候。而托尼,甚至还将遗嘱执行人的权力交到了王书维手上。
  ——想到此,我不禁莞尔。
  他相信王书维,自然有他的道理:王书维在美国时就已经在替他做事,为零的那一次商业事故,就是拜王书维所赐。那时,王书维还是为零的男友,面对自己的女友,竟还可以下狠手去伤害——托尼不可能不满意。
  那时候,托尼还认定林为零是林甚鹏爱女,对付为零的手段,颇为残忍。为零也差点因此遭到美方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起诉。
  最终,那次商业事故因为证据不足,无法立案——
  这是因为我派人与利益受损公司商洽,最后高价买回证据。
  我母亲,还有张怀年,都是林甚鹏生前挚友,虽然表面上对为零好,但是,真心,并非如此。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我帮助为零的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甚至,我母亲也并不知情。
  但是,王书维却神通广大地得知了消息。
  而王书维,自此,也开始为我工作。因为,他相信:胡骞予,很快就会超越托尼,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主子。
  这次,我和王书维的联手,同样,是关乎利益。
  以为零的倔强,她断不会接受托尼的遗产。
  这时,王书维这位遗嘱执行人便派上了用场。
  迎娶为零之后,不出几年,就连环球,都会收归我囊下。而我之前允诺王书维的环球百分之二十的环球股份,也会如约送予他。
  至于为零,我不能让她知道一切。
  我再受不了她的仇视。
  我会,隐瞒她一辈子。
  我知道,我现在在走林甚鹏的老路。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多年前,林甚鹏布了一个局,妄图让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女儿,毁在她生父手中。并借以惩罚背叛自己的妻子。
  我不否认,托尼和为零都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托尼又是导致林甚鹏自杀的罪魁祸首。
  他将林甚鹏逼到绝境,让林不得不跳楼自杀,以换取恒盛不会被清盘的结果。
  而如今,托尼不仅要弄垮我,弄垮胡家,弄垮恒盛,他还想要我的命。
  我如果要和为零无障碍的在一起,并同时保全自己性命,只能采取极端手段。
  买凶杀人。
  王书维问过我,你爱林为零么?如果你爱她,但又要害死托尼,并不明智。
  我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心里却在嘲弄:什么是爱?
  林甚鹏爱为零?我想,一丁点儿,都是没有的。谁会为自己的掌上明珠,取“为零”这样的名?
  为零为零,一切归零——这,几乎是一种诅咒。
  托尼爱为零么?也许。可他已经死了,再不可能去证明自己的爱了。
  而我,爱为零的方式,就是:永远、一辈子、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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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4-5-2015 09:56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医生见我这副样子,大概以为我在哀悼,还出言安慰我:“节哀顺变。”
  我对此不置可否,只无声地笑一笑。
  我此举,立即换来医生愕然的表情。
  对此,我没有功夫多加理会,我还要忙着去安慰我受惊的小猫。
  为零应该也听见了医生的话,可她依旧像石像一样,不动声色。我蹲到她面前,如此近的距离,我看见一滴又一滴的泪珠,从她发丝的掩映下,滴落在地,留下一小滩水迹。
  我不自觉拧一拧眉:不,她不该为托尼哭泣。
  她的泪水,让我痛。
  我捏住为零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她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全花了。
  我倾身过去,抹去她的眼泪,眼对着眼,鼻尖撞着鼻尖,问她:“怎么了?嗯?”
  她捏紧拳头,不说话,死死咬着唇齿,我握住她的小拳头,她便在我掌心颤抖。
  我按住她的肩,吻去她的泪:“怎么会和托尼在一起?听说是车祸。有没有受伤?”
  “我……”她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她并不会让我知道她和托尼真正的关系。
  对此,我不强求。
  人在我这儿,心也在我这儿——我再不担心她会弃我而去。
  她那点秘密,我允许她深埋心底。
  为零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进去看看他……”
  我想了想,点头,搀她起来。可是,医生却阻止了我们。
  “死者是车祸而死,死状……”医生脸色一白,艰难地顿一顿,方才继续道,“……死状很恐怖。建议你们不要进去。”
  闻言,原本乖顺地呆在我臂弯里的女人,突然全身一抖,紧接着,她挣开我,抓住医生衣袖,歇斯底里地吼:“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恐怖?他被你们从车里弄出来的时候,我还看过,还好好的!他还有一口气!还跟我说了话!!”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像是所有怒意都要发泄在医生身上,她几乎要揪住医生衣领,眼睛红着,一遍一遍重复:“他还……还跟我说了话的!!是你们……你们!”
  听见她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即刻,我心尖疑惑地一颤。
  但我无法顾及这些,赶紧上前拉开她。
  她在我怀里如濒死的兽一样挣扎,也不哭了,只是愤怒。恍若找到了发泄的窗口,矛头直指那一脸无辜的医生。
  我双臂揽住她,任她胡乱踢蹬,狠狠贴住她侧脸,大声:“冷静点!!”
  她瞬间怔住,眼神放空,倒是不吵不闹了,但却一副被抽干了魂的样子。



***********************************************************************

  为零脸上有刮伤,手脚也有点伤,幸而不严重。稍微处理一下、消了毒,便可离开医院。
  行动之前,我提醒过王书维,如果为零在车上,一切行动,取消。
  我打电话给她,也是为了不让她上托尼的车。
  我也想过,万一,她和托尼同乘,那么,便可证明她接受了托尼这个父亲。果真如此的话,我可以饶过托尼。
  我知道,这点仁慈,会害了自己。
  但是偏偏林为零这个女人,就是我内心的矛盾所在。我无法根除她对我的影响。
  幸而,一切,并没有脱出我的掌控。
  我始终是,主导剧情的,胡,骞,予。
  为零的鞋子不能再穿,我背着她到停车位取车。她身体全部重量交给我,头搁在我肩上,样子乖顺。
  她身体总是略微冷的,此刻更是如此:僵冷。
  她此刻依旧紧张无比,细嫩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她还没有完全从车祸中回过神来。
  我一低眉,便可看见她手臂上处处伤口。应该是她试着将托尼从车里拖出来时划伤的。
  我把她放置进车副座,啄一下她太阳穴处,正准备关车门,见她始终不动,只能重新开车门,想要帮她系上安全带。
  她突然惊恐万分,按住我的手,解开安全带,祈求地看我:“我不要……我不要坐车……”她按在我腕上的手,微微痉挛。
  我顿住片刻,才记得要让开一步。我一退开,她赶紧下车。
  此时是正午,地面被炙烤的滚烫,她赤脚踩在地上,不会好受。
  我第二次在一个人面前躬身:“上来。我背你。”
  为零再一次来到我背上。
  “回我家。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听见我说要回我家,她像是又要挣扎,在我背上,不安分起来。
  我环在她膝后的手臂,紧一紧:“是新买的房子。不是胡宅。”
  她这才平顺下来。
  自从和姚露西结婚之后,我便搬出了胡宅。之后,不是住恒盛酒店就是住医院,这几天被记者堵得紧,也不能住在恒盛,只能和为零同住。
  但我在这段时间内,已命人将我在SentosaCove的置产腾出来。
  此刻,房子是现房,可以直接入住,也不用等。
  林为零体重轻,背着她并不吃力,可是室外气温高,没一会儿我就汗如雨下。
  我第一次深刻体会到,新加坡盛夏季节的来临。
  医院外,路旁,有周边路段的指向标。最近的地铁站,离医院应该不远。背上没有动静了,我不禁担忧,偏过头去看她。
  她疲倦地闭着眼睛,像个孩子。我倒希望她是个孩子,好过像现在这样,过于自作聪明了点。
  但是无可否认,最初吸引我的,就是她这种笨拙的“聪明”。
  我还记得,那时,她出现在恒盛的一楼大厅,低眉顺眼,祈望我没有注意到她——她并不知道,我虽正在跟前台女员工说话,但她深深的呼吸声,一声一声,敲在我耳膜上,清晰无比。
  之后,我回头,看她快速远离的身影。
  她永远不会知道,身着修身剪裁的套装、脚踩岌岌可危的高跟鞋、摇曳着姣好的身姿、快步逃走的她,是多么的动人。
  从没有一个人,会让我有想踩碎她所有的高贵与傲慢的冲动。
  当时,看着她的背影,我在心里说:林为零,我们之间,游戏,才刚开始……
  所谓,“来日、方长”……



***********************************************************************

  我没能走出医院大门。医院此时已经拉上警戒栏,警戒栏外,围追堵截的,俱是夹杂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出事不过一小时,狗仔队已经占据了医院门口,每一个角落。
  车流人流都不通。
  我一出现,就有眼尖的记者认出我,高叫一声我的名字,引得所有人都嗡上前来,层层围住出口。
  大白天,镁光灯还不至于闪得人睁不开眼。
  为零此时也跳下地。
  我倒还好,在这些人口诛笔伐之下,名声早就丑了,但为零不能曝光,如果她这副事故现场的模样被拍到,不知媒体又要怎么乱写。
  我快速回转身,拉开西装护住她,揽着她往回走。
  好不容易我们从后门离去。
  步行是不可能了,我拦了辆车,她不想坐也没法子了,只能将她摁进车里,再细细密密拥住,赶紧的,开口就要司机开车,就怕她逃了。
  她对车是这么的恐惧。
  看来我是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车子开到SentosaCove,下了交流车道之后,周围都是别墅区,也就静谧很多。
  到家了,我把她带到楼上卧室之后,便进浴室给她放洗澡水。
  试了水温,刚好。再叫她进来洗澡。
  她连衣服都不会脱了,傻了一样站在那里。无奈,我只能将她剥干净了,再抱进浴缸里。
  水满出来,打湿我一身。
  她后来浑浑噩噩的睡去。我坐靠着床头柜,等她睡熟了才出卧室门。
  为零今天签的遗嘱内容,我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遗嘱执行人是王书维。
  而其余的、更改了的内容,连王书维都不知道。
  我得自己找人去查。
  那肇事司机,也得暂时出国躲避一阵。
  另外,我消失了一下午,恒盛的事情,一定囤积了大把,等着我去处理。
  原定在今晚和来新加坡公干的美国花旗银行董事的会晤,也得推掉。
  我本以为,这件事,一个下午的时间便可解决,也许,时间还绰绰有余。但是,那是因为,我没料到为零会目睹车祸的整个过程。
  这事儿,我之前提醒过王书维:不要在为零面前动手。他却违背了我的命令。
  我走出卧室第一件事,就是打给王书维。
  我原本准备质问他为什么不遵守事前的约定。可当我下到客厅,开电视,看见媒体相关报道后,我取消了这个电话。
  报道里引用了交警队的肇事报告:托尼的车原本已经离开,而事故,是在车子返程途中发生。
  等处理好了手头这些事,已经是傍晚。
  窗外,夕阳。
  怎么说?残阳如血?
  我失笑,摇摇头,回卧室看了看为零。
  她还在睡。King size的床,她缩手缩脚,睡在床头那个角落。
  之后,我去厨房,看能不能做几道料理出来。
  大学时代我偶尔下厨,这几年没再动过锅碗瓢盆,厨艺大概退步不少。
  也只能将就着做几道菜了。
  我和为零都一整天没有进食。早上起床,她一个早安吻勾起了火,做的并不舒服,又赶时间,早饭还没有吃。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太容易疲累。
  这个家里没有佣人,我虽说住在这里,也只不过将它当做酒店,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冰箱里空荡荡,从不储备食物。
  现在,看着空无一物的冰箱,我只能干犯难。
  我原本想打电话回胡宅,要佣人调个厨子过来,胡宅厨师的手艺向来不错。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放弃:我母亲如果知道为零在我这儿,绝对会是个大麻烦。
  无奈,只能做最简单的:洗米,熬粥。
  我端了碗粥回卧室,准备叫醒为零。
  不料,她已经醒了。
  她直挺挺坐在床上,神色紧张,脸惨白,眼眸空洞无光,双手绞着被单,指节用力,额头上布着汗——
  应该是做恶梦了。
  我犹记得,她第一次来到胡宅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半夜,从梦中惊醒,尖叫,扰的人不得安宁。
  不过那时,我厌恶她至极,巴不得她这么嚷嚷着疯掉。想来,当初的我,无比嫉妒她。
  那时,我一年见不到张怀年一面,而她一出现,张怀年就几乎天天往胡宅跑。
  但是,如今这个林为零,我除了尽力宠着由着,还能怎么样?
  我走过去,搂着她:“没事了啊……没事的。”拍她的背。
  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我返回去端粥,被她拉住。
  我停下脚步,她双臂揽上来,脸贴在我腰上,一个劲儿摇头:“别走……别……”
  我抚摸她的发顶:“好,不走,不走。”
  林为零:
  我做噩梦。
  梦魇,无法挣脱。梦里面仿佛存储着影相,幼小的我,看着砸在车顶上的那具尸体,瞬间,我眼前,血流成河。而在这一片血色中,一秒之内,我又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眼前,是满脸鲜血的托尼。
  托尼正张着口,说着话。我却无法听清他说什么。
  我试着把他拉出来,但他的身体卡在变型的车里,无法动弹。
  他的嘴唇,张张合合,我只能依着口型判断——
  是三个字。
  他吃力的说着,一遍又一遍,就当我快要辨出这三个字时,忽的,我眼前一黑。
  “啊——!!!!”
  终于,我从梦魇中惊醒。
  我坐起来,无法控制的急速呼吸,死死抓着被单。我试着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却无法按下剧烈起伏的胸口。
  我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
  紧接着,是急速的脚步声,那个脚步声,朝我延展而来。
  脚步声停了,我被拥入一个怀抱。
  我偏过头去,视线无法聚焦。这人很快放开我,转身要走,我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害怕被人抛下,恐惧攫住我,我双臂下意识地揽过来:“别走……别……”
  他在我的桎梏中回过身来,反抱住我:“好,不走,不走。”
  许久,我视线变得清明,这才看清——
  来人,是胡骞予。
  胡骞予抽了纸巾为我擦拭额上冷汗,接着端粥过来,汤匙舀一瓢,吹凉了,送到我嘴边。
  我摇头拒绝。
  “乖,吃一点。”胡骞予哄着我。神情,从未有过的柔。
  我缓缓张嘴,勉强含进一口。白粥,淡而无味。
  胡骞予要继续喂我,我哑着嗓子说:“我吃不下……”
  胡骞予眸光黯下去,“那我们去外面吃。”
  说着,伸手就要掀开我被子,拉我起来。
  我只觉得,浑身、无端的怒火窜起,灼烧了自己的神智。我条件反射的、大力甩脱他的手。
  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吼着:“我的事不要你管!!”
  然而,我的尖叫,却只换来胡骞予的沉默。
  他扬扬眉,深深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要生气了。也好,他摔门出去吧,我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我无比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找回自己全部的理智。
  可惜,我等待许久,没有迎来他的愤怒,他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看着我的目光,太复杂。怜悯?
  我受不了他这样的注视,垂下眼,跳下床,快步朝房门走去:“我还有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他在我身后:“等等!”
  我没有理会,加快步伐,可还是让他赶上。
  他一把拉住我胳膊,我挣了挣,却挣脱不了。
  胡骞予深深叹气,“你这副样子没法出门。”
  说完,不等我反应,将我拉到衣柜。拉开柜门。
  我无意一瞥,见整柜挂着的,清一色女装。胡骞予随手拿了一套,取下衣架,递到我手里:“按你尺寸买的。换上再走。”
  我手拿衣服,冰凉的衣料渐渐被我掌心晕热:“你——”
  我的话头被手机铃声打断。
  胡骞予有来电。
  他看我一眼,边接电话边往门外走:“什么事?”他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我一人,我迅速换了衣服。
  我开门出去时,胡骞予正挂上电话。
  面对面,我说:“再见。”
  他咬咬唇,像是有所挣扎,肩膀揪紧又松开,这才出言:“露西……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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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5-2015 09:1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5-5-2015 09:11 AM 编辑


  同样被梦魇摄住、无法摆脱的,还有露西。
  但,她比我严重许多。
  她在看到托尼车祸的新闻后,昏迷过去,再醒来时,神经已经失常。
  医生断定,这个女人,疯了。
  我到大门口等,胡骞予把车子从车库开出来,开了我这边车门:“能不能坐车?”
  我滞了滞呼吸,闭眼,上车。
  车子立即启动,一路开去乌节附近的私立医院。
  医院的神经科室守备森严,送露西来医院的佣人见到胡骞予,焦急万分地领着我们去病房。
  病房门锁着,我只能透过门上架设了铁栏的窗户,望进去。
  露西躺在床上,手脚皆被扣着,有医生正在为她注射。
  佣人胆战心惊地直瞅着胡骞予:“少爷,怎么办?”
  听见她如此问,我猛地、心一悸,脑海中有个声音,回响:是啊……怎么办?露西她这副样子,该怎么办?
  我没有听见胡骞予是如何回答她的。经过漫长的等候,医生终于开门出来。
  胡骞予上前询问:“她还好吧?”
  我颓唐地靠着墙壁。还来不及关严实的病房门中,传出露西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我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贴着墙根,滑落在地。
  我垂着脑袋,捂住耳朵,不能听,不敢听。
  “林为零!”胡骞予突然紧张万分地唤我一声,紧接着,他到我面前,蹲下身,拉开我的手,捧起我的脸。
  他焦躁的视线在我脸上逡巡了一遍,这才大舒口气。
  “真怕你也疯了……”他自言自语般喟然叹道。说完,他拉拔着拽起我,拉着我离开。
  我想到露西,不肯挪步:“我不能走!”
  “你得离开。”
  “不!”
  “你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多呆一秒,我都怕你变得跟露西一样?”
  我依旧不愿离开,无奈胡骞予力气大,我被他拖着到了走廊尽头。
  他正准备下楼梯,此时,楼下,正走上来一人。
  是王书维。
  王书维见到胡骞予,毕恭毕敬叫人:“胡总。”
  我却在见到王书维的一瞬间,生生定格住视线——
  思绪回到车祸现场,我恍然悟过来,当时,托尼口中那三个字,正是:王,书,维……
  胡骞予:
  为零见到王书维时,反应有些异样。她直直盯着他,凝着眸光。
  我揽住她肩,问:“怎么了?”
  她倏地回过神来,但眼神闪烁:“没……没事。”
  不可能!这个女人,从不善于掩饰情绪,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一定有问题。
  她这副模样,我不禁忆起,当时她对着医生吼,说将托尼送医之前托尼与她说过什么。
  莫非……
  王书维也一定察觉到什么,一时没有再开口。
  我呼一口气,朝为零勉强笑笑:“走吧,我先送你去吃晚餐。等会儿你想回家或是呆在这里……”我顿一顿,“……随你。”
  为零依旧看着王书维,似乎心有不甘。
  我也只能当着为零的面,对王书维说:“你在这儿等着,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听我这么说,为零这才肯再度挪步,由着我拉走。
  “我不想吃。”
  她虽然这么说,还是跟着我来到餐厅就餐。
  但整个晚餐时段,气氛并不好。前菜撤下之后,我到外头打了个电话。
  打给王书维。
  要他立即离开医院,最近也不要再回恒盛上班。
  “要我消失一段时间?”他很聪明,已猜到我话中话。
  我索性告诉他:“最好离开新加坡。什么时候回来,我再通知你。”
  他不问原因,答应的爽快:“好的。”
  之后我便关了机。回到气氛压抑的包厢。
  关机本意是不想受打扰。但对面这个女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扰乱我情绪。
  为零胃口差,主菜上来,没动几口就不吃了。我也没什么食欲,勉强多吃几口,刚放下刀叉、抬起头来,就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很深,此处光线也是可以调暗的,我一时望不到底。
  我擦拭一下嘴角:“想问什么?”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她话语当中,试探意味太明显,反倒令我不能回答。
  我耸耸肩:“我没有疑问。”
  她咬咬牙,后追问:“你不问我,今天为什么会和托尼在一起?”
  我摇头。
  随后,思虑片刻,我补充道:“我好奇的反而是另一件事。托尼的死似乎对你打击很大。”
  我不这么问,为零不会消停。
  果然,她就此沉默下去。
  我继续:“为什么?你对他这位老板,似乎挺在意。”
  方才她见过王书维之后,情绪就有问题。我看得出,她想从我口中套出些什么。
  或许,托尼死前跟她提到了什么。但就目前为止,应该还不会牵扯上我。
  看得出,她在压抑情绪,许久过后,她低下头,嗫嚅道:“那样的车祸……就,就发生在我眼前。亲眼目睹一切,很……很残酷。”
  见她这副样子,我心内一绞。我知道逼她回答这个问题,很残忍,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等这段时间过去,她会复原——
  我这么安慰自己,心里好受些,倾身过去,将她的餐盘端过来,将牛排一块块分好,端回到她面前:“不愉快的事,尽快忘记。现在吃不下……也硬塞一点。”
  她还是不肯吃,我只能插起一块,送到她嘴边。
  她终于笑了,虽然,笑容依旧勉强。
  张口,含进那一小块牛排。
  我的为零,你很坚强,不是么?
  为零在我强迫下多吃了些,之后再赶回医院。
  她很担心姚露西,这一点,我之前已料到。但她这么马不停蹄,大概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王书维。
  我们回到医院时,王书维自然是已经离开。
  但是,等着我们的,是另一群不速之客。
  “Vivi Lin?”这些人,针对为零二来。
  我拦住这人:“什么事?”
  此人出示证件:“我们是刑事侦缉队的。怀疑林小姐与新加坡籍男子Tony……”



***********************************************************************

  这是我这月内第二次进警局。这次,我陪林为零来。
  侦缉队的人,美名其曰请我们来喝咖啡。
  我在外等候。
  王书维办事效率很高,接替他特助职位的人已经到岗,并将我今天来不及处理的文件直接送到警局。
  转眼间,我又看完一份,翻到最后签了字,递还给助理。
  捏一捏眉心。看表:距离为零进口供室,两个小时时间过去。
  有等了会儿,她才出来。
  我略偏头对助理说:“两杯咖啡。”
  “是的,胡总。”说完,他离开,我则起身,向为零走去。
  我没有开口,为零先说:“我只可以告诉你,托尼的遗产受益人是我,他今天中午签署遗嘱,今天中午发生车祸,警方因此怀疑我。别的……我都不想说。”
  我点头表示理解,不过,我仍旧必须问个问题:“你会不会有麻烦?”
  她摇头。
  我放下心来。
  如若这件事牵扯到她头上,又是一大堆麻烦。
  我必须要百分百保证她能够置身事外。
  “现在能走了?”
  “嗯。”她声音疲累。
  我环上她的腰,做她的支撑:“走吧。”
  她却挡开我的手,安慰我似地扯扯嘴角:“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为零!
  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微笑的冲动。
  我和为零朝楼道口走,助理端着两杯咖啡,从自动贩卖机那儿赶回来,等在楼道口。
  我接过两个杯子,一杯递给为零,另一杯送到自己唇边。
  为零边喝咖啡边打量这面生的助理。
  她没来得及问,我先一步开口:“他暂代王书维的工作,做我的助理。”
  “那王……”她欲言又止,神情顿时变得燥郁,烦闷地挥挥手,“……算了。走吧。”
  的确,她在我这里问王书维的情况,很不妥。她一定还以为王书维是托尼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对我,依旧有所忌惮。
  取了车出来,开上交流道,我透过后照镜看她:“回家还是?……”
  “医院。”
  说完,她便闭上眼,抱着安全带小憩。
  我将车载音响关掉,往医院方向开。
  已到了半路,我想一想,调转车头,往SentosaCove开。
  调头的时候车子底盘震动了一下,为零睁开眼。
  我换挡,加速:“露西的状况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
  她张张口,却没有表示异议,接着,便再度阖眼。
  她的鼻息渐渐平稳下去,当我以为她已睡着时,她却突然开口:“路过药店的时候,帮我买瓶安眠药行么?”“……”
  “你说的对,我需要好好休息。还有很多事,我必须用全副精力去应对。”
  一回到家,她便服下了安眠药。
  之后很快睡去。
  我,却一夜无眠。下楼,给自己开了瓶红酒,喝喝停停,等待白天的来临。
  一瓶喝空,却依旧了无醉意。
  我上楼看看为零,药物作用,她睡得熟,无知无觉。
  我坐到床头,抚摸着枕边的她。
  她的眉,她的眼……这个女人,是蛊。我一时晃神,说出口:“对不起……林为零,对不起……”



***********************************************************************

  为零没有再回环球做事。
  托尼的死震惊整个新加坡。
  而新加坡的股市,仿佛回到托尼最一手遮天的时候,托尼死讯曝出的头天,大盘大跌过百点,第二日,开市不过十分钟,环球跌停板。
  新加坡总理都来电表示惋惜:然而这个电话,莫名其妙,打到为零这里。
  她经常出门,我配了司机给她,一方面省得她每日打车,麻烦;二来,司机可以帮我看着她,让我掌握她的行踪。
  托尼的遗产,成为众矢之的。林为零这个名字,自从出现在受益人栏里,便也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托尼的遗产里有留给前妻的置产,他的前妻Manila自然要回新加坡。她回来,第一个见的,是为零。
  司机向我报告行踪时,说这个女人看起来无比伤心,抱着为零痛哭,但她们之间,有没有提到遗产的事,我并不知晓。
  宣读遗嘱的仪式,按照托尼生前要求,在全城各大媒介见证下进行。
  王书维赶回来,要履行他遗嘱执行人的职责。
  我坐在总裁室内,看着电视上直播。开了瓶红酒,放在手边,等着遗嘱宣读的时刻过后,独自庆祝一番。
  透过电视屏幕看林为零,我笑笑。
  这个女子,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下,是一张冷然的脸。而她旁边,坐着的,正是王书维。
  这一幕很有趣。昔日旧情人,因为一份遗嘱的关系,被同时摆上台面。
  我曾经愤恨过王书维与林为零的关系,肉 体的,心灵的,曾经,发到我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片子上吻着的两个人,几乎让我失控。
  但是,从为零此刻对王书维的态度来看,他们之间,再不会存有半点温情。
  律师团在几百架镜头前,宣读遗嘱。
  前头冗长的过程,我耐心等候,期待着,证明我全盘获胜的消息,从律师口中说出,并且被整个新加坡的人,见证。
  “……现在,请上遗嘱执行人——”说着,律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将酒杯倒满1/3盎司,酒杯送到唇边,等待“王书维”这三个字的响起。
  可是,下一秒,我不得不停下动作。
  因为,这时,突然,发布台旁边的门打开,随即,走进来一人。
  此人的到来,正踩在律师的声音:“——李牧晨。”
  林为零:
  托尼选择以新闻发布会形式公布自己的遗嘱,我实在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他的遗产风波闹得整个新加坡满城风雨,我逃都逃不掉。
  警方调查我,记者追着我的新闻跑,托尼这么做,斩断我想要置身事外的可能性。
  而与我的名字,联系最紧的,是“王书维”。
  托尼除这份遗嘱外,还另签署了一份遗嘱公示合同,明确规定他的私人律师在他死后,将原来一直对外保密的执行人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
  而公式合同一经曝露,不知又震惊多少人眼球:恒盛总裁的特别助理,竟然是环球老总指定的执行人。
  我愿意并不想要托你的财产,但是,我这么一放弃,王书维就等于同时拥有了清理并管理遗产的权利,如果我要违背托尼遗愿,成立基金会的话,基金会便会落到王书维手中。
  我不清楚托尼在弥留之际为什么要提到这个人。但我很清楚,王书维刻意在躲我。电话不通,人找不到,人间蒸发半个月,却因为遗产事务突然现身:有问题。
  然,我也并没有急着满世界寻找王书维。
  因为我料想,应该能在这次的遗嘱宣读现场见到他。
  王书维这人,缠绕了太多谜团。王书维是上一封遗嘱的执行人,遗嘱更改之后,托尼并没有更改执行人,按法律惯例,会沿用上任执行人。
  此刻,王书维以遗嘱执行人身份出现,与我一同在休息室等候。
  “你终于肯出现。”
  “托尼的死,我很惋惜。请假,出国散心去了。”他丢给我这么个冠名堂皇的答案。
  我正要继续开口问,几名先到会场的记者却突然冲过来,逮着我就问:“林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上次拍到你与托尼前妻会面,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我被记者团团围住,王书维却狡猾地悄然退场,我不禁忿忿地抬眼望一眼王书维,就见他诡异地扬了扬嘴角,随即走出休息室,身影消失在门后。
  我被这些记者缠着脱不了身,最后只能打电话要保全替我把他们请出去。
  等休息室只剩我一人时,也是宣读仪式开始的时候。
  座位安排上,王书维竟被安排在我身旁。
  在这么多双眼睛注视下,我不可能再为难他,他才能笑的这么完美无缺。
  我只能安慰自己,托尼不把遗嘱执行人的职务交给这些专业律师,而是交给王书维,必然有他的打算。托尼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会在自己遗产事务上,马虎行事。
  按条例,该由王书维这位执行人来公开遗嘱内容。
  “……现在,请上——”说着,律师朝我们这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见王书维拉了拉西装,都准备要站起来了——
  这个人,从来慢条斯理,竟然也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可是,下一秒,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侧对着我这边的门开启,同时,走进一人。
  律师话音同时落下:“——遗嘱执行人,李牧晨先生。”
  我呆了呆,不禁投向恍若从天而降的李牧晨。李牧晨路过我面前,停一停,朝我点了点头,之后,直接走上台,对着台下无数台摄像摄影机:“各位好,我是李牧晨,托尼先生遗嘱委托执行人,兼——”
  我瞥一眼王书维,他重新坐下,安然地靠向椅背,表情还算闲适,还有功夫端水杯喝水,可是,我距离近,分明看见他握着水杯的手,很紧,并且,微微颤抖。
  而我刚收回视线,就听见李牧晨继续道:“——兼补充受益人。”
  补充受益人?
  我顿时愕然。
  风水轮流转,与我的错愕难耐不同,李牧晨异常平静地宣读遗嘱。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
  他身后,是整个辅助律师团。



***********************************************************************

  遗嘱整整十页,除却那些不能公布的财产数据以及私密条款之外,所有内容,都被他一一道出。
  我个人获得托尼持有的所有、51%环球股份,以及托尼手头其他公司的股份,自然,恒盛也名列其中。
  转眼间,我成为环球第一大股东以及恒盛第四大股东。
  但是,也附加了条件:我所得到的股份,限定转让年限。
  此年限:无期。
  而如若我违背了这些,遗嘱执行人便可代理执行,或,依情况,收回我的部分权益。
  虽然李牧晨提到自己是补充受益人,但关于他的收益项,他倒是只字未提。
  而此刻困扰我的疑问,又多了一项:李牧晨取代王书维,托尼意欲何为?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王书维那边突然有动静,他对我说:“对不起,我有点不适,先行退席。”
  转而他又对另一边的托尼前妻Manila说了同样的话,随后快速离席。
  见王书维离席,那片记者当中分离出部分人去追王书维的新闻,而另一部分人,则对着我和李牧晨猛拍,菲林不断闪烁。



***********************************************************************

  胡骞予最近手头上还在忙着班加罗尔新航线的事。恒盛那边,顽固的老头子们态度有所缓和。没了我之前的阻挠,一切变得简单很多。
  他为此特意去了印度一趟,他出国这段时间,我已搬出他的房子——
  很多痛苦,我需要靠自己的方式去愈合。住在他的房子里,感受他无处不在的气息,我会变得脆弱。
  我不允许自己这样。
  他回国当天,我们见了面,见面地点,在酒店这个可以随时银货两清的地方。与胡骞予相拥而眠,我暂时不需要安眠药。
  这是个好迹象:我渐渐脱离对安眠药的依赖,正说明我渐渐走出之前的阴影。
  但是,欣慰同时,我却又后怕:曾经有人说过,爱情并不是通过做 爱的欲望体现,而是通过和他共眠的欲 望体现。
  这样的欲 望,我怕终究是奢望。
  我再否认不了,自己爱这个男人的事实。但这个男人对我,也许只是疼惜,也许,只是迷惑于我的难以驯服。
  第二天,是托尼的葬礼。我必须很早离开酒店,出发去墓园。
  胡骞予舟车劳顿,睡得无知无觉,我亲亲他,下床洗漱,出门之后,发现自己漏了东西,折回去拿,却不料这时胡骞予已经起床。
  他正在通话。站在窗边,光着上半身,背对我。我不想打扰他,准备拿了东西就走,他却已发现我,收线,回头。
  “我拿东西。”
  他了然,点点头,朝我走过来。
  他头发乱,窗外是整片清晨的薄雾,未睡醒的迷蒙,看着我,目光纯净。
  真的,只是一时失神,我脱口而出:“胡骞予,我发现自己……”
  可是,他一来到我面前,那已然渐渐拧起的目光,令我瞬时清醒。
  “嗯?”他扬着尾音问。
  “没什么。”我闭一闭眼,收拾好情绪,拿了东西准备走。
  我走到门边,刚拉开门,他悠然开口:“你似乎还忘了样东西……”
  话音落,他已来到我身后,手撑在门板上,关门:“……早安吻。”
  我想一想:“吻过了。”
  “我睡着,没有感觉。不算。”他扳住我的肩,要我转身面对他。
  他凑过来,贴紧,我软软的胸口压在他硬实的胸膛。
  我抬手捂住他随即落下的唇:“你没刷……”
  抗议无效。他拨开我的手,衔去我的唇,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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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5-2015 09:1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我在墓园见到胡欣时,很是惊讶。
  可片刻后,我便缓和过来:老一辈的这几个人,关系复杂,就算暗地里争了个你死我活,表面功夫倒是做的极好。
  胡欣一身黑色套装,戴着帽子,垂下来的黑纱网遮住眼。
  Manila远远见到胡欣,转而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打个招呼?”
  我摇摇头。
  待Manila走到胡欣面前,胡欣给了她一个拥抱,正对我的胡欣,目光明明是看向我的,她的嘴型在说:“节哀。”
  我正准备转身离开,胡欣旁边穿黑西装的那人,原本背对我,此刻,正转过身来。
  我余光瞥见此人面孔,不得不停下——
  是胡骞予。
  他和胡欣一起来的?——
  我一时板滞住,胡欣已经放开Manila,胡骞予也已经看到了我。
  我顿时有些想笑的冲动:我和胡骞予,如今这样的关系,还不如互不认识来得好。
  胡欣转头,对胡骞予说了些什么,胡骞予凑过耳朵去听,听完点点头,转身离开。就剩胡欣一人。
  她朝我走来。
  我即刻戴上墨镜,胡欣也很快走到我身前:“为零。”
  “您好。”
  “你状况不错。”
  “谢谢。”
  “你……”
  她还想说,我打断她:“抱歉,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快步离开。
  洗手间在室内,要穿过一片低矮灌木。我进去,把自己锁在隔间里。
  我需要调整情绪。从包里取出已经配好的一小罐液压镇静剂——这就是我差一点落在酒店的东西。
  药剂由鼻子吸入。“呲——”的一声。
  我缓一缓,感觉好很多,正准备出去,我手机响。
  胡骞予来电。
  我犹豫许久,电铃响了几遍,我才接起。
  “在哪?”
  “西路的洗手间。”
  “在那等我,我马上过去。”
  “……”
  “有事对你说。”
  说完他便挂了,不等我拒绝。
  我摊开手心,看一眼那镇静剂,呆了许久,最后还是咬咬牙,翻下马桶盖,坐着等候胡骞予。
  不多久,有人进来,透过隔间下面的缝隙,我看见一双男士皮鞋。
  应该是胡骞予。
  我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打开门。
  随即,我愣住。
  面前的这人,自然不是胡骞予。
  而是李牧晨。
  我声音僵冷:“什么事?”
  他却温柔回答:“麻烦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李牧晨微笑,不说话。
  胡骞予:
  在葬礼上遇见为零,我并不意外。反观为零,她一见到我,脸色便一沉,不明显,但我却看得分明。
  她始终是需要人疼的女子。但同时,她对自己和别人都能够很残酷。她不声不响离开别墅,约见面,就约在酒店——
  没人能比她更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无妨,是我的,终究逃不掉。
  此时的为零,与平常一般无二的修身套装,胸前别着朵百花。她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凌厉的美。但是,厉害的眸子,却嵌在一张素白的小脸上。她的外表,和她的性格一样,矛盾地让我窝火。
  托尼的葬礼,我陪我母亲前来。长辈的事,我不方便多问,母亲要我陪同她出席葬礼,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母亲一看见为零,便转过脸来就对我说:“帮我去看看你姚伯伯来了没有。”
  我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为零,才点点头,转身朝入口走。
  姚亦琛也出席托尼葬礼,我倒是没什么惊异。道貌岸然的人我自小见得多了。更何况,有谁,能比我更适合此四字?
  凶手为受害者践行。上帝终会落下惩罚。可惜,我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一套。



***********************************************************************

  我在出口处等候,左手边就是停车场。我迟迟不见姚亦琛的车子出现,无所事事,拿烟出来抽。
  烟雾缭绕中,我看见路上拐进来一辆车,此车并没有停在停车场,而是直接开了进来。
  车身与我擦身而过瞬间,我透过降下1/4的车窗,看见端坐其中的李牧晨。
  李牧晨也看到了我。
  而他旁边,似乎还坐着个人,我余光瞥见,正要投眼去看,这时,李牧晨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这抹异样令我心头一紧,正要反应,李牧晨却突然将车窗升起,即刻阻断我视线。
  我心头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在围栏上摁熄了烟,快步返回。
  还未进到墓园范围,我电话响。
  陌生号码。
  狐疑着接起。
  “胡总,你好。”
  这个声音……我不觉握紧手机,声线不自禁紧绷:“李牧晨?”
  “……”
  “有事?”我回想起半分钟前李牧晨古怪的表情,不觉戒备了起来。
  “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找你。”
  他声音透着恶意。这个人,刚才情绪还统统表现在脸上,现在倒是玩起了深沉莫测。
  如若不是耳边确实是李牧晨的声音,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我没有继续下去。
  “我这里有样东西……”李牧晨慢条斯理,“……相信为零一定会很感兴趣……”
  我“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加快步子,奔跑起来。
  脑中只有一个名字:林为零。
  奔跑中拨出为零的号码。
  ****
  为零说她在西路的洗手间。
  我不由松口气。
  西路那里偏僻,我应该能快李牧晨一步找到她。
  “在那等我,我马上过去。有事对你说。”我应付着,找借口要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急急忙忙走灌木小道、抄近路过去。
  到了女用洗手间门外,我喘着粗气停下,看表:7分钟而已。
  整理呼吸,进去。
  为零就站在盥洗台旁洗脸。
  “为零?”
  水声很大,淹没我的声音。为零却听见,偏过头来看我。
  她脸上布满水迹,发鬓也湿了,滴着水,看见我,笑了下:“脑子有点昏,洗把脸清醒一下。”
  侧手边墙壁上有纸巾筒,我顺手扯几张纸巾,走过去,擦拭她脸上水迹。
  她一下子就拉住我的手。
  抓得紧,她五指几乎嵌进我皮肤。我停下动作看她:“怎么了?”
  略一思索,我试探着继续道,“有人找过你?我母亲?”
  闻言她触电一般松开手,落魄地低下脸,摇摇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没有见任何人。”
  我拍拍她肩膀:“那走吧。一起出去。”
  见她点头,我越过她,帮她拿放在洗手台上的包。包的内袋翻出来,物品散的到处都是。我把东西收拾进去,看见一罐空的镇静剂。
  我知道她一直瞒着我在用药控制情绪,但是对此我只能视而不见。



***********************************************************************

  见我重新出现,竟是和林为零一起,我母亲脸色一僵。
  当时我手环在为零肩上,此举引得所有人侧目。
  我是有妇之夫,更是陷在艾滋丑闻中无法脱身。而林为零,是与托尼关系牵扯不清的女人。
  我们两个人如此亲密,不能责怪有人要往龌龊方面想。
  我不介意。手放在为零肩头,没有一点松动。
  这时,我母亲朝我走来。
  我感觉到为零肩头一紧,我从她肩上挪开手,却没有离开,而是将手探到下面握住她的手:不出我所料,她又习惯性握拳,用力到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我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为零偏头看我一眼。
  我朝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母亲在外人面前必须保持她一贯完美的形象,在为零面前也不便多说。但等到为零再度被Manila叫走,而独留我一人时,我母亲走过来,眼中盛着怒意。
  她色厉内荏地对我说:“不要任性。”
  我母亲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
  当某个黑甜的夜晚过后,林为零彻底消失。她的行李,被我母亲的助理打包拎出胡家。
  我愤怒,跑去恒盛质问。
  当时我母亲正在开例会。她抱持着完美的、抱歉的笑容,请出参会的所有股东,随后,神色顷刻间冷下去,在只剩我和她的会议室里,响彻她的警告:“骞予,不要任性。”
  我反唇相讥:“不!她是我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气愤,更不明白:林为零是林甚鹏爱女,即将坐拥整个恒盛帝国;而且,林甚鹏是母亲和张怀年共同的挚友,母亲平时对林为零也是疼爱有加。
  更何况,我已认定这个女孩,义无反顾……
  但是,也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我母亲和张怀年共同守了十几年的秘密。
  “……我已经决定将她送出国。这也是为她好。不要想着去找她。她在外面可以活得很好,但是,如果她要回来,那就是她自寻死路。自作孽,不可活。”
  我母亲的话,顷刻间,毁掉我之前所有自以为是的认知。
  可惜,一向料事如神的母亲,终于,还是失算了一回:几年后,自认羽翼已丰的林为零,还是义无反顾地回了头,踏进这个无底的深渊之中。
  自从我执掌恒盛一来,林为零在国外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
  她要回来的消息,也许我是最知道的。
  而对于她的归来,我抱着无比巍然的态度:我痛苦了这么多年,为零,你也该回来,陪我忍受煎熬了……



***********************************************************************

  面对我母亲同样的话,我沉默。
  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
  除掉托尼,我已义无反顾。深渊而已,林为零踏进来之前,我已在深渊底等候着了。
  母亲神色敛重,声音更低,却也夹杂一丝无可奈何:“而且别忘了,儿子你已经有了露西。”
  我母亲说话时,我没有看着她,而是看向不远处、向悼念者发放白菊的墓职人员们。其中一人,正将一支白菊交到为零手中。
  我转回视线,看着我母亲:“这一次,我自己选择。”说完,转身离开。
  托尼灵柩下葬。
  我将分给我的白菊,放置在棺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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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5-2015 09: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5-5-2015 09:23 AM 编辑


  最终章节



  终结章:
  林为零:
  葬礼整个过程,我都浑浑噩噩的过,脑子一直陷在之前令我无比震惊的那一幕中,回不过神来。
  直到有人越来越尖锐地唤我:“林小姐,林小姐!”
  我晃了晃神,这才敛聚起目光,看向这声音源头。唤我的是墓职人员,他见我回过神来,便递过来一支白菊:“您的花。”
  我慌忙接过。
  拿着花茎的手,却止不住地僵直。
  白色,纯洁的颜色,此刻,却为掩盖事实而生。
  不远处,便是即将入土的、光洁地反着光的灵柩。
  我盯着那灵柩看了许久,不觉手一用力,花茎被我拧断。
  但转眼间,便有人立即递过来另一支白菊。
  “谢……”我正要去接,抬头看见来人模样,手停在半空中。
  李牧晨见我不动了,索性把花塞到我手里。继而,他的视线,越过我肩膀,投向我身后不远处。
  我悚然,回头看,果不其然,李牧晨正看着胡骞予。
  胡骞予与李牧晨对视一会儿,神色阴沉。之后他竟撇下了胡欣,朝我我们这边走来。
  我扭回头来,对着李牧晨厉声低语:“你走!”
  “为零……”
  “你忘了?我已跟托尼谈妥,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
  他默然,看着我,无比失望。
  “不需要托尼替我抉择。更不需要你插手!”
  一个“更”字,我说的极重,李牧晨神色立即蒙上一层灰蒙,受伤地盯了我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离开之前,李牧晨将一样东西叫到我手里:“托尼的。去探望露西的时候,把这东西转交给她。”
  说完,快步远离。
  我看着李牧晨的背影,手暗暗握拳,再摊开手看一眼掌心的东西——
  类似于胭脂扣一样的东西,翻开小巧的盒盖,里面嵌着露西的照片。
  我将东西收进包内,转身,正对上快步赶来的胡骞予。
  “李牧晨找你……”
  我接过胡骞予的话头:“说了些遗嘱的事。”
  闻言,胡骞予低眸,视线在我脸上来回逡巡一遍,最后,盯着我的眼。
  他总是试图看穿我心中所想。
  我抓住他的手,用力:“骞予,你在紧张些什么?”
  他愣住,手心一颤,随后反握住我的手,更加大力,眼睛里闪烁的光也已经平复,恢复成深不见底的黑潭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无助地低下脸去,摇头。许久后才收拾好情绪,重新抬头,看定他:“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嗯?”
  我仰着头,看他。
  我从来讨厌仰视别人,但这次,我做了让自己厌恶的事。



***********************************************************************

  胡骞予在我身体里。
  亲吻、抚摸、律动、深入。
  我被他着掐着腰身托着臀,呆滞地看着他。
  “胡骞予……”
  “嗯?”他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
  “我冷……”
  抱住我,全身覆在我身上:“还冷么?”他粗粗地喘息,嘴唇贴在我耳后,气息吹进耳道。
  我抬腿圈住了他的腰身。内部肌理展得更开,他闷哼一声,埋在我身体里的东西猛地一跳,瞬间月如我的最底层。
  过后,高 潮,射出。
  胡骞予翻身躺下,他的呼吸声浓重地在我耳畔回响。
  我撑着自己起来。
  进浴室。
  刚才做的有点激烈,套子破了,跨进浴缸时便有液体滴滴答答从腿间落下,粘腻难耐。
  躺在温水中,没那么粘,但还是觉得累。
  我闭住气把自己沉进水里。这时,脑中突然闪现出托尼的脸。
  我全身像是被恐惧迅速碾过,霍地睁眼,慌忙从水中冒出头来。
  我不敢再在空旷异常的浴室里多待,草草擦干身体,裹着浴巾出去。
  推开浴室门奔出去几步,就撞进一个精壮的胸膛。
  身体撞得生疼,抬头只见男人的眼眸里泛着被勉强压抑住的噬人穹黑。我刚退后半步、想要离开一些,又被男人摁回怀里。
  胡骞予声线紧绷,透着神经质般的紧张,双臂桎梏着我:“你去哪了?”
  我本就喘不过起来,被他困住,愈发呼吸不畅,气息微弱地叹道:“你先放开我……”
  他胸膛震颤,手臂也瞬间僵硬。下一秒,他一只手臂越发圈紧,另一手捏住我下巴,用力到几乎要捏碎我下颌那般。可他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低头。
  以吻封缄。
  他的声音,他的身体,他的眼,都在告诉我,他在紧张。
  此时的胡骞予在我面前,惶恐地像个孩子,他的吻急切难耐,似乎要证明我的存在一般。
  这是在紧张我么?——就在我几乎在他的吻里迷失自己时,我突然间想到——但是,如果这又是他演的一场戏呢?
  就像,他之前一戴着深情的面具,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是看穿全局的导演,我,只是他牵着线的木偶……
  胡骞予晚上还有文件要看,他为我吹干头发之后便离开卧室,进书房处理公务。
  我吃了药之后便睡了,缩在被单下,身体自发蜷成让我安心的一团。
  药效发挥作用之前,我迷迷糊糊地揣测着,隔壁的胡骞予在干什么?
  是否依旧在挖空心思设计我?设计着,踩踏着我的真心,登上恒盛这座王国、金字塔的顶端?
  我用力摇头,心中默默说:胡骞予,如果你爱我,把我看得比你的利益王国更重要,那么我从此甘愿永远仰视你,让你做我的天。
  如果不是这样,你的死活,我便再也不会去管。
  绝不会再有第三种可能性。



***********************************************************************

  安眠药终于起效,我又依靠药物获得一段完好的睡眠时间。
  可是这次,我原本无梦的睡眠,被噩梦侵扰。
  梦中,我回到那间洗手间。
  李牧晨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麻烦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我狐疑着跟着李牧晨,走到远处平地处。
  一切都透着诡异,连李牧晨的背影都是如此。
  我所认识的李牧晨,是卓尔不群、温文尔雅的,他笑的干净,不参杂质。可是,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这让我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却又不得不跟着他,去见他口中的那个人。
  李牧晨在一辆车前停下。
  黑色车身在阳光照射下,给我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他拉开门。
  车窗都关着,车厢里较暗,我探身进去,即刻,就有低沉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VIVI……”
  我悚然一惊,身体僵着,继而迅即退出车厢。
  可是,声音的主人却不放过我,他慢慢挪到车门,光线强了些,我看清了此人面貌。
  这张脸,属于是本该躺在棺材里的托尼。
  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脑子一阵眩晕,想要别开视线,却只能痴痴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托尼。
  “为零,别怀疑你自己的眼睛。”
  这一幕,我根本接受不了,连连后退几步,险险定住脚,转头看李牧晨,再也不敢往旁边投去哪怕一瞥:“胡……胡骞予还在等我,我先……”
  我被一声嘲弄无比的笑声打断。
  托尼的声音,真切无比地撞击着我的耳膜:“胡骞予?你还相信胡骞予?”
  他说话,尾音邪恶的上扬。
  我转身要逃,却被李牧晨坤臂拦住,他一手拦在我胸前,另一手掰住我肩头,要我转过身正视他。
  李牧晨的声音,缓慢却镇定地响起,他的手臂,给我回复理智的力量:“为零,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胡骞予联合王书维制造车祸,想要托尼的命。”
  我涣散着目光,胡乱地找些别的东西来看,总之,不要是李牧晨坚定无比到我无法不去相信的眼睛,更不要是托尼的脸。
  可是,他不放手,我最终也只能强迫自己忍受着强烈的冲击,看向他,卑微地乞求:“我不听……或者,给我点时间……对,我需要时间,求你,现在,什么也别说……”
  我知道,李牧晨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他不会舍得对我这么残忍。
  李牧晨抓着我胳膊的手松动了些,我正要挣脱他,托尼开口:“牧晨,她需要知道真相。”
  托尼就像一个神,李牧晨就是被他控制在手心的傀儡。
  我依稀明白了,为何李牧晨会变得这样令我不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李牧晨要受托尼的操控?托尼是允诺了他什么天大的好处,才让李牧晨这么听话?
  意识到这点,我几乎要哭出来,忍着眼中氤氲,直直看着李牧晨,用眼睛告诉他: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放过我……
  李牧晨看着我,眼中闪过某种痛苦却又残忍的神色,下一秒,他的手重新抓紧我。
  但是,李牧晨并没有开口。
  总算,李牧晨对我,还有怜惜。
  可是,托尼这只魔鬼,他不肯给我这个女儿一丁点喘息的机会,冷着嗓音接过李牧晨的话:“胡骞予已经知道了你是我女儿。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猜,大概是他老妈告诉他的。他除掉我,再得到你,便可坐拥恒盛与环球两大公司。”
  “……”
  “为零,我的女儿,你必须坚强起来,你这么懦弱,注定一辈子被胡骞予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我失控尖叫,在李牧晨的钳制中,无力地摇着头。
  我无法平静,心痛难忍,像是有锯刀在脆弱的心脏上切割,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我看着李牧晨,嗫嚅着:“胡骞予不需要这么做。我爱他,他已得到我。就算……就算他要恒盛、要环球,他可以等……等你去世。他不需要……不需要这么做……”
  我看着李牧晨,无比希望他能点头,能认同我所说的。
  可是,李牧晨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只是看着我,紧紧地盯,眼睛越来越红。
  托尼依旧在用他的声音凌迟着我不堪一击的神经线:“……可惜,他失算了。我的遗嘱里明确规定了你手上的股份不得转让,胡骞予就算得到你,也不可能拿到环球的一点好处。”
  我终于在托尼的话里寻觅到了漏洞,也终于有了一点勇气看向托尼:“不……胡骞予不必这么做。如果……如果我怀了他的孩子,宝宝有了我的继承权,他就可以通过孩子得到这些财产,根本不需要转让手续!”
  我逼迫自己不要去相信:胡骞予,他一直在利用我。
  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替胡骞予辩护。连我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这种想要信任胡骞予的欲望,不知从何时起,一点一点,侵入了我的血脉,控制着我的理智。
  比起托尼告诉我的一切,我宁愿,自欺欺人。
  托尼神情一凉,他苍白的脸上,顿时失却一切表情,可是下一瞬,他突然惋惜地开口:“可怜的孩子……我本不想说,你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

  我只觉脑中一大片灰蒙瞬间袭来,本就紧绷到无法残喘的神经,清脆地“嘣”地一声,断裂。“你从楼梯上跌下、那一场事故,已经剥夺了你做母亲的权利。”
  我双腿一软,再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几乎要跪倒在地,李牧晨用他强势的身体支撑住我。
  托尼阴沉着脸,声线越发冷峻:“你敢把真相告诉胡骞予么?如果他知道你不能生育,他得不到财产,还会要你?”
  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体无力的地坠落,几乎要跪到地上去。无端的痛,从心脏处,慢慢地扩散至全身。
  李牧晨紧紧圈住我,我没有跪倒在地,只是倒在他怀中。
  “为零……你别这样……”他的话语中,满溢着懊恼与倾颓。
  我紧紧地抓着李牧晨的手臂,连呼吸,都忘了。滞着呼吸,无措地抬头,看向李牧晨。李牧晨的眼中,怜悯与……哀伤。
  可我不需要他的怜悯,我只需要他坚定地对我摇头,对我说:为零,这些都不是真的……
  托尼依旧不肯放过我,似乎要把事实一遍遍、血淋淋地挖掘出,并呈现在我眼前:“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个露西……你应该早就知道他和露西之间并不单纯了吧?他可以让露西对他心软,甚至不惜违背我,那么……你觉得,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怎么向你解释,他为什么要娶露西的?”
  “……”
  “是不是说,因为我断了他的后路,要把他从恒盛赶下台,他才不得不和姚家联手?”
  “……”“或者……他说,是因为胡欣的逼迫?”
  “……”
  我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却听见自己,用极不真切的声音,虚弱却冰冷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胡骞予?”
  托尼终于沉默。我这么快恢复冷静,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片刻后,他扬一扬唇角:“他杀了人,你说,法律会放过他?”
  “可是你……”可是你明明活着!!!
  “我会以Davidyang的身份继续下去。”托尼正色而语。
  他仿佛透析了我所有思想,用这么一句话,便将我那一点可怜的想要残喘的机会也残忍地抹杀掉。



***********************************************************************

  每个人心中都在住着个魔。
  我心中的魔,逼迫我冷静下来,用脑子思考,而不是——心。
  这只魔,是胡骞予。
  我不相信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胡骞予给我的每一次笑与怒,都那么真切——除非,他没有心。
  这只魔,不知不觉,已经住在我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要将它连根拔起,该有多痛?
  我站稳来,最后一次试图推开李牧晨。
  依旧没有成功。
  “李牧晨,放开我。求你……”我的眼泪“啪”地一声滴在李牧晨胳膊上,他浑身突然就入定般僵直不动,他的手,也终于松开。
  我努力地以丝毫不紊乱的步子走到托尼跟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向你证明,他对我是真心的。”
  “……”
  “如果你把我当……”我犹豫着,用力咬合牙齿,才没有慌乱地继续下去“……把我当女儿,那就答应我。”
  托尼眸光一凌,“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而且……”片刻前还凌厉无比的目光,却又在这时,落寞下去,“……一个想要害你父亲的男人,到这时,竟还值得你维护?”
  此时的托尼,颓唐却又固执地看着我。
  可是,我能相信他么?他真的,曾经有想过要顾虑我的感受么?
  我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将疯未疯的人,怀疑着我之前所认知的一切。我必须要拯救自己,否则我怕自己会像露西那样,真的被这几个男人逼疯了。
  “我不是在威胁,是在请求。我也不是要维护胡骞予。我只是……”只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根救命稻草,是胡骞予。
  如果连他都是完全虚假的,那我,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我只是,希望你顾虑一下我的感受。你不能毁了我的世界。”
  托尼暴怒着,眼睛透出猩红般的色泽,手颤颤巍巍伸过来,要捉住我:“那你有没有顾虑过我的感受?你在知道了我的死讯之后,都没有现在这么伤心……”
  我低眸,看一眼他抓在我臂上的手,他抓得那么紧,哪有一丝病态的显现?!
  “那你觉得,你现在这样毫发无伤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该有些什么反应?!抱住你,失声痛哭?”
  我笑,越想哭,便越要笑。
  托尼突然间嗤笑,他抓着我,将我的手按向他的小腿,咬牙切齿:“毫发无伤?!”
  我在触碰到他腿的一瞬,消失了所有语言。
  我的手碰触到的,并非有温度的肢体,而是冰凉的,硬的,金属。
  “你——!”我双唇打着哆嗦,颤兮兮地抬头看托尼。无法置信。
  托尼笑得残忍,我的震惊与惶恐,终于令他满意:“对,我失去了一条腿。这是——胡骞予的杰作。”
  我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脑中一沉,吓得要缩回手,却被托尼蛮横地扯住胳膊:“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腿?嗯?我亲爱的女儿,我的,VIVI……”
  我在他的手下挣扎:“不——我不要看!”
  ……
  ……
  “不——!”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手抓着的,是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单,而非冰冷地几乎要扯毁我神经末梢的金属。
  卧室暗淡一片,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天花板,床,家具……我一一看过去,才稍稍安心一些。懒懒地躺回去,侧个身要继续睡。
  这时,耳畔传来开门声。
  我没有回头看。
  猜也猜得到是胡骞予。
  他对我半夜惊叫着醒来一事,似乎已经适应,大概也觉得是稀松平常的事了。头几回是奔忙着跑过来看我的情况,此刻,我听见他平稳的脚步声,缓缓地从门口走向我。
  我感到床垫了陷下去,继而,胡骞予从我身后探过来,摸一摸我额头,他的手凉,恍如冷血动物,声音却少有的温润如玉:“又做恶梦了?”
  我没有说话,颤着睫毛正欲睁开眼,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有抬动眼皮。
  片刻后,我感觉到胡骞予的胸膛,热热地贴上我光裸的后背。
  他在我身后睡下了,侧卧,将我拢进臂弯中。
  彼此的肌肤,都是凉的。
  “胡骞予。”
  他尖削的下巴搁在我肩上,鼻尖蹭一蹭我耳后:“嗯?”“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我轻轻哼哼,但他离我这么近,肯定听见了,继而我便觉察到他手臂一紧。
  我闭着眼,紧紧闭着,双手覆在他交叠在我腹部的手上:“你听好。我只说一次……”
  “胡骞予,我……”……我爱你。
  却在这时,胡骞予突然挣开我的手,一下子捂住我的嘴:“别说。”他在我身后,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但是,他捂住我嘴的手,僵硬,用力,青筋凸起。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回头。
  见我抬眼看他,他立刻偏头躲开我的目光。
  我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下颚线,没有再开口。
  许久,他松开我坐起来,呆了片刻,下床。
  我的目光循着他,来到窗边——胡骞予跨坐上窗台。
  那里是台灯无法照亮的地方,一片昏暗,打火机的“咔嚓”声,急躁地响了很多遍,才有火星从黑暗中冒出。
  淡淡的烟味,随着胡骞予沉重的声音,一道传来:“你今晚,很奇怪。不像你。”
  “……”
  “李牧晨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胡骞予投在黑暗中的剪影岿然不动,声音冷然。
  因他一句话,我本就不见回暖的心,此刻,一点一点,被抽走所有温度。
  他是这么聪明,挖掘出我所有想要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的聪明,把已在悬崖边的我,又往深渊,推进一步。
  我坐起来,靠着床头,逼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一点跳动着的火星。
  想到白天,自己和托尼说的那番话——多么可笑!
  “我想离开这里,回美国。”
  那一枚火星猛地一颤,然而,很快便再度静止住。
  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真的,从没为我动摇过?
  “不行。”他断然拒绝。
  我闭上眼,等到自己的视界,真的一片黑暗了,才继续开口:“我所拥有的恒盛股权,等我到了美国之后,会请律师把转让合同交给你。”
  没有声音。
  整个房间,突然一片死寂。
  我除却自己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
  可是,就在下一秒,急速的脚步声,快速逼近我,胡骞予来到床边,野蛮地攫住我双肩:“不行!林为零你听见没有?我说不行!!!”
  我艰难地扯一扯嘴角:“为什么不让我走?你还想要什么?环球?不,环球我没资格给你……”
  他的手铁钳一般死死制住我肩胛骨,痛,我却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
  “他妈的李牧晨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零,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从他口中少有的听见粗话,我是不是该庆幸?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要怪只怪他从头到尾、都不曾在我面前敞开过他自己。
  我曾经以为,这个男人虽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为人并不残忍。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用残忍的手段,妄图解决掉托尼,在他早已知道托尼是我生父的前提下。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曾顾虑过我。
  此时,他的口不择言,他的愤怒,也是假的吧?
  他是那么冷血,他根本不在意我会恨他,他甚至……“我爱你”这三个字,都不允许我说出口……
  我将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摘下来,当着他的面,放在床头柜上。
  他终于肯放开我,伸手取过那枚戒指,放在眼皮子底下,细细端详,怒沉着脸。许久,久到我以为他都打算将自己溺毙在戒指发出的钻光中时,他终于抬起阴鹫的眼,看向我。
  “终究是不能由着你……”他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像是在叹惋,恍如正在念诵着悼词的牧师一般,透着一抹悲天悯人。
  可偏偏,他的这份平静里,透出一丝古怪的气息,那是——
  危险来临的预兆。
  我的心被逼的、忽的一震。
  胡骞予却没有再多言,猛地把戒指收进掌中,用力握拳。
  他站了起来,依旧很平静,慢腾腾走出卧室。
  离开前,轻柔地带上了门。
  耳畔,微弱的关门声传来。
  我懒懒地躺回去,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又酸又涨,可是抹一把眼角——干涸着。
  我没有哭。这样很好。
  拍拍自己的脸,逼自己清醒些。
  托尼,胡骞予。恒盛,环球……我觉得自己仿佛垂死的老者,什么都看淡了。这些人,这些事,回美国之后,我会慢慢忘却。再不济也好,我也……
  再不会回到这里。
  如果,心死意味着释怀。那么,我还是早些死了这条心的好。
  离开,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可是,为什么,依旧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着,一直提醒我:你得打个电话给托尼,不管怎样都好,一定要,保全胡骞予的性命,让他从金字塔的顶端狠狠摔下,已经是最惨决的手段了……
  我的衣服就搁在床边的躺椅上,我扯过来穿上,准备开门出去。
  到了门边,手握在门球上,我回头,看看这个房间。
  环顾一分钟,留恋一分钟,之后,便统统忘却。
  就只再浪费一分钟——
  一分钟后,我重新回过头来。
  转动门球——
  门球竟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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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5-2015 09:2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5-5-2015 09:30 AM 编辑


  我被胡骞予关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电话,我自己的手机在楼下的包里。
  我完全没有料到,胡骞予在那么恍然无措时,竟还记得要将房门锁死。
  这才是我所熟识的胡骞予不是么?那样顽固地不容人拒绝。
  这一次,我要离开,他挽留不得,竟这么关着我。他没有在再试图劝服我留下,直接用这么一招,让我哪儿也去不得。
  只能呆在房间里。
  刚开始我还敲门,踢门,弄得门板响的震耳欲聋。可是我怎么闹,外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我想到了爬窗,可惜窗户被防护栏网着,没有一点漏洞。
  “胡骞予!放我出去!!!”
  我知道他就在隔壁书房,我开着窗,锐声尖叫。
  可惜,回应我的,只有寂寥又闷热的盛夏夜空中,一点点微弱的虫鸣。
  在一片无端的无声世界中,我突然意识到,胡骞予也曾这样关着露西。
  我失笑:胡骞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对女人,欺瞒,利用,一切的一切,到头来,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字:利。
  可惜,我已经麻木了,在见到托尼后,心已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再震惊再痛苦,也有自我免疫了。
  “胡骞予!你是不是想知道李牧晨对我说了什么?他告诉我,我不能再有孩子了!!因为你不肯拉我一把,我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你也就注定一辈子都得觊觎着我手上的股份,而休想得到它们!!!”
  我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夜空歇斯底里。原来把所有秘密都吼出来,是这么的畅快淋漓。
  “哈哈哈!!你听到没有!!!胡骞予,你就算关我一辈子,也拿不到环球的一分一毫!!!”
  我趴在窗台上,疯了一样。
  整片窘黑得令人恐惧的夜色,就是胡骞予邪恶的脸。
  我的身后,开房门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胡骞予就站在门边。他的身后,走廊的光,将他的背脊照亮,同时,也让他的脸,隐于一片黑暗之中。
  我一步一步前行,朝他走过去。
  我们彼此看着,都没有表情。
  最终,还是胡骞予开口。
  他唇角抽搐一下,“就算,没有孩子。你也,休想离开。”
  说的声音极轻,却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恨?
  到底是谁该恨谁?!
  我不想再争什么。争输争赢,又有什么差别?
  胡骞予和托尼的共同点便是从不肯放过我。一次一次,逼我后退。
  他竟然,突然开口问:“你不是爱我么?爱,却要离开?你做不到的。”
  我真不明白他怎么想的,方才堵住我的嘴不肯我说,现在,却用一个“爱”字,在我面前,咄咄逼人。
  可惜,那三个字,本就没说出口,现在也根本无从收回。
  我侧身越过他,要出门去。
  他伸手拦住。
  我看一眼他横在我面前的胳膊,正色而言:“我不是露西,你想软禁我?我有一百种方法把自己弄出去。”
  “不,”他眉梢眼角皆是冰冷,“你和露西不一样。”
  “……”
  “她是爱情至上的丫头。你不是。”
  他说的极可惜,叹惋无比。
  我直觉胸口一阵揪紧,在我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地方,牵引出满满的钝痛。
  我收起苦涩的笑,嘲弄道:“可惜,她爱的不是你。”
  他一点不受我影响:“的确,很可惜,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说着,低眉,不再看我。但那只胳膊,还是稳稳拦住我去路。
  我指尖掐在他胳膊上,愤恨地直想要将他的皮肤划破:“我只知道,我不会为了所爱的人,牺牲自己,陪你这样的男人上床,最后竟还把自己的婚姻幸福也赔了出去……”
  我话音一落,胡骞予猛地抬眸,古怪无比地看着我,丝毫不转移视线。
  随后,他终于沉默下去,手松动一下,却很快再度抓紧我。
  胡骞予扯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屋里拉。在力量上他胜过我太多,我一直被他拽着抡到床上。
  他这么野蛮,柔软的床碰撞在后背上,原来也这么疼。我的身体刚被弹起来就被他倾身压回去。
  他掀开被单盖上我身,膝盖跪在我身体两侧,翳霾的眼,锁定我,声音凉成一片,说的却是温柔话:“好好睡一觉。”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手往旁边一摸索,立刻从躺椅那里抽过他裤上那条皮带,“你总是不乖……”
  他一手攥住我一双腕子。,我的手被他拉到上方,按在床头架上。
  我眼睁睁看着他用皮带将我的手绑在栏杆上,一圈一圈,缚的极紧。
  我抬脚踹他,膝盖硬生生砸在他腿心处,我的膝盖都是一阵闷痛,他却只是咬牙低低抽一口气,神色一点不变。
  我二次抬脚踹,他索性膝盖按住我腿骨,皮带锁一系一拉,将我锁死:“相信我,我绝不会被你用同样方法伤到两次。”
  我双腕试着用力挣脱,皮肤摩擦皮带,火辣辣的疼,“你这样做,跟姚谦墨有什么差别?!”
  他已经下床,背脊对着我,坐在床沿,“姚谦墨不爱你,我爱你,这就是差别。”
  说完,即起身快步朝门边走去。
  我恍若被丢弃到了一个令我完全无法反应的世界中,一时失神,再清醒过来时,见胡骞予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慌忙叫住他:“你刚刚……说了什么?”他终于在开门前停下。
  却没有回头。
  呆立片刻,他闷声说:“同样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
  这一次,他关门,“砰”地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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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与束缚着我的皮带作斗争,可惜,怎么试都是徒劳,手腕折损般的疼,至麻木了,我只能放弃,勉强坐起来,挪到床头。
  睁着眼,直到天亮。
  门再开的时候,进来的是个中年女人,端着盘子,上面有食物。
  她替我解开了皮带。我转一转手腕,已经没有知觉。
  下床要走。
  这个女人在我身后提醒说:“胡先生把这间别墅所有出口都锁死了。”我制住脚步,顿了顿,不死心地奔出门。
  我正要下楼,却在无意识地低眉一瞥时,顿住。
  门边的墙根处,烟蒂散落一地。
  而金属制的打火机的擦火轮,竟也被掰断了,此刻静静躺在一片烟灰中。
  地毯则像是被烟熏地焦黑了一片——
  也许,昨晚,当我对着夜空歇斯底里时,胡骞予就呆在门后抽着烟,一根一根,不止歇,甚至用力到打火机都弄断。
  我痴痴地看着那一地杂乱,觉得身体全部力气被一点一点抽干。我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滑落在地。
  拿起那打火机,将那冰冷的机身握进手里。
  这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盘旋而出: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为什么……
  那女人没多久也跟出了门,见我就坐在门外,颇意外,隔很久才记得说话:“林小姐,吃点吧。胡先生特意亲手做的。”
  我抬眼看她,看了很久,慢慢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
  我瞥一眼早餐后,便继续前行。可惜,走了一步,脚就不听使唤了,站在一步外,僵了很久,还是返回去,拿起一块三文治。
  咬一口,咀嚼着便觉得鼻子酸。
  连忙放下那块三文治,加快步子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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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门被锁死,通往车库的门也紧闭着。我折回去拿自己的包,发现手机不在里面。
  而客厅的电话线也被收走——胡骞予这么做,莫不是要断了我跟外界的一切联系?
  那女人没有跟着我下楼,而是站在二楼走廊的扶栏处,看着我。
  我仰着脖子,“你能不能联络到胡骞予?”
  她沉默。
  我笑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如果你能联络上他,麻烦转告他,我呆在这里,不能保证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距离远,我看不见她听我这么说后有什么反应,但是很快她便离开了扶栏那儿,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端。
  片刻后,她下楼,手里拿着手机。
  她把手机递向我:“是胡先生。”
  我接过。
  “拿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这不像你的作风。”胡骞予的语气很正常,适缓有度,听不出喜怒哀乐。
  “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很好。”我也说的模棱两可。
  和他这么叫着劲,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还能怎样?走不能走,留不能留,伤身又伤心。
  “我不会放你出去。尸体也无妨,我也要。”他这么说的狠了,语气倒是还算温润。
  我另一手握住拿手机的那只手,不让自己颤抖,深深呼吸,终于开了口:“放弃恒盛,我们重新开始。”
  回答我的,是他的沉默。
  我失笑:“你终究还是把恒盛看的最重……”
  正要挂断电话,他开口了:“胡家所持有的恒盛股份,我只占四成。”
  他这么说,究竟是拒绝,还是允诺?我迷茫,思其左右,试探地问:“好,那么就把你手头的股份全权交由董事局去处理。不得交由你母亲。”
  他嗤笑一声,语气陡然恶劣起来:“现在的董事局除了我母亲,就是你说了算,你还不如直接点说,要我把股份给你。”
  他始终冷心冷眼地看着我,防着我,处处提防——他倒是说爱我了,可是即使有爱,也不妨碍他视我如唯利是图的女子。
  “那就请你放我走!”
  他语气重新冷下去,不,是越发地冷了:“我已经叫人去酒店拿你的护照。拿到了,就放你出去。”
  “你……”
  我一出言他便打断我:“我有个电话插播进来,等等。”
  我来不及有任何回应,耳边就已经响起了系统提示的等候音,我听了几声,直接挂断。
  手机扔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身体也扔进沙发里。我闭着眼,脑子一片空白。
  我向托尼要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我能做什么?
  这时候,我恨不得胡骞予去死,可我偏偏在托尼面前想要保全他——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俄而,被我弃至一角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是胡骞予。
  我们之前谈的这么僵,他还打来做什么?
  我没有接,他也没有再打,只是穿了条简讯过来:“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他会考虑?刚才的态度这么强硬,丝毫不肯妥协,现在却说,他会考虑?我不禁要胡思乱想,刚才插播进来的那个电话,谁打给他的?
  我无声地笑,对着自己摇摇头。
  我把自己的包拿过来,翻出李牧晨给我的那个胭脂扣。
  我拎起那链子,仔细地看其中藏着的照片。照片中,露西还是学生时代的模样,笑得没心没肺了些。
  该是个多么惹人怜爱的女孩子……
  托尼要却要把这东西还给露西,他这么做,是否是要告诉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之间,便也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残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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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骞予中午回来,我中午恢复自由。
  我要走,他挽留:“一起吃个午饭。”
  我没有理会,出门,他也没再试图阻拦。是啊,他都已经没收了我的护照了,我还能逃得出他的掌心么?我乘车到疗养院,看望露西。她虽仍然精神错乱,但很温顺,如猫儿幼仔,没有攻击性,我说想进病房看看她,看护并没有拒绝。
  因为露西曾有几次自残行为,院方特意为她安排了这间病房。她的病房里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利器的东西,甚至连墙壁和地面都铺着厚厚一层软垫。
  她就缩在墙根一角,听见门边的动静后微抬起眸子看我。
  她见到我,眼里一片茫然。
  我已经来过很多次,可她依旧认不出我来。见我向她走近,她眼中筑起防备的光,后面便是墙壁,她无处可退,只能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抱着膝盖,蜷着脑袋。
  见她这样,我不忍心再走近,只能蹲下,伸直了手臂,将那胭脂扣送到她面前。
  她懵懂地看着那胭脂扣,看了许久,突然疯了一样将它从我手中抢过去。
  她很熟练地打开了盒盖。
  那张照片被她抠出,照片背面写了个“姚”字。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我的话,但是,还是必须告诉她:“这是……托尼要我交给你的。”
  她忽地闭住了气,然后,眼泪滑下来。
  她将头埋进膝盖间,死死攥着那链子。
  “露西……”我轻声唤着她。我该说些什么安慰她?告诉她托尼没死?她现在这个状况,听得明白么?
  她听懂了,又能怎样?伤也伤过了,痛也痛过了,接下来要怎样?还是要为了那个对自己没有一点爱情的男人付出自己的一切么?
  “不要……不要抛下我……我会,我会乖……”她哽咽着,胡乱地说着,语不成言。
  我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来安慰她,只能跪在她面前,扳住她的肩膀,要她看我,祈求他能清醒。
  “露西,你别这样,啊?露西……”
  我的手撑在她肩上,她便靠在我手臂上饮泣,侧脸贴着我的胳膊,温热的泪水浸润我的皮肤:“不要抛下我!我知道我很没用,我没有能力让胡骞予爱上我……可,可是……虽然不是他,我还是录成了那张光碟,还是拆散了他们……我会做的更好,相信我,我不会再心软了,不会再违背你了……别走……别走好不好……”
  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眼睛已经干涸,再没有泪水。于是,只能拍着她的背,就像她曾经安慰我那样。
  我,除了“对不起”,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托尼有罪,胡骞予有罪,我有罪。
  无辜的,是这个痴狂的女人。站在……爱情的名义下。
  而我,也不想再知道那张光碟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骞予即使真的曾为我守身,又能说明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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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5-2015 09: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医生为露西注射了镇静剂。这一次,并不是因为露西又一次试图自杀,而是她哭得太过歇斯底里,看护以为她又发病了。
  我跌跌撞撞地从病房里逃出来,靠在墙上,慌乱地扯下包,翻找手机。
  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只能烦躁地将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终于看见手机蹦跶到地上,捡起它,颤抖着拨号码。
  电话一接通,对方还未说话,我已迫不及待开口:“叫托尼来看看她!求他来见见她!!”
  李牧晨因为我异样的表现而倏地紧绷起声音来:“为零,出什么事了?你说……见谁?嗯?”
  我在李牧晨面前可以任由自己发脾气,不顾形象,不需掩饰,此刻,几乎是在对他吼:“要他立刻来见露西,否则我就把他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全世界!”
  “……”
  我近乎求助地呼唤他的名字,“李牧晨,帮我问问他,露西为他而疯,他却为什么连过来见她一面都不愿意?”李牧晨重重叹气:“我现在在环球总公司,没跟托尼在一块。”
  “那他什么时候能‘抽空’过来看看露西?”
  “抽空”二字,我说得极重,鄙夷的语气。可是身处病房门外的我,却只是个连站立都没有力气的软弱样子。对于我的无理取闹,李牧晨近乎于劝哄:“为零,别这么任性好不好?你要知道,不止那个女人痛苦,你爸爸他……”他噤声片刻,改口道,“……托尼他也很痛苦。”
  光可鉴人的地面,反射出我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看着这样的自己,听着李牧晨无奈的声音,再说不出话来。
  双方都沉默着,最后,李牧晨小心翼翼着问:“为零,还有事吗?我现在还在开会。”
  我胡乱揉着太阳穴,“抱歉,我刚才有些失控。没事了,你去忙吧。”
  说完,我要挂电话,李牧晨却又开口:“有空的话来环球一趟吧!你现在也算是环球的拥有者,适当时机露个面,行么?”
  我无声地点点头,也不管听筒那方的他听不见我的回答,匆忙挂机。
  我手扶着墙壁,慢腾腾站起来,可是双脚没有一点力气,一会儿便又跌坐了回去。
  病房门未紧闭,我隐约可以听见露西的哭声,细如蚊鸣,却如针尖麦芒,一点一点扎进我的心中。
  这时,有护士经过,见我怎么试着站不起来都不得成功,热心地过来扶起我。
  我终于重新挺直腰杆站起来,“谢谢……”
  她看看我,脸上挂着白衣天使的笑:“林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我不知她竟然认得我,有些吃惊,同时,又有些伤感。我来了这么多次,连护士都已认得我,露西却始终当我是陌生人。
  我微笑:“我一个人来的。”
  她眉心蹙起,似乎很疑惑:“就在刚才,楼梯转角的地方,我还见到了胡先生呢!他不是和你一同来看望他太太的么?”
  我心里立即筑起一道防备:“什么时候?”
  “5分钟前吧!”闻言,我呼吸立即一窒:如果胡骞予听到了我和李牧晨的电话,那……
  不!——我抚着跳动不安的胸口,无声地安慰自己——不会这么巧!
  护士似乎还有话要说,我打断她:“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我快步离开。
  没走几步,手机震起来,我以为是李牧晨,正要掐线,却蓦地看清来电显示跳动着的“胡骞予”字样。
  我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紧张与愕然在脑子里叫嚣,我缓缓接听。
  弱弱一句:“喂?”“刚刚你在跟谁通话?这么长时间……”
  我浑身一瑟,咬咬唇,对他的疑问不置可否,转而问:“你现在在哪儿?”
  “疗养院的停车场。”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去……看露西了?”
  他语气无异:“本来准备去看看的,但临时接到个公务电话,现在准备回恒盛。你在哪儿?”
  “……”他肯定以为我不想回答,自行跳过这个问题,只听他清了清嗓子,安静了一会儿后才继续道:“我已经答应考虑你的建议了,所以……晚上记得回家。”
  思及自己从托尼那儿要来的一个月时间,我不得不急着性子追问:“你确实是答应了,可你要考虑多久?”
  胡骞予沉默了。
  “本月月底?”我试探地提出。
  胡骞予与我同时开口:“月底……这个月月底,我给你最后答案。”
  他话音刚落,不给我任何机会再追问,立即结束了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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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候着月底的到来。胡骞予的答案,我的去留,托尼的决定,统统在月底揭晓答案。
  李牧晨要我回环球主持董事局,我婉言拒绝了。
  在我看来,李牧晨比我更适合掌管环球。
  我之前在香港环球所做的很多业务决策,此刻回过头去看,实在是太过激进,丝毫没给公司留后路。而李牧晨不同,他熟悉新加坡国内的资本运作手段,当初在恒盛时,便已经对亚洲市场了若指掌,他也已熟悉了环球薄弱所在——欧洲地区的商业运作。
  他才是真正适合做上位者的人。
  我也和托尼见了面。
  就如李牧晨所说,与露西相比,托尼现在也并不好受。只是,一个痛彻的是心扉,另一个,痛在残疾的身体。
  托尼目前正在接受物理治疗,他倔强地做着高强度的腿部恢复训练,这个男人,从来是成功者,人生字典里也似乎从没有“服输”二字。如今他没了双腿,也相信自己能在最快时间内适应用假肢站立。
  他的确痛苦,但是,他强大的意志支撑着他,他不会倒下。而露西,在噩耗袭来时,直接选择用精神失常来保护自己。
  我见托尼,只为告诉他,这个月月底,只要胡骞予肯把他手头的股份转让给我,他就不能再动胡骞予一分一毫。
  我这么说的时候,托尼正伏在支步器械上,大汗淋漓地试图走完不过5米的路。
  他大汗淋漓,艰辛万分,可他苍白的脸上,却是一贯的残酷的笑:“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商业帝国?胡骞予没那么愚蠢。”
  我不想再跟他吵,尽量心平气和:“所以,如果他做到了,你就不能再害他。”
  他斩钉截铁:“他不可能做到。除非……”
  “除非什么?”托尼没有立即回答我。他双臂分别勾在支步器两边金属杆上,终于,艰难地走出了一步。他对此颇为满意,这才气喘吁吁地继续道:“除非你告诉了他,我还活着。”
  他累得连话都只能用气音来说,可是,他的表情、眼神,都依旧是强势者主宰一切的模样。
  这样一个男人,年轻时,该是多么吸引人,露西,甚至,我的母亲都……
  我用力摇摇头:“我没有向他透露任何一点讯息。”托尼似乎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是依旧在艰难地继续着他的下一步。
  但是,等到他又成功迈出一步后,他接着我的话,继续:“我也相信你不会这么感情用事。所以,胡骞予也不可能会放手。”
  “结果是什么,月底自然会见分晓,”我不想看他这样随意决断他人,他这个样子,与残酷的独裁者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眼中都似乎透出某种掠夺时的血腥,我顿一顿,咬咬牙,终于道出了我一直想要说的话,“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一个,给你女儿的承诺。”
  闻言,他终于停下了,也不再只关注于他自己的双腿,而是看向了我。
  他的眼中似有波涛汹涌,可是最终,还是恢复成了冷淡与平静,“为零,你知道么?你妈妈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你答应了?”我压抑着嗓子,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他却置若罔闻,将头转向了窗外,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她为了林甚鹏,你为了胡骞予。Vivi,你们的选择,也很相似。”
  也许,是我眼花,这样一个冷血的男人眼中,有悲恸,一闪而过……
  再回想起托尼那时的失魂落魄时,我身处胡骞予家中。
  对,应该是用“家”这个字眼没错。
  因为胡骞予陆续将他在胡家大宅的东西搬了过来,这个家里,有了他的味道。
  我晚上住在这里。没有分房睡,也再没有过肌肤之亲。我们各自睡在床的一边,床尺寸足够大,我们连手都不必碰到。
  这一次,胡骞予搬来的是书籍。一些名著,一些财经类读物。
  他在书架前忙碌,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白天与托尼见面的情景。我母亲爱林甚鹏?所以才会去求托尼?可是,为什么,我却是她为托尼生的孩子?
  我呢?我爱胡骞予,所以才去求托尼。可是胡骞予呢?
  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问着:你爱我,所以会放弃恒盛,对么?我在心里问着胡骞予,也是在问着自己。
  这时,一本厚实的书突然掉到了地上,响声惊动了我。
  我回过神来,就见胡骞予正弯腰捡起书。书里掉出一张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了离我近一些的地方。
  胡骞予走过来,我走过去,同时捡起那东西。
  是张照片。
  我的照片。
  而我并不知道自己曾有过这张照片。
  照片角度有些奇怪,像是偷拍的。我认出照片中的建筑。是耶鲁的图书馆。秋季的校园中,落叶遍地,阳光斜照黄褐色巨石建成的建筑。
  我在其中,只是个抱着书本,打扮无奇,快步穿行镜头而过的学生。拍摄角度不好,但光打得好,我的脸,沐浴在阳光之中,甚至可以看清脸部轮廓上,细细软软的茸毛。
  胡骞予从我手中轻轻抽走照片,夹回书页中。他没说什么,也没看我,直接返回书架前,将那本书放上去。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年少时做的蠢事。”他背对着我说,语气云淡风轻,像是不经意间说出口那般。



***********************************************************************

  月底,到来。
  这一天,我没有见到胡骞予。我等了一整天,等在家里。他没有回家,也没有给我电话。
  反而是托尼联络了我:“我至今没有听说恒盛那边有任何大动作的消息。你该死心了。”
  “不,晚上12点之前。”我坚定不移地说。虽然,此时已是下午,我依旧没有收到胡骞予的任何回应。托尼没有再说什么,我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等候的时间也许很长,但是在我看来,不过一瞬,便已到了午夜12点。
  好了,我该死心了——
  可是我能去哪?我的护照还在胡骞予那里。
  我矛盾着,可是,终究还是要离开,不能离国,我起码可以离开这间房子。
  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坐着车来到机场,却无法出境。
  晚上过后,白天来临。
  我浑浑噩噩地在机场大厅过了一整晚,脑子钝得很,无法思考——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的行李就在手边,可我的整个人,却不在这里。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
  月底过后的这一天,胡骞予终于来电。
  我像个即将被执行绞刑的犯人突然听见特赦令般,激动无比地接听。
  可是,在听见胡骞予的声音过后,什么激动都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来恒盛。立刻。”
  我颓唐地应付着:“我们订的期限已过,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
  “求你。你要的,我给你,我……总之,立刻来。手机开着。”
  说完,他就挂了。
  但他挂断后没过几秒,有视讯电话进来。
  我按下“接收”,便有画面传来。
  是类似于签约仪式的画面,画面上的胡骞予,神情憔悴,但仪态如常。
  我发疯一样奔出大厅,打车去恒盛。
  我挂了视讯电话,转而拨打胡骞予的私人手机。
  “你真的……”
  我哽咽着无法成言。
  他声音带着丝疲惫:“对。你赢了。所以,来接收胜利成果。”
  “我……”
  “我在恒盛大楼楼下等你。快点,也许,我随时会反悔。”
  我一直催促司机快点,快点。
  终于,我到达了恒盛大楼。
  车子停在另一边的车道旁。
  在着钢筋水泥铸就的怪物面前,站着胡骞予。
  他就站在恒盛大楼的门口,迎着淡淡日光,等着我。
  我开门,正要奔冲车,却被司机阻止。
  我钱包落在机场,没有办法付账。
  沮丧无比,却又激动无比——
  胡骞予等着我,我无法平静。
  我赢了!托尼的计划会落空,胡骞予会好好活着,好好爱着我。
  透过车窗,我看见等不及的胡骞予快步穿过马路,朝我这边走过来。
  可是,就在这时,我呆住了。
  此时的画面,胡骞予朝我走来,我和他,隔着汽车玻璃对视。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
  我惊愕地想起那日,托尼的那场车祸——
  “不!!!”
  我惊呼出声,同时拉开车门冲出去。
  为时已晚——
  一辆车横冲过来,向胡骞予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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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5-2015 09:0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一


  番外之李牧晨:

  “我又一次低估了他……”
  这是我将胡骞予出院的事告诉托尼后,他的回答。
  说此话时,他是笑着的。
  我特地从新加坡飞来大马,到这家康复中心见托尼,一是为了向他汇报环球这一个月的营运状况,二来是存着私心,想要试探着问问他接下来会不会又有什么举动。
  撞向胡骞予的车是普通两厢车,冲击力不大,但是车速很快。胡骞予接受了大手术,这个月一直住院观察,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日前已经能够出院。
  一个月时间里,为零日夜侯在医院,我去探望过她,见了她那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胡骞予,我终于明白,这个女人,我是再也得不到了的。
  可是,托尼此时这句话,却给了我满满的疑惑。
  我不太能够确定,托尼口中的“他”,是否是指胡骞予。
  “胡骞予能逃过这一劫,或许您也该释怀。哪怕是,为了为零。”
  对于我的建议,他不置可否,片刻后收敛了笑容,颇为惋惜地看向我:“我之前看中你的一点,就是你对为零有真心,可是我现在却要奉劝你,停止你的真心。我那个愚蠢的女儿,她已无药可救了”
  我公式化的口吻回应他,“对不起,这是我私人的事。”
  言下之意——我与林为零之间的事,不需要他插手——托尼应该听得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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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这个问题,托尼也没再细究,只是撑着自己、艰难地坐起来,他试着够着病床边的轮椅,试了几次都是失败,他这才把手伸向我:“扶我到轮椅上。”
  我顿了顿,快步上前,来到病床边,将他搀扶到轮椅上。
  他示意我将他推到窗边。
  我照做。
  他看着窗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沉默颇久,突然开口:“我可以告诉你,这场车祸与我无关。”
  我原本望着窗外,有一时的愣神,此刻闻言,愕然地收回原本胶着在窗外天空的视线,不信地看向托尼。
  就我所知,为零在胡骞予出事不久之后,给托尼打了电话。托尼当时并没有做任何狡辩,对这一切,几乎是默认的态度。
  我不禁回想起托尼刚才那句:我又一次低估了他……
  我有极不好的联想,犹豫很久,声音僵硬地问:“你是说,胡骞予的车祸,其实是他自己……”
  他打断我,语气近乎是赞许,可是听来依旧让人觉得胆寒:“我很庆幸自己没再看错人。你比我家为零聪明太多。”
  托尼到了这个地步,已没必要再掩饰什么,我也没有必要再去怀疑他话中的真假。可是,他给我的答案,太过令人震惊。
  可是,我心头本就满溢的疑惑,此刻更是越积越深:“为什么不告诉为零?”
  如果事实真相果真如托尼所说,那么因为胡骞予出事而几乎陷入崩溃的为零,该是多么可怜?
  她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环球,不惜与托尼彻底反目,却不料,这个男人其实一直在耍着她。
  胡骞予那样的人,哪有一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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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没有表情,我的角度,只看得见他的发顶,根根白发,分明的很。证明这个男人,真的已经老了。
  托尼沉默了。
  对于我的提问,不置可否。
  “胡骞予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除非……”我无法从托尼口中得出答案,只能依靠自己,将心头缠绕着的疑惑,一点一点,抽丝剥茧,“……除非胡骞予知道你还活着。”
  在托尼手下做事,很多情况下,我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靠揣测去了解托尼的想法。胡骞予和托尼,在这个方面,惊人的相似——模棱两可,高深莫测。
  我始终不能完全猜透他们的想法。耍心机,太累,我宁愿像此刻这样,单刀直入地问出口。
  托尼呆在马来西亚,活动范围也只限于这家他私人所有的康复中心,警方也都已经开据了死亡证明,胡骞予如果这么快就能知道托尼是诈死,那就太恐怖了。
  “为零,或你,你们两人之中,有人泄露了秘密。”他说的很淡,似乎也看淡了,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狰狞可见。
  他将这件事牵扯上我,我难免惊慌:“不,我没有……”
  他堪堪打断我:“放心,我相信你。胡骞予厉害得很,为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女人,始终是感情动物。我害死过一个女人,也早已经得到了教训,只是……不久之前,听为零说了一番话之后,才真正幡然醒悟过来罢了。”
  他像是被触及了某些久远的回忆,神情有短暂的痛苦,并着温柔。
  我的手用力握着轮椅扶手,“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他沉默着摇摇头,接下来,仿佛是陷入了沉思。他很久也没说话,最后,只是缓缓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仔细观察,我才发现,托尼其实并不是在看窗外风景,而是在看窗台上那一株白玫瑰。
  我不禁忆起,自己现在的那个办公室,也就是托尼曾经的总裁办公室里,摆着的那盆白玫瑰。
  他似乎很钟爱这个品种的花。
  我本不想打扰沉思中的他,但是,等了很久,还是耐不住性子开了口:“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带着那个疯女人,离开这里。永远。”
  他恍然回过神来,顿了一会儿,淡淡说:“如你所说,”片刻后,补充道,“哪怕是……为了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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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5-2015 09:0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李牧晨递过来一杯咖啡,边说边坐下。
  清晨的光,很柔很软,青草味道沁新,但依旧掩盖不住医院特有的冰冷气息。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看望这个女人。
  林为零接过,咖啡的温度传到手心。她没看他,而是看着医院草地上那些优哉游哉的病人,“去哪?”
  “英国。”
  “一段时间是多久?”
  “大概,永远。大概。”他也不确定,“大概”二字,重复着,语气犹疑。
  “一辈子都不准备回来?”
  “原则上是这样,但是也可能会有例外……”他看着女人的侧脸,咬了咬牙关没继续说下去。
  她在他的沉默中低下了头,看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她至今才明白,很多事是她无法掌控的,更多事,是她无可挽回的,就像此时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就像此刻还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人。
  “你走了,环球怎么办?”她声音有点沙哑。
  她觉得无力,她要照顾病人,没心思去管其他事。
  “其实,”他收回视线,喝一口自己那杯咖啡,戏谑地笑了笑,“其实我更希望你会说‘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林为零眼神一黯,好在低着头,任何情绪都不会让人发觉。
  她答非所问,装作懵懂:“你走了的话,托尼就不怕我把环球和恒盛统统交到他手上?”
  “你会么?”
  “不会。”
  李牧晨历来自认很了解这个女人,往往彼此的一句话,两人都能做到心照不宣,可是这一次他读不懂她,只能询问:“为什么?”
  “……”
  “你还在防着胡骞予?”他试探着,小心掩藏着内心某种刚死灰复燃地悸动。
  “不,是我怕胡骞予若从我手上得到任何好处,托尼又会想方设法对付他。”
  “这两个男人都是狼。虽然心狠,但是都不会伤害你。”
  她不屑,笑容讥讽:“我是否该感激?”
  李牧晨无言以对。这样的林为零,在他看来,面目是狰狞的。
  他是否该告诉她真相?
  不!——他兀自摇摇头。
  托尼已经答应要放过胡骞予。秘密会隐藏一辈子,这个女人终于能够拥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可惜,她的幸福,却是他的绝望。
  等了很久,她终于敢回头看他,“到时候要不要我去送你?”
  “不用。”
  “之后还联系么?”
  “不。”
  “断绝一切联系?”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人一旦形成对某事某物的某种依赖,便会心存侥幸。
  她已经开始依赖这个男人,但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手中纸杯被捏的变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不能被同一个女人伤这么多次。为零,希望你能体谅。”
  她垂下眉眼,声音也冷淡了,“抱歉。”
  她的脑袋垂下,是个落寞的弧度,李牧晨知道自己又要心软了,赶紧收回视线,逼迫自己盯着正前方,可是,心有不甘,便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口,令人无法喘息,他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希望你不要怪……”
  可是他的话,被她的手里铃声打断。
  她接起来,说了句:好,我马上回去。继而边挂断电话便起身朝住院部走,几步之遥后才记起身边还有个李牧晨,草草回头来对他说了句:他醒了。我走了。
  “再见。”李牧晨微笑,笑容无懈可击。
  他这两个字加上他的表情,让她不得不顿住脚步。
  李牧晨的微笑之中有诀别的味道,她从中品出了苦涩,可是,她还能说些什么?
  请你留下?她还没有自私到那个地步。
  “再见。”简短说完,她加快步子离开。



***********************************************************************

  到达病房门口林为零就听到里头乒乓巨响,接着便是胡骞予的低吼:“滚!”
  她心下焦急,赶紧推门进去,就见医生护士皆尴尬地杵在病床边,医疗仪器倾倒在地。
  他最近脾气不好,见不到她就发火,她必须彻夜陪护他,甚至不能和看护轮班。
  护士见到她恍若见到救星,“林小姐,你也知道早上一定要例行检查的……”
  她有些抱歉,“你们晚点再来,好不好?”
  等到医生护士都离开,她拉了张椅子到病床边。
  他眼神黯淡,带着某种空洞,说话有些吃力,氧气罩虽然已经摘了,但依旧需要不时吸氧,“去哪了?”
  “草场。”
  “和谁?”
  “一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看他,而是坐在病床边,为他揉着正在做牵引的腿,“有感觉么?”
  他闭上眼,感受着她指间的温柔抚触,“一点。”顿一顿,拍一拍床铺,又说,“你过来。”
  她听话地坐上床头,靠近他。
  “如果我残疾了,你会离开么?”
  “会。”
  “……”
  “所以,你要好起来。否则我会离开。”
  他睁开眼,阴翳的眸子少有的带上了点惨淡的暮色,“这是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她回答地坦荡,他艰难地笑一笑,拉下她就要吻。
  她手撑在他肩上,没有让他得逞,“刷了牙了?”
  他摇头。
  犹豫了一下,还是俯下身亲了。在唇上舔舐一下,便钻进他口腔中,勾着他的舌吮。她小舌头滑润无比,在他口中肆意翻搅,津液濡湿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清晰地响。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手慢慢探到她的胸前,轻缓地揉捏起来。另一手顺着她平坦的小腹向后滑,托住她的臀。
  “可以么?”他含着她的舌尖,嘤咛不明地问,却不等她回答,手沿着她挺直的脊椎,坚定地滑下。越过她娇嫩的臀心,找到令男人为之疯狂的入口。
  摩挲了一会儿,按进去,立即被沾湿。
  她呻吟一声,腰肢不得不随着他手指的抽 撤,难耐地拧起,脊椎近乎折断,液体汩汩涌出,沾湿他的掌心。他探寻的指端继续向前,穿过她粘腻的股间,终于找到女人那颗圆润充血的花 蒂。两指捏住,转动,拉扯。
  她双腿无力地垂下,被他占据了核心,想要说话,说不出口。他整个手掌贴着她的私 密处,要她的腿为他缓缓张开,蠕动。他忽的用指甲刮蹭内蕊,她猛地抽吸,身体一阵痉挛。
  终于,他放过她最敏感的那一粒,两指挤入嫩滑的花瓣,撑开,再并拢,滑入已经湿滑不堪的甬道,深入,重重浅浅地插着。她意乱情迷,绷紧了脚背,可就在她发出猫一样慵懒的吟哦声时,他却放开了她,眉目含着冰。
  “还是硬不起来。”
  她眼睛似乎快要滴出水来,柔魅无比,却还要故作镇定,手指滑过他的小腹,隔着病服握住他疲软的器官。缓缓地移动,套弄。
  依旧没有起色。
  “医生也说过,这也许只是暂时现象。”她安慰他。
  他笑一下,没说话。
  心里默默咀嚼着“也许”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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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5-2015 09:08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6-5-2015 09:09 AM 编辑


      番外三


  “早安。”
  姚谦墨说。波澜不惊。
  这个男人,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窗口看着屋子里的露西,丝毫没有偏头看已经走近的林为零,却向她道了“早安”。
  为零的视线透过一面玻璃,在这对兄妹的身上逡巡,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回一句:“早安。”
  “……”
  “之前这段时间没见你在国内,听说,你去日本了?”
  自从那次绑架案后,她的确没有再见过他。
  他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淡淡扯起一抹笑,似嘲弄:“露西疯了,没有完全行为能力了,胡骞予大可以离婚了。你满意了?”
  “我没你想的这么龌龊。”为零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同时,她看着病房中的露西,那个如同怕光的动物般躲在病房阴暗角落的女人。
  她试图说服自己,她欠露西这么多,就当把一切愧欠都还给她大哥。姚谦墨温和的笑,说的话却恶质异常:“可惜你的胡骞予是个龌龊的人。



***********************************************************************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他要触怒她,那么,他成功了。为零双手握成拳,侧面线条极其僵硬。
  姚谦墨微微偏头,看着这个女人努力克制怒意的样子,语气变得古怪,“替我祝胡总早日康复。”
  林为零咬咬唇,面上飘过一抹尴尬,最后,嗫嚅着说:“他差不多已痊愈,很快就可以出院。”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同样直视前方,看着同一个女人。可就在这时,姚谦墨突然语气落寞地,低低叹了一句:“傻瓜……”
  林为零嚯地偏头,敛着眉目盯视他。姚谦墨此时依旧看着与他们一面玻璃之隔的露西,丝毫不理会为零的瞪视。为零渐渐放松下方才因他这两个字猛然紧绷起的神经线——
  他一句如此宠溺的“傻瓜”,当然是说给他妹妹听的,怎么可能是在说她?
  可是,就在为零放下心中悬疑时,姚谦墨竟又再度偏头看向了她,“我会把她接走。”
  这一句,为零倒可以确定,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原来带走过她一次,可她最后还是跑回来了。你最好不要再贸然做承诺。”
  为零拒绝,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权利留下露西。露西这么痛苦,发了疯都无法解脱,除了托尼,没人能真正拯救她。姚谦墨如果带走她,她也许一辈子就要这么疯疯癫癫地活着。
  可是,托尼至今不肯给任何承诺。
  其实,就算他给了承诺又如何,为零也不敢相信他会信守诺言。
  姚谦墨看着此时这个眼波流转的女人,他那样细致地观察她多年,知道她眼中的光开始闪烁的时候,正是她在思考犹豫的时候。
  但是可惜,心动这东西,应该是已经死去了。
  “你可以放心,托尼已经死了,她再没有理由不顾一切地跑回来。”
  为零愕然,狐疑地看着他。如果……这个男人也知道了些什么……
  姚谦墨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拉起警戒的女人,想了想,放弃了想要触碰她紧绷的眉心的想法,改而用一种冰冷的带着警告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到:“好好替托尼守护他的遗产。我希望环球会在我的手中毁灭,而不是被胡骞予又一次抢了先。”
  是的,又一次。这个女人已经被胡骞予抢了先,他不允许自己再次被胡骞予强占了先机。
  为零顿住。



***********************************************************************

  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这让她直觉得察觉到不安。
  这个姚谦墨,到底是聪明绝顶,还是愚蠢之极?
  聪明的话,怎么会用绑架这样的下下策?一场绑架,她毫发无伤,而他,虽然提过和她签订婚姻协议,但是最后,也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同意即她拿恒盛的利益作交换,要他把他所知道的有关托尼的一切告诉她。
  而姚谦墨即使得到了她所拥有的恒盛的部分权益,但是却依旧没有股权的实际控制权。
  可是,如果说他愚蠢,但他的一双眼睛,又总像隐藏了什么,很深很沉。
  “怎么?你现在不要恒盛,而看上环球了?”林为零鄙夷地看着他。
  自私自利的男人,不值得尊重。
  他唇角有微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胡骞予得逞。”
  “你们曾经是朋友。”闻言,这次姚谦墨是真的笑了。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要认为他和胡骞予是朋友呢?友谊这种东西,从未在他们身上存在过。真是傻瓜……
  姚谦墨沉默的微笑只能让林为零焦急万分,可是,偏偏不能表现出来。
  所有情绪,都必须经过伪装。
  “你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姚家?可你的行为,无异于在背叛你的家族。”
  她皱着眉警惕地看他,他终究没忍住,抬手触碰上她的眉心,轻轻揉,要那里恢复平展。一个女人,愁太多,不漂亮了。



***********************************************************************

  为零触电般躲开。
  “如果我说这都是为了你,你信么?”
  之前,将计就计地要她误会胡骞予与露西之间有暧昧,一遍一遍提醒她不要着了胡骞予的道,一次一次要求和她合作,要和她同分一杯羹,以此巩固彼此的关系——这一切,统统出于同一个动机。
  自私又可悲的动机。
  可惜,现在说出来,为时已晚。
  也许,真正相似的,并不是林为零和露西,而是,他和露西。
  露西疯了,他呢,不可能和她一样,用失去理智来获得平衡。而失去的东西,总是需要掠夺另一样东西过来填补。
  他要恒盛,或环球,来替代这个女人。
  利益,爱情,终于,在他的天平上,获得了平等。
  胡骞予总归不能将这两样最珍贵的东西都占尽了。
  林为零看着面前这个面露阴狠的男人,内心挣扎着,她闭一闭眼,再一次试图平静地跟他说,“你的胃口太大,迟早会栽。我看在露西的份上其实可以……”
  他打断她的话,女人的施舍、怜悯,对他来说,无异于极刑,“那么就请你拭目以待吧。”



***********************************************************************

  “在想什么?”
  胡骞予坐在轮椅上,身后人的沉默令他不适,他回头抬起眸子看。
  这个女人在走神,他又唤来句“为零?”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光晃了晃,目光定格在他脸上,“怎么了?”他看了她许久,似乎要看穿她一般,隔很久才摇摇头,“没事。”回过头去,不再看她。
  接他们出院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林为零推着他到车门边,司机下车开门。胡骞予腿部感知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已经能重新走路,但是不能坚持很长时间,出院前一天为零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坐轮椅出来。可是此刻司机作势要过来搀扶他坐进车后座,他脸一僵,眼神肃杀,司机被盯地动都不敢动,他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颤巍巍站起来,一手伸展,死死抓着车门边沿,才终于勉强坐进去。
  为零也坐进车里,车子发动,胡骞予莫名其妙问一句:“失望么?”
  为零肩头一颤,她瞬间的局促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她落寞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他也垂下头,看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闷闷的声音溢出薄唇:“抱歉。”
  互相折磨,几乎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
  片刻后,衣料与车座皮椅摩擦的声音传来,他余光瞥见她朝他靠近的身影,他偏头,她已经吻了过来。
  片刻后,离开他已经濡湿的唇,林为零整理了呼吸,对司机说,“把挡板降下来。”黑色的挡板缓缓降下,隔断驾驶座与后车座。为零只觉光线瞬时暗下来,昏暗蒙蔽双眼的同时,男人急切的吻顷刻间袭上她的唇。
  她将舌头伸进他的嘴里,喘着粗气,胸口紧紧贴在他胸膛上。他将手覆到她胸口,轻轻地揉捏着细嫩的饱胀,她情不自禁地哼了一声。
  胡骞予按下对讲机,“到车开到隐蔽点的地方。你下车。”说完便折回来,继续吻她。



***********************************************************************

  等到车子终于停了,他的吻也停了。
  他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腿间的器官上,她追随着他,划下拉链,伸手进去,一点点捻弄,要他热起来。
  他解开了她衬衫上的钮扣,雪白而形状姣好的起伏渐渐地露了出来,他贪婪地看着,紧接着倾身过去,她含胸,将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他探出舌尖,隔着胸衣将她的乳首含进嘴里,尽情地吮着,如同婴儿一样。
  他将手伸进她的大腿内侧,她顺从地分开了双腿。他一点一点向大腿根部摸去,将她的大腿一点一点撑开。
  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手上的力气渐渐消失了,无力地趴伏在他身上。
  她感觉到,手中的器官,渐渐硬起来,灼着她的掌心。
  他的手指一路挑逗着,终于找寻到了那条隆起的细嫩皮肤。他用手指在其中轻柔地滑动,手指的触感诡异得好,暖暖的,富有弹性,湿漉的。
  继续,向上方摸去,当他摸到硬的核时,她小声哼了一声,身体越发软下去,软成他最爱的模样。胸口紧紧压在他胸膛上,几乎变形。
  他微微的将腰身挤进她的腿间,她顺从地分开了两条腿,他的手指还在她体内律动,翻搅,她感到一丝酸痛,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抽出,体*液翻搅的声音大得吓人,他把沾着粘液的手指伸进她嘴里,她眼光迷离地看着,他的目光如同洪水猛兽,她无法招架,只能顺从地张开唇,他的手进驻她的口腔,她自己的味道,慢慢扩散。
  她手中的器官像是被注入了生命,活了过来,迅速挺直起来,她低头看,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一个男人的身体。
  笔直,没有一丝弧度,漂亮的颜色,在她手中危险地跳动。
  然而她却忽然间恐惧起来,身体里自我保护的机能迅速统领全身。
  而他沉溺于失而复得的欲情之中,没有发觉她瞬间的僵硬,与她眼中愕然地转动着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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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5-2015 09:14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6-5-2015 09:23 AM 编辑

       番外四


     林为零愕然地看着这个男人平坦结识的小腹,没有一点伤痕。可她明明记得他入院时……
   她慌张地松开手,连往后退,一直在她甬道里胡乱推弄的手指,也脱出了那紧实的入口。
  胡骞予不依不饶,手向前一揽,便将林为零揪了过来,倾身过去,将她强按到身下,沉重的体重全副过渡到这个女人的腰腹上。
  他四处吮吻她的脖子,下巴,耳垂,逼得她不得不扭过头去,他的声音沙哑,充满情 欲,含着她的左耳:“乖,给我……”
  说完,捏着她的下巴要她的脸转过来,对着她粉润的嘴,唇舌交缠地吻。
  熄了火的车内此时就只剩下两人津液纠错的声音。
  缺少她软嫩嫩的手,仿佛失去了温度,他的欲望似乎又一点点冷了下去,撑开她的腿,再啄了下她濡湿的唇角,极其费劲地捧起她的臀,对正自己。
  推进去。
  身体里美好的紧致困住他,他闷哼了声,按着她的肩膀律动了起来。还是这么紧,真是妖精!
  她被他带着一耸一耸地,头顶硌着车门,身下的真皮座椅磨擦着也并不舒服,私 处又被他撑着,几乎到了极致,隐隐像是要被撕裂 般。林为零皱着眉,顺着他结识的肌肉线条向下望,视线在他的腹部定格。
  那里的肌肉拉展出刚硬的线条,流线型的躯体耸弄着,连带着那肌肉线条也兀自起伏着。
  胡骞予看着她敛起的眉峰,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情 欲中理智短暂性的丧失,他只当她在看着彼此的交 合处。
  炙热的欲望瞬间充斥进眼里,他扯起她来,没完没了的吻,舌头几乎都要被他吮化 。但他的动作也算温柔的 ,他刚病愈出院,每 次顶弄都极耗体力,因而只是缓缓地动着,并不激烈。
  却极深,连根都没入进去,在最深处描摹着女人子宫的入口。
    她一瞬不瞬的盯视终于让他起 疑。这个在性方面劣迹斑斑的 人狠起来,扭过女人的大腿,折起,抵在他的胸口。
  她的臀被迫抬得更高, 男人精壮的腰身再往下压压, 女人的乳 房被 自己的大腿挤压住,为零只觉得胸口闷窒起来,连脑子都开始缺氧。
  为零的视线终于转移开,移到胡骞予的脸上。
  他充满欲望的眼睛几乎要穿透她缺氧的心脏,“宝贝,专心 ……”
  语音刚落,他猛地用力向下,抵住,再一个深顶。
  原本以为已经是极深的 ,但这下却入得更深,为零觉得自己要被穿透 ,子宫被撑开的痛楚,是丝毫没有 情 欲的欢腾的,除了疼,再没有其他。
  她的小腹涨起硬硬的一条。那是他,在她的体内,肆无忌惮。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撤了出去。胡骞予稍微直起了身子,没再那么穷追不舍地压着了,为零只觉内部一阵空虚,她小腹不自禁一阵收缩,他退出的决绝,她几乎要开口求他别走。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声高热的呻吟,这个女人拧着眉,似痛苦又似快 感。
  只一声,便要他眼神骤变,仿佛要从眼睛里滴出血来。他曲起他的腿弯环绕在自己肩上,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要她在他的欲望上坐着。
  同时勾住她的腰,要她的腰腹顺着他的引导收缩起伏。一下的转变过于突然,她的小腹被撑得胀满,内部被撞击到最柔软敏感的地方,全身都哆嗦起来,无意识地将他夹得更紧。
  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娇嫩的私密处被他蹂躏,他的手指从她臀后陷进去,指尖弄着那里,帮助他的器官感受这个女人软嫩到极致的肌理。
  只觉一阵电流迅速穿过身体,眼前一道白光还未消散,他已掐着她的腰线大动起来。提起,落下,要她主动□在 她体内越发挺直的凶器。
  他竟还恶质地问了,“舒服吗?嗯?”
  此刻她连胸口都是粉色,想要尖叫,却只能咬着他的肩膀哀哀地喘息,就怕隔音效果不佳。被他占着的那 逐渐地开始扭曲。
  压抑着嗓音颤着,抱着他的头,手指穿进他的头发,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肤之中。
  再没有力气去思考其他,神智被撞得粉碎, 的身体已经到 极 ,全身痉挛起来,他只觉得层层软热将自己包裹得更紧,他闷哼一声,力道突然加大,甚至有些粗蛮,一下一下撞着, 手环抱住她的腰不停上下抛动。
  交 合处肉体的拍打声越来越迅即,夹杂着 哭 般的哀叫,一声一声,在车里回响。
  脑中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她甚至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只是疼,以及欢愉。




***********************************************************************


  粗暴的撞击过后胡骞予终于射了,液体灼烫她的子宫,他没有退出来,那里依旧慢慢磨着,抱着 。 哪里还坐得直,身体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侧着脸靠着他的肩,沉沉呼吸。
  可是,比身体更先冷下去的是她心。 记起这个人的名字,自然,也记起这个名字背后的所有恶劣的事迹。
  裤链拉上的声音冰冷地响,她的视线被迫顺着声音的方向,重新望向男人的腹部,那里,没有任何手术伤口的痕迹。
  胡骞予收拾好自己,又抽了几张纸巾,伸手递给林为零。为零慌忙移开视线,生怕他发现 自己的惊慌。胡骞予见她没动,索性又把她搂进了怀里,替她擦拭私 处狼籍。
  可擦着揉着,身体里便又升起一些热度,林为零慌忙拉住他又企图进犯的手,他明显失落,却没有再强求,悻悻然收回手。
  这个男人向来强势的,可不知何时却渐渐演变成现在这样,看着她的眼神,总像是带着某种悲怯,亦或是,某种良心不安。
  淋漓尽致的高 潮, 时麻痹 神经,越是激情过后,越是冷却的快。林为零闭了闭眼,就当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理智却一刻不停地提醒着 ——
  这个男人曾有过的奸险。
  爱着一个人,最痛苦的莫过于 无法信任他。
  见到这个男人嘴角浮现出的若隐若现的、嘲讽的笑,他嗓音又冷又沙哑,像是都能沁出冰晶:“怎么了?”
  林为零没有回答,将被褪到靠背座上的底裤与仔裤穿上,扣好内衣与外套,呼吸也已经平复。
  胡骞予退到一旁,冷眼看着林为零,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场戏,这个男人,一分钟前还是困在他怀里任由他予取予求的小猫。
  可此刻的她,却全然恢复成了往常的林为零。冷,硬,不受一点伤害。
  这种女人会让人觉得沮丧,以及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他是胡骞予,他自认不会和那些寻常男人一样,她于他,是“势在必得”,他爱她,但他更愿意控制她,得到她。爱很难学习更难维持,掠夺比较适合他的胃口。
  否则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制造一场车祸。面对这个女人,他也有无法把握的时候。
  往往,精心策划的一切,只要对手是她,便会立即让一切都脱离设定好的轨道。
   她之前不寻常的举动提醒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就算这些都是他多疑 ,但 她与李牧晨走的这么近,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一句话永远不会出现在他胡骞予的字典里。一切都可以得到,只要你有本事。
  他做不到放弃唾手可得的恒盛,做不到放弃 这个女人。于是,赌上自己。
      赢的,赢在心狠手辣;输的,也未必就正直不阿。
  他成功 。
  但是,这个女人不对劲的举动都会令他警觉。 是代价,他可以承受。
  沉默。
  林为零的包蹭掉在地上,他捡起来,手不自觉地探进包里。里头有个透明塑料盒,他握在掌中,方正的棱角按着手心。
  盒中装着那时姚谦墨给她的录音带。
  姚谦墨的话,此刻回荡在她耳边:“由你自己选择听或不听。”
  “是什么?”
  姚谦墨对她的疑问不置可否,深深看一眼,他的眼神,布满氤氲雾气,看不透。
  就这样看了许久,姚谦墨才施施然开口,“ 建议你不要听。听了,也许你会变得和露西一样。”
  “那你为什么把它给我?” 她的手已经开始颤 ,不自觉的。
   这个男人一方面警告 ,一方面却又把这东西交给她。
  “ 怕的话可以来我 ,我们一起听。就像……”姚谦墨笑一笑 燕子 整理,“……当时我让李牧晨和你一道看那张光碟一样。我猜,你会需要一个肩膀。”
  闻言,林为零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因她的瞪视,笑容更甚。
   这个男人周身似乎总笼罩着不明的磁场。看到她慌张,他竟会如此开心。
  可这个变态却又突然落寞万分地纠结起了眉头,“知道么? 嫉妒胡骞予,更嫉妒李牧晨。他们,一个得到你的心,一个得到你的依赖。我呢……”
       “……”
   我呢?只不过得到你的怀疑与鄙夷而已……
  司机回到车上已是几分钟之后的事,车子重新启动,隔绝了前后座的黑色反光板仍旧立在那儿,也仍旧是沉默。
  车窗大开,热的风与阳光一齐灌进来,吹散车厢内交*媾的淫*靡气味。
  为零终于把包放到一旁, 看看身旁着个男人的侧脸。光洁锋利,却苍白无比,提醒她,他是病人。
  她无声地挪过去,环住胡骞予的手臂,她头一侧,温顺地枕在他的肩上。
  胡骞予肩膀一僵,没有偏头看 ,却微微滑下来些,坐姿放低,让肩膀更矮 ,好让她枕着更舒服。
  为零在他肩膀上蹭蹭,窝进他的颈窝,“骞予……”
  柔柔的声音。
  胡骞予静静闭上眼,抽出手臂,环过去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拨到自己怀里来。
  好吧,就这样吧,一辈子如此,也未尝不可……



***********************************************************************


  姚谦墨结束了短暂的通话,把手机放下。
  此刻他正在吃晚餐。狮城最好的英式餐厅,环球酒店顶楼,旋转背景墙,窗外是整个新加坡的夜景。美得没有 真实感。
  餐盘里是下午刚空运到新的牛排,5分熟,还带着血色,掠夺的颜色。
  他看一眼对面的李牧晨,突然,笑了声,举杯喝了口红酒。
  李牧晨在他的笑声里顿了顿,却很快恢复,没有理会,依旧动着刀叉吃着盘里的牛排。
  可是显然姚谦墨不准备放过他,“林为零约你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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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6-5-2015 09: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6-5-2015 09:21 AM 编辑



  所谓陷阱


  
  李牧晨紧了紧握餐叉的手,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姚谦墨的眼睛。姚谦墨眼中泛起深沉的光,似笑非笑地瞅着对面的李牧晨,等待他的反应。
  李牧晨并没有抬头,声音从低着的唇中溢出:“请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姚谦墨噤了噤声,不屑地笑了笑:“撕下你的假面具。这一切,你不是应该乐见其成?”
  李牧晨的动作又是一滞,终于,抬起了头,他的脸上表情倒是云淡风轻,他看了姚谦墨许久,终于,扯开了嘴角,笑一笑。
  姚谦墨见他这副模样,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举杯又喝了一口,姿态闲适,虚伪作态的表面功夫做多了,自己的真心也变得模糊起来,他,还有李牧晨,大概都是如此。
  “林为零如果见到你这样的笑容,应该会很震惊。”
  “怎么?你打算告诉她我的真面目了?”
  姚谦墨撇撇嘴,“放心,我没有林为零那么愚蠢。”
  李牧晨索性放下刀叉,餐巾拭一拭嘴角,抬眼光明正大地瞅着对面的姚谦墨:“你的确很聪明。”
  “不,我如果聪明的话,应该从你带着林为零进资料室,让她无意间看到那份合同时,就已经猜到。”姚谦墨谦虚一笑,缓缓说道。
  兜了这么大一圈,原来,真正厉害的人,不是胡骞予,也不是托尼,而是,李牧晨。
  是啊,连他姚谦墨都要佩服、都得甘拜下风的人,胡骞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说吧,林为零约你见面,是什么事?”李牧晨边问边喝一口清水。他不碰酒精,任何有瘾的东西,他都不碰。
  李牧晨的生活自律,严谨,一如他给所有人的印象一样。



***********************************************************************

  姚谦墨耸耸肩:“放心,和你无关。”
  “哦?我以为你约我来,一定是有和我息息相关的消息要宣布。”
  “……”
  “或者,你想……”李牧晨顿一顿,“……知道些什么?”
  闻言,姚谦墨倏地抬眉,略微不可置信地瞅着李牧晨。这个人,的确厉害。
  越是在厉害的人面前,越不能说话,说多,错多。
  姚谦墨继续保持沉默。
  李牧晨继续试探:“关于……你父亲和我的关系?”
  姚谦墨虽然表面冷静,但心里那根弦,一直兀自绷紧着,此刻听他这么问,终于能够如释重负:“我果然没猜错,你是我父亲安插进恒盛的棋子。”
  李牧晨如果不是站在姚家这边的,那么,一切就太可怕了。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李牧晨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晃一晃,“我和你父亲,是合作伙伴关系,就算是‘利用’,也是互相利用。”
  姚谦墨看着这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的男人,原来,掩藏在他温文儒雅的外表下的,是这样一副贪婪市侩的丑陋样子。
  林为零,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样的怪物……
  姚谦墨收起苦笑,继续逼迫自己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太厉害。蒙骗了所有人。”
  李牧晨很谦虚,但是眼中的情绪,显然地是对于姚对自己的夸奖,很是受用:“不,应该说是你家老头子太厉害。他要环球和恒盛斗得你死我活,姚家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为了这个,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可以搭进去。你说,你父亲厉不厉害?”
  胡骞予自诩聪明么?他也不过是利用了人,再反被利用而已。
  林为零就更不用提了,从始至终活在迷雾里的,就是这个女人。
  她的不幸,她的幸福,都是人为制造的结果。而能摧毁这个女人的一切的权杖,竟然是握在自己父亲手里!姚谦墨一直都深知自己父亲的残忍。
  他的父亲,用他这个儿子来拉拢和何万成的关系,用露西去牵制住胡骞予、林为零、托尼三人,用李牧晨来挑拨胡家和托尼的已经水深火热的仇恨。



***********************************************************************

  李牧晨依旧慢条斯理地说,不急不缓,声音没有温度:“我可以告诉你,你约我之后,我告诉了你父亲,他已经猜到了你的目的。”
  “哦?”姚谦墨心脏极度疲累,却依旧要强撑着自己,装作好奇地问,“你说说,我的目的是什么?”
  “你已经掌握了胡骞予制造他自己那场车祸的证据。”
  “……”
  “他应该猜对了。你约林为零,应该就是为了把证据交给她。”
  姚谦墨无话可说了,顿一顿,忽的,嘲弄地笑出声:“呵,的确。我的父亲,太厉害。”怎么说?料事如神?
  “是啊,你这么做,可以彻底摧毁胡骞予和林为零的感情。正是你父亲想要看到的结果。”
  “然后呢?你,或者是我,得到林为零,最后,再把利益转交给我父亲?”
  李牧晨沉默地笑一笑,默认了。
  姚谦墨无法自控地咬牙切齿起来,此时,再过分的举动都无法宣泄他胸中的怒火,他的妹妹露西,如果知道这一切……
  姚谦墨很快恢复冷静,松开紧咬的唇齿,最终,淡淡说一句,语气近乎于夸奖:“迟早有一天,他会把我这个儿子也卖了。”
  李牧晨看着这个隐忍至极的男人,他可以在姚谦墨的身上,看到姚父的影子,一样的决绝,不给他人留余地。
  这样的男人,值得赞赏。



***********************************************************************

  李牧晨也是淡淡的口气说道:“放心,他不会这么做。你去日本这段期间,不就是为了调查这一切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弄明白了这么多。假以时日,你会和你父亲一样强。他会栽培你,而不是毁了你。”……或者,你,会比你父亲更强。
  姚谦墨,这个向来自信的男人,这回,失去了自信的砝码,因为,这一场游戏中,他自己,也不过是别人手底下的棋子。
  于是,他做最后的抗争,宣誓一般,对着李牧晨,微微吊起眼角,唇角也扯出近乎于魅惑的笑:“我不会做他的傀儡。”
  “你会的。”李牧晨很笃定。
  “……”
  “你爱着林为零,不是么?”
  姚谦墨登时圆睁了双目。
  此时此刻,窗外的夜色渗透进来,似乎是爱上了这个怔神却依旧魅惑的男人,要将他拉进黑暗的怀抱中一般。
  “你父亲曾经在你的相机里看见过林为零的照片。他说,他了解自己的儿子,把一个女人拍的这么美,靠着好的相机与技术是不行的。还要加上,爱慕。”
  对,那张照片,美丽的女人,可是,他遗失了照片,连同那张照片中的女人,也遗失了。
  “你呢?你爱林为零?”
  “……”
  “不爱?”
  “什么是爱情?一切,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李牧晨转过头去,看着夜景,慢腾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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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5-2015 09:3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所谓自欺

  
  “怎么起来了?”胡骞予从背后拥住她,下巴顺势搁在她肩头。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握住她的手。他感觉得到她掌心握着的手机,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他睡到一半醒来时发现身边却没有人,在黑暗的房间中逡巡了个遍,发现她站在窗台边打电话,声音很小,内容简洁。
  “见面吧。”
  “时间地点由你来定。”
  她现在睡觉可以关灯了,证明她恢复的很好。他没有料错,这个女人,有一颗坚硬的心。
  林为零任由他抱着,他的手交叠着放在她的腹部上,她双手覆上去,反握住。他们彼此之间像此时此刻这样宁谧的时光总是很少,要珍惜——她已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似乎,这个男人并不懂得。
  他有多少事瞒着她,她不能想,她怕自己会再次崩溃。
  深吸一口气,她说,“明天,我要和姚谦墨见面。”
  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腹上一僵,他的声音从她头顶发出,倒是很无所谓的,“是吗?”
  草草的问一句,便再没有下文。
  之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给人留任何余地的胡骞予哪去了?他的改变令她暗自心惊。她不敢相信。怕。
  如果,又是一场骗局,她要如何去承受?



***********************************************************************

  心被他揪着。这个男人,爱上他,是不幸。可是怎么办?已经陷进去,无法自拔了。他这样设计要托尼的命,她竟然都不恨了,还时刻安慰自己,托尼并没有死,这个男人还不算罪无可赦——
  她明白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可是,没有办法,她这么做,并不只是因为爱着他,更因为,这是出自她自保的本能。
  怕受伤害的本能。
  我也成了个懦弱的人了!——不无讽刺。
  她回头看他,他受不了她直视的目光,闭眼吻住她。只限制于唇瓣上的吻,谦恭的,柔和的,不再是掠夺。
  他也是会有柔情蜜意的,只是之前并未给与她而已。
  胡骞予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床边领:“睡吧,很晚了。”
  很习惯地就演变成相拥而眠的姿势,侧着睡,他在她的身后,手臂横过来,将她安稳的护在结识的胸膛里。
  没有身体的欲望,很恬静,他的呼吸和她的,都要融为一体了。
  可是她无法感受到他一直努力给予她的安稳,“骞予?”模模糊糊地唤他一声,他也模糊地应道。
  “我想要召开股东大会。”



***********************************************************************

  他的声音听来并不真切,似真似幻,很低沉,“哪边的?环球还是……”
  “恒盛。”
  他沉默了,许久才恢复低沉平静的嗓音:“等等,好吗?”
  他要她等?
  神经末梢都绷紧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抵向自己的胸口,她胸腔中的心跳这么不规则,他一定感受得到。
  可是他选择视而不见。
  原因……她依旧不敢去想。
  很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等……多久?”
  他想了很久,双臂收紧,拥紧了她,声音略微扬了扬,像是要表现地略为轻松些:“等我母亲把恒盛的股份全数交由我处理那天。”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召开董事会议?”她声线绷紧,无法松懈。她知道自己即使此刻在他面前还能保有秘密,但她这样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这么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
  矛盾的心脏几乎要被勒紧,直至窒息。
  他似乎笑了笑,声线中有气音,竟奇异地让她有了丝欢快的错觉,“你告诉我的,人还是不要太过明白的好。”
  她愣了愣,回忆片刻,自己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倒是她自己时常被提醒:不要太过执着,否则受伤的是自己。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想要回头看他,可是他尖锐的下巴硌在她肩头,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乱动。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表情。
  向这个女人妥协的表情。
  向爱情妥协的表情。
  他怕自己会在她的目光中改变不久前才做的决定。



***********************************************************************

  “记得这里么?”
  CBD附近的酒店,刻意调暗了灯光的餐厅,姚谦墨约的地点,在这里。
  他问她这句话时,脸上表情很慵懒,眼中却看不出情绪。
  她没有回答,一贯地保持沉默。和那时一样,她只点了杯咖啡。
  他看着这个女人优雅疏离的姿态,兀自笑一下,自圆其说:“你刚回新加坡那天,露西,你,我,在此见面。”
  林为零放下咖啡杯,抬眸看着对面这个男人。
  他在她的目光中滞了滞,她的视线过于平静,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曾经那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到哪去了?阴谋诡计得那么精彩的林为零,不会用这种看破一切的眼神看待他。
  或许恨,或许怀疑,或许质询……每一样都比平静来得好。从大学时代开始,这个女人身上某种抗争的磁场,成了他致命的吸引。她是突兀的,像尖锐的石头,而不是被磨去棱角的鹅卵石。
  他的眼中静静流淌着失望,却被更深沉的窘黑掩盖住,不让任何人发觉。
  林为零低头翻包,将录音带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他。他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手,并没有接过录音带,反而微微斜了身子,靠进沙发靠背里,将彼此距离拉得更开。
  她没多说什么,把录音带放在桌面上,拎了包就要起身离开。他却开口了,“你变了。”
  林为零认命地闭一闭眼,重新坐回去。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伤害自己,不知为何,姚谦墨的真假莫辨之中总像隐藏着什么,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被隐藏的部分,对自己有利。
  可是他对胡骞予,绝没有所谓的手下留情。
  不行!



***********************************************************************

  她想要一次解决,姚谦墨这个名字,这个午餐时间过后,她再也不想提起。
  “你还想怎么样?”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
  “你不想知道录音带的内容?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她一怔,继而忽的一笑,放肆地斜睨他:“你希望我和露西一样疯了?”
  她愤怒,他却由衷地笑了,这才是他熟悉的林为零!危险的兽,被逼急了,咬住你的脖子、你的要害不放。她的眼神,够狠。
  他沉默了,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
  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她从来无法明了,他是迷,不让任何人窥伺入心,她的愤怒莫名地让他开心,她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和缓了语气:“你说过,我知道了录音带里的内容之后,很可能会和露西一样。”
  他没有立即回答,低头寻了一支烟,点燃,却只抽了一口便将烟搁在了烟灰缸边缘。他用一口烟的时间来闪躲她的目光,并冷静思考,得出的结论是:“我收回这句话。你远没有露西的懦弱。而且托尼……”
  他停了停,没有再说下去。
  他历来享受和对手针锋相对的快乐,可是,对手换成是这个女人,他却总要迟疑。他继续吸烟,隔着烟雾她。
  为零给自己几分钟时间冷静一下。这个男人实在是很懂得要怎么把人逼疯。他的欲言又止又一次将她逼向崩溃边缘。
  而托尼这个名字,几乎已成为她的死穴。



***********************************************************************

  她紧张起来也曾是烟不离手的,可是她很久都没有带烟出门了。跟过去的坏习惯告别,她以为自己能做的很彻底。现在才知道是高估了自己。
  他看着她局促的样子,趁手便把自己的烟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会儿就接过了,猛抽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把她包围住,让她觉得安全。
  相关的人之中,除了李牧晨和她,没人知道托尼还活着——她安慰自己——不用担心。
  一切都会如设想中那样,托尼,胡骞予,她,各自安好,恒盛,环球,井水不犯河水。
  她终于有了能够舒心地笑的理由,她也如愿笑了出来:“我不需要知道。
  他拧起眉,看她。
  她迎视,笑笑,轻蔑的:“我许诺过给你的利益,你会得到,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别想要。我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她说完便站起来,他跟着她站起来,依旧想要挽留,拉着她的手臂,她却冷冷看着他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接着一指一指的扳开,“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倏地,嗤笑出声,“林为零,我能给你幸福,是你自己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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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5-2015 09:35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8-5-2015 09:38 AM 编辑


      番外七


    “……对,把数据接过来。立刻。”胡骞予语气僵硬地说完,按下免提键,偏头看电脑。
  
  面前三台联屏电脑,连成 线,正跳跃着今日恒盛的股指走势与局部图。
  古怪的飙高,很明显是有巨额资金投入市场,刻意炒高恒盛的股价。更带动股民疯狂购进散股,大盘混乱。
  可以预见, 旦那股资金恶意撤出,整个恒盛股票会引起多大的恐慌,证监会也 定会派人来查,到底是不是恒盛内部炒作外围。
  而期指市场的数据,还要等到处理过 再传过来。
  也不知是何惨象。
  虽然恒盛旗下的投资公司聚集 国内最知名、手腕最高的操盘手,全球数以十万计的股市行情,每日都有超过十个顶级操盘手关注,林为零在一旁,同样盯着屏幕。胡骞予略一偏头,便看到她严正以待的模样,他忽然就轻松起来,捏一捏太阳穴,自嘲般笑道,“很好,看谁要这样弄死我。”
   这种恶性IPO与炒做事件,实施者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

  调出前几日的走势图的话,就已经可以看出外来力量恶意倾资的迹象,但是,整个恒盛的投资部门,竟然都没有发觉。
  对手强大。
  恒盛旗下的投资公司聚集 国内最知名、手腕最高的操盘手,全球数以十万计的股市行情,每日都有超过十个顶级操盘手关注,可是,少了李牧晨,竟然就要逊色这么多——
  胡骞予也没有料到。
  林为零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接过他弃下的鼠标,边放大局部图边说:“调用总公司的流动资金,把恶意倾资压下去。”今早胡骞予接到来自恒盛的电话,对方声线慌乱,说今天大盘混乱。为零看一会儿他们发来的数据图,她开始还不以为意,胡骞予却已经看出乐其中的古怪,要她和他一起回公司。
  可惜,胡骞予的果敢,却还是晚一步。
  大盘开盘不过半小时,便已经混乱。
  胡骞予摇头,“不行,一部分资金已经全部投进班加罗尔的开发案里 。”
  “对不起。”她垂下目光。
  她确实该道歉,李牧晨的离开是因为她,还有这个女人之前从恒盛拉走势力强劲的投资商,以及她对班加罗尔案的百般阻挠,令他不得不把资金全部分散出去。虽然恒盛一直与花旗银行合作愉快,资金往来也一直很顺利,但是恒盛一旦被证监会盯上,任哪家银行都无法援助,爱莫能助。
      资金链一旦断裂,班加罗尔的开发案也得搁置。
  他默默地将她揽过去,摸摸她的头。
  她是他的女人,他能怪她么?
  一个商场,是容不得“对不起” 三个字的。
  就算 切都是她带来的灾,但她都是他招惹来的,他也无法有怨言。
  只是,他依旧无法不停止怀疑:新加坡国内能有实力与财力陷恒盛于悬崖的,只有 家公司……应该不是。



***********************************************************************

  为零看着像是在审视自己的胡骞予,从他的目光中,她看得到怀疑,她咬咬牙,“骞予……”
  她欲言又止,胡骞予正想发问,却被座机电话铃声打断。
  “胡总,资料已传送过去。”
  胡骞予听完便挂了电话,拨开内部网路,一接收,数据报表框跳出来,他已最快速度回到工作状态,为零看看他,他现在看的是公司机密,她需要回避,起身要走,他却拉住她胳膊,依旧看着电脑屏幕,话却是对她说的,“去哪?”
  “我……我可能不方便呆在 里。”
  他不说话,再一用力,她便被拉回了座位上,他并不避讳,反而把数据直接转到电视墙上。整面电视墙倏地亮 ,全部数据都展现在 林为零面前。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别走。”
  只是一句公式化意味明显的话,她却蓦地一愣,他的手还抓在她胳膊上,没有点要松开的迹象。她的视线在他绷紧的侧脸上逡巡,不知为何,就是迟迟收不回目光。
  他的嘴角渐渐扯出 个笑容,“就 么好看?”她依旧那样盯着他,他无声地叹口气,“别光顾着看,过来帮帮忙。”



***********************************************************************

  她终于回过神来,整理好思绪。
  期指目前还没有人为抬高或低压的迹象,胡骞予略微放心了些,可是,如果要派人查探出最近什么人在新加坡有大笔资金的异常流动,还需要写时间。
  目前,他在明,对手在暗,无硝烟的战争,同样会要人命。资金的来源无可考察,中午休盘时,恒盛已经被推高至3千的位置。
  “你猜他什么时候会开始抛售?”
  闻言,为零认真想了很久,现在猜测对方的意志没有丝毫作用,资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恒盛的幕后财团够稳固,一切都不是问题。
  因而,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刚才算过 ,对方投入至少5亿美金。你需要超过7亿才可以对付。”
  他称赞,“ 针见血。”可是神色丝毫不得轻松。
  她犹豫着,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他方才都留她下来 ,斯毫不避讳,她也有一丝恸然:“资金缺口是多少?”
  他却答非所问,“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拿你的聪明才智对付我,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拍档。”
  “你一方面摆出信任我的姿态,一方面却不肯告诉我。”
  他似乎笑一下,不明显,嘴角很快重新隐下去:“一个人,一样打压对手的手法,让我想到一个人。”



***********************************************************************

  他总是一样转移话题,可是,他此时这么问,为零被问住 ,她心中的疑问,被他这么毫无预兆地先行说出口。
  的确,这样的手法,很像一个人。
  托尼。
  托尼就是这样,炒弄恒盛的股票和期指,利用舆论,利用证监会,切断所有资金后援,弄得恒盛最后不得不清盘。进而赔上林甚鹏的人命。
   是把手段与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残酷范例。
  她自己当时也是用这样的方法,搅乱 胡骞予的班加罗尔计划,可是,如果要制约住整个恒盛,她还没有那么多资金,也真的做不到要将恒盛再 次推入万丈深渊。
  可是,转念想想,为零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多余的。托尼已经答应要放过胡骞予和恒盛,而且,现在的环球时在她手中,有什么资金流动,不可能不过她的手。
  想要连同她也蒙在鼓里,根本不可能。
  “谁?”
  她明知故问,掩饰的好,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睛。
  胡骞予也不点破, 切都说的太明白的话,只会伤 彼此才巩固的感情。他耸耸肩,没再继续,“资金的事,我自己解决。”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么?”
  坚定的眸子,志在必得的自信—— 是林为零所熟悉的强势的人。
  她缓缓地,点头。
  他抓着她的手,移到自己脸上,彼此的皮肤都是微凉的,真的是无法互相取暖,但是起码是在一起了,冷,又如何?
  忍着就好。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接下来有的忙 ,彼此这样较劲,累。他看看她,下巴一外头的茶水间:“帮我去倒杯咖啡?”
  他现在走路还是有些不顺,她起身,朝茶水间走。
  他需要她个人的协助,却不需要她在金钱上的帮忙——一样,划分老爷恒盛与环球的关系,她知道自己该高兴才是。
  看着一转身的背影,一个人温柔爱人的眼神,也瞬间消失殆尽。财务部门的人应该已经在着手调资金。
  他直接拨号到财务部长的私人手机,只说 句:“想办法筹钱,但是记住,不要动用资金库的钱。”
  “是。”
  很好,他兀自微笑,挂电话,安稳地等着她的咖啡。



***********************************************************************

  为零进入茶水室,咖啡机需要预热,短短时间,她拿手机,拨号码。
  很快接通。对方不说话。
  “是你干的?”
  电话那头的姚谦墨,无声地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又再度联络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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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5-2015 09:41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8-5-2015 10:00 AM 编辑

       番外八

  “还不肯放过我们的,不就是你?”
      她的声音低沉,伴着咖啡机运作的动静,透着烦躁。为零知道胡骞予要她来倒咖啡,无非是要支开她。否则,他大可要秘书直接把咖啡送进来。
      他不信任她。
      她亦然。
      表面上倒是可以一派和谐。
  她说什么?“我们”?姚谦墨失笑,“你们?”
  “……”
  “你和胡骞予的关系可真是越来越亲密。”
  她忽略他语气中的嘲讽,手扶在咖啡机壁上,烫,“你看了今天的大盘了?恒盛的股价——”
  他打断:“你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资本后盾做股酬运作。”
  如果不是一直关注恒盛股价,他怎么看得今日出有强势资本介入?——她听出破绽,却又苦于无法反驳。
  的确,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资本。
  姚谦墨在电话那头,冷眼期待着,命运的齿轮吱嘎作响,这个身陷局中的女人,兀自徒劳挣扎。
  “你想怎样?”
  “不,该我问你,你想怎样?”他将手机换到另一边耳畔,慢条斯理,“我记得你之前已经声明,不会再联络我。现在,你这通电话,我可以理解为,是在招惹我吗?”
  “抱歉,我不该打给你。”挂断——
  他似乎猜的出她下一步动作,出声阻止,“等等。
  “……”
  “恒盛的季会,已经有人通知我出席。”
  “……”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打算把承诺过的恒盛的权益转到我名下。”



***********************************************************************

  她耐着性子听他继续,看咖啡快要冲好,匆匆说 句:“我从不会亏欠任何人。即使那个人,是你。”
  “绝情的女人。”他悠悠说,可此时,她已经挂断。
  姚谦墨捏 捏酸涩眼角, 直安静等在旁边的助手,见他挂机,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报告,“如果要在一千的位置上持续推高,需多30pa的资金。还要继续么?”
  姚谦墨沉眉思考,没有回答。
  几周接触下来,助手面前一向温文尔雅的姚谦墨,此刻因着者沉默,带上了压迫感强大的危险气息。
  许久,姚谦墨点点头,“对。只要李牧晨的资金不断,继续倾资。”
  “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在明天抛售?”
  这一回,姚谦墨没有犹豫,紧紧捏着手中钢笔,“不,还不够高。”还不够高到让胡骞予跌死。
  钢笔的笔套上刻着个金色V字,是他大学暑假在律师事务所做工读生时,赚的月薪购得的,它本该是一份生日礼物,但他却并没能将它送出手。
  如今,它成了他的幸运钢笔。
  “联络财管经理们,这两天盯着恒盛的对冲基金。看跌期权的报表,每半个小时向我汇报一次。”
  助手有些为难,“可是姚总他并没有……”
  姚谦墨挥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父亲那边,我会自己去说。有什么差错,我担待着。”
  助手还在左右为难,姚谦墨不耐,用钢笔点一点门口,声音又低了低,“出去。”



***********************************************************************

  林为零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胡骞予刚挂上电话,抬头看看她,接过她递过来的咖啡。
  喝咖啡,不说话。
  光可鉴人的桌面两端,分别倒映出他们的脸孔。
  他悠哉。
  她紧张。
  分别明显。
  看着他悠闲地细呷着咖啡,为零松开 直咬着的唇,“恒盛现在到底有多大的资金缺口……”
  闻言姚谦墨拧眉抬头,带着宠意的责备,“不是说好不问的?”
  “我担心你。也担心——”咬咬牙,还是说了,“——恒盛。”
  “我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不要怀疑我的能力。”胡骞予说完便放下杯子,转动椅子,面对电脑,不再看她。
  可是,他盯着电脑屏幕,却无法集中神智,依旧在想着她的话,余光瞥见她倒映在桌面上,失望的脸。。
  傻瓜,我都已经决定放弃环球俩,你却还傻乎乎地坚持要用环球的资金帮我。      到底还想要我怎样,你才满意?
  为零默默地坐在了会客椅上,抻着头,失落纤细的脖颈,愁眉不展的模样。
  姚谦墨低着眉叹气,不得不再度转回头来面对她,“我母亲几日后会回国,我会试着说服她把恒盛股份的处置权交由我。”
  她霍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过于惊异,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这般讶异的模样他是从未见过的,她眼中水汽氤氲,原来她的感动,是这样一副光景,胡骞予不禁站了起来,倾身向她,伸臂执住她的下巴。
  他喜欢用这种角度看她,并非鄙夷,而是,这个从来不会露出楚楚可怜一面的 人,从这个角度看,不会那么强势,不会将他
拒于千里之外。
  他声音原来可以这么柔,他自己都惊异:“我会放弃胡家对环球的绝对控股权。”
  “为什么?”
  “为什么?”他学着她的话。她问为什么?他以为她明白。
  继而微笑,“因为,我,爱,你。”
  “……”
  “不要这副表情,笑一下。”
  “……”
  “快 。”
  “……”
  “对,就是这样。”说完,胡骞予满意地放开手,坐回座椅上。



***********************************************************************

  他的真心以这种方式,在这个时间,由他亲口说出,为零如坠云雾。他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恒盛,环球,胡欣,露西……他正试图一个一个地跨越它们。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晰地看见他的努力。
  步步错之后,她终于能够确定,自己这次选择,没有选错。
  “你不要我的资金援助的话,如果因为这样,恒盛这次被人拉下来了,怎么办?”
  “相信我。”
  她才被他逗出来的笑容,很快又隐去了,他的目光暗了暗,显然不满意。这一回,胡骞予直接绕过桌子,来到为零面前,坐到了桌面上,弓起身体,拉近彼此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在这里再说些丧气话,还是回家吧。回家等我。”
  他与他的距离很近,可是声音却带着疏离,为零不明白他的矛盾从何而来,因而心中越发忐忑。
  他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明明神经已紧绷到极点,却还得勉强扯出 抹微笑,令自己看起来尽量不要看起来这么怖人,“恒盛这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呢,如果太闲的话,可以去看看婚纱,选选钻戒,定一下蜜月行程。”
  为零猛地站了起来。
  女人的脸上,瞬间失去 切表情,连呼吸,都消失。
  可是,渐渐的,神智回归,为零不自禁地低下头:结婚?可是……露西……
  “我和露西的离婚事宜已经交给律师处理了。这个月底……差不多了。”他伸手拨一拨她的发鬓,声音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猜到她眼中那抹落魄是出于“露西”这道阻碍,便这般跟她解释。
  这个男人……
  “是……真的?”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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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8-5-2015 09:47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Miappd 于 18-5-2015 09:49 AM 编辑


      番外九

      “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胡骞予坐在办公桌后的靠椅上,冷冷说道。
      桌面上赫然摊放着今早新鲜出炉的商业时报。胡骞予将报纸往前推推,食指尖点一点头版头条位置。
  此时总裁室内气氛有些诡异,明亮的日间,暖人的阳光直透进玻璃墙体,整个空间却因为老总的面色不善而飘散着一股寒意。
  站在办公桌前的正是恒盛集团首席运营长池介。池介低眉瞅了眼头版头条的照片,没有说话。
  胡骞予敛目盯向他,等待他的解释。
  照片非常清晰,池介与林为零的样子没有人会认错。
  一个是恒盛的首席运营长,一个是环球集团现任所有者。两个人分别代表两家对头公司,却是以一副合作者的样子被媒体偷拍到,隔日便见了报。
  照片拍摄的地 正是恒盛大厦底楼,这一男一女很显然是商谈完了重要事务,池介代表恒盛送林为零,林为零乘车离去之前,两人合作愉快般握手。
  媒体看图说事,自然联想到近日股市最轰动的一件事——恒盛集团股价暴涨。
  结果便是诞生了这一章连篇累牍的报道:恒盛之所以股价陡然攀升,竟是因为恒盛与环球准备联手。
   篇报道问世没多长时间,其他媒体机构纷纷透过各种渠道联络恒盛及环球的公关部门,征询是否双方真有合作意向,又或者两家公司其实早已经暗地里强强联合。
  而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恒盛涉嫌违法操控股市,商业部门已经准备着手调查的传闻,可信度也因此而大大降低,在利好消息面前,想要这种丑闻不攻而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池介在胡骞予的目光下很快败下阵来,不得不如实回答:“这是林小姐的意思。”
  胡骞予兀自点点头,心想:果然。
  老总缄默了,但是眉间的刻痕很明显地又深了几非 凡 电子书论 坛 蓝心 燕子分。池介心中忐忑,强自镇定地继续说道:“林小姐也是为了帮助恒盛度过难关,才主动联络我,同我一道在媒介面前演这一场戏。”
  “……”
  她这么做,这对陷入困境的恒盛有帮助?
  不。那些股民只会雾里看花,觉得又能靠着恒盛大赚一笔,可想而知的结果是越来越多的资金涌入恒盛。
  胡骞予暗自咬了咬牙,下颚的肌肉线条绷得极紧,垂着眼想了想,僵化的唇角又突然牵扯出一抹笑:他前几天才千叮万嘱不要她插手此事,她也口口声声地答应了。
  她这么做,倒是没有动用到环球的一分资金,严格意义上也不算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这个女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自作聪明的毛病?
  池介见老总笑得诡异,内心不自觉一颤,胡骞予这时却已经收敛笑容,他垂下眸子,边捏着眉心边对池介说:“你这几天不用上班了,也暂时不要出现在公司。我让人事部批你的年假。”池介愣住,表情僵着。
  胡骞予眯着眼在他满是错愕的脸上逡巡了一遍,才开口说:“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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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姚谦墨同样的身处光线明亮的办公室,手中拿着今天的商业时报。
  一旁的李牧晨则在看大盘,恒盛集团这支股今天又是大涨。
  姚谦墨看完了占据整整两个版面的追踪报道,忽然间失笑,俄而啧啧叹道:“这个女人……”
  李牧晨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瞥一眼姚谦墨,再瞅瞅那张报纸,他在开车来的途中看了报道的大致内容,没有细看,倒是那张照片,那个女人,看了一眼又一眼。
  自己能该说什么呢?她在乎这个男人,才会想要帮他。可惜,是个倒忙。
  姚谦墨看着面前李牧晨相安无事的平静模样,觉得此人的面具戴的可真是堪称完美,仿佛事不关己,没有一点破绽。
  “按照股民现在的热情,我们大可以缩短时间,再往上推进3000点就撤资。”李牧晨的目光此时已回到电脑屏幕上,他指着走势图的某个位置说。
  那一点正是恒盛的历史最高位。把胡骞予从这个位置上拽下来,必定会让他粉身碎骨。
  “林为零以为你早已逃离了这里,躲开了这些利益纷争,托尼以为你在帮他看着偌大家业,把你当做一颗棋子,用来牵制这些利害关系。谁会料到你其实躲在这里做我的操盘手……”
  “……”
  “这个女人总觉得我虚伪。但是说到表里不如一,对你,我也得甘拜下风。”
  李牧晨正忙着拖移鼠标放大局部图,非常专注,似乎没有听见姚谦墨酸讽的话。
  胡骞予在恒盛的地位本来就不稳,董事局对年轻人的做派总归是没有全盘的认同,加之环球之前又已经将恒盛打压到了低谷,胡骞予要借班加罗尔开发案扳回一局,结果却只是增加了资金负担——胡骞予节节败退,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要同姚露西离婚,甚至不惜破坏婚前协议,要拿他手头的恒盛股份来折价。
  如果胡骞予申请离婚成功,姚氏如愿得到 数额庞大的股份,那么,输赢,其实已成定局。
  姚谦墨随意地松了松领带,手中还捏着这份报纸。
  静默的只剩键盘敲击与鼠标点击声的空间内,姚谦墨一时没有拾掇好目光,禁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上的女人。
  一贯的全套纯色的修身职业套装,一贯的穿的一丝不苟的高跟鞋,一贯的有些虚伪的笑容,一贯的一般女人不爱的黑色两厢轿车。
  他的心思有了短暂的飘忽不定:什么让她放下身价利益,放下仇恨,处心积虑地帮助另一个男人?
  即使这个男人折磨过她,利用过她。
  真是爱情?
  想想,大概真是如此:因为,她爱他。
  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自己不是也曾因为这个女人而想过要放弃?
  他的父亲一直想要吞并恒盛,扩大姚氏,甚至不惜对外隐瞒姚氏真实实力多年,造就一副走向落魄的假象。而在他知道托尼准备利用露西破坏这个女人和胡骞予的关系后,他甚至顺水推舟地牺牲了自己的妹妹,说服父亲以联姻的方式间接进驻恒盛的管理层。
  托尼与胡骞予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他眼见她即将泥足非 凡 电子书论 坛 蓝心燕子深陷,想要拽她出来,那一起绑架案,如果……如果胡骞予不出现,那么他的计划便会成功:一方面陷胡骞予于不仁不义,另一方面嫁祸何万成,瓦解何万成和胡家的联盟。
  可惜最后,胡骞予还是赶来了。
  女人始终是感情动物,动情了,哪还有一点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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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男人呢?
  当时在香港,当这个女人以对手的身份出现在他和胡骞予面前,他竟然第一次看见胡骞予失常的表现。当时要不是他拉住胡骞予,这个男人也许会冲过去掐死这个笑得一片冷淡的女人。
  那一刻,他知道,这个男人,也没有了理智。
  然而,他自认不比胡骞予爱的少,他和胡骞予同样的是利用着自己爱的女人,为什么她不选择他这个与她没有父辈的仇怨的男人?
  他想不通。
  大学时代的她拒绝任何任何人的靠近,善意的或居心叵测的,统统拒之门外。而当他知道露西竟然成为了她的朋友,他就借由露西,去帮助她解决生活的困难,见到她似乎慢慢开朗,他进而便有些得意忘形,贸然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张怀年与胡骞予的父子恩怨要牵扯上她,林甚鹏与托尼的恩怨也要算在她头上——他知道她累,可她拒绝他的关心。
  直至今日,她自欺欺人地跟着胡骞予,而与他真正的“形同陌路”。
  绝望,就在那一瞬间尘埃落定。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也曾抱着发烧昏迷的她跑半个街区,只为寻找一家能够接收签证有问题的外国人的医院。
  姚谦墨捏着报纸的手不禁越来越用力,眼中也不自觉凝结出一片暗色,就在这时,李牧晨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思绪,他说:“姚氏倾尽所有就此一搏,稍有差池就要赔胡家一起覆灭,怎么姚大少你一点都不紧张?”
  姚谦墨嚯地回过神来,这里是办公室,不是美国的医院。
  他觉得太阳穴跳动地有些疼,李牧晨正表情淡然地看着他,他揉一揉太阳穴,避开李牧晨的目光,他说:“介不介意我出去抽支烟?”
  等姚谦墨抽完烟从吸烟室回来,那份报纸已经被李牧晨送进了碎纸机搅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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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时间胡骞予约林为零共进午餐,地点选在恒盛旗下的酒店,中式料理店里就他们一桌客人,显然是胡骞予包了场。
  其实着万万不必,每一张桌子周围都有中式的屏风作隔断,檀香味飘散在这独立的空间内。
  侍应生不时地上菜,服务时训练有素,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一时间整个隔断内幽静非常,细微的咀嚼声与碗筷碰击声回响。
  两个人几天没见,都忙,胡骞予自己忙得团团转,又要防着这个女人想方设法要给他的帮助。
  他要她花时间去订蜜月选钻戒,新加坡这边的离婚手续差不多了,便去拉斯维加斯注册——他对她这么说,无非也就是不想她多管恒盛的事。
  为零知道他推了原来的行程安排,抽出时间来和她一起吃午饭,一定有话说,但他自从落座了以后,要么只看菜谱,要么低头饮茶,现在也是低着头关注着菜式。他的沉默有些异常,为零轻易便联想到是什么事,她也不作声,细品美食,不搭理
  胡骞予夹了个伴着白松露菌的炒桂花翅到为零碗里,随后放下筷子,拿餐巾印一印唇:“刚空运到的松露,你试一试。”
  他这么说,她便乖乖地试味道。
  “怎么不说话?”
  为零笑得有些勉强:“有点累。”
  他看得出来。她眼睛不像前几天那样泛着熠熠水光,眼睛下边淡淡的黑眼圈因着皮肤白皙而看起来更明显。
  他伸手抚摸一下她的眼睛,然后是脸颊,她的皮肤有点凉,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手掌心正契合着她侧脸的弧度,他便轻轻靠在他的掌心里,眯上眼微微蹭了一下。
  胡骞予亲吻她的嘴,尝到白松露的甜味。她是真的疲惫,他的舌在她口腔里缱绻,她也没有回应。直到他吮了一下她异常安分的舌尖,她才忍不住“哼”了一声,撑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他拿掉她还握在手中的筷子,拦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她侧坐在他身上,不得不仰着脸,她两指托起她下颚,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吻她。
  他摸她的腰,觉得她有点瘦了,腰上不赢一握,他将她的舌含到自己口腔内纠缠,她有些抗拒,往后躲,他便追逐着回到她的口里,她明白自己再不回应他不会再好好吃饭了,便主动吸着他的嘴唇,他用力吮她滑腻的舌尖像是在惩罚,她嘴唇有些麻木,头往后仰,下巴抬得更高,双手紧紧地缠上了他的后颈,腰线也绷紧了,嘴唇张得更大。
  他总算满意,松开她,见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晕着红,鼻息还有点混乱,气喘吁吁的。胡骞予微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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