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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星星之雨

比较经典恐怖故事 ( 湖滨鬼舍 fini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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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吧”此时陆少怀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他只想知道真相.一百年啊.为什么与预料中的结果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安全的把他们会去.我留下来.”许闲只是希望赶快让刘斌他们脱离危险.尽管除了先前的一点失控.基本上还没有危险的出现,但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刻危险救会存在一分.先把他们救出去是最关键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吴希和自己脱险.不过再这之前要永久的将所有的恩怨化解.

“好,不过你要发誓你要帮我救出心蕊.”陆少怀竟然在情急之下让许闲帮他.这句话说出口让许闲和陆少怀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许闲想:陆少怀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尽管他现在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能力,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一个等待救出爱人的痴情人.虽然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很多的恩恩怨怨都是很难用世俗去分辨是或非的.

“好.我答应你.”许闲郑重的对陆少怀许诺.

在陆少怀的咒语过后,刘斌和刘权消失在一片狂风中.

图书馆外,江雨在焦急的看着图书馆的大门希望许闲能安然无恙的从那里跑出来向他们招手拥抱.可是离许闲唯一一次报平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许闲说过如果他四个小时还没有回来,那就是说他已经…

呸…胡思乱想什么,他一定没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所有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自己去摆平.”张小迪是个急性子.看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却没有许闲的一点消息,他心里的愧疚与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给我冷静点.你嫌事还不够多啊.”李克的好脾气在此时也已耗磨殆尽.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许闲离大家而去么?不行,说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的.而且本来也就不关他的事.李克握了握拳头.

“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等着四个小时过了再去搬救兵.小迪、江队长,你们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勿必要在明天一早赶回来.我在这里留守.”李克果断的安排了任务.
“不可以,这里太危险.我是警察,我应该留下来.你们两个去,快去快回.”江雨知道自己不可以留下李克独自一人在这个疑云密布的校园里.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将三个争来争去的人吹的东倒西歪.

没有多久,狂风停了下来.只听见“啪”的一声,从三人身边不算太高的一个树上掉下两个人.

李克定睛一看,高兴得大叫起来.

“是刘斌和刘权.”

的确是他们两个,刘权依旧昏迷着,而刘斌却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还在迷糊中.

“哗,他们回来了.”张小迪刚想要跑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江雨给拦住了.

“等等,他们出现的实在太奇怪了,你们最好小心有诈.”江雨不愧是刑侦队长,毕竟小心无大碍么.

“说得对.我们来考考他们.”李克小声的对他们说道.

“好啊.我先来.”张小迪最喜欢这种作弄人的事情了.“刘斌,你前天把我的黑袜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黑袜子?哈哈,少来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寝室谁不知道你一向最讨厌黑色的袜子,我还知道你一向只穿白袜子.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黑袜子被我藏起来了.”刘斌被张小迪的突然一问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看来他是真的刘斌”张小迪悄悄的跟李克咬耳朵.

“我有办法.”李克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镜子.

“这不是许闲的照妖镜么,怎么到你这里来了.”张小迪奇怪的问.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他忘记拿了,本来想一起过来的时候再给他,结果一着急给忘了.现在派上用场了.”李克边说边朝拖着刘权向他们走来的刘斌照了一下.

“没事了,他们都很正常,不过刘权好像有点怪怪的.”李克皱着眉头说到.

刚听到李克前半说没事的张小迪正准备去接刘斌手中的刘权,听到李克的后半句,吓的他一下之跳开了一大步.
“有什么问题么?”张小迪紧张的问.

“我没说他有问题.我只是说他的昏迷状况好像怪怪的.”李克白了大惊小怪的张小迪一眼,迎向刘斌,接过他手中的刘权.

“江队长,我看刘权的情况不是很好,要小迪带刘权去医院检查一下,希望你能派一两个人一起去好有个照顾.刘斌留下来说一下里面的情况”李克冷静的安排到.

“好.现这个样子.”江雨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然后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没有办法辩驳的张小迪背着刘权去医院了.

“你现在赶快和我们说一下里面的情况,还有就是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江雨发挥她警察的职业技巧,开始从刘斌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寻找到关键的讯息.

“就这样么?”李克听完刘斌的叙述,真的有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想法.

“是啊.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许闲说了些什么吴希不是吴希的话,然后就让我好好照顾刘权,过了没多久.吴希就开始念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刮风了,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刘斌傻楞楞的说.

“看来我们要赶快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了,因为我想许闲之所以会将他俩送回来就是知道那里有危险,所以他一定是与那个吴希达成了某种协议,为的就是要将他们安全送回来.我不相信那个协议会是对许闲有利的.所以许闲现在一定是有危险的.”江雨担心的分析到.

“好,我和刘斌一起去.江队长你在这里看着.但是记得千万不要乱来.我们最迟在明天一早赶回来.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再行动.”李克相信江雨一定会有自己的分寸,所以他很放心让他在这里.但是他确实也担心将江雨放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对的.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我自己.”江雨拍拍李克的肩,在她眼里她面前的这帮男孩已经都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了.她相信他们能够不负嘱托的完成使命.

地下室内,许闲并不知道此时地上的那群人已经去搬救兵了.他和陆少怀依旧对立着.
“你说吧”此时陆少怀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他只想知道真相.一百年啊.为什么与预料中的结果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安全的把他们会去.我留下来.”许闲只是希望赶快让刘斌他们脱离危险.尽管除了先前的一点失控.基本上还没有危险的出现,但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刻危险救会存在一分.先把他们救出去是最关键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吴希和自己脱险.不过再这之前要永久的将所有的恩怨化解.

“好,不过你要发誓你要帮我救出心蕊.”陆少怀竟然在情急之下让许闲帮他.这句话说出口让许闲和陆少怀自己都有些吃惊了.

许闲想:陆少怀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尽管他现在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的能力,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一个等待救出爱人的痴情人.虽然他杀了很多人.可是很多的恩恩怨怨都是很难用世俗去分辨是或非的.

“好.我答应你.”许闲郑重的对陆少怀许诺.

在陆少怀的咒语过后,刘斌和刘权消失在一片狂风中.

图书馆外,江雨在焦急的看着图书馆的大门希望许闲能安然无恙的从那里跑出来向他们招手拥抱.可是离许闲唯一一次报平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许闲说过如果他四个小时还没有回来,那就是说他已经…

呸…胡思乱想什么,他一定没事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他.所有事情都是我引起的.我自己去摆平.”张小迪是个急性子.看着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却没有许闲的一点消息,他心里的愧疚与自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给我冷静点.你嫌事还不够多啊.”李克的好脾气在此时也已耗磨殆尽.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许闲离大家而去么?不行,说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的.而且本来也就不关他的事.李克握了握拳头.

“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等着四个小时过了再去搬救兵.小迪、江队长,你们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勿必要在明天一早赶回来.我在这里留守.”李克果断的安排了任务.
“不可以,这里太危险.我是警察,我应该留下来.你们两个去,快去快回.”江雨知道自己不可以留下李克独自一人在这个疑云密布的校园里.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将三个争来争去的人吹的东倒西歪.

没有多久,狂风停了下来.只听见“啪”的一声,从三人身边不算太高的一个树上掉下两个人.

李克定睛一看,高兴得大叫起来.

“是刘斌和刘权.”

的确是他们两个,刘权依旧昏迷着,而刘斌却被一连串的事情弄得还在迷糊中.

“哗,他们回来了.”张小迪刚想要跑过去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却被江雨给拦住了.

“等等,他们出现的实在太奇怪了,你们最好小心有诈.”江雨不愧是刑侦队长,毕竟小心无大碍么.

“说得对.我们来考考他们.”李克小声的对他们说道.

“好啊.我先来.”张小迪最喜欢这种作弄人的事情了.“刘斌,你前天把我的黑袜子藏到哪里去了?”

“你?黑袜子?哈哈,少来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们寝室谁不知道你一向最讨厌黑色的袜子,我还知道你一向只穿白袜子.你还好意思说你的黑袜子被我藏起来了.”刘斌被张小迪的突然一问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看来他是真的刘斌”张小迪悄悄的跟李克咬耳朵.

“我有办法.”李克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镜子.

“这不是许闲的照妖镜么,怎么到你这里来了.”张小迪奇怪的问.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他忘记拿了,本来想一起过来的时候再给他,结果一着急给忘了.现在派上用场了.”李克边说边朝拖着刘权向他们走来的刘斌照了一下.

“没事了,他们都很正常,不过刘权好像有点怪怪的.”李克皱着眉头说到.

刚听到李克前半说没事的张小迪正准备去接刘斌手中的刘权,听到李克的后半句,吓的他一下之跳开了一大步.
“有什么问题么?”张小迪紧张的问.

“我没说他有问题.我只是说他的昏迷状况好像怪怪的.”李克白了大惊小怪的张小迪一眼,迎向刘斌,接过他手中的刘权.

“江队长,我看刘权的情况不是很好,要小迪带刘权去医院检查一下,希望你能派一两个人一起去好有个照顾.刘斌留下来说一下里面的情况”李克冷静的安排到.

“好.现这个样子.”江雨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然后让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没有办法辩驳的张小迪背着刘权去医院了.

“你现在赶快和我们说一下里面的情况,还有就是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江雨发挥她警察的职业技巧,开始从刘斌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寻找到关键的讯息.

“就这样么?”李克听完刘斌的叙述,真的有种想要狠狠揍他一顿的想法.

“是啊.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许闲说了些什么吴希不是吴希的话,然后就让我好好照顾刘权,过了没多久.吴希就开始念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就开始刮风了,然后我们就回来了.”刘斌傻楞楞的说.

“看来我们要赶快去少林寺找圆隐大师了,因为我想许闲之所以会将他俩送回来就是知道那里有危险,所以他一定是与那个吴希达成了某种协议,为的就是要将他们安全送回来.我不相信那个协议会是对许闲有利的.所以许闲现在一定是有危险的.”江雨担心的分析到.

“好,我和刘斌一起去.江队长你在这里看着.但是记得千万不要乱来.我们最迟在明天一早赶回来.一定要等我们回来再行动.”李克相信江雨一定会有自己的分寸,所以他很放心让他在这里.但是他确实也担心将江雨放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是不是对的.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我自己.”江雨拍拍李克的肩,在她眼里她面前的这帮男孩已经都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了.她相信他们能够不负嘱托的完成使命.

地下室内,许闲并不知道此时地上的那群人已经去搬救兵了.他和陆少怀依旧对立着.


[ 本帖最后由 星星之雨 于 24-2-2007 05:24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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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我已经完成了你提的要求.”
“我知道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许闲真心的说道.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认为是心蕊制造了那些手势?”

“因为我知道在云南的巫术中,除了黑巫术,还有一种就是白巫术.黑巫术是用来控制人的灵魂的,而白巫术则是控制人的心灵的.”

“这和那些手势有什么关系.”

“原本我也觉得彭小姐的魂魄被封了,而灵力又传给了你,应该不能有这样的能力解开封印去制造那些手势,可是我同伴的一次大难不死的经历.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所有离魂的人都会没有痛苦的死去,可是张小迪和刘斌的那一次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并且他们的魂魄竟然来到了这个地下室,可是最后他们的得救了.因为一个头发花白的人为他们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你想想.一个用离魂术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的人竟然会犯这种错误么?所以我认定他们的经历不时同一个人干的,而是不同的人想要暗示一些东西给能够了解这里面秘密的人.我就把那个人假设成了我.那么它想告诉我什么呢?你认为它向告诉我什么?”许闲反问陆少怀.

“难道它是想告诉你离魂后想要强行的将肢体摆弄成想要的样子是不可能的,而是要用心灵咒术在死者最后的意识里灌注想要的动作这样才能使死者在死后呈现最后的死亡之势.”陆少怀顺着许闲的话说出了答案.“那个白发人是谁?”

“呵呵,就是彭小姐啊.”许闲不想和他卖关子,便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她,她应该是做年轻少妇打扮啊.怎么会是头发花白呢?”

“虽然灵魂是不会衰老的,可是心灵却会在等待中老去.彭小姐使用的是心灵咒术,她所反映的也正是她心灵的写照.”

“是这样么?我怎么不知道她会白巫术.”陆少怀对许闲的答案有些半信半疑.

“你知道与生俱来么?我记得在我研读驱魔术的时候.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云南那边能够被选为圣女的女孩,一般都是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这种能力等同于白巫术中的心灵咒术.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这种能力,才能成为神与魔共同的使者.而这种能力是会移传的,而恰巧彭小姐就移传了她母亲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许闲继续解释道.突然他明白了彭小姐做这些手势的目的.原来是这样.如果陆少怀知道了…

许闲有些不忍,一百年啊,原来结果只是这样.
你在想什么?”陆少怀看着许闲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凉,心中一惊.

“你…你打算怎样救彭小姐.”许闲转了一个话题.他想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许事实不是这样的.

“好.现在是后刚好我要开始解咒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陆少怀一步步的逼近许闲.

“你想干什么?”许闲后退了几大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快速的拉开.

“我算过了,解此咒要合天地人之阴阳做引然后才能开始施咒,吴希是八字纯阴之人,而你正好是八字纯阳的.此时此地又是集阴阳之气为最.所以我想借你的血一用.”陆少怀步步紧逼许闲.

“你要我的血?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冷静的.”许闲知道以血为媒其实用不了多少的血,只是很伤元气罢了.可是他最担心的是结果如果不是陆少怀所期望的时候,陆少怀会因为受不料打击而走火入魔.所以他想要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此时的陆少怀哪里还听的进去,听到许闲愿意将血献出欢喜的对许闲说的话想也没想便点头称是了.

他们俩个站在彭心蕊的坟冢前,各自在手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将血慢慢的滴在坟头上.陆少怀嘴里默念着凝魂咒的咒语.

五分钟过去了.陆少怀的咒语早已念完,但是坟冢没有丝毫动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陆少怀不敢相信的摇着头.然后发狂似的开始用双手刨动着坟头.然后突然站起身,顿时狂风大作,坟冢在狂风的摆弄下很快露出了棺木.

陆少怀将棺木抛起.

“啊——,为什么会这样.”陆少怀为眼前的景象狂啸了一声.然后开始痛哭失声.

许闲上前一看.棺木中本原本守护着棺中人的白玉如意竟然断的粉碎.而棺木中用巫术保持着不老容颜的尸身竟然已经开始腐烂了.尸身的手中握着一个粉色的锦囊.许闲本来想前去下,但一想自己与死者毫无关系,贸然去下对死者是大不敬的,所以他没有这样做.

这一切代表着彭小姐的魂魄已经在消散了.其实这是已经猜到了的事实啊.就连彭小姐自己也是知道会这样的吧.许闲再一次的为这个结局而叹息.

“节哀吧,其实彭小姐找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她一直用自己的最后一丝气力暗示着你.她希望你放手.不要再杀害太多的无辜了.可是你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她的心意.”

“不可能,她答应过我她会等我回来就她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她是怕她死后你带着女儿也跟着想不开啊.你想一想为什么她会留下‘一切因为爱你’的手势?就是因为她知道你在一百年的时候会发现真相,当你发现真相的时后能后冷静的去了解她的愿望和苦衷啊.一百年了,该放手了,你应该选择从入轮回,忘掉这所有的一切.同时也让你的后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不是么?这也是你心爱的女人的想法啊.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她手中的那个锦囊,相信那里面有你要的答案.”许闲对着已经濒临狂乱的陆少怀吼道.

陆少怀找到许闲说的锦囊,小心翼翼的从那双已经变形的手中拿了出来.颤抖的从锦囊中取出一屡青丝和一封用油布作防潮包裹的信.

这封信是彭小姐在临死前连夜写给陆少怀的,信上这样写道:
“少怀: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日我已知自己时日无多.如果我死了,你不要伤心.这是必然的.当我知道母亲的异能传于我时,我就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圣女的身分了.圣女是不可以成亲的.如果失去了童贞就代表着玷污了神灵是会不的善终的.我的生母如斯,而我亦会如斯.我将我的灵力传给了你.并不是想要你给我报仇.因为我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生活在仇恨中的你是不会开心和幸福的.我希望你幸福.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不久后你也会追随我而来.也许还要牵连我们可怜的小女儿.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告诉你我会等你来救我.你能救我么?如果我不是圣女,我相信我能等到.可是我是啊.不论什么样的密咒都市不可能解救触犯神灵的人的.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对于我对你的欺骗我只能告诉你‘一切因为我爱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不要活在仇恨和回忆的深渊里.留一缕青丝,祝福你,我爱的人.

妻:心蕊”

“心蕊…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陆少怀发狂一般的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抛在空中.
顿时间,狂风又起.此时的陆少怀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他所禁锆的冤魂因为失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许多双手从大地中破土而出想要挣脱出来.
许闲没有想到陆少怀在看完信后竟然会变得如此狂乱.此时身处的景象又格外的骇人.他没有办法多想些什么只好开始默诵着安魂咒来超度这些失控的亡魂.
然而许闲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在空间快要出现裂缝,许闲知道如果让不赶快制止,让这些冤魂流散到外界,未来将又有一翻血雨腥风.
就在许闲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宏亮而正气轩昂的佛经声.
是师叔,他们把师叔请来了.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冤魂慢慢被佛经的神圣而安抚超度.在佛经声中,陆少怀渐渐平静下来.天空变得晴朗了,小山坡彷佛恢复了陆少怀儿时的祥和与美丽.他的灵魂随着佛经的起伏而缓缓的上升.他好像看到了心蕊在远方向他招手.那里还有他的小女儿.他们终于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
许闲看着陆少怀的灵魂正在朝着阳光的地方慢慢飞去.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他知道陆少怀一定是看到了他心爱的人的幻象了.
此时许闲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唉,就这样也好.有些事情不要点得太透.陆少怀最终会在自己妻儿团聚的梦中投胎到另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忘掉所有的恩怨情仇,开始他新的生活.
其实人也是要学会放弃和遗忘的.这样才会有新的开始.


[ 本帖最后由 星星之雨 于 24-2-2007 05:24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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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新的学期——
“唉,无聊,无聊,太无聊了,怎么办?”A男生说.
“有了我们打电话骚扰一下那几个女生吧.”B男生说.
“啪”——
“唉唷,谁打我?”B男生大叫一声.
“我打的.”
“你——啊,李学长好!”B男生刚想大骂,一看原来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主席李克.
“很无聊是不是?那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就叫《冤魂校舍》”李克神秘稀稀的说.
“好啊,快讲快讲…”周围的几个男生一听学生会主席要给大家讲故事呼啦啦全围了上来.
“事情是这样的…”
“李克——!我们先走了——!”许闲一行人走过李克身边.
“好,我把故事讲完就走.”李克对许闲使了一个眼色.许闲做了一个了解的动作.顺手推了一下探头探脑的张小迪.
“唉,那家伙又在讲故事了.建议他去当幼儿园老师算了.”
“你们再讲什么啊.我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图书馆放假回来的时候会成为一片废墟了?”吴希问到.
“啊?你是不是放假放胡涂了?学校不是说要将图书馆进行改建么.所以才故意推掉的啊.”刘权敲了敲吴希的头.
“是这样么?哈哈,我忘了.这段时间老是忘事.”吴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好了好了,去吃饭了.”许闲岔开话题.
“吃饭我喜欢喜欢,吃饭我喜—欢喜——欢.”刘斌大唱他的吃饭小调.
唉,这样也不错.许闲想到.将他们的记忆抹掉是最好的选择.人要学会遗忘嘛.不知道陆少怀现在怎么样了.
“许闲,你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啊.等会儿红烧肉就没有了.”张小迪对发愣的许闲大叫道.
“哦,来了.”不想了,吃饭去.

《冤魂校舍》完


[ 本帖最后由 星星之雨 于 24-2-2007 05:25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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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4)湖滨鬼舍
学校在郊区的一座山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因而校园里有很多古老的建筑物,也有不少新修建的,不论是老建筑还是新建筑大都十分美观。但我住的宿舍楼不具备以上特点。它是距离校门最远的那一座,破旧的水泥墙面正在日渐变黑,一楼的墙脚下长满了杂草,楼道昏暗潮湿,常年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走廊上挂满湿漉漉的衣服,滴下来的水顺着墙角流下来,即使是夏天,地面也从没干燥过。
  它在这所大学里,就像是一个角落。加上又是距离校门最远的,就更像一个角落了。它唯一的好处就是,从窗户里可以直接看见东湖。
  “东湖的水是黑的。”有一天,于思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把我吓了一跳。当时寝室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正是傍晚,于思已经静悄悄地坐在窗前很久了,我躺在床上,脑子里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和于思独处,局面就会是这样的。谁想到她会突然冒出一句呢。
  “大概是光线的原因吧。”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噩梦,于是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她的侧面此刻看起来有些呆滞,面无表情,但她的身体语言告诉我,她正想着什么很远的东西。
  “白天时湖水也是黑的,你没注意到?”她的语气中似乎有点责备的意思。
  我还真想不起来白天的东湖水是什么颜色。白天看到它,觉得和别的湖水没什么不同,因而也就没有留下特别的印象。只觉得,它好像很深。
  “深度的原因吧?”我又说。
  她叹了口气,“唉,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
  我呵呵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去倒水喝。于思仍然坐在窗前,背影看上去甚至是很优美的。此时这个背影又是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也静止地垂在脑后,就更像是一尊少女雕像。白瓷的少女雕像。
  对于这尊雕像此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到好奇。也许最初认识她的时候还会,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她的神神秘秘、古里古怪,使她即使在加入有头有尾的讨论时,也时常会给人不着边际的感觉。
  我喝完水,接着在床上躺下。这一整天,我累坏了,因为是周末,所以白天的任务就是陪晶晶和林子去逛街。回来以后,她们又说要去夜市上逛,我就指着脚上大大小小的几个水泡对她们说,你们看,实在没法动了。她们这才放过了我。
  我躺在床上,打开CD。听着晶晶新买的张韶涵的专辑。“夜变漫长,到不了也回不去……”就这样恍恍惚惚,无知无觉,眼睛在慢慢地合拢,合成黑暗……然后陷进去……
  突然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想可能是于思,就咕哝了一句:“干吗?”对方没有回答。接着,对方又推了我一下。我感觉到,门好像被打开了,又仿佛看见于思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就不见了。
  她是在叫我吗?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出脚去穿鞋,却一脚踩进了水里。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寝室的地面已经被水淹没了,水面还在不停地上涨着,眼看就要淹到床铺了。又黑又脏的积水下面,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寝室的门大开着,能听见走廊里哗哗的水声。
  我急忙把脚收回来,但是想了想,又伸了出去。我要到水房去看看,是不是爆管了,怎么没有人管。我用脚在水里探索着,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拖鞋,反而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水涨得越来越快,我只好放弃,挽起裤腿,光着脚,向门口走去。
  我站在走廊上的时候,脑子里立刻想到一个词:死寂。死一般的寂静。走廊两旁晾满了衣服,在水面上投下黑色的晦暗不清的倒影,一团一团的,像水草一样。我去敲对面寝室的门,只能听见空洞的回声。可以肯定,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一个脸盆缓缓地从水房方向飘来。
  走着走着,我的小腿突然蹭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股暗流在水底猛然蹿过。不对,不是暗流,那种感觉就好像是……
  有什么在水底游动。
  不会是水蛇吧?我胆战心惊地想了一下,但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二楼寝室里,怎么会有水蛇呢。可能是什么杂物被水流冲过去了而已。
  我继续向前走。
  但是很快,那种感觉又来了。这回是从后面,紧紧地贴着右腿蹭了过去。我一下子愣住了。
  这一次,绝对不是沉在水底的杂物。它是从后面来的,也就是,逆着水流的方向……
  水里绝对有东西。
  我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水房就在眼前了,只要看看是什么原因,然后就可以快速跑回寝室,待在上铺,打个电话叫人来……
  水已经涨到膝盖,向前移动变得愈发艰难……
  突然,我的左脚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住。我伸手去摸,好像是棉线一类的东西,但是比棉线要光滑一些。我摸索了好久,才终于将这一团东西从脚上解下,然后把它从水里捞起来,免得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再被它缠住。
  这时我看见,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头发。黑色的,长长的头发。
  一声尖叫从我的喉咙里迸出来。我急忙将它从我的手上甩掉,看着它很快没入漆黑的水里。冷汗在我的鼻子和额头上不断地冒出来,我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移动。两秒之后,我决定,回寝室拿手机,不管是什么原因,先叫人再说。
  就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水流再次起了变化。它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黑,最后,居然变得像墨水一样。而我的小腿,一次又一次地擦到很多非常密集的毛茸茸的东西。
  于是,我再次被缠住。我立刻想到刚才的头发。但是这回,我无论怎么用脚去踢,去挣扎,都无法移动。几乎是同时,我感到,这意味着头发的另一端,一定还连着什么……
  我弯下腰,伸出手去。顺着缠在脚上的头发,我摸到了……
  一颗人头。
  身体顿时下意识地想从水里跳起来,但因为脚被缠住,反而重重跌倒在水里。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被缠住的脚怎么也无法挣脱。我一边叫着,一边用另一只脚拼命地踩着那颗人头,想把头发弄断。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慢慢地在我面前向上浮起。那是一个头顶。它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露出苍白的额头。我尖叫着,用手撑住地面,准备后退,然而脚上的头发却越缠越紧,接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把我拉下了水。
  我来到了水下,同时努力地睁开眼睛。那时,我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手指弯曲成奇怪的形状,撑在地上,缓缓地,蜥蜴般地向我爬过来。黑色的长发随着水流诡异地舞动着,只露出一只眼睛。没有黑色的瞳仁,甚至感觉不到有眼皮的存在。只有巨大的惨白的眼珠死死地瞪着我。当我惊恐地扭头去看缠在脚上的头发,便看见它的另一端,连着……
  一具尸体。
  然后,我看清了尸体的脸。
  水下没有任何声音。不知是因为太安静,还是因为无法呼吸到空气,我感到窒息。心跳声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如鼓锤敲打一般。耳膜涨得生疼,一切都让人无法忍受,只想立刻死去。而那张脸,那张脸!她为什么那么熟悉……
  
  很黑,又很冷,听不见一点声音。我死了吗?
  好像还没死。我感到自己正在急促地喘着气。闭着的眼睛又干又涩,眼皮还很沉重。我的手摸到了床单,后背好像在出汗……身上的感觉全回来了。
  这么说,我还没死。
  我努力睁开眼睛,从眼皮的缝隙之中,我看见了床板,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全身酸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过去扭亮床头的台灯,打量着整个寝室。对面的两张床都空着,我在心里默念着,一张是晶晶的,一张是林子的。晶晶的床上摆着一个布偶,枕头旁边还放着一个抱枕。从这个角度看不见林子的床。门背后挂着几条毛巾,几个脸盆摆在架子上,一把扫帚和一把拖把竖在门边。
  看着这些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我突然有点想哭。紧接着我发现,于思不见了。
  窗户边的椅子是空的,窗帘大开着,外面漆黑一片。
  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刚才的梦又浮现出来。噩梦总是挥之不去。我只能努力不去想它。那不过是个梦,我对自己说。而于思,大概在我睡着的时候自己出去了吧。
  现在是晚上10点多。我起来喝了点水,接着又躺下,但是不敢关灯,也睡不着。索性打开收音机,一边胡乱搜索着听,一边等她们回来。
  没过多久,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传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晶晶和林子回来了。
  “你没睡觉啊?”晶晶一打开门,看见我就说,“还以为你一直睡着呢。”
  林子从她身后进来,“哎,于思还没回来?”
  “是啊,好像是我睡着的时候出去了。”我说。
  晶晶愣了一下,看着我,“于思后来又回来了?”
  “什么叫后来又回来了,你说话好奇怪啊。”我也看着她。
  “我没弄懂你的意思……你刚才说,于思在你睡着以后出去了,也就是说,她在你睡着之前还在?”
  我点点头,“是啊。”
  “可是我们下午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寝室里啊。”
  “什么?”我有点混乱,“你是说,我们下午逛街回来的时候?”
  “对啊,当时你说脚上磨出泡了,不想去夜市,那个时候,于思就不在。你当时也看见了嘛。”
  “不可能!”我大叫起来,“我记得当时她在的,你们走了以后,我们还说过话呢。”
  晶晶奇怪地看了我一阵,接着突然笑起来,“哈哈,我知道了,你肯定在做梦。我们一起逛街回来以后,你说困了,然后倒头就睡。再然后我和林子就出去了。你该不会是梦见于思了吧?”
  不对不对,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仔细地回忆着,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我回来以后睡着的事,我应该是和于思说完话以后才睡着的啊。我清楚地记得逛街回来脚上的水泡,还记得和于思说话,太真实了,怎么会是梦?
  我仔细地看了一会晶晶的脸,说:“哈,你逗我玩。”
  “好端端的,干吗逗你,”晶晶嘟起小嘴,“不信你问林子。”
  林子也一脸奇怪地看着我,“是真的。你怎么了啊?没睡醒?”
  我从床上坐起来,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果她们没骗我,那么,于思应该整个晚上都不在寝室……或者,当时我小睡了一阵,醒来迷迷糊糊看见于思,就以为她一直都在?也不对,我明明记得回来的时候,她就坐在那张椅子上的。但是同时,我又有点不能肯定。看晶晶和林子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对了,我想起来,和于思说话时,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水以后,我把杯子放在……
  “桌子的那里!”我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
  但是视线却落在一个笔筒上面,而杯子,好端端地摆在另一张桌子上。
  “我说你是在做梦嘛。”晶晶一边笑,一边整理着白天买来的东西,“不过于思去哪儿了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大概去约会,回不来了哦。”林子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搞不好真的是。哈哈。等她回来仔细拷问一下。”
  “要不给她打个电话吧?”我突然有点担心。
  “干吗给她打电话,有必要吗,浪费电话费。”晶晶不屑地说。
  我也知道晶晶、林子她们一直不太喜欢于思,也就不再多说,心想还是打一个吧。
  我拿出手机,正要拨打于思的电话时,晶晶突然叫起来:
  “不用打了,人都回来了。”
  我回过头去。
  于思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口。我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她看着我说:“这么早就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她,突然有点不自在。
  “还没睡呢,有点累,先躺着。”
  她也不答我的话,直接走到床前,其实也就是我的上铺,脱掉外衣,扔在床上。
  “于思,阿苏做梦梦见你了。”晶晶揶揄地看着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是吗,梦见我什么了?”她理了理身后的长发,坐在我的床边,沉静地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恍恍惚惚地觉得你在寝室里。”
  “然后呢?”
  “没了。”
  她点点头,然后说:“我去洗个脸。”接着起身去拿毛巾。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我看见,地上有两行湿漉漉的脚印。
  是于思的。
  “你的鞋怎么湿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水底浮出的头,难道是于思?分明不是同一张脸,可那神情和诡异的笑容……
  “刚才在楼下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里了。”她看着我,“怎么?”
  “没什么,呵呵。”我干笑了两声。
  晶晶和林子随后也拿着毛巾去了水房。没多久,每个人都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灯再次熄灭了。
  过了一会,我翻了个身,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可不可以开着台灯睡?”
  但是没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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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以我匮乏的心理学知识,只觉得,她不应该以那样的形象出现在我的梦里。然而为什么,梦中那张恐怖的脸,会和那天的于思有着如此相似的神情呢?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时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台灯还开着没有。它一整夜都开着,灯罩被压得低低的,避免影响到其他人。最后一次醒来,我看见窗外已经亮起来了,这才放心地关掉台灯,放心地睡去。
  后来我是被晶晶叫醒的,尽管困得要命,但经不起她死拉硬拽,还是睁开了眼睛。
  “起这么早干吗?”
  “还早啊?”晶晶十分不满地说,“都快11点了,快点吧,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话一出口,我立刻想起来,对晶晶和林子来说,今天的确有件非常重要的事。但是我实在困得要死,实在没力气陪她们去了。
  于是我又接着说:“我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看我的确没有继续劝说的余地,她才嘟着嘴,回到自己床上,收拾好东西,和林子匆匆地出门去了。
  寝室里剩下我一个人。于思又不在。
  我躺在床上,想象着签售会上的人山人海,还有挤在这人山人海中的晶晶和林子,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说实话,对她们这样狂热的Fans我还真有点不理解,而且对于张韶涵我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样一觉睡到了下午4点多,起床没多久,晶晶和林子就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没弄到签名。连张韶涵都看不到,人太多了。早点去排队就好了。”晶晶颓然地坐到床上。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卷轴,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那是什么?”
  “跟别人换的,张韶涵的海报。”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独家的哦,珍藏限量版。”
  说着她把海报展开,突然,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啊!签名!这个是有签名的!”
  我们都凑过去看,的确,在海报的右下角,有一行英文字母,很潦草,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但晶晶却一口咬定,这个肯定是张韶涵的签名。
  “我在网上看见过的,张韶涵的签名和这个一模一样,没错。不过真奇怪,交换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呢?”
  “别人怎么愿意跟你换啊?”我也觉得很奇怪。
  “她说家里人不让往墙上贴东西,所以想换张CD来签名,这样可以天天看着。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合情理……当时我也没有多想,觉得这张海报挺难得的,就换了。”
  “当时你就没看见上面有签名?”
  “真没看见。大概被手遮住了,或者没注意到。哎,管它呢。真是太幸运了。”她喜滋滋地把海报往墙上贴,“不过想起来,那个女生的确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啊?”
  “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头发垂下来,几乎看不见她的脸了。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后来换完东西,也不说声谢谢,急匆匆地就走了,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她递给我海报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苍白得简直不像话,好像有点贫血什么的……对了,当时我还看见,她的鞋全都湿了,好像刚踩过水,走在路上,一步一个湿脚印。我还看了看周围,一个水坑也没有,而且昨天也没有下雨啊,她的鞋怎么湿成那样?但是她的衣服又是干的,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总之啊,看起来就像个怪人……哎?阿苏,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我想我的脸色的确有些难看。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浑身发冷。
  但我只能说:“没什么。刚才突然有点胃疼。”
  “那喝点热水吧,”晶晶关切地看着我,“肯定是作息不规律,没吃早饭的原因。”
  “可能吧。那我下楼去吃点东西。”
  我迅速地走出门去,不敢再多看那张海报一眼。
  楼下有很多人端着饭盒,拎着水壶,往返于宿舍和食堂之间。如此昏暗的光线让我有些惊讶,这不像是初夏的傍晚。天,黑得太早了。
  看上去,什么都好像不太真实。
  食堂门口摆着几个地摊,摊主都是学生,大都卖一些小玩意、打口碟、打折图书之类的东西,从围观者的数量来看,生意应该还算不错。也有摆了一张桌子,招收社团会员的。我曾经一时冲动,参加过一个电影交流小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今天地摊摆的东西和昨天也没什么分别。我匆匆地扫了两眼,就走了过去。
  食堂里,我碰见消失了一整天的于思。当我们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是一脸恍恍惚惚的表情。或者说,是一种正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犹豫,担心……总之是一副什么都混杂了一点的表情。
  于思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但这种沉默又和平时的那种不太一样。平时即使不说话,也能感觉到她的耳朵是向着你的,但是现在,我坐在对面,她却好像当我没坐在这里。
  其实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她。心里有很多疑问,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出来。因此我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在寝室里,她是和我比较要好的朋友,因为她家境贫寒,性格孤僻,不太和晶晶、林子合得来。以我匮乏的心理学知识,只觉得,她不应该以那样的形象出现在我的梦里。然而为什么,梦中那张恐怖的脸,会和那天的于思有着如此相似的神情呢?
  这个问题,显然是于思不能回答的。
  从食堂出来,我和于思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到于思停住了脚步。我回头看见她怔怔地看着前方某处,脸色发白。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正在看着一棵树。但树下什么也没有。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晚点再回去。”说完,她转身向反方向走去,走得很急。
  那是一棵非常粗大的树,枝干茂密,在寝室楼下的这条小路上,只有这棵树是最大的。但是此刻,上面除了树枝树叶,也没什么特别的,附近也没有人。
  于思,她看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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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晚开始了。晶晶晚饭后就躺在床上听CD,林子和男朋友出去散步,据说还要吃了烧烤才回来。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脚步声,水房里有人在洗衣服,唱歌。一切看起来都无比正常,甚至是有点其乐融融的……然而,我却总有一种压抑的、模糊不清的感觉。
  我试图用一些正常的理由来解释它。噩梦,不过是噩梦。和晶晶换海报的女孩,脚上的水和于思脚上的不过是巧合。于思,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没有用。
  晶晶闭着眼睛,偶尔哼两句歌词,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在她的上方,贴着张韶涵的海报,正对着我的床。深蓝色背景,就像一片浩瀚的湖水,白衣的张韶涵,黑亮的长发。构图其实非常简单,但就是给人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说不上哪里特别。
  我盯着这张海报发了好一会呆。我是仗着寝室里有人,才敢如此大胆地看它。带着好奇,窥探,还有一点点的恐慌。
  人的眼睛是很诡异的东西。当你盯着不论是真人,还是照片上的眼睛看时,总会觉得那双眼睛好像也在盯着你。包括照镜子的时候,如果你专注地观察自己的眼睛,看上一分钟,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好像有不知来自哪里的眼神。
  此刻,我看着海报上张韶涵的那双眼睛,就有这样的感觉。它在盯着我。不过我知道,只要稍微挪动一下视线,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于是我挪动了一下。
  但是,海报上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我看。
  就在那张海报下面,晶晶躺在床上,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我叫了一声“晶晶!”,她没有听见。接着我又叫了一声,她才睁开眼睛,转头看我。
  这时海报却又没有动静了。
  “干吗?”她摘下一只耳塞。
  “没什么。”
  我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只知道晶晶好像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于思回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她一脸疲惫地走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喘着气,好像整个晚上都在忙碌。之后,她仍然不说话,拿着毛巾和脸盆,洗了脸就睡觉了。她的鞋是干的。
  但指甲缝里却有很多泥土。
  不知道林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她已经睡在了床上。我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黑黑的东西正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当我看清它是什么的时候,差点大声叫起来。
  贴在晶晶床头的海报,此刻已经离开墙壁,悬在寝室的正中央。海报上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正直直地盯着我。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是幻觉,一定是幻觉。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看。
  它还在那里。
  接着我又想,我一定在做梦。但是,要怎么证明这是一个梦呢?掐自己是没用的,我现在对被子和床单的感觉都那么真实。我一边紧张地盯着那张海报,一边伸手在床边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支笔。
  我把这支笔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告诉自己,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明天早上我醒来,它一定不在手里。如果它在手里的话……
  我一定要销毁这张海报。
  然后,我要闭上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睁开,都不去看。我攥着笔的手心里开始出汗,后背和额头上也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寝室中央响了一阵,突然向我这边靠近。接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停地对自己说,别睁开,别睁开。
  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睁开。
  
  最初听见的是杯子清脆的声响,然后是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小声地说话。从这些声音中,我听出天亮了,现在是早晨,大家已经起床,忙着刷牙洗脸和吃早饭了。
  对了,那支笔!
  我顿时清醒过来,与此同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左手的手心里传来。
  就是那支笔,昨天半夜我找到的那支笔!
  “眼睛睁那么大想什么呢?还不起床,都快上课了。”晶晶好奇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我有点头疼,你帮我请个假行吗?”
  “行啊,不过,你真的头疼?”
  “真头疼,疼得不得了。”
  “好吧。那我去上课了。”
  
  所有人都走了。不久后,上课铃响起来。我躺在床上,侧身看着墙上的那张海报,心里盘算着如何销毁它。它是什么来历,和晶晶交换海报的女生有什么意图,这我都不管了,也根本无从得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或者说,是一种预感:只要我销毁了它,就再也不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处理掉一张纸制品的最好办法,就是用火。把它烧掉让它彻底地化成灰烬。
  在寝室里烧总觉得不安全,一是怕被人发现,尤其是怕被晶晶发现,到时候不仅解释不成,可能连烧都没法烧掉。二是……万一烧完了,海报上的“东西”还留在寝室里怎么办……那太可怕了。所以必须在寝室以外的地方烧掉。楼下的空地也不行,有来来往往的人。
  我很快想到一个地方——东湖。它离宿舍有一段距离,又不是很远,可以快去快回。而且烧完了灰会被风吹到湖里,比较容易处理。现在是上课时间,又是早上,东湖边一个人也没有。就算被什么人撞见,在东湖边烧纸,也是比较常见的行为了,别人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过去也有很多人在这里烧过情书之类的东西。
  这么决定了之后,我迅速起床,取下墙上的海报。一边摘一边想,这是白天,即使有“什么”,大概也不会作怪。这个想法大大地安慰了我。
  我拿着海报走下楼去。经过大门时,看门的张师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时我在想,烧完以后该怎么对晶晶解释呢?撒谎说我不知道海报去哪里了?寝室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算了,管它呢。
  早晨的风有些清凉,我站在湖边,四处看了看,的确没有一个人,只是偶尔有车从湖边驶过。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观察东湖的水。尽管现在是白天,尽管天空是蓝的,太阳升起也有好一阵了,但是湖水,真的是黑的。就像于思说的那样……哦,应该说是,就像梦中于思说的那样。站在这里,想起那个梦,突然觉得它似乎含有某种深意。但究竟是什么,又无从推断。
  总之,我曾经梦见于思说东湖水,而我现在真的站在这里,要在漆黑的东湖水边,烧掉这张隐藏着“什么”的海报。这之间有联系吗?我又开始混乱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处理掉海报再说。有一条大概呈“平”字形的水泥板路架在湖面上,傍晚时,经常有人沿着这条水泥板路散步。我走上去,在最远的那一横上面站住,接着将海报折成帽子的形状,拿出火机,点燃帽檐。
  火苗迅速蹿起来,海报表面的一层胶质使它燃烧的速度变得更快。快烧到手的时候,我把它丢在地上。这时,一阵风吹来,烧成一团的海报突然撞在我的腿上。火苗一下子烧到了裤脚,我慌起来,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拍,但立刻觉得这可能会烧到手。
  我不正在湖上吗?想到这个,我马上踢掉鞋,在水泥板上坐下,把烧着裤脚的右腿伸进水里,火苗顿时熄灭了,我松了一口气。看看旁边的海报,已经基本上烧完了。我把烧剩下的一团漆黑的东西扔进湖里,看着它慢慢地沉下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抓住了我的脚!我一惊,正想将脚抽回来,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拽下了水。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完了。
  也正是那一瞬间,我看见,抓住我的,是一只惨白的手——又是她,指甲又尖又长,深深地嵌在肉里,指尖在抓住我的同时,就已经没入脚踝上的皮肤,但是却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我在迅速地向下沉去。整个过程中我一直下意识地闭着眼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站在瀑布下,被快速运动的水流冲刷着。当我想到我应该睁开眼睛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踩到了地面。然后,我睁开了眼睛,快速地,又几乎是绝望地。我的第一个动作是向脚下看去,这时,我又看到了她。
  她巨大的瞳孔无限地放大着,看不到一点黑色,只有几条紫红色的微细血管游离在眼白中,牙齿像是打磨过一般的尖锐与明亮,嘴角挂着一种极其怪异的微笑,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下水前慌忙吸入的一口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怎么办?难道我真的会死在这里?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焦急地思考着逃生的办法。
  在我思考的这几秒钟,眼前的泥土突然开始有了变化。一个土堆从水底冒出来,就在我的附近,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其中的一个土堆顶裂开,里面钻出一个黑发女人的头……
  是和抓住我的女人一模一样的女人!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当最后一个从土堆里钻出来的时候,整个湖底,密密麻麻的全是……
  我突然想到了她们的名字:水鬼。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各种意外死亡的女人,阳寿不到时间,阴间不接收,她们就藏匿于湖泊、江河这种极阴的地方。经常会把正在水里游泳的人拽下水去,等到人不能呼吸,溺水死掉以后,喝干人的鲜血,再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想到这个,我更加用力地拼命挣扎起来。然而脚上感觉像是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一样。目前这样的情况,似乎只有把自己的腿砍断然后逃生,但是现在我又没有刀或者斧子,除了一个打火机,我什么也没有,偏偏又是在水里,打火机也等于废物。
  周围的水鬼开始慢慢围拢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焦急地在心里喊叫着……我第一次感到精神濒临崩溃。
  这时,另一只脚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我低头去看,发现我正踩在一块石头上,它的一半陷在水底,看样子有一块砖头那么大,呈扁平形状,露在水里的那一面十分锋利,就是它割到了我的脚。然而这疼痛却突然让我看到了希望。脚底有一股血丝缓缓地流出,水鬼们开始明显地兴奋起来。
  而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那块石头,要快!
  我强忍住一阵一阵袭来的眩晕,快速地弯下腰去,伸手去拿那块石头。比我想象的要轻松,它几乎是从水底的淤泥里滑出来的。它的个头也在我的预料之中,的确就像一块转头。我拿到它以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双手紧握,狠狠地向抓住我的那只手臂上砸去!
  她发出一声尖叫,即使是在水底,也几乎刺穿我的耳膜。我急忙转身向上游去。似乎一时之间其他的水鬼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我感到身边的水流开始急剧地变化着——她们追来了。
  手上的石头减慢了我的速度,但是如果我把它丢掉,就等于丢掉了我生还的可能。
  我拼命地向上游着,隐隐约约已经能看见水面的亮光。当感觉到有水鬼靠近的时候,我就用石头去砸,一个躲远了,另一个又靠近……
  就这样,我浮出了水面,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潜了下来——我不能让她们再抓住我的脚,我必须看清楚她们。肺里新鲜的氧气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潜在水面以下大概一尺的地方,不时低头看着那一群密密麻麻的女鬼,她们黑色的长发全部披散着,飘在水中,结成一张黑色的网,根本无法看到边,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东湖的水是黑的。
  难道是因为……
  岸边已经近在咫尺,我几乎是疯狂地加快了速度。人在逃命的时候速度究竟有多快?反正,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了。
  我终于碰到了岸边的水泥地面。我飞快地用手撑起身体,爬了上去,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块石头。我喘着气,坐在岸上,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水面,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但是,还没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终于逃脱了”的时候,水面突然开始翻腾。
  我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转身向宿舍跑去。路上我回头看见,一个水鬼正爬上岸来,是她,怎么又是她!
  我疯狂地跑回寝室,路过门口时,张师傅好像喊了句什么,但我根本没来得及听清楚。我一口气跑到二楼,撞开虚掩着的寝室门,然后使劲关上。晶晶和林子都在寝室里,她们奇怪地看着我,晶晶好像还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身上湿成这样?”。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不停地喊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没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用力顶门。我不敢去想,站在门外的就是穷追不舍的那个……
  但是晶晶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呆呆地看着我。我对她喊道:“千万别开门!”然后下意识地躲进了床底。在我进去以后,才突然发觉,这是一个非常坏的主意,我应该从窗户跳出去才是。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晶晶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她说:“外面没人敲门啊?”
  然而,我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因为我看见了白色的裙角,它正从门口缓慢地飘过来,湿漉漉的,在地上拖出一条水痕,路过晶晶和林子……
  在我的床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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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04:5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每次经过这座小山,总能看见山下的防空洞,校园里流传着很多和这个防空洞有关的恐怖传说,但是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声音突然消失了,光线也消失了,突然变得很安静,开始有风吹过来。
  结束了吗?我仍然不敢睁开眼睛,直到手上的感觉也不一样了……
  凉亭?怎么会是凉亭?我不是在寝室的床下吗?我迅速想到了很多种可能,也许是刚才走到我床前的她把我带来的;也许是我恐惧到了极点,脑子里产生了逃到凉亭来的幻象;也许是传说中的“虫洞”在那一瞬间移到了我的身旁……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脑子里转。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呢?
  我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和肩膀都酸得要命,看上去好像在凉亭的椅子上躺了很久。
  难道我又做噩梦了?不敢置信,我居然躺在凉亭的椅子上做噩梦。
  如果是梦,我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不记得我曾经走到这里,并且在椅子上睡下。不会是梦游吧?
  我恍恍惚惚地坐起来。这是学校里最高的一座小山,其实就是一个比较矮的丘陵。我记得这里的旁边就是校医院,顺着医院前的路走下去,就是教工食堂和澡堂。冬天时,由于寝室的沐浴间不提供热水,我们经常拿着衣物到澡堂洗澡。每次经过这座小山,总能看见山下的防空洞,校园里流传着很多和这个防空洞有关的恐怖传说,但是从来没有人进去过。
  防空洞的铁门从来没有开过,上面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还缠绕着一些铁丝,像是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了。也是,和平时期,使用防空洞来干吗呢。我和于思曾经大着胆子从铁门上的窗户往里面看过,里面是一种深邃到似乎看一眼就会掉进去的黑暗,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当我把头凑到窗户边时,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擦过。随着风声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甚至有些腥臭的寒冷气息。
  天色非常阴暗,冷风一阵一阵地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看不出来现在是几点了,只觉得肚子有点饿。要回寝室吗?我问自己。
  也许寝室里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既然已经在凉亭了,说不定刚才真的是个梦。况且,总是要回去的,整整一天没有上课,寝室里也没人,估计她们都在猜我去哪里了。这么一想,我决定先回寝室再说。
  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黑了一阵,四肢酸软,真像是在凉亭睡了很久以后着凉的样子。
  我摇摇晃晃地向山下走。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传来吱呀的一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像是……从防空洞的方向传来的!我急忙向下跑了几步,在快到山下的时候,躲到一个低洼处,探出头向防空洞门口看去。
  一个人站在防空洞门口,正在拿钥匙锁门。是个女生,只能看见她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垂在脑后……看上去有点眼熟。
  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终于认出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于思!
  她来这里干什么?她怎么会有防空洞的钥匙?我的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于思将钥匙放进口袋以后,径直朝宿舍的方向走去,她的表情有些呆滞,双眼一直目视前方,我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看见她在几乎被一辆自行车撞上的时候也没有闪躲。这个样子才好像是在梦游吧。
  直到我看见她进了宿舍楼的大门,才停止了跟踪。
  我决定晚一点儿上去,就在附近走了一圈。食堂的门是关着的,看来现在还不到下午5点。在楼下转了十多分钟,我走进了宿舍。这次门口的张师傅没有奇怪地看我了——也是,谁知道早上的事是不是真的呢。
  我走上二楼,在楼梯口碰见了对面寝室的徐曼,于是打了声招呼,但是她没有理我,有点奇怪。寝室的门大开着,我看见林子正在和晶晶说话,好像是说今天课堂上老师点了谁的名,结果那个人正在睡觉的事。她们好像还说得很开心。
  我说:“晶晶,今天帮我请假了吗?”
  她没有理我,还在继续和林子说话。
  怎么回事?我又看了看于思,她正在低头看书,也是一副不理人的模样。难道我做错什么,惹她们生气了?怎么一个一个都当我不存在呢?
  我走到晶晶面前,说:“晶晶,怎么了?”
  这一次,她干脆走到门边拿开水瓶倒水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她们,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我听见晶晶说:
  “阿苏一整天都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你们给她打电话了吗?”
  我心里一惊。我没回来?我现在不是在这里吗?
  “是啊,”于思也附和道,“早上就没见她了,手机也没带,大概忘了吧。”
  “是不是到姜为那里去了?”林子笑嘻嘻地说,“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就忘了时间。”
  姜为?姜为是谁?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看见于思听见姜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变了一变,扭过头去。
  于思低着头走出去了。
  “你怎么没找个帅哥出去玩啊?”林子一边笑着一脸不屑的晶晶,一边拿起桌上的梳子,梳自己的头,梳着梳着,突然掉下一把头发,她惊讶地看着梳子上的头发,“啊,掉头发了,最近肯定营养不良。”
  不是这样的!我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开始发颤,想大声喊出“林子,你的背后!”。
  就在林子拿起梳子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她背后,一个面色苍白得几乎看不清脸部的女人,正伸出手去拉林子的头发……被拽下的头发正卷在梳子上……
  突然,那个女人猛地向我看来。
  我立刻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在门口,我撞到了一个人,但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好端端地走了过去,从我的身体中间!
  我十分悲哀地想到:我可能已经死了。她们看不到我,听不到我,我现在……变成了一个鬼。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停下来,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任凭其他的女生从我的身体间穿过。过了很久,我突然想到,既然我是一个鬼,是不是就可以去任何地方,看任何东西?但要怎么看才好?是不是心里想一下,我要去某某地方,就能去了?
  我打算试试。于是我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念着:“我要去看姜为。”
  但是,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我仍在这里。
  难道鬼也要用脚走去的?唉,算了,走就走吧。
  对面两个女生端着脸盆走过来,一个说:“我最近总是腰疼,看来以后不能经常坐在电脑前面了。”另一个说:“去医院看看吧,据说在电脑前久坐,会导致腰椎间盘突出什么的。”
  当她们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全身沾满血迹的小孩正紧紧地抱在其中一个女生的腰间!在她们的身后,有一个同样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女人跟着,正对着那个小孩露出诡异的笑容……
  走廊上的灯开始一闪一闪,我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精瘦的男童正倒挂在上面,用手一下一下地碰着灯泡……
  这个破旧的宿舍楼,我平时生活过的宿舍楼,竟然隐藏着这许多的……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向每个寝室里张望着。
  一个女生说她的钢笔找不到了,我看见它其实正握在一个满脸皱纹、眼眶深陷的老头手里,当老头松开手时,钢笔掉在地上,女生奇怪地看着钢笔,说:“刚才明明不在这里的。”
  还有一个女生正在晾衣服,突然旁边的一件衣服掉了下来,中间露出一个脸色发青、吊着一根紫色的长舌头的女人……女生说:“奇怪了,我明明没碰到这件衣服的嘛。”
  一个像流浪汉一样长着漆黑的长指甲的男人正靠墙坐着,伸出一条骨瘦如柴的腿,一个女生刚好经过,不小心绊了一跤,起来时却说,这个地也太滑了……
  水房里,一个女生正在洗衣服,她旁边的水龙头在漏水,她一直伸手去拧,但是总也关不住。她没有看见,自己旁边还站了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裙子,正一下一下地拧着水龙头……当我低下头时,看见那个人没有脚……
  而水池下面的阴暗角落里,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进进出出的女生们,当一个女生走到那双眼睛前面时,眼睛里那血红色的光突然不见了。紧接着,我看见那个女生的手一松,几乎坐倒在地上。旁边的人问她怎么了?她说不知道怎么了,腿突然抽筋。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这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幸亏我死了,如果我还活着,看到这些,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但是,我是怎么死的?我想到床前的那双脚。也许,就是在那时,我被拉进了鬼门关。可这也不对,刚才晶晶不是说,从早上就没看见我了吗?
  那么,我应该是死在东湖了。


[ 本帖最后由 星星之雨 于 24-2-2007 11:49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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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4-2-2007 05: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长!!!!!看不完。。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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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人们能发现我的尸体吗?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吧?
  我难过地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却发现根本没有眼泪。作为一个鬼,我可能太脆弱了点。我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脚,发现它们完好如初,看来我不是一个惨死的鬼魂。水底那些黑影,说不定是囫囵地吃掉了我。也有可能,我仅仅是淹死了,尸体正慢慢地从东湖里浮上来。
  我就这样一阵悲伤、一阵清醒地想着,最终冷静下来,开始觉得哪里不对。首先矛盾的就是,如果我是在湖里死掉的,那么早上,我从湖里跑回寝室,晶晶她们当时明明是看见了我的。如果是在走进寝室以后死掉,那晶晶她们为什么又说,一大早就看不见我了?我想,肯定是我没有跑回寝室,那记忆只不过是我濒死时的一厢情愿。
  可惜,现在我无法与她们交谈了,也就没办法问清楚。
  我是一个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鬼魂,想到这个,我更加沮丧,又开始难过起来。
  对了,那张海报!我急匆匆地走回寝室,在晶晶床边的墙壁上——那张张韶涵的海报还好好地贴在那里!
  这么说,早上我去东湖边烧海报的事也是假的了?不,也许是在我烧了它之后,它自己又回来了……
  这是一张怪异的海报,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说不定我就不该烧它,不然也不会死了……但是也说不定终究还是会死。不把那灰烬扔进东湖,也不会被拖下水。纠缠着我的,也许就是海报上附着的鬼魂。
  我突然想到,难道这张海报是死亡的讯号?
  那么晶晶呢,林子呢,于思呢?她们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阻止这一切?要做些什么才好?我的心里既慌乱,又感到无助。在人的世界里,我还有朋友、家人,在鬼的世界里,我什么也没有。
  怎么办?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应该说是自己生前的床上,无限留恋地看着这些我曾经使用过的物品。据说鬼魂有49天停留在人间的时间,49天之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些东西这些人了。
  对了,刚才那个老头能拿住钢笔,也就是说,我是可以拿起这些物品的。我试着伸手去拿床上的手机。果然,能拿起来。我胡乱地按着手机按键,一个电话号码突然出现在眼前:姜为,13856297453。
  姜为!原来我真的是认识这个人的。但是为什么我不记得了?难道变成鬼魂以后,会忘记一些事情?
  我心烦意乱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情是被我忘记的。我仔细地回想了一遍21年的人生经历,种种细节,每一个人,似乎都没有遗漏。但这也是我不能确定的,就像姜为这个人,我无论如何想不起关于他的任何蛛丝马迹,他凭空地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但又不会给我的人生经历造成任何残缺的感觉。如此说来,我是不是还忘记了其他的事呢,就好像姜为这样,即使忘记了,也不会觉得奇怪的那种。
  大概,这就是某些人说的,死亡是种解脱的意思。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什么呢?我开始幻想天堂和地狱。在中国,是阴曹地府,六道轮回。总而言之,大概的意思是,做了鬼也不一定就完全结束了。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人们都相信人死后灵魂的延续,人们难以想象一种真正的灰飞烟灭,于是将死亡想象成永生的另一种方式。死亡等于永生,这真是一种奇怪的逻辑。
  那么整个地球是不是就像一个巨大的代谢场,不仅物质之间可以不断地转换,雨变成水,水变成云,云又下雨,人也可以变成鬼,鬼又变成人,循环往复,更替不止?我作为人的一生已经结束了,作为鬼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可能时间也并不长。人是作为婴儿出世的,出生前我们都在母体之中被孕育。如果鬼魂也有母体,那么,这个母体就是我们自己。我们以死亡换得另一种新生。也就是说……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藏着一个鬼魂。
  可以想象,当你走在大街上,或是生活在寝室里,无论是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还是你身边的亲人朋友,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藏着一个鬼……你和这些携带着鬼的母体一同吃饭,一同睡觉,却又浑然不知……
  在我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里,晶晶、林子和于思已经拿着饭盒到楼下去吃饭了。寝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百无聊赖地坐着。大概鬼之所以会捉弄人,也是因为实在太无聊的缘故。手机仍然拿在手里,上面还显示着姜为这个名字。
  也许我应该去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为什么我会忘了他。
  但是要怎么找他才好?晶晶她们看不见我,问也不好问。虽然有个电话号码,但是他一定听不见我的声音。我胡乱地按着手机屏幕,突然想到,我应该是可以发短信的。
  想了想,我翻到短信那一栏,输入“晚上有空吗?我有事找你”……嗯,约在寝室门口见肯定是不好的,于是我又接着输入“在图书馆门口见”。图书馆在学校大门的不远处,那里离宿舍很远,而且晚上图书馆除了电子阅览室,其他室都关门了,不会有太多人出入。
  点击发送之后,我紧张地等待着回复。
  不一会,短信铃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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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4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当下雨天,鬼魂都会找地方避雨。图书馆是晚上人最少的地方,因此挤得最满。
  
  我走出宿舍的大门,沿着那个非常陡的斜坡上去,走到路口右拐,经过樱花大道,再下坡一直往校门的方向走,快走到校门的时候,左手边能看见图书馆的大楼……做鬼以后仍然要用两条腿走路,这实在是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路上碰见几个打篮球的男生,他们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经过,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拍打着手中的篮球。那个拍打着篮球的男生没有察觉到,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影子,一直跟着他们,也同样一边走一边拍打着手里的“篮球”……当我看清楚的时候,发现那不是一个篮球,而是……人头。
  我连忙别过头去,匆匆地走过他们,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我不敢回答,也不敢去看,加快了速度,走上另一条小道。
  图书馆就在前方不远处,楼顶的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6点23分。
  “好的,7点见。”姜为的短信是这么回复的。
  离约会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在图书馆大门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6点半,正是图书馆关门的时间,有不少学生从里面走出来。门口停着的自行车一辆一辆被推走,门前的平地很快变成一大块空地。当大厅的灯熄灭,管理员最后从大门里走出来,锁上门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看见图书馆每一层楼的窗户上,开始不断地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黑影。
  我知道他们全都是鬼魂,但没有想到,图书馆里会有这么多。
  “今晚会下雨。”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吓了我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旁边坐了一个女生,她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脚上,是一双红色的袜子,没有鞋。她是在对我说话吗?
  我犹豫着开口:“你是在跟我说话?”
  “是啊,除了你还有谁能听见我说话?”她慢慢地抬头看我。这是一个极漂亮的女生,一头微卷的短发,小圆脸,眼睛又黑又亮。只是,既然她能看见我,并且也能听见我说话,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和我一样了。
  “你也是?”
  “嗯,”她又继续低头看她的脚,“已经三个多月了。”
  “那么,你是怎么……死的?”
  “你在等人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对,还要等很久。”
  “我也在等人。”
  “你刚才说今晚会下雨,是什么意思?”
  “你没看见图书馆里的那些吗?”
  “跟下雨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是进图书馆避雨的。每当下雨天,鬼魂都会找地方避雨。图书馆是晚上人最少的地方,因此都被鬼魂挤满了。除此以外,还有关了灯的教室,寝室的厕所,空了的门卫室、实验室,这些性阴的地方。有的鬼魂还跑到隔壁医学院的停尸房里去。”
  原来是这样。可以想象,学校外面的人们都下了班的办公楼里,已经停用的电梯里,关了门的餐馆里,公园里……也许在下雨天,也同样挤满了……鬼魂……
  “我等的人来了。”她突然说。
  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我看到通往图书馆的路上,走来了一个女生。她走到我们面前原本停满了自行车的空地上,站住,左右看了看,然后拿出手机,拇指快速地按了一阵手机上的按键。很快,我听见了短信的嘀嘀声。
  声音从我旁边传来。而坐在我旁边的女生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查看了短信之后,又回复了一条过去。这时,我看见空地上的那个女生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我能想象那是一条怎样的回复。旁边的女生站起来,对我说:“我走了,再见。”然后向空地上的那个女生走去。那时,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我一直看着她跟在那个女生身后,消失在拐弯处。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我还能跟人交谈,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
  小心你收到的每一条短信。
  
  就在这个女生离去后不久,前方的小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不快不慢地向我这边走来。当他离我还有十多米远的时候,我看清了他。他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格子衬衣,一条深色牛仔裤,头发略微有些蓬乱,有点瘦,但又不是很瘦,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虚空。他的步伐缓慢而又沉稳,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身穿白袍穿行于古希腊市集之中的学者形象。他的年龄看上去应该是三十岁左右。
  他走到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目光落在我坐着的椅子上。当他在我身边坐下的时候,我感到一阵紧张,心跳开始加快。
  他会是姜为吗?
  试试看吧。我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你到了吗?”发送出去的同时,我听见铃声在他的身上响起。
  果然是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上面正显示着我刚发出去的内容。他输入“我刚到,你呢?”。
  而我的计划是:“对不起,我今天不能来了,刚才有急事,我们改天再约时间好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输入“好的,那改天吧”。
  我有点愧疚,同时又有点紧张地盼望着他站起来,回家去。我将跟在他身后,看看他到底住在哪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开,而是摸了摸衣服口袋,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烟,开始抽起来。后来的十多分钟里,他一直坐在我旁边,抽着烟,看着眼前这条空无一人的小路,以及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
  我一直在看着他。一个陌生人,却曾经是你最熟悉的人,你坐在他旁边,他看不见你。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
  最后,他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然后站起来,向刚才走过来的路走去。我跟在他身后,走上了图书馆前的小路,上了一个台阶,向右,看见了樱花大道,但他没有上樱花大道,而是沿着路口右侧的一条路走了下去,我记得,那是通往澡堂的路。路上有学生跟他打招呼,问他吃完饭了吗。他微笑着点头寒暄了几句,又接着向前走。
  走了没多久,我看见了建有防空洞的那座山。下午,我在那里醒来,接着回到寝室,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鬼魂。当我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醒来,而不是在别处?这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就在我胡乱想着的时候,我听见姜为突然叫出一个熟悉的名字,语气中略微有些惊讶。
  “于思!”
  前面拐弯处有个人影站住了,她回过头来,正是于思。
  姜为加快脚步向她走过去,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于思看见他,似乎有些慌乱,右手匆忙插进了裤子口袋,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吃饭了吗?”姜为说。
  “吃了。”于思也同样是一脸复杂的表情。
  两人仿佛有些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姜为看了看身边不断经过的学生,然后说:“走吧,到我那儿。”
  于思点点头,跟在他旁边。
  看到这种情景,我心中的谜团开始膨胀起来。于思认识姜为,听他们说话的语气,似乎还交往颇深。这点,原来的我知道吗?我想起几个小时前,于思在寝室里听到姜为这个名字时,脸上那种黯然的表情。我跟在他们身后,急于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一路上没有说话。偶尔有姜为认识的学生从身边经过,和姜为打招呼的时候,都奇怪地看了看于思。有好几次,于思的脸都红了。后来,两个人干脆拉开了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到了湖边村。
  这是学校外的一个居住区,同样在东湖边上。这个居住区包括了当地人自建的租住房(大部分租给学生)和一片教师居住的楼房。一道大门将租住房和教师居住区分开。
  姜为和于思经过大门,走进三栋四单元,上了三楼,打开左手边的第一个门。
  这就是他的家了。房子似乎有些陈旧,但还算比较整洁。从门口的拖鞋来看,应该是单身一人。客厅的沙发上摆了几本杂志,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于思在门口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姜为从厨房拿出两个杯子,刚放在茶几上,电话就响了。他去接电话的时候,于思拿起杯子,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看上去像是书房,她在饮水机前接满了两杯水,又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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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起来,于思对这里相当熟悉。
  姜为放下电话,走回来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然后开始打量起面前的于思。于思有点不自在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放下。
  “你看见我的钥匙了吗?”姜为看着她。
  “没有啊。”于思看着面前的杯子,“我怎么会看见你的钥匙。”
  “如果你看见了,我希望你告诉我。”
  于思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那天,你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的,恐怕不止我一个人吧?”
  “好了,我不是想跟你争论这个的。”姜为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
  “你能……再抱抱我吗?”话一出口,于思突然哭起来。
  姜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低下头,艰难地说道:“我们以前不是说好的……”
  “连最后一次都不肯吗?”
  我坐在姜为的旁边,正好看见于思绝望而又哀求的眼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于思,她平时总是很安静、很镇定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感叹,原来她的心里隐藏着如此沉重的哀伤,我们却都不知道。
  最终,姜为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坐到于思旁边,伸出手去。于思靠在他的肩膀上,不停地哭着。
  “对不起。”姜为抚摸着于思的头发,叹着气说。
  于思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说:“跟我做爱吧。”
  “不行。”但他的语气却并不坚决。
  于思没有理会他的拒绝,而是伸出手去挽住姜为的脖子,开始疯狂地亲吻他的脸、唇,一只手去解他的皮带,另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姜为很快也就不再阻止,而是配合起于思的动作来,不一会客厅的地下就扔满了内裤、胸罩、外套和裤子。姜为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于思的身体,于思一声轻喘,呼吸瞬间就粗重起来……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对这个姜为,还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反而对于思有些同情。另一方面,我想到尚未忘记姜为的那个我,如果是那个苏晓看见眼前这一幕,又会是什么感觉?只是不知道于思是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认识姜为的,他们之间有没有过爱情呢?
  这些事情真让人烦躁。
  我离开沙发上交缠的两人,决定在屋里各处转转。进门右手边就是书房,刚才于思进去倒过水。书房里最醒目的是又高又大的原木色书架,占满了整面墙壁。有很多放不下的书散放在地上和书桌旁的柜子上。我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让自己舒服地陷入到椅子里去。可以想象坐在这张椅子上看书的姜为,右手夹着烟,偶尔抬起头来,看看椅子对面的窗外。烟灰缸里同样堆满了烟头,奇怪的是,基本上都是抽了一半就掐灭的烟。
  接着我又来到卧室,这里比起书房来,要宽敞得多,因为基本上没摆什么东西,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床头柜,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床单被子和姜为身上的衣服颜色是一个色系,灰色,一看就是男人睡的床,偏冷,有些硬朗的感觉。
  我接着走到阳台上。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对面亮着灯的家家户户。有一家的阳台上拴着一只白色的小狗,正在不停地叫。但是阳台上的门紧闭着,主人在厨房里忙着炒菜做饭。天色已晚。我突然想到,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么一想,肚子突然开始饿起来。
  鬼要不要吃东西呢?鬼又吃什么呢?
  第一个念头,当然是鬼吃人。但很快被我否决了,人都可以从鬼的身体里穿过,鬼怎么可能吃人呢?但我真的很饿,而且越想吃什么的问题,就越饿。我看着那家炒菜的人,很想去和他们一起吃饭。
  客厅里的声音停止了,接着是玻璃杯打碎的声音。我听见于思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走回客厅,尽量不去看沙发上赤身裸体的两个人。
  “没关系。”姜为站起来,走到浴室。他冲完澡,走出来穿好了衣服。然后开始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
  于思一直呆呆地看着他,很久。这时我突然想到,刚才在路上,于思碰见姜为的时候,右手似乎往口袋里藏了什么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她的裤子此时正放在沙发上。
  反正他们看不见,我想。于是把手伸进裤子的右边口袋,摸到了一个东西。
  一把钥匙。
  这是不是姜为说的那把钥匙?我突然又想到下午在防空洞看见于思用一把钥匙锁门……难道,这把钥匙就是防空洞的大门钥匙?我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迅速把钥匙拿出来,握在手里。
  姜为打扫完毕以后,于思低着头从沙发上坐起来,开始穿衣服,然后向姜为告别,她的表情十分冷漠。但是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愣住了,接着脸上的表情开始转为愤恨。
  “姜为,你太过分了。”
  “怎么了?”姜为十分不解地看着于思。
  “原来你愿意跟我做爱,就是为了那把钥匙!”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于思充满恨意地看着他,然后说:
  “我告诉你吧,苏晓已经死了。”
  我无法描述心里震惊的感觉。难道她发现了我的尸体?不会的,从我离开寝室,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算尸体已经从东湖上浮起来,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还是,她仅仅是为了报复,一时逞口舌之快,故意这么说的?
  姜为呆了一呆,但很快叹了口气,说:“于思,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苏晓一直对你很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牵扯到她。刚才她还给我发过短信,就在遇见你之前不久。她怎么可能死了呢?”
  这次轮到于思惊呆了,她脸上困惑的表情里,还搀杂着一丝惊恐。
  “你说什么?你遇见我之前?你确定是苏晓?”
  姜为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下按键之后,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
  于思接过来,看过之后,没有再说什么,精神恍惚地离开了。
  姜为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无声无息地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着,我听见我的手机在响。犹豫了一阵,我还是决定不接,谁知道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去是什么样子。
  我的心里有另一个计划。我急切地想离开这里。但是门却关着。如果我伸手开门,一定会把姜为吓坏。我尝试着穿过门去,但是发现,身体是直接撞在门上的。看来,门不仅能锁住人,还能锁住鬼。总不能再用短信把姜为骗出去,那样似乎有点……
  看来我要在这里待一晚上了。
  可机会很快就来了。姜为挂断电话以后就开始收拾垃圾桶。我趁他打开门倒垃圾的时候,迅速地跑了出去。
  “苏晓?”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姜为疑惑地看着楼梯口的某处,那是我刚才经过的地方。但是他很快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
  虚惊一场……也许,某些时刻,某个地点,人们是能看见鬼的。
  这就好像是一种随机游戏。
  
  外面真的下雨了。我走出去的时候,雨点正在变大。雨淋在身上的感觉黏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这和做人时淋雨的感觉虽然大部分相同,却又有些异样。我在雨里奔跑着,想着快点到那个地方就好了。
  钥匙正在我的口袋里。姜为还不知道,于思之所以误会他,都是我的错。等我用完这把钥匙,还是还给于思吧。至于她会不会还给姜为,要看她的决定了。我现在只是需要证实一件事情。
  路上,我经过了摇摇晃晃往寝室走去的于思。她脸上凄然的表情让我心里一阵难受。然而这个人,给我更多的,还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也许今晚,一切就有答案了。
  有很多黑影在食堂里徘徊。雨棚下,两个躲雨的学生旁边站着一排面色青白的“东西”。门卫室的管理员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在他头顶的上方,有一个女人正倒挂在屋顶,长长的头发不时抚弄着他的脸。一个小孩在垃圾桶里露出半个脑袋,眼睛里没有瞳仁……
  也许这个行列中,还应该算上我。
  很快,我跑到了防空洞门口。门上是一把生锈的大锁,但是近距离观察时,就会发现锁孔上有很多崭新的划痕。我把钥匙拿出来。
  它被顺利地插进去了,这真的是防空洞的钥匙。我仍然有些惊讶,过去还曾经和于思还猜想过防空洞里会有什么,没想到,大门的钥匙居然就在她的手里。
  铁门有些沉重,我用力推开它。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的腥臭味。正是夜晚,又下着雨,只有一点微弱的路灯的光照在洞口,我看不清里面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这让我有些矛盾。进去吗?不,应该说是,敢进去吗?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暗,我很后悔出门前没在姜为家拿一个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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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慢慢向"窗口"靠近。猛然间,似乎有股电流从心脏霎时蔓延到全身,四肢瞬间变得僵硬……
  
  站在洞口看去,防空洞里的路面和墙壁都是普普通通的水泥,斑斑点点生着青苔样的东西,想来,里面也应该是一样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土霉味立刻充满了整个肺部。我对自己说,没关系,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感觉有些冰冷的地面,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等待眼睛适应幽暗的环境。这样走走停停,大概前进了二三十米的时候,我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尽管知道仅仅是二三十米,但仍然感觉洞口已经遥不可及。
  然而这世上大概没有一种完完全全的黑暗。就在这个防空洞里,我仍然能够在很近的距离看见——尽管有些模糊——手的形状。周围的事物还是慢慢地显出依稀的轮廓,就好像有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动物,一点一点放松对我这个闯入者的警惕一样。但是,就算眼睛习惯了,黑暗终究还是黑暗。每当我要定睛仔细看的时候,它们就突然间又销声匿迹了。
  也许黑暗也有黑暗的浓度,某种情况下,90%的黑暗比100%的黑暗似乎更加含有深意。
  洞内的空气凉飕飕的,好像在我来之前就一直被冰冻着。我一边走,一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我颤颤巍巍的脚步声和心脏大起大落的声音在耳中回响。我几乎每走几步,就神经质般地停下来,看看自己的手。浓重的黑暗中,似乎动一动手,这黑暗也在随之微颤,也有可能是眼睛的错觉。
  不能完全看清自己站在某处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不能确定自己真的在这里这个事实。所以我有时干咳一声,或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脸。这样,我的耳朵就能确定我的声音还在,我的手就能确定我的脸还在。
  但是无论怎么尝试,我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随着我的前行,一点一点地变成黑暗的一部分,变成黑暗的流沙,失去了作为身体的重量和密度。但我又想到,反正我早就没了肉体,就算消失在黑暗中,也不知道消失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在黑暗中,时间变得不可捉摸。甚至有一阵,我的脑子里光想着时间。一步,一秒?也许只在有光线的地方,才会有所谓的时间的刻度。一旦失去了光线,时间就变成了水一样的不定形的流体,只有膨胀或者收缩,没有前进和后退。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速度缓慢,也弄不清楚到底走的是直线还是曲线。也许我应该靠着墙壁走。我开始耳鸣,脸上的汗沿着鬓角流下来。有几次我想伸出手去,但又怕碰到除了我以外的某物。
  后来我想到用脚。我在黑暗中改变了一下行走的方向——转向右边。大概这样走下去,总会碰到墙壁。我一边走一边用脚去探着,但并不像我预想中的,很快就能碰到长满苔藓的潮湿而光滑的墙壁,我一直走了很久。我想,大概是转身时并未达到90℃的缘故。
  碰到了墙壁,我有一半的心放了下来,至少知道我现在走的是直线,对于确定我在这个像是通往印度洋海底隧道般的防空洞里的情况很有帮助,况且直线也大大缩短了走到另一端的时间。然而这个洞是否真的有尽头,又或者,尽头处是否真的有什么秘密,也是我不能肯定的。我甚至怀疑我已经在黑暗中和那个秘密擦肩而过了。谁说过秘密一定在尽头处呢?而且,也没有人说过,防空洞就一定是直线的,就一定不会分成许多条岔路。
  但无论如何,找到洞底,总是一个判断的依据。
  脚下偶尔能踩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胆量用手去摸,所以每次都匆匆而过。也许有一天当我带着手电筒再来到这里的时候,会知道它们是什么。墙壁上则一直都有苔藓。从脚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地面开始向下倾斜了。
  沿着地势平缓的下坡路又走了很久,远远的,我看见一丝亮光,但看不清亮光的来源是什么。我一心认定那就是另一个出口,因而加快了脚步,可是看似很快能跑到的,却跑了很久也没到。看来我经历黑暗太久,对亮光已经过于敏感,也许它是从千里外传来的也不一定。那不是不可能的,就像我现在走了那么久,行程早已超过了山的直径,难以想象这个防空洞有多长,面积有多大,以及,我现在又在哪里。
  但事情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亮光最终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我终于确定,那是一个小小的洞口,像一个窗户,但并不是出口。这么说,这就是洞底了?但仍然让我疑惑不解的是,从刚才的地势来看,这应该在山体下方很深的位置,为何会有亮光呢?
  我慢慢向“窗口”靠近,猛然间,似乎有股电流从心脏霎时蔓延到全身,我的四肢瞬间变得僵硬,包括脸上的肌肉。
  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床。
  寝室里的那张床,此刻近在眼前,向左看去时,还能看见桌子的一部分,向右看能发现衣柜和靠在衣柜上的拖把和扫帚,视线的上方边缘还能看见悬挂在寝室中央的毛巾的一部分。
  而向下看的时候,我看见了晶晶的床。
  我突然想到这个窗户开在哪里。
  是那张海报,晶晶床边墙壁上贴着的张韶涵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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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什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井里爬出来,现在正在向我靠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我不敢伸出手,也不敢动,全身僵硬地坐在原地,屏住呼吸。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寝室。我的眼睛因光线而产生的刺痛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我仔仔细细向寝室里看去。最初我怀疑这只是一段录像。我伸手去摸过这个“窗口”,它的表面就像电视机屏幕一样光滑。我试图用一些正常的原因来解释它,比如针孔摄像机,但我很快想到,那时我把海报从墙上取下来的时候,墙壁上甚至连针尖大小的洞都没有。有没有可能是床板上方的某处呢,不可能,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只可能是贴海报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十分安静,这说不定是因为根本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图像的缘故。手机早已没电了,从寝室的窗户外射进来的阳光看,现在大概是早晨,也许她们都去上课了。我竟然用去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走到这里。
  也许变成鬼以后,时间和路程都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计算。
  我将脸紧紧地凑在这个“窗口”上,后来把两只手也放了上来。此时我看着窗户里的寝室就像看着一个盆景,或是海洋馆的玻璃幕墙。我M?幸涣礁鋈私?矗?苑埂⑺祷埃?墒裁炊夹小H绻?皇钦庋??按翱凇彼坪蹙褪?チ恕按翱凇钡囊庖濉?BR>  有一小段时间,我焦急地等待着进来的人,几乎忘掉了此行的目的。等眼睛终于感到疲惫的时候,才想起来,我本来是要弄明白于思和这个防空洞的关系的,还有,为何这把钥匙原本在姜为那里。现在已经到达了洞底,已经看到这个防空洞里存在的东西,我却更加糊涂了。一个谜团又衍生出许多个谜团,就像无意中掉进迷宫的一部分,既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出口,只有像现在这样,在这个古怪的“窗口”前心烦意乱。
  我感到有点累了,想到也许应该改天再来,反正钥匙在手里,什么时候来都行,到时再带上手电筒。可是突然又想到,难道这个防空洞的秘密仅仅是偷窥吗?它会不会还有别的机关呢?
  我向后退了几步,借着“窗口”发出的光亮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水泥地面已经变成了土地,好在土是干的,不是很硬,也不是很软,但坑坑洼洼的,让我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月球表面。墙壁是由大块的石头搭建起来的,每块石头的缝隙之中都长着叫不上名字的野草,石头表面生着苔藓,地面和墙壁的交界处也是。头顶是一个拱形,也同样是由石头搭建的,尽管我知道头顶的石头不会掉下来,但看到时还是不由得有点担心。
  接着,我一眼就看见了右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个稍微有些凸起的圆形,看上去像是石头围栏之类的东西。刚才我是扶着右边的墙壁过来的,那时从我的方向上看,这个石头围栏正在左边,加上隧道很宽,因而未能发现。那是什么呢?
  我看了看“窗口”,寝室里仍然没有人。于是我决定去查看一下那个石头围栏。
  我走近才发现,它似乎是一口井。说是一口井也不完全,因为井上并没有轱辘之类的东西。只能说是一个像井一样的深洞。我找了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扔了下去,井底传来咕的一声,看来几乎没水,有也只是薄薄的一层,石头只是掉在比较湿润的土地上而已。
  不过,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一口井。但是,在一个防空洞里,放置这样一个井样的东西有何作用呢?要么是井,要么就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隧道。照周围的环境来看,多半是后者。然而井壁上却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当时人们都是用绳子下去的。
  这时,井底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幽幽的,哀怨的,又分明是女声。
  我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嗡地冲上了脑门,不禁向后踉踉跄跄退了两步。
  过了好一会,我才开始安稳自己。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空气流动的声音,也许是动物。但我无论如何不敢再向黑洞洞的井口看去。我退到“窗口”前,这里离光亮最近,让我稍稍有些放心。
  只是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间歇地,不停回头去看自己身后。
  这个过程中,我看见“窗口”的影像开始有了些动静。先是本来静止的窗帘突然动了一动。我知道,那是有人开门进来了。会是谁呢?随后,一个人影快步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于思进来了。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上去有点紧张,而且,手上并没有拿着书本和笔,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下课。那么,她是趁上课的时间偷偷跑出来的了?她径直走向我的床,在床前站住,从她背后的动作看,她是在查看我床上的什么东西。她拿起我的枕头,看了看枕头下面,然后是被子下面、床缝之间,甚至床底也看过了。但似乎床上没有她要找的东西,于是她又走到桌前,拉开左边第二个抽屉——那是我的抽屉。她在里面胡乱翻着。她要找什么?看上去越来越着急了。
  最后,她颓然地在我的床上坐下,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但是,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就挂断了,一脸的烦躁与慌乱。
  这时,我突然想到,也许她是在找——我的手机。
  记得在姜为家时,她对姜为说我已经死了,但是姜为告诉她,不久前我还给他发过短信,她当时的表情不是撒谎后被揭穿的尴尬,而是惊讶,不可置信。难道,她真的知道我已经死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的死,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纷乱的念头在我的脑中搅成一团。我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她站起身,像是打算放弃了。就在这时,她的眼睛却突然向我看来。在我们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她的脸瞬间变了颜色,嘴唇半张着,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但从她的眼睛看来,又并不是特别恐惧,应该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愣了几秒之后,她突然跑出门去。窗帘在她消失的一瞬间,又动了动。看来,她跑出去的时候是狠狠地关上了门。
  她看到了什么呢?我猛然间想起,曾经看见海报上的眼睛会动的事情。于思是不是和我一样发现了海报的异样呢?
  想到这里,突然有个更加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
  也许那时,正有个和我一样的鬼魂,站在这张海报后面,打量着寝室里的动静。那是个怎样的鬼魂?会不会是我在梦里见过的那个水底的有长指甲的女人,还是揪掉林子头发的那一个?
  有一双眼睛不知多少次盯着我看,而我竟然不知道!想到这个,即使我现在身为鬼魂,也有些不寒而栗。
  还有,于思到这个洞里来做什么呢?我有种感觉,恐怕她不仅仅是为了偷窥我们平日的生活起居,因为看起来,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像有什么重大秘密。当然,说不定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但是,假如我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么……
  我再次转身看着那口井。于思会不会是为了这口井而来的呢?井下,究竟有些什么?
  我现在大概是无从得知了。没有带绳子,井壁上又没有梯子或者可供攀登的凹洞,我这个鬼魂又不会飞,所以无论如何是没法下去的。我得想办法弄来绳子和手电筒才行。于是我转身继续扶着墙壁,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身后的亮光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小,直到变成一个亮点,最终像蜡烛被吹灭一样消失了,我再次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但毕竟是沿着这条路过来的,所以这次的心情比较放松,脚步也快了很多。而且,从心底讲,我的的确确十分讨厌这里,巴不得赶快离开,尽管还要来第二次,但那也是第二次的事情了。
  我对时间也开始有了些感觉。啊,时间,它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时间就意味着,你在一个固定的刻度上。既然知道过去,未来也就具备了一种模糊的形体。就好像现在,我知道大概十多分钟前,我在洞底,那么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一定会到达洞口,然后离开这儿。
  我开始小跑起来。沿着上坡路跑了大约二十分钟,脚下感觉到了平地,按照我来时的感觉,下坡是从整段路程的一半开始的,也就是说,我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到洞口了。很快就能离开这里的念头让我感到喜悦,我停下来喘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前跑。
  没多久,我看到了光亮。这和洞底的光亮不同,它更亮,更直接。我知道,洞口已经近在眼前了。我继续跑着,光亮越来越大,直到最后看到了被阳光照亮的洞口附近的地面和墙壁。也许是白天的缘故,使洞口看起来十分陌生,似乎昨天我并不是从这里进来的,然而洞口外偶尔经过的踩着吱呀吱呀的自行车的人,又能够完全确认这一点。
  我像一个重新获得自由的囚犯,欣喜若狂地奔向那扇沉重的铁门。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要把它撞开的冲动。
  终于,我到了目的地,铁门近在眼前,只要推开它,我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了。我喘着气,伸出手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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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但我居然推不开它!
  我又用了更大的力气,铁门向前挪动了一点。这时,我在门的缝隙中看见一条铁链正拴在上面,而我来时用钥匙打开的那把锁,现在又好端端地锁上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开锁时,竟然忘记将钥匙拔下来。我万分懊恼地用力拍了一下铁门,手掌顿时火烧火燎地生疼。
  现在该怎么办呢?呼救?谁听得见我啊?我真是一个没用的鬼。话说回来,又是谁拔去了钥匙?很明显,钥匙插在锁上,就证明洞里此时正有人在。难道拔锁的人就不怕把人锁在里面吗?是偶尔路过的学生恶作剧吗?也许当时有人路过,看见门开了,朝里面喊了喊,但是没有人回答,就以为人已经离开,顺手把钥匙拔走了。但这个可能性似乎有点小,如果是恶作剧也太过分了点。如果不是恶作剧……
  那我就死定了。
  但是不管怎样也要试试从这里出去。人在面临困境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总是如何逃脱,做了鬼大概也不能忘记这个习惯。铁门的缝隙大约只有两个手掌的宽度,手臂可以穿过,但是身体和头部是绝对穿不过去的。而铁门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也只有五厘米左右。所以用钻出去的办法看来是不行了。想来想去,只有用什么把铁链上的大锁砸开才行。锁是一把笨重得似乎有些年份的大挂锁,因为长期风吹日晒,又没怎么使用过,里里外外包括锁心都生了锈,我进来时打开它还颇费了些工夫,现在想要砸开它,没有足够坚硬和沉重的工具是不行的。也许可以在洞里找几块石头试试。我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我在洞口能看见光亮的地方找到了几块石头,比较了它们的重量和形状之后,选了一块看上去比较合适的握在手里。第一下向挂锁砸去的时候,随着砰的一声,我的手被震得生疼,而挂锁除了增加了些新划痕以外丝毫未损。这个结果让我顿时泄了气。但是眼前已经别无他法,只有继续砸下去了。我接着砸了第二下,这一回用的力量稍小些,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总会砸开的吧?
  锁仍然好好地挂在锁链上。那么,锁链有没有可能被砸开呢?休息的时候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发现那是更没可能的事。首先铁链上的每一环都有手指那样粗,而且每个环上的缝隙又极小,不知道是生产于哪个年代的铁链,看上去确实有那种“真正的铁”的感觉。锁相对来说应该脆弱些——只是似乎我比它更加脆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停了下来,在这样令人沮丧的情况下,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都变得难以计算——我已经懒于去理会这个了。心里冰凉冰凉的,先是从心脏下方生成一团冰凉,然后向上到达心脏,再向上,经过脊柱一直蹿到脑门。我顿时好像被冷水淹没了一般,连呼吸也听不见了。我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出不去了。
  痛恨也于事无补。但是,究竟是谁?谁拔去了钥匙,又是在何时拔去的?如果是恶作剧,这个答案就无从得知了。所以,我开始设想这并不是恶作剧。那么,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了:一,姜为在我离开家后,也出了门,经过这里,看见钥匙正在门上,于是就拔去了。但是这么做有什么理由呢?有可能,他认为这是于思将钥匙还给他的方式。二,是于思。路上我超过了她,在她前面进了防空洞,她回寝室的路上经过防空洞,看见钥匙在上面,以为是姜为在里面,也许出于一时愤恨,想将姜为锁在里面,于是拔去了钥匙。
  但是这两种猜测也有矛盾的地方。如果是姜为,他在拔钥匙的时候,就没想到于思可能在里面吗?如果是于思,她拔去了钥匙,将姜为锁在里面,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怎么还不见她来开门呢?要说她想将姜为置于死地也不合情理,否则也许早就有各种机会下手了。
  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无论是谁,都一定知道洞里面有人。
  其实我宁愿这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这样我就会自认倒霉地乖乖待在这里,等待着出去的机会,或者说等死也行。然而在我心里却越来越觉得,这不像是意外。我感到有什么在慢慢靠近了,也许在我饿死以前,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但愿鬼是饿不死的。
  我坐在地上,背靠长满苔藓的水泥墙壁,伸直了双腿,看着铁门上正透进阳光来的小窗。门外的世界近在咫尺,能听见路人说话的声音和咯吱咯吱的自行车的声音。那就是人们的生活。他们走在街上,也许刚刚下课,也许是去食堂吃饭,也许就是单纯的散步,并且将这些视为无需经过思考的极其顺理成章的事——就像我过去一样。
  如今是这扇铁门硬生生地切断我与他们的联系,而并非死亡。
  我闭上眼睛,任凭现实感一点一点地离我而去。也许这才是所谓“孤魂”的含义。没有人听到你,没有人看到你,你只是作为一种虚无的形体存在,对这个世界毫无帮助。想到这点,我的胸口便有一种闷乎乎的绞痛,比刚得知我已死去时更加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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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了一阵,眼前的处境在我眼中开始逐渐变得无足轻重。就像一个将死的人,对死亡本身其实早已失去了感觉,恐惧已经不复存在,也没有求生的欲望。而我对死本来就是混淆的,毕竟已经死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想做点什么事情打发时间。
  我想到洞底的那个“窗口”。如今能够打发时间的似乎只有它了。继而我转头向洞的深处看去,那是我刚刚摆脱的黑暗,现在坐在阳光下,我竟然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即使是一点点的光亮,也会使黑暗再次变得陌生起来。我久久地看着这黑暗,似乎眼睛也被吸引了过去。
  一些影影憧憧的黑色物体隐藏其中。也许是长久盯着黑暗看的缘故。就像以前寝室里熄灯的一瞬间,总能看见空气中似乎流动着什么,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那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流动才停止下来。
  比较着幽暗的有小窗的洞底,和眼前明亮的无事可做的洞口,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到洞底去。趁现在还有些阳光,能照亮至少比晚上多一倍的路,到洞底去吧。
  于是我站起身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沿着昨天扶着的墙壁,向洞内走去。光线越来越暗,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调整着台灯的按钮。光在眼前一点一点地消失着,减弱着,稀薄着。这一次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很深的地方。即使是光亮与黑暗之间,也有明显的分界,就是光线能够到达的最远处,此刻我正站在这里,只要向前迈出一步,就将完完全全地进入到黑暗中去。
  我深吸了几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眼前仅有的一点光亮如同被什么猛然抽去了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我对自己说,再来一遍吧。我正在无条件地接受这里。
  仿佛是这一句话之后,脚下就变轻松起来。不像是第一次进来的时候的那种沉甸甸的脚步,好像担心会踩碎了什么。黑暗似乎也与上次不同了,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同,但总觉得走在了另一条路上,甚至隐隐地有些担心,前面的洞底可能是另一个样子。只有潮湿的土霉味是相同的。我突然想,假如有一天,人们都需要用到这个防空洞的时候,里面的空气足够多少人呼吸用呢?人人都挤在一起,心惊胆战地听着飞机的轰鸣声经过山体闷闷地传来。那时人们应该与我现在的情形相反,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洞口,而是都迫不及待地往洞里跑去吧。不过那时洞里肯定比现在要亮多了,食物还很充足。想到食物,腹中饥饿的感觉又开始传来,好像有什么在胃里拉扯着。
  于是我立刻将什么食物、光亮之类的东西从心里赶走,专心致志地扶着墙壁快步向深处走去。
  不久后,我开始下坡。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见了洞底的那一个亮点,它正在眼前一晃一晃地慢慢变大。我刻意看了一眼左边的那口井,然后快步经过它,到达了“窗口”的前面。
  “窗口”一如早上看到的那样,电视机屏幕般光滑。寝室里大家都回来了,这让我感到一阵欣喜。看来是下午放学的时间,4点多的样子。晶晶正坐在床上,背对着我,只能从背影上感觉她正在和对面的人说话。她挡住了我的视线,因而我看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从旁边的缝隙里偶尔能看见林子拿着手机正在走来走去地打电话。这是林子接电话的习惯。
  我专心地,又几乎是渴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晶晶说着说着,头突然转向左边,看起来好像是门外有人叫她。她张嘴说了句什么,然后站起来,就在这时,我看见,对面的床上,我的床上,坐着的是于思。她看着晶晶离去后,眼睛似乎是不经意地扫过了我所在的位置。但我的感觉告诉我,她看见我了。或者说,是一副心里知道海报后有什么的表情。
  我紧紧地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越想越觉得可疑。几天前,于思经常不在寝室,回来的时候看见她也是精神恍惚的样子,看上去有什么心事。是不是她那时正好发现了这个防空洞的秘密?看上去,我这几天的经历似乎都和于思有不同程度的联系,比如,那天她从防空洞里出来,正好是我在山上醒来的时间,这是不是巧合呢?
  但是没过多久,晶晶又进来了,继续挡住了我的视线。这让我不禁有些烦躁。不过也只好在这里耐心地看下去,尽管不知道我究竟能找到怎样的蛛丝马迹。
  寝室里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中间有那么一会,她们都出去了,应该是去食堂吃饭和打开水。我耐心地站在原地,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想得知真相的欲望。于是我就这样一直看到天黑,灯亮起来。一个稍显无聊的夜晚过去了。再然后,灯熄灭了。
  寝室里的黑暗和防空洞里的黑暗顿时混成一团。我疲惫地在地上坐下,心想是不是也睡上一觉。我闭上眼睛——此时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什么分别,我只是做了闭上眼睛这个动作而已。心跳是正常的,看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完全的黑暗。我的手随意地放在身体两侧,手掌上不同的地方触碰着湿润的土地,这个触感让我觉得我还坐在地上,而不是消失在空气里,或者漂浮在半空中而自己又不知道。我觉得累极了,肚子又很饿。如果旁边有过期的牛奶,我也会毫不眨眼地喝下去。旁边就是正在沉睡的室友,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白天我在防空洞门口时一样,世界近在咫尺,我却在世界之外。不知道我敲一敲头顶的窗口,寝室里会不会有人听见。这么想着,就站起来摸索着敲了几下。只有我自己听见而已。寝室那边如我预料的那样,没有任何动静。
  这本来就是一个毫无逻辑可言的防空洞,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逻辑可循,“窗口”之外尽管看见寝室,但并不代表寝室就在防空洞的隔壁。所以我也不再从逻辑的角度去思考这是怎么回事,尽管我很想那么做。
  我重新坐下来,甚至想躺下。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什么正在慢慢地靠近,空气在我周围产生着变化。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这种变化尤为明显。是错觉吗?我宁愿那是错觉。我仔细辨认着那感觉的方向,似乎是在右前方。
  那口深邃的此刻正位于右前方的井的形象,立刻出现在眼前。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里充满了恐怖想象……一个“什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从井里爬出来,现在正在向我靠近……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我不敢伸出手,也不敢动,全身僵硬地坐在原地,屏住呼吸。
  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我身边停下……只要我伸出手去,立刻就能知道那是什么……就在我正犹豫的时候,那种感觉突然间消失了。似乎是消失在空气里,也好像是经过了我身边,到了什么地方,又好像原本就是一阵风……不管怎么说,它离开了吧?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与此同时,一团光仿佛从天上掉下来般,霎时照亮了眼前的地面、洞壁——是寝室的灯突然亮了。我揉了揉眼睛,借着光亮看了看周围,那口井的确在右前方不远处,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至于亮光……是谁半夜起床了吗?我站起来,朝“窗口”看去。
  寝室里,晶晶抱紧了被子正坐在床上,在我的眼前。我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汗水,嘴唇几乎没有了血色,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林子从上铺露出脑袋,看着晶晶说了句什么,晶晶扭头看她,颤抖着,也说了几句话。林子的脸色变了一变,但很快缓和下来,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安慰晶晶。但显然没有什么作用。于思在对面床上看着这一切,我感觉到,当她在听晶晶说话的时候,眼神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我,也就是这张海报。
  这一次,我更加确认,于思一定知道点什么。只是,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回忆起刚才从我身边经过的那个“感觉”,突然想到,它是不是……到寝室那边去了?但是,它是怎么过去的?难道,这才是这个防空洞真正的秘密?是不是这个“窗口”附近有什么机关?我这么想着,就伸手去摸。似乎只是普通的墙壁而已。就在我摸索的时候,寝室里的灯再次熄灭了,也许晶晶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的手仍然在墙壁上摸索着。
  突然,感觉手伸了过去。好像透过了什么果冻之类的物体,伸到另一个空间去了。我看不清是什么地方,但这对目前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我又伸出第二只手,在这个果冻般的物体中探索着。似乎很薄,那边似乎是有空气存在的,而这个物体的大小,看来也足够身体通过。我开始兴奋起来,用手撑着果冻状物体坚硬的边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头部伸出去,穿过了它。
  我呼吸到了新鲜而熟悉的空气,眼前的场景是……我的寝室。我熟悉的,曾经生活了一年的寝室。而在我眼前的,是仍然睡得不怎么安稳,时时翻身的晶晶……等一下,我突然想到,难道……我低下头去打量了一下周围。
  此时,我正从那张海报中,探出半个身体。
  似乎有什么越来越明朗了。我小心地从海报里爬到晶晶的床上。当然,小心是多余的,我根本碰不到她,我就像空气。当我完好无损地站在寝室中央时,海报又恢复了它原来的样子。这就是洞底的秘密吗?虽然从那里逃脱了,但此刻,我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好像懵懵懂懂地失去了一个解谜的机会……如果说,防空洞的秘密就是能从那里直接到寝室,那么,这对于思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为什么反复出现在那里,而且把钥匙看得那么重要?如果只是要到寝室,直接走过来不就行了?总感觉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我一定还要再去一次洞里。就是不知道钥匙在不在于思那儿。她好像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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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4-2-2007 11:54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
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原本精致的五官现在已经扭曲变形,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恐怖的东西。
  我究竟要做什么?我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于思的衣服就挂在床边。如果她回寝室之后,没有将钥匙藏起来,那么现在,钥匙一定在她衣服或者裤子的口袋里。她的呼吸很均匀,看来一时半会还不会醒来。我把手轻轻探进她裤子的口袋里,记得在姜为家时,钥匙就放在这儿。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么在衣服的口袋里了?我又转而去翻衣服的口袋,同样也没有。背包里、枕头边、抽屉中,我一边注意着寝室里的动静,一边查看着,各处能找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那把钥匙。
  也许我猜错了,不是于思。那么就是姜为了?可是这个结论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我自己。我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思索良久,最后决定放弃钥匙。那把锁,我从外面找点什么东西也可以砸开吧。记得抽屉里有手电筒……最好再找到一条绳子,也许应该去看看那口井。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井底有什么东西。
  于是我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到手电筒。至于绳子,也许要到门卫张师傅的屋里去“借”一根了。
  这么想着,我站起来,打开门。这时眼前的空气似乎突然闪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电脑屏幕受到手机信号干扰时的情形。走廊里的灯开始频繁闪动,但是当我抬头去矗?粕喜⒚挥猩洗慰吹降牡构易诺男『ⅰH欢?庵稚炼??幌袷茄俺5牡缏肺侍狻W呃纫病案删弧钡煤懿欢跃ⅲ?耆?挥猩洗挝铱吹降男『ⅰ⑴?恕⒘骼撕骸D宰永锿蝗怀鱿终庋?牧?搿??孟窳员?旱嚼辞暗姆侵薏菰??BR>  眼前的情况让我犹豫地在门口站住了。好像迈出这一步,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熟悉的寝室走廊,和白天一样,晾晒着成排的衣服,但就是感觉哪里有些异样——这种气氛似乎比在洞里更为诡异。
  “钥匙对你毫无用处。”背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我猛地回过头去,发现于思不知何时已经起床,穿着白色的睡衣,披散着头发,静静地站在我背后,而我竟然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更让我惊讶的是,寝室里,除了于思,一个人也没有。刚才我从海报里爬出来,经过还睡着晶晶的床,现在却空空如也了。
  “你看得见我?”我脱口而出。
  “你不是也能看见我吗?”她的话似乎含有某种深意,但我现在的脑子很乱,一时却无法分辨出来。
  “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我说,钥匙对你毫无用处。”
  “那是什么意思?”
  “洞里的秘密已经被你发现了,现在再回到洞里,你也不会再多发现什么,你看见的还将和昨天一样。”
  “你好像对这个防空洞很了解。”
  “不仅仅是了解。”
  “那么,防空洞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仅仅是从那里到寝室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走过来呢,你不是也有寝室的钥匙吗?”
  “原来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看这张海报,”她走到晶晶的床前,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头,向那张张韶涵的海报扔去,“看到了吗?物质世界里的东西穿不过去。但是你却可以。”
  我突然有点不寒而栗——如果说,这张海报是只有鬼魂才能通过的门,那么刚才在洞里,在我身边突然消失的……
  “但是,并不是在所有的时间都可以使用它。”她接着说,“只有夜晚,灯光熄灭,黑暗与黑暗连成一体的时候,门才会开启。”
  说到这里,于思顿了一顿,“为此,你必须杀掉一个人。”
  我的心里一惊,“什么意思?为什么必须杀人?”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低下头说,“你看,水不是升起来了吗?”
  脚下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不知什么时候,地面上已经积满了水。水正在慢慢地上涨,很快到达我的脚踝。走廊上传来哗哗的声音,像是水房里爆管了。这个场景为什么那么熟悉?于思说,水升起来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会发生什么吗?
  于思悠悠地说:“那张海报就是死亡的讯号,记住,你必须杀掉一个人……”
  声音到最后已经细小到几乎听不到了,同时于思已经不在了。她就这样消失在空气里,让我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是脚下的水又分明在不断上涨着。这时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于思刚才说的话。
  “你不是也能看见我吗?”……当我看见这水的时候,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转身离开寝室,走廊上的灯还在一闪一闪。在灯光下,我看见从水房蔓延到寝室的水,呈现出一种硬朗的、犹如水银般的形态,不同的是,它是黑色的。我的双脚正站在这样看上去不像是水的水中,感觉十分奇怪。而从水房传来的哗哗的声响中,还有另一种声音。不规则的,一下一下的,似乎有什么在水中搅动。
  我站在空旷而狭长的走廊中央,看着传出声音的水房的方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向那里,眼神是不自觉的,不受控制的,仿佛对那声音充满了渴求。我感到身体里的那个自我在慢慢地变小,萎缩,失去力量。只能看,只能听,却无法动作,甚至连对手脚下指令的欲望都无法产生。我的双脚沉重得像长在了水里,两只手硬邦邦地垂在身体两侧。这是一个僵直的等待状的身体,我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水房里不规则的声音有所变动,它突然开始加速。一个人影从水房里跑出来,在我看清她的时候,她也看清了我,并且发出一声尖叫,站在原地发抖。
  她是晶晶。但是,为什么看见我要尖叫呢?
  我突然开始向她的方向移动。但不是用脚,我感觉不到脚的存在。只是这样一直向前移动,像是浮在水面上,速度很快。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原本精致的五官现在已经扭曲变形,她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恐怖的东西。
  我究竟要做什么?我对自己产生了疑问。
  我已经站在晶晶的面前。就在这时,我的两只手突然活动起来。它们从我的身体两侧猛然抬起,好像胳膊上安装了弹簧一类的东西。我看清了自己的手,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我梦中的那个她一模一样,指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又长又尖,毫无血色的惨白的手指正紧紧地绷成一个爪的形状。黑暗的密度正在我周围一点一点地变浓,但晶晶和我眼前的手却清晰无比。在我抬起胳膊并看清已经变形的手指的那一瞬间,我的手突然抓住了晶晶的脖子!
  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急忙想将手收回,但是双手已经不受我的控制,反而更加用力地掐住她。她拼命挣扎着,整张脸涨得通红,一根一根青筋从脑门上突起,双手和双脚不停地拍打在我身上,但我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有手心里能感觉到她喉咙骨节在皮肤下的微小但又急促的活动。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我厌恶自己的身体。我待在这具还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的身体中,无法做任何事情,却偏偏让我能够看见!怎么办?怎么办!
  晶晶的挣扎开始变得缓慢和艰难,像一阵猛然吹来的风,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她的眼睛渐渐变得无神,然而死前的恐惧与绝望还残存在那张已经变成青紫色的脸上。她的双手最终无力地垂在身体两旁,头部向一边歪斜着。
  这时,我身体的感觉突然回来了。我的手猛地松开,晶晶随即倒在水里。我急忙伸手去抱,但是当手经过她时,就好像经过空气。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到深及膝盖的水里去。黑色的水慢慢没过她的身体,她的脸,直到最后掩埋了她。
  “为此,你必须杀掉一个人。”“海报就是死亡的讯号。”于思说。
  现在,我真的杀了人,我从海报里出来杀了人。
  此时水面突然开始快速地上涨起来,越来越高,很快淹到我的肩膀了。但我一点也不想动,不想逃生。我的心里已经失去了任何哪怕是一点点的求生欲望。如果说我不可能死第二次,那么,就让我在这水里受尽折磨吧。
  水已经涨到喉咙,如绞索一样紧紧地抓住我的脖颈。我开始感到胸闷。心脏在水中的跳动似乎也变得艰难。再过一两分钟,水将堵住我的嘴和鼻孔,然后灌满整个肺部。我闭上眼睛,想尽可能平静而安详地接受步步逼近的死亡——如果鬼也有死亡的话。
  水已漫过我的嘴,继而涨到我的鼻子。我停住了呼吸。我的肺拼命想要吸入新的空气,但这里已经没有空气,有的只是冰冷的水。
  我即将死去。死,归根结底,还是可怕的。


[ 本帖最后由 星星之雨 于 3-3-2007 10:21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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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7-2-2007 03:0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还有没有latest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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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3-2007 10: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草子 于 27-2-2007 03:00 PM 发表
楼主,还有没有latest的.......



最近贴着长的。

» 冤魂校舍 和 现在的是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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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3-2007 10:20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突然发现于思的脸色非常难看,好象想极力地保持镇定但是又无法控制,身体微微地发抖,好象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你又做噩梦了?”张生说。
  我已经醒来多时了,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气,眼前的黑暗让我一时无法分辨是否仍在做梦。我的脸上都是泪水,大概是哭声吵醒了他。醒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各种扭曲了的疼痛,全身就好像被修理过一遍似的,各个关节、每块肌肉又酸又涨。但这些痛似乎又并非是真正的疼痛,虽然相当接近,但准确说来,又不那么正常。
  接着,我发觉自己正穿着宽松但被汗水浸透的睡衣,躺在一张双人床上,身上搭着毛巾被。而我旁边的人是我的男朋友张生。这里有新鲜的空气,有熟悉的家具、天花板,还有确定无疑的向前推进的时间,但我仍然一时无法很好地理解它们的存在,直到我终于想了什么。
  我没有死,我在两个月前就搬出了寝室,和男朋友张生在湖边村租了一间房子,同居在一起。我的确不认识姜为这个人,也许从来就没有姜为的存在。现在是夏天,8月,而不是初夏。晶晶也没有死,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上课。于思也根本不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她十分温柔,对人善良友好。晶晶的床上没有那张海报,她只是在过去曾经提过,她很想要张韶涵的签名海报,尤其是珍藏限量版的那一张,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得到过。
  我想说点什么,但舌头转动不灵,发不出声。于是我用恢复了知觉的手紧紧地抓住张生的手,继而又转身抱住他。
  “睡吧。”他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睡着了。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害怕睡着以后再继续那个可怕的噩梦。我拿起床头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感觉顿时充满整个身体。我接着喝完了整杯水,感觉好多了。
  我从来没做过这么长的梦。我在心里仔细回忆着。一个长长的梦,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好像从昨天中午就开始睡了,一直就没有醒来,又好像刚刚睡着,只有一两个小时,如果这么长的一个梦只要一两个小时就做完了,想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梦的世界真实地存在,说不定就是所谓的天上一日,地上千年。也许世界就是谁的梦,我们在别人的梦里,也有人在我们的梦里。
  我想到梦里的那个我。我还没有查清楚梦里的秘密就醒来,这让我有些遗憾。于思和防空洞、海报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做出种种假设,就好像自己和自己的一种游戏,直到窗外慢慢亮起来,才恍恍惚惚地睡着。
  再次醒来时,我感到身体极为虚弱,上眼皮重重地压在下眼皮上,全身发烫。
  “你发烧了。”张生说,“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我把水放在这里,记得要多喝。中午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饭,再买点药。”
  “嗯。”我无力地点点头,接着合上眼睛,就像乘电梯般直接沉入到无底的黑暗中去。
  
  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我的身体才恢复过来。这段时间里,张生除了上课,一直守在我身边。我几乎起不了床,一站起来就两眼昏花,什么也吃不下,几乎顿顿只是喝稀饭。夜里我昏昏大睡,白天也是一样,但什么梦也没做。好像那一个晚上就把几天的梦都做了。只是没想到做噩梦也这么耗费精力。也许发烧只是心理性质的,纯粹想要恢复一下被惊吓的神经。
  “那以后不会再做噩梦了吧?”林子在电话里听我讲完目前的情况后问。
  “看来这几天是不会了。”
  我没有告诉她噩梦的内容,当然也没有告诉于思。我只是说,做了一个相当长而且相当恐怖的噩梦,醒了以后就发烧了,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烧才做噩梦的。她们都接受了这样的解释,还帮我向老师请了三天的假。
  第三天早上,我终于能够站起来而不感到眼花了。走路时双脚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吃过早饭后,感觉身体明显恢复了精力。我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脸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与其说是疲惫的活人,不如说是颜色适中的死尸,做表情时也显得很不自然,人整个瘦了一圈下去。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接受了。
  我带着这样呆滞而且苍白的脸来到学校,在寝室里也吓了于思和林子一跳。再次见到她们,真是恍若隔世。于思给了我很多进补的意见,我尽管脑袋正在发胀,但还是乖乖地接受了。寝室里还和前几天一模一样,晶晶的床上果然没贴着那张海报。林子和我们说了一会话,就接到男朋友的电话,然后出门了。
  于思和我谈到了噩梦。
  “你究竟做了个什么样的噩梦啊,居然还会生病?是不是很可怕?”
  懊皇裁蠢病!?BR>  “说嘛,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看来果然挑起了她们的好奇心,早知道当初说忘了做什么梦就好了。
  “你真的想知道啊?”
  “当然想知道了。”
  “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梦里也有我?我不会死了吧?”于思睁大了眼睛。
  “死倒没有死,就是有点变态罢了。”
  我笑着,接着讲起了那个梦。讲述的过程中,于思的神色一直很专注。讲了很久,终于讲完了。我突然发现于思的脸色非常难看,好像想极力保持镇定但是又无法控制,身体微微地发抖,好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我连忙问她:“你没事吧?”
  “像真的一样。”于思的声音颤抖得让人头皮发麻,“我背后现在说不定就站着一个……那个什么。”
  “其实,鬼也没什么好怕的,”我反过来安慰于思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实在想不到它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害人,顶多把人吓死。也有可能,它们的形象原本没那么恐怖,只是被我们想象成那样而已。何况也想不明白鬼魂害人的理由,如果真有阴间的存在,鬼魂都出来害人,那世界早就乱套了。所以就算有阴间,也肯定是和阳间井水不犯河水的。”
  “我才不怕呢,呵呵。”于思勉强地笑了笑,但是比刚才看上去稍微平静了一些。
  然而我的话却并不能说服自己。我们都对世界之外的事物一无所知。
  “对了,晶晶去哪里了?”我问于思,刚才进来就没看见晶晶。
  “好像去约会了吧,”于思敷衍地说道,神色突然显得有些黯淡,“你回湖边村那天晚上她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周末大家的活动都比较频繁,不要胡思乱想了。”
  我知道于思也不太想谈有关晶晶的话题,所以也没好多问。老实说于思不是那么漂亮聪明,人稍微有点孤僻木讷,所以从大一开始,就没听说她有男朋友。活泼漂亮的晶晶就不同了,家庭条件好,成天小公主似的,偏偏大家又很宠她。她和林子还有于思都是张韶涵的Fans,但是只有她基本上拥有张韶涵所有的经典CD和限量海报。有很多男生围绕在晶晶的身边,捧着她,周末不是和这个约会,就是和那个约会,忙得不得了。
  但是这一次,她出去了,却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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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3-2007 10:22 AM | 显示全部楼层
杀掉一个人,就可以从洞中解脱出来,之前是我,现在是晶晶,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这个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也是不合逻辑的,但忍不住就是会那样想:晶晶说不定正被困在防空洞里。也说不定,此刻正通过海报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
  
  我沿着东湖边走了很久,其间穿过一条两边都是小吃店的街道,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路过有蓝色围栏的建筑工地,最后又回到东湖边。我不断地改变着步伐的节奏,偶尔假装弯腰系鞋带,或停下来打手机。
  那种感觉一直在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以同一步调存在着。有好几次,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东张西望,却一直没有发现它。可我明明在经过安静的街道时,听见了脚步声,不止一次,而且每次的节奏都很相同。我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猛然回头大喊一声“我看见你了!”,但又觉得似乎毫无必要。再说我对它究竟要做什么也感到好奇。是纯粹的跟踪?我想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既没有富有的父母或亲戚,也不曾目睹杀人案,更没有和谁结下冤仇,跟踪我有什么意义呢?
  我低着头,然而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某个时刻,湖边凉爽又略带水腥味的风曾经让我怀疑这是一种错觉。我不知不觉离开人来人往的道路,走进满是两层民宅的幽暗地段。
  它突然消失了。我在身后伸出的那只感觉的触手,顿时扑了空,毫无准备地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而这时我也发现,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道路十分狭窄,两旁的住宅相当陈旧,静得出奇。从各家阳台的情况看来,几乎一半以上都是废弃的空房。墙上写着白色的“拆”字,不时能看见楼房之间杂草丛生的空地。想必这一带将很快被整片拆除,然后建成新的楼房。就是那些尚有人居住的房屋阳台上,很多花草也正在枯萎,大概主人也正忙着从这里搬走,无暇照顾了。还看见两三辆三轮车被扔在门口。几只流浪猫在阳台和楼道里若隐若现。现在是黄昏,正是下班回家的时间,但这里却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我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好像刚刚梦游过来似的,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也许是湖边村和学校之间的狭窄地带,但又不能完全肯定。我开始转身往回走,但遇到路口时却想不起来,刚才是从左边还是右边过来的。我是一个方向感极差的人,遇到眼前这种情况,也只有随便挑选一条走走看了。
  就这样,我不可思议地在这片其实面积不大的住宅区里迷了路。很多次看上去险些就走出去了,但是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原路。我怀疑这片住宅区根本就是圆形的,因而如果沿着一条路走下去,就又会回来。如果是这样,那么出去的路只有在这个圆的某个岔路上。然而当我沿着某个岔路走下去的时候,发现眼前的道路更加陌生了。
  “不会吧,你在学校附近迷了路?”张生在电话里惊讶地说。
  “是啊,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现在又出不去了,你来找一下我吧。”
  “好吧,描述一下你的位置?”
  我断断续续、毫无信心地描述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张生说很快就来,然后挂了电话。在他来之前,我还是待在原地不动比较好。于是我找了家空房门口的石凳,坐下来。走了半天的路,这样一歇,居然很是舒适。因为巷子狭窄,在黄昏时,阳光已然被两旁的建筑挡住,整条道路都笼罩在房屋的阴影下,风也变得十分凉爽。被这样的风吹着,不知怎么突然产生也许应该养只猫的奇怪想法。
  巷子里还是半个人也没有。也许还有其他的路通往这些房屋,我所在的,很可能是一条平时根本不走人的路。所以我闯进来,出不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突然,那种感觉又来了。就是刚才那种被人死死盯住,但又找不到视线来源的感觉。我握紧了口袋里的笔,随身携带的东西里面,也只有这个可以拿来防身。和刚才一样,它没有靠近,只是在某处,一直观察着我。这种被观察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我拿出手机,拨了张生的号码,故意很大声地说:“你到哪儿了?怎么还不过来?”
  张生在电话里好像有点生气,“你说的路根本不对,我找了半天,这哪里有什么烧烤屋?”
  “怎么会没有呢,好像是在……”
  “行了行了,”他叹息着,“千万别跟我说,我自己来找,你在原地待着别动啊。”
  说完他挂了电话。那种感觉还在,看来打电话对它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在哪里呢?到底是什么人?天越来越黑了,不知道张生能不能找到这里。我明明记得,就在东湖边入口的地方,我经过了一个烧烤屋,屋子里当时只有老板一个人,背对着我,正埋头在做着什么。
  如果沿着东湖走,是一定会看到烧烤屋的……不过想起来也很奇怪,现在明明是晚饭时间了,这条巷子里却没有一家人在做饭,连一丝饭香味都没有。
  这时,突然有什么在我背后划了一下。我猛地从石凳上跳起来,回头去看。
  没有人。只有一间空屋。门是紧闭的,窗户上拉着窗帘,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在木质的破旧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纸。刚才我坐下的时候一直没注意,现在终于看见,那是一张寻人启事。
  “刘甘,19岁,2004年6月25日于附近走失,走失时身穿白底蓝花吊带背心,深蓝色牛仔裤,紫色凉鞋,身高一米六,长发,精神正常。望知其下落者与其家人联系,定有重谢!电话……”
  看着这段文字,以及旁边脸部模糊的黑白一寸照,我的头皮开始发麻。手脚也变得冰凉,几乎是惊惶失措地朝着不知道哪条路快速地跑开了。建筑物在奔跑时的视线里不断呈现着一种诡异的线条,静谧的道路和四壁之间,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脚板有些生疼。
  这样跑了一阵,发现奔跑根本是徒劳的。我仍然在这片废旧的住宅区里转来转去。经过很多个“拆”字、很多间空屋和无所事事的猫们。
  我开始大声叫张生的名字,希望他恰好能在不远的地方听见。不久后,电话响起来了。张生说:“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我说:“是啊,你快来。”挂了电话,我又大声叫了几次。
  就这样,张生终于七拐八拐地出现在不远处。我跑过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可是,”回去的路上,张生听我讲完刚才的经历以后,疑惑地说,“跟踪你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那你也不应该往那个巷子里跑啊,那么偏僻的地方,多危险。”
  “本来都快到家了,但是想到万一被跟踪到家里,就不太好了,所以一直在绕路,不知不觉就走进去了。”
  “你也是,那条巷子那么容易就出来了,你居然绕了半天还困在里面。”
  我有点羞愧。的确,张生带着我,只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拐了两个弯,轻轻松松就走出来了。看来我果然是没什么方向感的人。
  在我们没有留意到的时候,天空不知何时聚满了乌云。当一股带土湿味的风刮过来时,我们才发现很快就要下雨了,于是赶紧往回跑。我们路过的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夏季的雨来得很快,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淋得很狼狈。如果我现在还在迷路,不知道哪里可以避雨,空房子里面是不敢进去的。
  在大粒的雨点打下来之前,我们已经站在了单元门口,都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跑得快。
  这时,张生突然说:“你衣服的背后是什么?”
  我用手摸了摸,“是什么?”
  “好像是蹭到什么东西,弄脏了。”
  回到家里,我脱下衣服,看见背后有一道划痕。像是用烧焦了的树枝划上去的,黑色的,一长条,从右肩下方一直划到腰部,触目惊心。
  
  这天夜里,我通宵未眠。背后始终有那一道划痕的触感,似乎整个晚上都有东西在背后不停地划着。我翻了好几个身,没有一点作用。我很想睡觉,但如果睡着,肯定要做噩梦。为了让心情镇定下来,我喝完了晚饭时张生剩下的一瓶啤酒,戴上耳塞听CD。我很想和谁说话,但是张生已经睡得很死了。我甚至一直盯着床头的手机,希望有谁半夜不睡给我发个短信,但是没有。
  当模模糊糊的黑暗慢慢从脚底爬上来的时候,我终于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也许不算噩梦。醒来时头脑发胀,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与此同时,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从心里冒出来:
  我逃不了,也不该逃。不管是哪里,它也一定会追过来。
  
  晶晶已经五天没有露面了。她的手机一直都关着,上课也不见她的影子,床上的被子整齐地叠着,就是她周末出门时的那样,甚至放在床头的那支笔也是原样摆着。但是除了我以外,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担心。
  “反正她以前也总是在外面过夜,好几天不回来的。”林子和于思都这样认为。
  只有我好像有点神经脆弱。毕竟,我做了一个杀死晶晶的梦。这个梦一醒来,她就不见了,这不得不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晚饭时,林子在楼下传达室里收到了一个邮包,看上去厚厚的。回到寝室,我们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一张被叠成几折的纸制品露了出来。
  “啊!”林子惊喜地叫出声来,“居然是珍藏限量版的海报!”
  听见“海报”两个字,我的心里顿时一惊。然而眼前看见的,的确是我最害怕的——
  张韶涵的珍藏限量版海报。深蓝色背景,白色长裙的张韶涵。
  怎么会是这样?我突然好像再次掉进了梦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聚拢过来,压在头顶。于思看着我,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她在背后拉了拉我的衣服,我知道她的意思是不要对林子提起我的噩梦。
  即使于思不提醒,我也不会说出来的。这张海报不吉利,因为我做了一个噩梦,噩梦告诉我海报是死亡的讯号,所以坚决不能贴——这样的话谁也不会相信的。我只有忐忑不安甚至有些绝望地看着林子兴冲冲地将海报贴在床边的墙壁上。
  和晶晶一样,林子想要这张海报很久了。
  那么,是谁寄来的呢?我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邮包的右下角空空如也。邮包里也没有其他的信件或者任何有说明作用的东西。
  “谁寄来的啊?”我问林子。
  “不知道……”林子一边贴着海报,一边说,“也许是歌迷会的朋友,看下邮戳就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了嘛。”
  我差点忘记这个了。邮戳……是本地的。
  “本地的邮戳。”我说。
  “啊,那就对了,以前歌迷会的组织人就说过,要帮我们弄几张这样的海报,就是前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不过我还没给钱呢……下次聚会的时候带去好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拍拍手,欣赏着刚得来的意外惊喜。
  “真是太幸运了。”她说。
  这句话,似乎晶晶在梦里也曾经说过。
  
  噩梦成真未免太匪夷所思。但不安的感觉始终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睛,黑暗潮湿的感觉就扑面而来,仿佛仍在洞里。然而第二天,晶晶突然有了消息。是发给林子的短信,说是正在旅行,要过一阵才回来,让林子帮她向老师请个假,就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两个星期。
  短信是在傍晚时发来的,因为张生晚上有事不在家里,所以我拉着林子一起出去吃饭,正走在路上,手机突然响起来。等看完内容后再发过去,晶晶又关机了。
  “我总觉得晶晶这次有点奇怪。”林子若有所思地说,“但愿她别出什么事情。”
  我点点头。然而脑中却冒出晶晶也许到防空洞里去了的想象,那是我梦中的一个游戏,杀掉一个人,就可以从洞中解脱出来,之前是我,现在是晶晶,那么下一个又是谁呢?这个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也是不合逻辑的,但忍不住就是会那样想:晶晶说不定正被困在防空洞里。也说不定,此刻正通过海报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
  为什么从那个梦里醒来以后,我就一次也没想过要去看看那个防空洞?虽然没有去看的理由,但也没有不去看的理由。于是另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来:我要去看看那个洞。也许是和张生一起。
  
  晚上,我回到家里,张生已经躺在床上看书了。我进门后换上拖鞋,倒了杯水,一口喝光以后,还是觉得很渴,于是又倒了第二杯。整个过程中,张生一直在看着我。当我终于停下来,坐在椅子上时,张生说:“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那么累?”
  “没干什么。”我说,“想睡觉了,你睡吗?”
  “好啊。”他放下书。
  “我去洗澡。”
  “哦,对了,你的那件衣服好像洗不干净了,后面的黑色划痕怎么也洗不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将脸放在水龙头下,闭上眼睛。
  “我知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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