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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星星之雨

比较经典恐怖故事 ( 湖滨鬼舍 fini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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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3-3-2007 03: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既然这样,你又担心什么呢?”
  “不是担心。只是纯粹想听听你怎么看。”
  “虽然我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件事的细节,但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顺其自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但要仔细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受外力的影响。而且,你要想到,如果你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无论如何,你就是杀人凶手。如果你不是,那就更不需要担心。”
  “要怎么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问自己,我是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做?产生怀疑时,要多问一句,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你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多半的时候都能。这也要靠训练的。即使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也要专注。”
  “怪不得你脸上的表情总是若有所思的。”
  “是吗,”他笑着说,“我倒没有经常照镜子看自己的表情。”
  “其实在我的生活里,有个人倒挺像你的。不是长得像,而是有一种相同的气息。”
   “那个马尔?”
  我点点头,沉默了很久。一种有什么即将来临的预感让我开始有些慌张。
  “姜为,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你试试拉着我的手不松开,这样行不行?”
  他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办法。上次,你是从椅子上凭空消失的。”
  “就是前几天那次?”
  “对。其实当你真正明白我到底是谁的时候,可能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我在你的意识里已经不再具有神秘感,你也就没有再依靠我的必要了。”
  “哦,那么说,你是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的,是吗?”
  “是的,其实现在对你的心理有影响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马尔,另一个是张生,我事实上是他们两个人相结合而产生的一个想象,比如我喜欢抽半支烟等等是和张生相似,而我的感觉又和马尔相似,你在梦里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可靠的形象来安慰自己,保护自己,但是这种形象来自哪里呢,就来自你现实中的印象,正巧给你这种印象的就是你的男朋友张生和曾救过你的马尔。”
  姜为的解释似乎将梦境变得可以理解了。然而一个梦中的人在解释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显得十分奇怪。那时,酸胀疼痛的感觉又来了,难道我真的要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他了吗,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对了,”姜为说,“我们好像还从来没合过影呢。”
  “好像是。你有相机吗?”
  “有,等一下。”
  他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台数码相机。
  “这大概是第一次做梦的人和梦里的人合影。”
  “能照到我吗?”
  “应该能吧,既然地上有你的影子。”
  “可我还穿着睡衣呢。”
  “那有什么关系。将来看见照片上的你穿着睡衣,我就可以很方便地跟人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正在梦见我的人。”
  我笑了。
  “好吧。”
  姜为把相机摆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然后调整为自拍模式。十秒之后,相机就会启动,留下我和姜为的合影。
  “可惜我不能带走照片。”
  姜为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他把脸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轻声地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彼此都在对方的心里了。”
  照相机上的红色亮点突然停住,接着,咔嚓一声,闪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我刚想对姜为说,好像眼睛闭上了,再拍一遍吧,就从梦里硬生生地回到了现实中的床上。
  闪光灯在眼底留下的一片黑影似乎仍在眼前晃动。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门口的鞋架,没有舒服松软的沙发,没有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没有塞满半截烟蒂的烟缸。
  没有姜为。
  什么也没有。
  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我都没有梦见姜为。也许,就这样,再也不会梦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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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

第二十四章 双重迷团
  

  
  后来,我一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冷静,那种一直被什么拽着走的感觉就越强烈。我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和慌乱?它是从哪里来的?人为什么要害怕?再糟糕的事情,最终也就是一死。还能怎么样呢?在我的生活里——实际生活里,并没有真正发生什么,晶晶和林子的失踪也没有得到证实。无非是太多让人不能理解的事摆在眼前,因为未知而恐慌罢了。
  仔细梳理过事情的整个过程之后,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到目前为止,我听到的都是一面之词。我真的从邮局收到过海报?我真的半夜起床出门?我真的曾经浑身鲜血地出现在家门口?这些,我并不知道。没有亲眼所见,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张生的话。但是,难道我要怀疑张生吗?当这个念头从心里冒出来,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张生已经变得很陌生了。他最近一个月来都在干些什么,我全然不知。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主动讲过。我们就像在同一个屋檐下合租房屋的房客,偶尔一起吃饭,如此而已。
  张生仍然是关心我,爱我的吧?我在心里问着自己,但却不能肯定。在这方面,也许我早已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我开始回忆那天张生说的每一句话。很快,几个疑点从心里冒出来:
  
  1. 张生说,林子失踪的那晚,他打开门,看见我,除了满身血迹之外,我还拿着一块砖头,还有林子的背包。这点是比较奇怪的,如果说,拿林子的背包是因为背包里有海报,那么,我为何要拿着一块砖头走那么远的路回家呢?以我的力气,平时拿一块砖头,绝对需要两只手才行,用一只手拿着已经是比较费力的了。再想象一下杀人的场景,假如,我用一块砖头杀了林子,那么林子死后,我的第一个动作应该是放下砖头,隐藏尸体。可是,如果按照张生的说法,我岂不是在隐藏完尸体之后,还要走回案发现场,拿起砖头再回家?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2. 还是力气的问题。我想我是无法搬动林子或者晶晶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她们的身高大概是160厘米,体重大约50公斤,我一个人或许可以杀死她们,但要掩藏尸体实在要费很大的力气,除非我事先就把她们约到一个可以隐藏尸体的地方,杀完人之后,再就地掩埋。如今看来,不可能是东湖了,因为时间过了这么久,东湖上也没有尸体浮上来。如果是学校里,只有可能在山上。记得晶晶失踪的那天是白天,如果杀死她又不想让人发现,选择山上是比较危险的,我必须经过周密的计划——这对于一个精神分裂的人来说,有些难以想象。
  3. 晶晶失踪那天,张生说曾经在我的手机上看到过晶晶的短信,并且把短信都删除了。这也让我觉得奇怪。张生和我平时从来没有查看对方手机的习惯,为什么偏偏那天,他就看了我的手机?这也太巧合了。并且,我的短信内容仅仅是告诉晶晶,我找到了张韶涵的海报,他凭什么就断定,这条短信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呢?
  4. 张生说他前段时间每天出去到山上帮我找晶晶和林子的“尸体”,那么,按理说,应该是白天去找才更方便。但是那段时间,张生每天晚上都在10点以后回来,难道他晚上也去山上了吗?如果不是去了山上,那又是去了哪里?
  5. 张生如此处心积虑地隐瞒这件事,他说是为了我好——这细心得有点过分,不太像是张生的作风。况且,他如果真的是为我好,应该彻底地把那些东西都销毁才是,为什么只是在山上掩埋?而且集中在一起掩埋……还有,埋下那些东西的灌木丛也太显眼了,好像是为了再次将它们挖出来,才埋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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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越想越觉得张生的话十分可疑。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了:如果……如果张生是骗我的,那他一定了解整件事的始末……比我了解得更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张生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张生和晶晶、林子的关系,仅仅是认识,平时点过头而已。要说张生和她们的失踪有什么联系,确实有些难以想象。可是,他的话里又明明另有玄机。
  我真的了解这个和我共同生活了两个多月的人吗?他甚至还是我的男朋友!如果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种种设想让我不寒而栗。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也许不是鬼神,很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
  但对于要不要质问张生,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静下来观察一阵。马尔说“人在恐惧的时候,神经是最为脆弱的”。姜为说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我觉得他们说的是一个意思。
  
  傍晚,外面又开始下雨。雷声听上去有些奇怪,像是什么在天上轰然倒塌一样。这场雨一直下到晚上11点多。
  “张生,你说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人不可呢?”
  他的眼睛看着别处,“如果是精神状况出问题,就没有什么杀人动机了。”
  “你这么说,好像很确定我杀了人似的。”
  他猛地回头看我,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可是,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
  “你别急啊。其实我的意思是,只有找到尸体,亲眼看到,才能相信。你真的在学校的山上都找过了吗?”
  “确实都找过了。”
  “仔细找过?”
  “应该是很仔细的,只要有挖掘痕迹的地方都看过。”
  “但你也不能确定每个地方都找过了吧?……嗯。对了,你把张韶涵的海报放到哪儿去了?”
  “当时我们不是说好,由我带出去藏起来,不告诉你的吗?”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他突然把脸凑得很近,盯着我看了一阵。
  “你是苏晓吧?”
  “什么意思?”
  “嗯,没什么……我以为……”
  “以为我又精神分裂?我现在就是我,清楚得很。”
  “那你想要那张海报干吗?”
  “我想看看那上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怎么可能有线索呢?不过就是一张普通海报而已。”他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那时不是和你一起看过吗?”
  “就一眼你怎么知道?还有,我不仅要看海报,我还要去那里把血衣和砖头那些东西都挖出来。”
  张生不说话了。
  “怎么了?”
  “没什么。挖就挖吧,海报我给你带回来。明天?”
  “明天什么时候呢?”
  “明天下午吧。”
  “干吗要等到下午?明天上午我没有课,起床就去吧。”
  “不行,我明天上午还要去趟图书馆,查点资料。”
  “你不是说最近一直没心情写论文吗?”
  “但是拖得太久了也不好,所以最近无论如何都得赶出来。”
  “那好吧,就下午。”
  “那睡吧。”张生放下手里的书,去关床头的台灯。
  一片漆黑之中,直到我睡着之前,都听不见张生均匀的呼吸声。他在想什么呢?
   早上,我和张生同时起床,刷牙洗脸之后,在楼下的小卖部吃了早餐,张生说,他去学校了,下午跟我联系。我说,好,我在家里等着。说完,我们站起来,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张生,直到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我立刻改变了自己的方向。
  这就是我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跟踪张生。
  我第一次跟踪一个人,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容易。这大概也得益于学校的地形,这里的道路又宽又直,我和张生一直保持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可能还不止,而道路两旁不是建筑物,就是山地,如果张生停下,我可以立刻在两秒之内找到躲藏的地点。不过张生一直没有回头,他只是急匆匆地向前走着,而且,手上还拿着手机,不停地发着短信,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个跟踪者。
  我跟着张生,从湖边村一直走到教工食堂,又从教工食堂走到桂园,最后,我来到了通往学校正门的笔直的大路上。不久后,便看见了破旧的图书馆大楼。张生在那里转了弯,下了台阶,径直向图书馆走去。
  我站住了,开始有些犹豫。难道他真的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吗?我还要不要继续跟踪进去,还是在图书馆外面等他出来?跟踪的难度在这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假如我决定跟踪张生一天,那么,我必须在图书馆外面的某个隐蔽处,等待一个上午,并且,眼睛还要死死地盯着图书馆大门。那肯定会很累。如果不继续下去,又感觉有些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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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我看见张生在图书馆门前站住了,似乎要回头的样子。我急忙躲进了旁边两栋楼房之间的空隙,那是图书馆两栋大楼之间的空隙,这里十分狭窄,也无人经过,是很好的躲藏地点,幸好我不知不觉走到这里,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站定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这时却看见张生已经坐在图书馆门口的长椅上。那是我梦里等待姜为时,曾经坐过的地方。想到姜为……
  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来图书馆,应该不是查资料的,否则应该会直接走进门去,而不是在门口坐下。何况他现在正朝来路上张望着,手里还握着手机,不停地看时间。
  他在等什么人呢?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合适了。因为张生一直在朝这边看,如果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发现。我必须绕到他的视线范围以外的地方才行。这时,我想到从图书馆后面绕过去,可以走到综合楼,只要站在综合楼的二楼以上,图书馆楼下的情况都可以一览无余。于是,我转身快速地从这道楼与楼之间的缝隙中走到图书馆大楼的背后,然后,绕到了综合楼门口,快步上了三楼。
  张生还在长椅上焦急地等待着。
  现在还不到早上10点,图书馆楼下的空地上,并没有多少人。只要浅鱿衷谡馓趼飞系娜耍?寄鼙豢吹们迩宄??R虼耍?蔽铱吹揭桓鍪煜さ纳碛俺鱿衷诼房谑保?芸毂闳铣隽四鞘撬?3しⅲ?跋コと埂??趺椿崾撬??BR>  于思,她也到图书馆来了。这是一个巧合吗?我看着她走向图书馆的门口,心里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她会不会……走向那张长椅?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她的身影,一米,两米,三米……最后,她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站住了。
  但是,张生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向于思走去。
  于思,的确就是张生要等的那个人。
  仿佛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一样,心脏也怦怦跳得厉害。于思和张生?平时他们就像是陌生人一般,连朋友也算不上,何以在这个早上,急急忙忙地到图书馆见面呢?
  张生走到于思面前,从我这个距离,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也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大概从两个人的肢体语言看出,张生显得有些焦急,于思好像很平静。他们说了一阵,然后开始挪动脚步,向花坛走去,接着,在花坛前面的长凳上坐下。从我这里正好可以看见他们的正面。张生这时似乎说完了,他看着于思,而于思却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于思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之后,递给张生。张生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然后,于思开始说话。这个过程中,张生两只手抱着头,埋在了膝盖上。这是我熟悉的姿势,每当张生感到沮丧或者难过、情绪不佳时,就会做出这样沉痛的样子。这时,于思伸出手去,抚摸着张生的背部,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然后,我看到,张生和于思……拥抱在了一起。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无法形容那时震惊的感觉。我不断地在心里喊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张生和于思……他们怎么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脑中嗡嗡地响着,心里一阵阵的冰凉,接着,便是不可抑制的愤怒。
  原来过去我一直像个傻瓜,其实我早就该感觉到的!如今这两个人会怎么看我?他们会在私底下说,啊,苏晓那个笨蛋,多可怜啊。我们要瞒着她,避免她受伤害——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我憎恨欺骗,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让我觉得,同情从本质上就是一种屈辱。
  但我终究忍住了。我既没有冲下楼,也没有掉下眼泪,更没有立刻打电话给张生,告诉他我们已经完了。因为,第一,在那一瞬间我也明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虚假的爱情更应该扔到垃圾堆里去。第二,我发现除了愤怒,我居然一点也不悲伤。也许,从很早以前,不,很有可能是,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张生。
  那么,还有什么比眼前要做的事更加重要呢?从这一刻开始,张生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而彻底变成了跟踪对象。
  我的跟踪对象和我的室友在花坛前的凳子上说了一会话,室友便离去了,是在张生的注视下离去的。当她消失在路口的拐弯处时,张生从凳子上站起来——看来他要有所行动了。我得继续跟踪下去才行。
  于是我快速跑下综合楼,重新站在刚才两栋楼房之间的夹缝里。而此时我的位置,正好位于张生和图书馆大门之间,当张生转身离开图书馆时,我又可以重新跟在他身后而不必担心被他发现了。
  张生离开图书馆以后,在路口右转,走上了刚才来时的笔直大道。他一直向上走去,经过樱花大道后,左转,开始下坡。越走,我越觉得不对。这不是通往我们宿舍的道路吗?他去那里做什么呢?是去找海报吗?那些“东西”也埋在宿舍楼对面的山上。他是要去那里吗?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跟在张生的身后。直到他在宿舍门口的灌木丛前站住,我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要越过灌木丛,走上通往山上的小路。
  但他却没有沿着小路走到山上去。他走到山前时,便向右转,然后绕着山体,走到了整座山的背后。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荒草丛生,连路都看不见。走了十多分钟后,他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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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6 PM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我看见了我从未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东西。
  一扇铁门。这扇门,和防空洞的那扇门居然一模一样。大小、颜色几乎相同,门上也挂着铁链,铁链上也有一把锁。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张生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把钥匙,接着一阵响动,他居然打开了门上的锁。
  一个黑暗的深不见底的隧道显露了出来。
  这里难道也是一个防空洞吗?
  张生接着从背包里拿出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手电筒,打开手电筒之后,走进门去。他进去时,我看了一下表,大概是10点43分,但是,二十多分钟过去,他还没有出来。他在里面做什么呢?
  大约11点30分的时候,隧道门口才传来了脚步声。张生的身影逐渐从隧道的黑暗里解脱出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黑糊糊的一团,从我这里看不清楚那是什么。总之他拿着东西走了出来,然后把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又锁上了铁门。
  接着,他拎起地上的东西,开始向山上走去。当我再次跟在他身后时,我看清了那是什么——那正是当时我们从这座山上挖出来的,所谓的我“人格分裂”的证据——砖头、血衣、林子的背包、沾满泥土的麻绳。
  他当时不是把这些东西都埋在山上的灌木丛里了吗?我亲眼看见他埋下去的……什么时候,又在洞里了?我想到昨天和张生的约定。
  那么,现在,他应该是去那个灌木丛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我一直跟踪着张生,到了那时来过的灌木丛。当我看着张生再次找到那把铁锹,开始在灌木丛里挖坑的时候,我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掩埋地点。
  因为这里最好辨认。
  但是,为什么他要这样煞费周章,挖出来又埋进去,埋进去又挖出来?还有,为什么要放进那个洞里?我感到脑中一片混乱,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现在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张生想到要把这些东西放进山背后的那个洞里去的。而且,从他居然有铁门上的钥匙也可以想到,他和这个洞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这所学校有一百年的历史了,我入学的那一年,刚好是一百年的诞辰,而那个防空洞,即使是后来修建的,也已经有些年头了,想来,张生手里的那把钥匙,一定不是最古老的那把,那铁门上的锁,很可能是后来被他撬开过,之后换了一把新锁,因此才有了钥匙——如果这样的话,那个地方对他来说,一定有什么用处。
  张生在灌木丛挖好了洞,将旁边地上的东西放进洞里,掩埋好,之后便走下山去。现在已经快12点了,看见张生走上返回图书馆的路时,我立刻从山上下来,沿着东湖,快步走回家去。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了张生的短信:“我在图书馆,快回家了,中午一起吃饭?”
  我回过去说,好的。
  
  中午,我见到了已经洗干净双手,鞋上的泥也被擦去的张生。当然,我的鞋也做了相应的处理。经过一个上午,再看见这个人,感觉已经形同陌路。我们默默地吃完午饭,一路无话地走到了宿舍对面的山上。他找到铁锹——上午用过的那把,开始在灌木丛里挖掘起来。我看着这个人,觉得既可怜,又可笑。大概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产生相似的心理。一个谎言被揭穿而自己还不知道的傻瓜,比一个被骗的傻瓜更加可怜。
  全部挖出来以后,他放下铁锹,擦了擦汗,说:“好了,就是这些。我把张韶涵的海报也埋在这里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东西,然后说:“嗯,那就再埋起来吧。”
  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要拿回去找找线索吗?”
  “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耍我?”
  我笑了笑,“你不是……也耍过我吗?”
  
  张生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回答他。一下午的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看出了他脸上的忐忑不安。屋里的气氛冷冰冰的。在这样的气氛中,我竟然忘记了过去许多天来发生的事情,我的心里感到无比平静。那是一种某事即将结束前的平静。但是张生却显得异常慌乱,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冷汗直流,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非常难受,想休息一下。于是我就把他扶到了床上,但他突然说他想好好睡一觉,问我的安眠药还有吗。我给了他一片,他很快就睡熟了。
  我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是如此的陌生。这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那个防空洞,那个防空洞竟然有另一个门,而张生有那扇门的钥匙,那扇门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我决定去看一看,我伸手摸了摸张生的口袋,果然有一把单放的钥匙。我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收好,拿了一个小手电筒、一根绳子和手机悄悄地出门了。
  奇怪的是整个路上我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只是在东湖边上看到一个奇怪的女人,蹲在地上一言不发,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间,一双红色的鞋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我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再回头看她,发现她已经起身走了。
  一路上,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那感觉好像总是有人在对着我的脖子吹气,我想这一定是幻觉,但是那种感觉真的越来越强烈,我似乎能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呼吸声,我突然转过头来,却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那个女人已经走远了。
  这加剧了我的恐惧和不安,我开始打退堂鼓了,真不知道那个防空洞还藏着多少恐怖的事情,现在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去……会不会……但是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必须要去,那里可能就藏着事情的真相,一想到这些,我就毫不犹豫地加大了脚步。
  果然是防空洞的钥匙,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站在洞口看去,这个门和我以前走的那扇门差别不大,路面和墙壁都是普普通通的水泥,斑斑点点生着青苔样的东西,想来,里面也应该是一样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潮湿的土霉味和一种奇怪的腐烂的腥臭味立刻充满了整个肺部。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呢,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冰冷的地面,扶着墙壁慢慢地前行,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等待眼睛适应幽暗的环境。这样走走停停,大概前进了二三十米的时候,我突然失去重心向右边倒过去,几乎摔倒,原来是自己右手扶着的墙壁消失了,我好像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完全失去了方向。这时候我才猛地想起我带了小手电,光线虽然不是很强,但是这一丝光亮已经足够我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原来我的右手边的墙壁上开了一扇门,似乎是另一个通道,是通往哪里去的呢。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越走背后的凉意就越强,那种奇怪的腥臭味也更加浓烈,走了快二十米的时候,那种味道已经完全盖住了洞穴中的土霉味,几乎要让我昏厥。就在这时,熟悉的景象出现了,我来到了那口枯井边,并且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手电筒的光开始变暗了,它不会在这个时候没电吧,我心里一种恐慌,似乎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终于,小手电彻底没电了,就在景象全黑下来的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井底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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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7 PM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看不到一丝光亮,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井底一下一下地爬上来,并且一步步地向我逼近。难道又是她,惨白的手一下下地抠着井壁,无限放大的瞳孔看不到黑色的眼珠,她的形象又一次深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赶都赶不走。难道又是噩梦,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的刺痛一下子让我明白了自己确实是在现实中。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突然想起手机可以带来一点光亮,我连忙打开手机,眼前除了枯井,什么也没有,但是明显地感觉到,那种奇怪的腥臭味确实是从枯井里飘来的,井里到底是什么呢?
  我壮着胆子慢慢地向枯井移了过去,伸头看过去……
  那种巨大的恐惧瞬间遍布了全身,是的,我看到了尸体,是林子……
  她平躺在井底,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头发上全部是凝固的黑色的血块,脸部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像是遭受过什么东西的重击,我突然想起了那块带血的砖头,她的眼珠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淹没在上眼皮中,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脸上的皮已经开始腐烂。再往旁边看,竟然是晶晶,她几乎已经完全溃烂了,但是她身上还没有腐烂的衣服,以及手腕上挂着的夜光的手链让我确信,她确实是晶晶,虽然看不清楚她身上那些青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裸露的白骨是那样的刺眼,可以想象那是无数各种奇怪的虫子一天天地在她腐烂的身体上蠕动吞噬……
  我的胃一阵阵地痉挛,几乎要忍不住吐出来,我突然想到那一声叹息,是谁发出的呢?晶晶还是林子,难道她们中有一个没死?但是怎么可能,她们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怎么还可能是活着的呢,我一想到这里,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不行,我一定要弄个明白,我拿出我准备好的绳子,一端固定在井边,自己顺着绳子颤颤巍巍地滑到了井底,那时完全没有想到勇气之类的问题。井底有薄薄的一层水,踩上去感觉有点湿滑,但是在水面下明显地感觉到了坚硬,井虽然不深,但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话十有八九死定了。难道……是谁把她们推下来的,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我在恍惚中杀死她们又弄到了这里?这时我突然一滑,感觉好像踩到了一张塑料布,我摸索着拣了起来,借着手机的微光一看,啊……竟然是……是那张张韶涵的海报,可能是被水浸泡的缘故,上面的画面有点模糊变形,却更显得诡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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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潜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跌跌撞撞地跑出防空洞的。我要去哪里呢?我能去哪里呢?晶晶和林子真的死了,就死在我多次梦到的防空洞里,难道真的是我在梦游的时候杀死了她们?如果不是我杀的,她们又是怎么死的呢?我怀着无数的疑问,感到精神就快要崩溃了,也不知道我在防空洞里面待了多久,天空的边缘竟然已经开始泛白了。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东湖边,我感觉疲惫极了,浑身都充满着一种奇怪的疼痛,于是我就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苏晓,苏晓。”我努力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于思,她怎么会这么早出现在这里呢?
  “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跟我来。”她一边说一边转身走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
  我慢下来,她就会慢下来,我加快速度,她也跟着快起来,总是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问她:“于思,你要带我去哪里呢?你知道些什么,你快告诉我。”
  但是她并不回答,只是一味地走,我只好跟着。
  转过食堂,穿过花坛,她竟然带我回寝室,但是明明晶晶和林子的尸体是在防空洞的枯井之中,她干吗带我回寝室呢,难道寝室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寝室楼的大门竟然是开着的,而且整栋楼都静悄悄的,也难怪,现在还不到5点,大家都应该还在睡梦中,但是门是谁打开的呢?还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锁?!
  到了二楼转弯的时候,于思的身影向右边一晃,我连忙追了上来,但是空空的楼道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暗黑的楼道阴森森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立刻觉得毛骨悚然。
  突然,我听到于思一声尖叫,是从水房传来的。我扶着墙一步步地挪过去……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于思的头滚落在下水道的口上,两只眼睛恐怖地圆睁着,可见她临死时看到了怎样恐怖的景象,头发凌乱地披散在头上,猩红的血顺着头发流到水房地下薄薄的水中,最终消失不见。那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水龙头在滴水,不,不是水,滴下来的竟然是血,猩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水池里。这时,我突然听见一个女人在低沉地哭泣,是那种哀怨的哭腔,声音缥缈不定,让人很难分辨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感觉哭声就在这个水房之中。我壮了壮胆子,蹚着猩红的血水走了进去,水房里面就是厕所,难道哭声从是厕所传来的。我慢慢地走进厕所,推开一扇门,没有人,第二扇门,没有人……滴答滴答的水声还在我身后继续着,但是我感觉哭声离我越来越近,似乎就在我的面前,难道就在这第三扇门的背后,我正准备推开它,突然身后的滴水声戛然而止!
  我颤抖着伸出去的手几次想要收回,但最终还是缓缓地推开了门……果然在这里,我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蜷缩在隔间的一角,呜呜地哭着,头深埋在两膝之间,长长的乌黑的头发遮住了脸。“你是谁?”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嘶哑,竟不像是我的。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慢慢地抬起头来……她竟然……竟然是晶晶,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说:“为什么要掐死我,你为什么要掐死我?”说着向我扑了过来,我连忙转头就跑,刚一转身突然撞到另一个人,也是一个女人,她站在我的前面挡住了我的路……她……竟然没有脚,而是漂在水面上,当她突然转过身向我扑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是林子……
  
  “啊——”我大叫一声,原来又是一个噩梦。周围的人奇怪地看着我并停下了脚步,发现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就各自走开了。我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真不知道我靠在这棵树上睡了多久,浑身酸痛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我挣扎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手机的电量显示只剩下一格,而时间显示为12点,我整整睡了一个早上。不知何时才会终结的噩梦,已经让我心力交瘁。尽管我很不愿意见到张生,但我毕竟还是要回到那里去,也许是该和他分手的时候了,如果他真的喜欢于思,我何不成全他们呢。而我?也许无休止的噩梦才是我的归宿。看来张生的猜测并没有错,是我在梦里,不,应该说是另一个我在不受我控制的情况下杀死了晶晶和林子。
  我该怎么办?还有,为什么我的每个噩梦都会有于思出现?
  我又想起于思和姜为在沙发上缠绵的那个梦来。如果姜为就是张生和马尔的形象集合体,那么,我的噩梦是不是就是一种心理反映?在梦里,她为什么要带我回寝室?难道那里藏着更深的秘密?于思与这一系列的事情到底又有什么关系?我完全糊涂了,好像理出了一点头绪,但又找不到根源所在。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答案?寝室,是的,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再回寝室一趟。也许谜底就要到揭晓的时候了。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阴沉沉的,似乎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就是那种大雨欲来前的沉闷。回到寝室,于思竟然不在,空空的寝室更让人觉得落寞,晶晶和林子死了,而我,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我想到这里,心情就不由得沮丧起来。
  但是这时候,我惊呆了。晶晶的床铺被整理过!可我明明记得晶晶失踪的那几天,她的床铺是乱的。是林子整理的吗?应该不会,林子失踪前,晶晶的床铺也还是那样。难道是于思?那更不可能了,她和晶晶的关系一向紧张,她不可能给晶晶收拾床铺。那么是……我不由得想起枯井下的那声叹息,难道……难道晶晶并没有死,她还回来过?枯井下的尸体分明已经腐烂,尸体上的衣服正是晶晶最喜欢穿的,而手腕上的荧光手链更是她常佩戴的饰物。我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蛛丝马迹时,看到了更意外的情景:晶晶的洗漱用具整齐地排列着,毛巾似乎还是湿漉漉的,张韶涵的CD整齐地排列在她的床头,好像她刚刚还在,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呆立在那里,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作,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脑子里好像突然被塞进了会活动的麻团,在里面不停地绕着,转着,越绕越大,越转越乱,混乱得一塌糊涂,无法收拾。就在这样的恍惚与眩晕之中,我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一晃而过。
  苏晓。苏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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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8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有谁在叫我。伴随而来的,是头骨仿佛被锯子锯过一般的疼痛,仿佛轻轻动一下都要晕过去。接着我脸部的肌肉开始有了反应,我感到自己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不仅是眉毛,好像整张脸都扭成一团。四肢似乎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只能费力地将手抬起,慢慢地摸到头部疼痛的位置。还好,没有出血。这时,我才睁开眼睛。然而眼前是一片漆黑,睁眼和闭眼也没有什么分别。于是我又再次闭眼,把手放回身体原来的位置,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我再睡一会吧。
  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苏晓!这次更响亮些。苏晓,快起来!
  这个声音好耳熟,好像是……马尔?我猛地睁开眼睛,当然,什么也看不到。我突然想起,刚才,我好像晕倒了。
  “马尔?”我大叫了一声,“你在哪儿?”
  “快起来。”马尔的声音似乎在头顶,又似乎在前面。
  “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太黑了。”
  “快起来,向前走。你必须看到那些。”
  “看到什么?你怎么不过来?我刚才晕倒了,现在头很疼,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你能站起来的。试试看。”
  马尔的话音刚落,我的手和脚突然都能自由活动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我能走,但头疼得不行。
  “你在哪儿呢?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跟着我走,”马尔说,“不必看见也能到那里。”
  “‘那里’是哪里?我看不到,会撞墙的啊。”
  “不会的,我看着你呢。”
  我想起上次在地下通道,马尔戴了一副夜视镜。现在他应该也戴着吧。于是我冲黑暗的某处点了点头说:“好吧,快撞墙的时候要告诉我。”
  “你现在的方向就是对的,直接向前走,不用拐弯。”
  “好。”
  尽管有了马尔的保证,但我还是平举起双手,一边摸索着一边向前走。脑子里却是昏的,彻头彻尾的混乱,我不是莫名其妙地晕倒在寝室里了吗?难道是马尔救醒了我,带我到了这里?前面会有什么东西?想了一阵,我决定不再想下去。从上个月开始不就是这样吗?再想下去也是徒劳的。
  我在黑暗中默默地向前走着,走了很久,也没有碰上墙壁或者其他什么障碍。阴冷的风从洞里一阵一阵地吹来,让头脑清醒了不少。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我想起以前小时候曾经做过的一种游戏。先在黑板上画一张娃娃脸,留下嘴巴不画,然后蒙上另一个人的眼睛,来画嘴巴的部分。往往嘴巴都会画歪,因为人在黑暗中是难以准确辨别方向的。但我走了这么久,没有撞到东西,只有两个解释:一,我确实是一个在黑暗中方向感很好的人——这点,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为我连睁着眼睛的时候,也谈不上有什么方向感,更何况在黑暗中呢。那么只剩下另一个解释——这个地方很宽。但是,在这个洞里,即使是再宽的地方,也不至于走了十多分钟都碰不到墙壁吧?
  “马尔,我走的是直线吗?”我忍不住问他。
  “放心,现在还没撞到墙壁呢。”
  我稍稍有些放心,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着。在完全的黑暗中行走,这似乎不是第一次……尽管知道马尔就在旁边,但是为什么,在马尔没说话的时候,我仍然感觉是孤身一人呢……
  “好,注意脚下,要下坡了。”马尔说。
  我停了停,然后向前迈出了一步。地面从脚底反应上来的感觉,是一个斜斜的坡面。就在我踏出第二步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还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好像是从刚开始向前走时就想起来,随后又被剧烈的疼痛从脑子里驱走的事……当我走出第三步,全身仿佛被一股电流穿过般,我想起了那是什么。
  “马尔,”我说,“你怎么没有脚步声?”
  马尔沉默着。我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浮在半空中。脚底失去了对地面的感觉,眼睛则早已失去了光线。人在一片相同的颜色中行走,多半会感到迷惑,不知身在何处。这一瞬之后,我想起,至少我知道我现在正在一个斜坡的顶端。
  黑暗地道里的斜坡,是我熟悉的,我曾经在一个梦里走过。不同的是,马尔在这里,我正在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一时无法对你解释。”马尔终于开口道,“我们走吧。”
  我是相信马尔的——我对自己说。或者说,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不相信他,那又是为了什么。下坡。只有下坡。然而越往下走,感觉就越熟悉。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又来到了梦里的那个防空洞。也许我应该和梦里一样,扶着一面墙壁。想到这里,我向右转身,伸手试图去摸到洞内的墙。
  “你在干什么?”传来严肃的声音,“走错了。”
  “我想摸着墙壁走。”
  “那是没有用的。摸着墙壁无法到达那里。别分神,继续走就是了。我们很快就到了。”
  “好吧。”我转回来,估计着大概的方向,继续向前走着。
  气味也很熟悉,土湿味和奇怪的腥臭的发霉的味道,以至于我甚至能在脑中模拟出四壁和洞顶的深绿色苔藓。我感到双脚开始逐渐失去知觉,只是机械地一左一右向前交替行进,同时那种浮在半空的感觉又来了。如果永不停止地这样走下去,我一定会在走路的过程中睡着,或进入一种催眠状态,浅表意识消失,但仍能一步一步向前走动。幸而头疼也是永不停止的,时时提醒我,我是一个刚从昏厥状态中清醒过来的人。然而黑暗就是黑暗,即使这个月我已经经历了三次,也不能使我对它的了解增加一分。
  “好了,到了。”马尔的声音说。
  “哪里?”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黑暗里时间变得有多长或者多短,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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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就是这儿。我说的,你要去看的那些东西就在这儿。“
  “是什么?“我想到我曾经在防空洞里看到的那些,“是晶晶和林子的……“
  “不,“马尔打断我的猜测,“不是。你自己看吧。“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见啊。“
  “就在你的眼前,你的脚下。你能看见的,试试看。“
  奇怪的是,一直被黑暗遮挡住的眼前,突然逐渐有了些影像。好像是电视机即将亮起的但又并未完全亮起的那一瞬间。前方一米处有一个黑影正隐隐约约地显示出它的轮廓,但并没有光。当我朝四周看去时,其他的地方,仍然是漆黑一片。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甚至是不可理解的--没有光,没有手电筒,没有月光,没有任何其他微弱的光线,眼前的东西却能被看见了。就好像图像并非来自视觉,而是……更实际更逼真地来自大脑的想象。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图像的成形。
  黑影开始聚拢成坚硬的线条,它们在不断地拼接、融合着,直到最后,形成了一个突出于地面大约30厘米高的圆形围栏,是用石头做的。从石头的颜色和上面附着的苔藓看来,这个围栏应该有一些年份了。当最后一个模糊的部分也变得清晰时,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完全成形的物体,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我想叫,但却叫不出声来。
  那不是别的,正是防空洞里的--那口井。
  “过去看看吧,井里有你要的答案。“马尔说。
  “那是什么?“我颤抖着问,双手和双脚仿佛冻僵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但是马尔的声音久久没有响起。我感到,他已经离去了。尽管我从来也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开始挪动脚步,向井边走去。井里悄然无声,只有一团比我身处之黑暗更深的黑暗,然而却宛如缓缓蠕动的活物,黑得是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井底传来。我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我向后退了几步,紧紧地盯着井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轻微的声响逐渐变得像耳鸣般难以忍受。这个声音穿过黑暗,就像钻头般直刺耳膜的飞蛾的呻吟。我忍不住蹲下来,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
  这声音之中,我感到了一股寒冷的恨意。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遭受仇恨的锉刀的折磨。这种仇恨不同于我体验过的任何一种仇恨,它好像是从地狱刮出的狂风般,试图将我吞没、摧毁、嚼碎、撕烂。仇恨将我的双脚牢牢固定在地面上,无法挪动一步,甚至连颤抖也不能。
  会发生什么?我在心里惊恐地大叫着,会发生什么?这时候我看清楚了,是晶晶,是晶晶,她真的没有死,满脸鲜血,披头散发,一步步地向我走来,我大声地喊:“晶晶,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是吗,是我杀死你的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但是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冷笑着,突然她的脸从额头开始溃烂,一片一片的皮肤掉了下来,等快掉完的时候,从里面出现了另一张脸,竟然是于思。
  
  又是一次猛然惊醒。胸腔里的心脏还在跳个不停,一时无法平复。但是眼前的景象让我稍微地恢复了平静,我确实是昏倒在寝室里了,真不知道我晕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下来。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是啊,一天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吃,却已经做了两个噩梦,而且几乎昏死过去,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崩溃的。我亲眼看到了晶晶和林子的尸体,但是寝室的状况又好像是晶晶回来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起了刚才的梦,对,晶晶背后隐藏的是于思。我现在坚信一点,我一定能在于思的身上找到答案,于思现在成了我唯一的线索,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就算真的是我杀死了晶晶和林子,我也一定要弄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于思去了哪里呢?看情况,我在寝室里昏迷了至少一个下午,她没有回来过吗?如果她回来,她应该会弄醒我的,她没有回来过,她又会去哪儿呢?张生,对,找到张生应该就能找到于思,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点。我想,我应该饱餐一顿,然后找到于思了解真相。
  等我走出寝室,天已经黑了下来,学校里面不时有小情侣牵手走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马尔。
  我吃了一碗水饺,还吃了一笼包子,我很久没一顿吃这么多东西了,人吃饱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我感觉自己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
  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张生、于思摊牌。我不想质问他们的背叛,我只想让于思告诉我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一路上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看来马尔说的是对的:人的言行举止,只有少部分是意识在控制的,其他大部分都是由潜意识所主宰,而且是主动地运作,人却没有觉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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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19 PM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浮生
  
  在家门口,我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客厅和卧室的灯竟然亮着,整个房间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陌生和怪异,沙发垫子跌落在地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一只玻璃杯碎了一地,地板好像被擦洗过,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痕迹,但是又过于慌张,所以来不及把碎了的玻璃杯收拾干净。一定是张生,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能够进来,但他想掩饰的,是什么呢?
  “张生。张生。”我叫了两声,没有人答应,他好像不在。厨房、卫生间和卧室里也都没有人。这么晚,他去哪儿了呢?
  突然,那熟悉的滴水声再次响起。
  滴——答——滴——答——
  难道又是噩梦,又是幻觉?我颤抖着走进厨房,看到水龙头是关着的,又走到卫生间,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盥洗池的水龙头没有关紧,水在一滴一滴地流,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我连忙上前拧紧了龙头。然而这时,我看见盥洗池的下水口竟然有一些女人的头发,比我的头发长了许多,而滴答滴答的水声此刻又在身后响起。
  为了求证,也为了安心,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厨房。厨房的水龙头关得很紧。但我还是冲上去拧了又拧,直到手腕生疼。然而滴答滴答的水声并没有消失,仍然顽固而有规律地继续着,滴——答——滴——答——不紧不慢,耀武扬威一般。房间里仅有的两个水龙头都看过了,那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呢?
  最后,我转向了卧室。这次我无比确定,声音的确从那里传来。
  可卧室怎么会有滴水的声音?那里除了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柜和一个小的写字台,没有别的了。我挪动脚步,来到卧室门前。日光灯暗青色的光,将我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妖异,斜铺在苍白的墙壁上。滴答滴答的滴水声还在继续。
  那时我看到了墙上镜中的自己。我的脸在扭曲着,纠缠着的五官让我无法辨认出那就是我。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蜡黄的脸上,汗珠隐约可见。除此以外,这个可怜的人,这个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人,她站在镜前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孤魂野鬼。
  没有任何时刻能比现在更让我怜悯自己。
  卧室的地板很滑,好像也被擦洗过,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但是滴答滴答的水声格外清晰,应该就在这附近。这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打量着四周……
  就在这时,我赫然发现,在衣柜顶端的缝隙里夹着几根黑色的长发,暗红的血顺着衣柜的门边一滴一滴地敲打在光滑的地板上。似乎有一道视线正从衣柜的缝隙中盯着我。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转身跑掉。但我仍然长吸了一口气,走到衣柜前,缓缓伸出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的手。此时的衣柜把手也显得格外冰冷,似乎有一股诡异的寒气正从皮肤浸透到身体里去。我咬了咬牙,猛地拉开衣柜……
  “啊——”我无法遏止地发出一声尖叫!
  我从未看过如此恐怖的画面,也许想也不曾想象过。
  于思半跪在衣柜里,但双膝却并没有紧靠在底部,仿佛被什么东西吊着。尽管有些面目全非,但是从她的衣服、身材和尚且完好的半张脸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认出,她是于思。
  她浑身都是鲜血,一把刀从她的左眼刺入,从后脑穿出,刀把上的血已经开始凝固,黑色的长发完全散落着。一些头发被衣柜的门边夹着,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卷曲状。血仍然从她的身体里,从那些数也数不过来的刀孔里汩汩涌出。难以想象杀死她的人对她有多大的仇恨。那些刀伤,有些血已经凝聚成血块,但是新的血涌出又凝聚,像一条条暗红河流错综迷离地在身体上蔓延。她左边的脸已经完全血肉模糊了,面部表情因为痛苦而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右边的眼睛大睁着,似乎是在临死之前知道了什么足以让她绝望的消息。最后,我看见,她的脖子上绕着一根绳子,在后面打上结,吊在衣柜里,这样做应该是为了将尸体固定,使尸体不会突然倒下来,而无法关闭衣柜的门。
  这么说,被擦洗过的客厅和卧室,盥洗池中女人的长发,应该和于思有关。可能于思是在客厅被杀死的,然后被拖到卧室吊在衣柜里。之后凶手又将客厅和卧室擦洗干净,而后仓促离开。凶手会是谁呢?
  难道……又是我??
  我瘫倒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甚至直直地看着于思的尸体时,连害怕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时我只想到了马尔。我需要他,需要他来帮我解释这一切。又或者是,安慰也好。
   想到这里,我拿出手机,拨了马尔的号码。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
  刚一听到他的声音,我竟无法控制地号啕大哭起来,好像所有的委屈、恐惧、茫然和慌乱都在这一时刻爆发出来。
  “你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这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还有安全。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我在家里,但是于思死了,死在我家的衣柜里。
  “啊,怎么会这样,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你等着我。”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马尔离这里还有很远,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到这里。但是一想到他正在来的路上,我还是多多少少感到一些安慰。我尽力不去看于思的尸体。但越是这么想,目光仿佛越不受控制般向那里看去。
  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魔鬼。这时我突然很想知道,于思在临死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什么让她的眼神如此绝望。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具尸体哪里有些不对。看于思的表情与手指的形状,似乎在临死前拼命挣扎过。一定是想逃跑。但如果她想逃跑,那么她的刀口应该会在背上,可奇怪的是刀口明明都在身前。最致命的是胸部和腹部的刀伤,这两刀足以让她绝无生还的可能。但是显然最后一刀是她头部上最恐怖的一刀,是凶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刀刺向她的左眼,导致拔出都很困难,因为看上去刀子似乎被用力往外拔过的,但是没有拔出来。如果拔出来,凶手下一步会做什么?是刺向于思的右眼?是于思看到了什么,所以他想刺瞎于思的眼睛吗?于思究竟看到了什么,让凶手如此害怕?听说人死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情景会留在死者的眼睛里。我按捺不住好奇,走近了悬挂在衣柜里的于思。我贴近于思的脸,想知道于思在临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事实上,我在于思眼睛里看到的,除了绝望和忧伤,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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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又是什么让她绝望……
  她的眼神并不是向着正前方的,也就是说,她临死的时候并没有死盯着凶手,而是微微向下,似乎是在看地上远处的某个地方。如果真的是在看某样重要的东西,那会是什么?我带着好奇走出卧室,在客厅里一点点地寻找,然而除了破碎的玻璃杯和几根于思的头发,什么也没有发现。当我在屋里四处寻找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了一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没错,是手,于思临死时,是在看自己的手。难怪她的眼神是向斜下方的。我急忙又跑回卧室,发现于思的手被放在了身后。我在屋里走来走去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去检查一下于思的右手。
   仿佛就像是一直在等待我的来临一样——当我和于思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那只先前死死握住的手,关节突然松开了。一个白色的纸团从她的手心里落了下来,在地面上滚出好远。那上面沾满了暗红色的已经凝固的鲜血。我走了过去,弯腰拾起纸团,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它。
   纸团上面,写着一封密密麻麻、字迹潦草慌乱的信……
  
  苏晓:
  我最亲爱的朋友,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行吗?我知道很长时间来,你很累,你快被自己折磨得发疯了,我真的明白你,真的,因为我自己也被自己折磨得要疯掉了。我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我家里条件不好,长得也不漂亮,从来也不引人注目,和你们三个漂亮的女孩子住在一间宿舍里,我觉得很自卑。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张韶涵吗?你知道这张海报是我多么喜欢的吗?但是我没有,它太难得到了,但是晶晶她得到了,她真的好幸运啊,她长得那么漂亮,家里条件也好,我很羡慕她。其实我从没有奢望过能过上像她一样的生活,但是我真的希望她和林子对我能像你对我一样友善、尊重,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晶晶和林子竟然说,我不配做张韶涵的歌迷,尽管我知道她们是开玩笑的,但是真的深深地伤了我的心。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子,也许就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所以我特别感谢你,因为只有你,愿意把自己的心事说给我听,愿意关心我,和我做朋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这样内疚和不安,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也无法弥补我曾经犯下的罪行。到今天,我已经无法再克制我内心的愧疚和恐惧,其实我和你一样,天天被噩梦纠缠折磨,真的是生不如死,我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你,这样,也许他会责怪我,会不理我,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欺骗自己,再欺骗你,你那么善良,那么脆弱,我不忍心再看你整天受到这样的折磨。
  我下面所说的全部都是真实的,我对天发誓,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晶晶并不是你杀的,你千万不要再自责了。晶晶是我失手杀死的,那天由于你住在外面,林子碰巧也没有回来,只有我和晶晶在宿舍里。我很想借她的张韶涵的CD听,因为我想她都借给你和林子了,应该会借给我的,没想到她说不行,她也要听呢。我就没好再多说。她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好像是故意也让我听见似的,但她听的根本不是那张新的CD,而是韶涵的首张专辑《寓言》。我当时难过极了,她分明就是看不起我,我一想到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她,当时就哭了。我突然想到了后山的那个防空洞,关于那个防空洞你也知道,学校里流传了很多恐怖的故事和传说,其实我也不敢去的,但是我想晶晶肯定也不敢去,所以我就挑衅地问她敢不敢去,但是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她肯定是不愿意输给我吧。当时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其实当时也不是很晚,还不到12点,我心想说不定到洞口她又不敢进去了呢,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于是我们俩从二楼的水房翻了出去,但是一路上我一点也看不出晶晶有害怕的样子。我们走到山上,到了那个洞里面。里面很黑,也很长,走了一阵,我就害怕了。但是晶晶一点也不怕,一边走还一边说笑。那时我就有点生气,因为我那么害怕,她还总是开玩笑。我提议回寝室,她就嘲笑我,我心想豁出去了,我不能什么都输。路上有好几次,她还故意吓我,做一些恶作剧,其实我心里特别恐惧,因为你也知道我父亲的死其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当我们快走到洞底的时候,发现那儿有一口井。晶晶她一个人跑过去看那口井,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一声尖叫,就向我冲了过来。当时里面特别黑,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地往前一推,晶晶就向后摔过去了,我连忙喊“晶晶,晶晶”,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我就知道,是我失手把她推到井里去了,我当时吓坏了,连忙跑回了宿舍。没想到第三天你回到了宿舍,竟然告诉我你做了一个噩梦,你在梦里杀死了晶晶,而且梦里的情景和那个防空洞出奇吻合,当时我吓了一跳。然后很快想到,利用你的梦,让你误以为是你杀死了晶晶。我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苏晓,是我杀死了晶晶,我真的杀死了晶晶,她后来经常回来找我,她每天都变成鬼的样子出现在我的梦里折磨我,我好害怕,真的很害怕。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杀她的。我为了让她别再来找我了,我给她收拾床铺,给她洗干净毛巾,给她整理她的CD,但是她还是不原谅我。我真的快崩溃了,后来我想是不是因为她一个人在井底太孤独了,我就偷偷又去了防空洞,把她最喜欢的张韶涵的海报扔了下去,让海报陪着她。
  所以苏晓,你不要再自责了,晶晶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干的。
  事情原本到这里可以结束了,但是后来林子好像发现了什么。她知道那天晚上你们俩不在,只有我和晶晶在宿舍。我偷偷打开晶晶的手机发短信假装说晶晶是去旅游了,想瞒天过海,但是林子她根本不相信,她似乎觉得晶晶的失踪和我有关系,我特别害怕,直到那天林子约你去她舅舅家。我想她是故意支开我,想和你说什么。我当时绝望极了,心想肯定完了。我想我到了应该坦白的时候了,更不应该再把晶晶的死推到你的身上,让你再遭受精神的折磨。但是没想到,林子也失踪了,后来你告诉我你在恍惚中可能杀死了林子,这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得你精神恍惚,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遭受惩罚的人应该是我啊。这个时候我真的想把真相告诉你,但是我还做了另一件更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勇气把它说出来,因为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有些事情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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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20 PM | 显示全部楼层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了,我看到这里,瘫倒在墙角。我完全可以想象于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越往后越潦草,中间还有眼泪打湿的痕迹,可见她是一口气写下来的。她现在死了,应该解脱了,也许我应该为她高兴。但是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我可能真的杀死了林子,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于思所说的另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应该就是她和张生的私情,而我杀死林子和晶晶是张生告诉我的,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他爱的女人。于思失手杀了晶晶,于是他帮助她把杀人的罪名推到了一个信任他但是他不爱的女人身上。多么可笑啊,我在这出闹剧里扮演着如此荒唐的角色。
  答案似乎已经揭晓。可当我再次回想诸多细节的时候,却发现了隐藏在这封信背后的诸多谜团:
  
  一、我是怎么杀死林子的?林子难道就没有反抗吗?如果真的是我杀死了林子,我又是怎么把她弄到那个防空洞里去的?按身高体型来说,我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把她弄到防空洞里啊。
  二、张师傅的死到现在还是一个谜,一定是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否则张师傅怎么会离奇死亡,并且我预感张师傅的死一定是和林子有关的,要不然时间怎么会那么巧呢?
  三、张师傅死后,又是谁每天晚上关寝室的门,还有我躲在灌木丛中听到奇怪的脚步声和看到的脚印,又是怎么回事呢?
  四、于思手上的信为什么只剩下小半张?她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那些她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又是什么?另外的半张纸又在什么地方呢?
  五、更重要的是,于思为什么会奇怪地死在我的家里,并且张生也失踪了,难道张生也遇害了,那凶手又是谁,于思写完信应该是轻松了的,为什么她的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伤心?
  
  我原以为事情真的到此为止了,但是没想到竟然仍然有这么多的疑团没有揭开,所有的当事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也许谜底永远无法揭开了。更也许,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是杀人凶手。我杀死林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于思失手杀死晶晶,她偿命了,她也是无意的。那么,我是不是也应该为林子偿命?说不定张师傅的死也可能是和我有关的,我却还一直在寻找什么所谓真相!我有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关好所有的窗户,到厨房打开了煤气,回到卧室,静静地躺到了床上。心情竟然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坦然。再回想过去的经历,甚至感到荒唐可笑。杀人是可笑的,做噩梦是可笑的,因为从此以后,我将远离它们。
  昏睡感逐渐来临的时候,我想,或许这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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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烟灰缸里面已经塞满了烟头,张生坐在沙发上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先是轻轻的两下,然后是急促的三下。张生松了一口气,赶紧打开门。
  于思正站在门外。一进门便扑在张生的怀里,轻轻地抽泣起来。但是张生好像有点不耐烦,只是追问:“事情办好了吗?”于思抬起头,失望地看了张生一眼,说:“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觉得我们这么做太对不起苏晓了。她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已经被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们却把这么残酷的事情又推到她的身上,她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她会疯掉甚至死的。刚才我进宿舍门,看到她在宿舍里昏了过去,真想上去扶她一下。她已经快崩溃了,我也受不了了,每天晚上都梦到晶晶找我索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我也很同情苏晓,再说她真的杀了人,她杀了林子啊,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张生尽量用平和语气安慰着于思。
  于思勉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生,突然沉默了起来。半晌,才咬着嘴唇抬起头看他。
  “你跟我说实话,林子真的是苏晓杀死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听到这话张生脸色陡然一变。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疑问,苏晓虽然经常做噩梦,记忆力也有问题,偶尔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梦里发生的,而什么又是现实中的事情。但是她并没有梦游的毛病,她怎么会在恍惚中杀死林子而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而且那天张师傅到底怎么死的也是个谜,我仔细观察了苏晓,当她看到张师傅的尸体的时候意外极了,张师傅的死她绝对不知情,但是你曾对我说张师傅可能也是被苏晓在恍惚中杀人的样子吓死的,可苏晓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林子只是失踪了,我也是后来有一次去防空洞才意外地发现林子也死在了防空洞里,当时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地说是苏晓杀的林子呢?”
  于思一连串的问题让张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闷闷不乐地说:“你是在怀疑我吗,你到底想说什么?当时你失手杀了晶晶,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帮你想出把罪名推到苏晓身上的办法,难道我心里就没有愧疚吗?你现在竟然怀疑我。”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别生气。”
  “你问吧。”
  “我长得没有苏晓漂亮,一切都那么平凡,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而且为什么你不早说,偏偏又是在我失手杀死晶晶后最无助恐惧的时候告诉我?难道一切真的都是巧合?”
  “你还是在怀疑我。我正是喜欢你的平凡。总之现在说这么多也没什么意思,事情到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回头了,你到底按我的意思把事情办了吗?”
  “我觉得那样真的太过分了,如果我们真的把苏晓的发卡扔到井底,并把那张海报偷偷放在苏晓的枕头下面,苏晓真的会疯的,现在她已经几乎坚信是自己杀死了晶晶和林子,我们在这样做,几乎就是要她的命。”
  “怎么了?你动摇了?我只问你一句,你做还是不做?”张生明显地已经不耐烦了。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情愿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一切,我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诉苏晓。而且林子的死很可能和她并没有关系,凶手一定另有其人。”
  澳悄闼敌资质撬?俊闭派?淅涞匚视谒肌?BR>  “张生……是你杀死了林子……对吗?”于思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张生恼羞成怒的表情中,似乎还带着某种危险。然而于思只顾低头说话,却什么也没看见。
  “当时林子只是失踪,可你却肯定地对我说是苏晓杀了林子。你还藏起了血衣、砖头,说明你知道林子是被人用砖头砸死的,而这时候你还根本没见过林子的尸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刚开始,晶晶死后,你找到我,并没有说要嫁祸给苏晓,但是林子死后,你突然要我把所有罪名都推给苏晓,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生听到这里已经面如死灰,突然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是的,是我杀死了林子,但是那都是因为爱你啊,思思。那天你打电话跟我说,林子可能发现了什么,她单独约了苏晓。所以我就想帮你问个明白。但我又怕苏晓坏事,就在她下午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假装说她精神不好,骗她吃了一片安眠药,想让她根本就不要去。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强打着精神还是陪林子去了。后来你也知道了,她一路上都是恍恍惚惚的,甚至过程都记不清楚了。已经很晚了,她一回来就倒头睡着了,看上去已经挺不住了。由于这里离学校近,我想这会儿林子应该还在回宿舍的路上,于是我快速跑到你们宿舍楼前,躲在灌木丛后面,果然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林子一个人走了回来。我拦住她问她知道什么,她竟然知道是你杀了晶晶,还说不会替你隐瞒,没办法,我只好在路边捡了一块砖头砸死了她,结果惊动了看门的张师傅,他打开门走了过来,没想到他竟然被林子的尸体吓死了。事情就是这样,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啊。”
  于思静静地听完,眼神中全是悲伤,“张生,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把真话全部说出来?如果林子知道是我杀了晶晶,她怎么可能在路上不告诉苏晓,甚至下午还心平气和地和我在一起吃饭。而且当时你和我的关系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再三叮嘱我不要让苏晓和林子知道,你自己又怎么会主动暴露自己,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到底想隐瞒什么?而且……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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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生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大声吼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再逼我了!”
   “不管你爱不爱我,但我是真的爱你,也许你是骗我的,可我还是感谢你。现在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经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苏晓根本就没有杀人,我们不应该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应该让她彻底解脱。我们把真相告诉她吧,如果你害怕,我们就说林子也是我杀的,这样可以吗?”于思近乎哀求地看着张生。
   “不可能,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头,不能回头,杀人不是说谁想顶就顶得了的,你难道非要把真相说出来?”
  “是。我要说。”于思在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说道,这一次她异常坚决。
  “好吧。”张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是你逼我的,我就告诉你全部真相。有一天晚上很晚了,苏晓睡得很早,你也知道,苏晓精神状况不太好,弄得我也很压抑,趁她睡着我就想出去透透气。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学校后山的防空洞那里,竟然意外地发现你和晶晶在塘孔呓?タ纯础F涫的歉龇揽斩次液茉缇腿ス??锩婷挥惺裁矗?褪且豢诳菥??一怪?烙辛硪桓雒牛?揖拖攘锪私?ィ?牒湍忝强?鐾嫘Φ摹N也卦诳菥?暮竺妫??幻还?嗑茫?忝橇┚妥呓?戳耍?ЬУ牡ㄗ雍孟癖饶愦螅?桓鋈司谷幌茸叩搅丝菥?撸?蚁胂呕K?幌戮兔偷卣玖似鹄矗?幌氲桨阉?呕盗耍??谷淮蠼幸簧?ね肪团堋T?此?牡ㄗ右残〉煤埽?徊还?辉甘涓?阌泊蛑琢吵渑肿影樟恕8?幌氲降氖撬??门龅搅讼蚯白吖?吹哪悖?炊?涯阆帕艘惶?D闼呈仆屏怂?话眩?涫邓??久挥械舻骄?铮??撬さ雇放龅搅司?咴瘟斯?ァD愕牡ㄗ痈?。??呓?坏憧纯吹挠缕?济挥校?皇切∩?亟辛肆缴???Ь?挥写鹩?鸵晕??懒耍?幻?靥优芰恕N铱吹骄Ьг瘟耍?补治乙皇卑殉植蛔。?阉?考榱耍??敲幌氲剿?谷辉谡飧鍪焙蛐蚜斯?矗?⒑臀遗ご蚱鹄矗?抑缓冒阉?频搅丝菥??小J潞笃涫滴乙卜浅:ε拢?蛭?蚁氲笔蹦憧赡苤皇且皇焙ε拢?残砝渚蚕吕椿岱⑾侄四撸?僖桓鑫乙膊恢?滥闶遣皇钦娴拿豢吹轿遥??晕也趴拷?悖?殉葡不赌悖?〉媚愕男湃危??炎锩?频侥愕纳砩稀N乙晕?蛭抟皇Я耍?幌氲酵蝗幻俺龈隽肿永矗?隳翘齑虻缁八盗肿涌赡芊⑾至耸裁矗?涫滴冶饶慊菇粽牛??晕腋詹潘档拿黄?悖?还?皇俏?愕P模?俏?易约旱P摹S谑俏叶阍诠嗄敬灾械鹊搅肆肿樱?幌氲剿?吹轿液缶谷徽┪遥?邓??勒嫦啵?梦也灰?僖?髁恕K??厦髁耍?吹轿艺饷垂匦木ЬУ乃溃?筒碌轿铱赡苡形侍猓?凰导妇湮揖桶炎约焊?┞读耍?剿翟侥炎栽财渌怠N椅?嗣鹂冢?缓糜米┩吩宜懒怂??幌氲骄??苏攀Ω担?彼?呓?保?颐偷鼐倨鹆搜?饽:?⒙?呈茄?牧肿樱?峁?谷坏背【桶阉?潘懒耍?缓笪揖桶蚜肿拥氖?逡踩拥搅朔揽斩吹目菥??小N?搜诟钦嫦啵?一沽?褂米┩钒逊揽斩吹恼?胖屑渥瓒狭耍?庋?缺鹑朔⑾炙?鞘?宓氖焙颍?捕家丫??玫貌畈欢嗔恕!?BR>  听到这里,于思已经完全惊呆,尽管原本就有所猜疑,但当这些话从张生嘴里亲口讲出时,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那林子收到的匿名寄来的海报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我寄的,晶晶死后,你对我说林子好像挺不相信晶晶是旅游去了,一直想查什么。我就故意寄了海报想吓唬她,晶晶有了这张海报就神秘失踪,也许她就会联想到这张海报是什么讯号而不再管晶晶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她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反而是引起了苏晓的极大恐慌,我就将计就计想把罪名推给经常做噩梦的苏晓。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首先她在梦里杀了晶晶,我就骗她,说她曾经在晶晶和林子失踪的当天,都出去过,回来的时候满身鲜血,而且精神恍惚。还骗她说海报是她有一天莫名其妙拿回来的,拿着海报的时候也好像精神恍惚的样子。于是她不自主地把自己的噩梦以及晶晶、林子的失踪和那张海报联系了起来,并真的以为是自己杀了晶晶和林子,甚至约我去找两人的尸体。为了让苏晓更相信可能是她杀了晶晶和林子,我又从洞里把绳子、洞底沾了晶晶血迹的砖头还有林子的背包取出来,埋在山里,后来又带苏晓去看。那一件沾满血迹的衣服正是我偷苏晓的。因为那件衣服背后有一道黑色的划痕,是原来就有的。是有一天,苏晓在外面迷了路,背后蹭到什么东西,苏晓很害怕,觉得是鬼在背后划了一道。所以这件衣服更加深了苏晓的恐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期间,苏晓会偶尔地坚强起来,我害怕事情败露,就经常晚上约你出来商量,没想到每天晚上我们关宿舍楼门的事情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还亲自去调查,幸好我发现得早,在背后吓唬她,让你迅速关了门,这样她的精神已经近乎崩溃。如果这个时候你再把她的发卡放到防空洞,并把林子的那张海报放在苏晓的枕头下面,她一定深信不疑。但是没想到你到这个时候反悔了。其实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因你而起,你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如果不是你和晶晶去什么防空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只有你们被噩梦折磨吗,我就心安理得地睡好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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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5-4-2007 03:2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生说完,突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于思是熟悉的。她在这样的注视下,不可置信地,又仿佛在意料之中,但终归无可奈何地,感到了一股凉意。说是凉意也不完全准确。那凉意之中,更多的还是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怕,但你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出去?”
  “因为死人不会说话……”
  张生的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时间也因而受到重击,在那一瞬间凝固成一团寒冰,很快又在沉重的倒地声中土崩瓦解。
  于思倒在地上,一把匕首深深地没入了她的腹部。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不甘心。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张生,进而涣散,看向不知名的虚空。而张生从未停止过。他几近疯狂地抽出于思身上的匕首,然后又捅入。抽出,捅入。刀起刀落。不知多少回。于思早已放弃了挣扎。鲜血汩汩地从身体各处涌出。不一会已然惨不忍睹……直到张生突然看见于思手中紧紧攥着的纸团,这才停了下来。
  是于思写给苏晓,想要告诉她于思才是杀人凶手的信?张生想着,便伸手去掰于思的手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手竟然无论如何也掰不开。仿佛面前已成血人的于思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只为保护这个纸团。这让张生感到了气恼,甚至暴怒,于是一用力,不小心撕了一半下来。张开这半个纸团,只见上面写着:
  
  ……你虽然经常做噩梦,但是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怎么会在恍惚中杀死林子呢?我深信张师傅的死一定和林子的意外是有关系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但是那天很明显你对张师傅的死毫无印象,所以我觉得,林子的死很有可能也是和你无关的,你应该勇敢地找出真相。
  我很喜欢一个人,因为从来没有人对我像他那么好,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你的男朋友,苏晓,我对不起你,我爱上了张生。不论他做过什么,我都愿意替他承担,哪怕是去死,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的,我也不企求你的原谅,因为我是罪人,我的错误不可原谅。
  最后,希望你能告别噩梦,快乐地生活下去。
  
  张生茫然地看了很久。当他的目光经过于思的脸时,看见了她的眼睛。那眼神里充满绝望与悲伤,好像不论他往哪走,都会紧紧地尾随着他。张生心里猛然一惊,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中的刀刺向了于思的左眼,当他想再去刺右眼的时候,却发现刀刺得太深,已经拔不出来了。
  他喘着气,坐倒在地上,似乎这时才发现屋内已经一片狼藉。疯狂发泄后恢复的一点理智,让他顿时想起了如何藏匿尸体的事。慌忙之中,他只有选择衣柜。出租屋还有一段时间才到期,在被人们发现之前,他也许有时间逃跑。
  那之后,他又将客厅和卧室的血迹都擦洗干净,然后跑了出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张生走在路上,感到了冷。这感觉刺激了他,让他顿时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但没有后悔,只有穷途末路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究竟,能去哪里呢?恍惚中,跌跌撞撞的张生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那个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防空洞。一如既往的潮湿、土霉味和已经浓烈到刺鼻的腐烂气息。他知道,那就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今天的防空洞好像和以前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又说不出来,他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感觉上有些冰冷的地面,扶着墙壁慢慢地前行。这地方,他原本不想再来。即使是现在,也好几次都想转身离开,但不知为什么他却一直向前走去了。
  他走了几步后熟练地向右拐进去。而那种奇怪而诡异的感觉却变得愈发强烈,令人窒息,却又不得不靠近。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很快,他停住脚步。这里便是枯井所在的位置。这里的黑与入口处不同,那是浓度更高的黑。当眼睛适应了这里黑暗的浓度,他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已然无法发出任何惊叫,也无法迈出脚步,只能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他,看到晶晶和林子的尸体从井里爬了出来,此刻静静地在井口坐着,盯着他看——也许从他走进洞来的时候便已经看着他了。属于晶晶的那具尸体——或许已经不能完全被称之为尸体,在它脸上,皮肉已经腐烂得残缺不全,清晰可见阴森的白骨。林子的那具也几乎同样诡异,面目全非,曾经是眼睛的地方,此刻是深不见底的两个黑洞。
  张生瘫软在地上,手脚止不住地抽搐着。他想向后退,但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手中半张沾满血迹的纸也颓然滑落,如同死猫的皮肤——也许,就这样,永远落在那里。
  
  与此同时,马尔正在晦暗不清的小区道路上奔跑着,苏晓居住的那一栋很快便近在眼前。他穿过两三条横道,奔跑之间,记起最后一次见到苏晓时她的样子:蓝色连衣裙,白色挎包。更细节的想不起来,又像是随着奔跑粉碎在急促的呼吸声中了。似乎苏晓也在前方不停地跑,既不回头也不斜视,几乎快要追上的时候,那距离却无法变得更短。
  有那样一些瞬间,他恍惚觉得不远处便是地狱底层般的世界尽头。他们两人——他和苏晓,正站在这尽头的最边缘。前面什么也没有,看不到也听不到,惟有冥冥的,不可言喻的虚无边际。水一般的凉意,摇摆的时间。世界膨胀,进而冷缩。没有面孔的人们从身边经过。为了不使她消失,他必须不停地跑。必须不断穿过混乱而扑朔迷离的空气——
  直到停下为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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